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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你做个人吧(谢初之)


“佛与凡人不同,我们此生向着佛修行,便能无限接近于佛,待至来生,褪去这一身肉体凡胎,或许亦会入那天上佛国。”
众人望着老和尚,信服地点了点头。
老和尚望了望天空,忍不住又道一句:“老人家,你该走了。这天看着是要下雨了。你这把老骨头若是淋了雨,可不好受啊。”
老人道了一声谢,站起身来,蹒跚向前。
小和尚不解,悄悄问:“老人家,我还以为你不会听我师傅的话。”
老人只笑:“辜负他人的善意,有时也是一种恶。”
小和尚似懂非懂,跟着人群欢乐地往前走。
雨在半路便已经下了起来,纷纷扬扬,几乎能听见山野间野兽的咆哮声。它们喜爱雨,贪恋这突如其来的甘霖,忍不住出来散步、觅食。
老人侧首望去,眉头微微一皱。
有熊罴探出了头颅,好奇地打量着这一行人。它们四脚着地,慢吞吞地往道路上爬。
朝圣者们无意识地回过头去,恰好与它们面对面。尖叫声里,不知是谁扔出了第一颗石头,跌跌撞撞地撞在棕熊的头颅上。
疼痛感激怒了暴躁的熊罴,它们张开血盆大口,对准了那些人。
老和尚急急忙忙抱起了小和尚,又对着老人大喊道:“老人家,快跑吧。”
老人摇了摇头,静静地望去,忽而双掌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我佛慈悲。”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众人纷纷向着须弥山的佛祖祈祷。
可惜佛祖……并不在此间。
老人微微垂首,眉目平淡。他看了看被熊罴包围着的人群,缓步走上前去。所有人都在奔跑,向着前方被伽蓝们守护着的庄严宝寺,亦或是往来时的方向,唯有他,静静地走向熊罴。
小和尚在老和尚的怀中望去,忽而惊叫一声:“老人家!”
老和尚回头望去,发现熊罴并没有追上来,而它们的面前,老人如之前一样,盘膝而坐,低眸垂目。
未开灵智的熊罴散发着危险而慑人的气息,它们逼近了老人,露出利齿与锋锐的爪牙,只要一个动作,便能将他撕成粉碎。
因为小和尚的声音而回过首来的众人纷纷露出不忍的目光,下意识偏开了视线。
老人的声音却在此刻传来,一声连着一声,清晰入耳:“肉体凡胎之人可否成佛?佛与人之间,到底差在何处?”
他神色自若,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熊罴,视它们若无物。
“我愿割肉喂鹰,以身饲虎,如若此般,可否为佛?佛在何处?为何不至?佛在我心,我在佛在。”
熊罴咬住了他的胳膊,重重地撕咬。
老人闭上了眼,声音虔诚无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昔日的三族族长之一, 元凤,已经在这里独自度过了无数岁月。
凤凰明亮的尾羽拖曳在炽热的岩浆之中,遮天蔽日的身躯静静地盘踞在火山深处, 偶尔抬起头来,会有一线天光从她头顶落下, 徐徐映亮脚下一片空地。
沧海是否会变成桑田, 桑田是否又会重新归入沧海?
对于与世隔绝的人来说, 只见得一日又一日, 始终不变的景象。
孔宣依偎在她身旁,仰起首来看她,流溢着五彩的羽毛愈发明亮夺目:“娘亲。”
元凤低头看他, 轻轻啄了啄他背上的羽毛,颇具强迫症地将之梳理规整, 又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我们做鸟儿的, 最重要的是漂亮,知道吗?”
孔宣点了点头, 兴高采烈地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展示着自己华丽的尾羽:“孔宣今天也很漂亮。”
元凤欣慰地颔首:“大鹏呢?”
孔宣:“他一早就出去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元凤叹气:“这孩子……”
孔宣:“娘亲,要我把他叫回来吗?”
元凤摇头:“罢了, 出去散散心也好。”她看了看孔宣,又轻轻推了他一把:“你也该出去看看, 不能一直同我待在一起。”
孔宣毫不犹豫:“我陪着娘亲啊。”
元凤:“我有什么好陪的,这世间的大好风光,我有哪里没有看过?”
凤凰语气淡淡, 流转着灼灼光辉的长羽舒展开来, 一霎之间, 令整个不死火山焕发出无限的光彩。天光如沐,落在她身上时,也要为之黯淡几分。
孔宣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声音又隐隐迟疑几分:“娘亲……”
元凤:“嗯?”
孔宣:“您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呢?”
元凤轻轻一笑,低头拍了拍他的头:“等娘亲还清自己欠下洪荒的孽果为止。”
孔宣重复:“孽果……”
他似有几分不解,到底是多大的孽果,才会让凤族的族长深陷在此地,以漫长而没有尽头的岁月来赎罪呢?
元凤却不再多说,只抬起首来,望向北海的深处亦或是大荒山脉的尽头,目光沉沉,转而付之一笑。
那又如何呢?
她这一生,张扬肆意,从未为任何人低头,哪怕是至高无上的“天”,也为对她的算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只可惜,未能亲眼见证祂的陨落,若能如此,那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元凤摇了摇头,又将孔宣揽到自己身旁,耐心地教导着他。
不死火山附近,极为明灿的光芒笼罩着大地,似比往日更为耀眼。
大鹏乘风而起,叼着一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倒霉蛇,扑腾着翅膀,懒懒散散地落了下来。
晨曦的光落在焦黑一片的土地上,偶有几许绿意从缝隙中冒出,引来他新奇的一瞥。他想了片刻,将半死不活的蛇一丢,转而小心翼翼地啄下那朵嫩黄色的花朵。
他用爪子轻轻碰了碰花,神情颇为满足,又被眼前更为新奇的一幕给吸引。
有陌生人,来到了不死火山。
通天站在山脚下,抬眸望向眼前的一方天地,心中犹然生出几分感怀。
太一同他一道来此,金乌一掠万里,羽翼有力地舒展开来,转而化为人形落下。
他好奇地瞥了一眼远处的大鹏,转头望向通天:“这就是元凤所居之地?”
通天颔首:“这是大道对三族族长的庇护,祂将他们放逐到此地,以自身之力镇压地脉,以此偿还因果。与此同时,天道也无法干涉他们的生死。”
否则,那位大概是一定要想法设法报复回来的。
他望向眼前寸草不生的山脉,沉沉地叹了口气:“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啊。”
仿佛就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太一仰起头来看:“我还记得当时三族遍布洪荒如日中天的模样,以及……”陨落时灿若流星的一瞬。
无边惨烈,无边绝望。
令人心底陡然生出几分畏惧。
他扭头望向一旁的通天:“你打算去找元凤?”
通天点头:“我同她……虽然素未谋面,却有几分因果在身。”
太一:“那就走吧。”
他又望了望半山腰上的焦黑土地,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了大鹏的身影,不由得挠了挠头:“或许,此地的主人,已经知道我们即将来访了呢。”
大鹏急匆匆地回到不死火山深处,忘记了那条半死不活的蛇,也忘记了那朵心心念念的花,急哄哄地就冲到了元凤面前:“娘亲!”
“有外人来此!似要来寻您!”
元凤望向他,眸光中闪过一抹深色,轻轻展颜一笑:“时至今日,居然还有人记得我吗?”
“娘亲?”大鹏不解地抬头。
凤凰摸了摸她家傻儿子的头,唇边泛起几分笑意:“不必惊慌,当是故人来此。”
元凤:“能够越过大道的禁制寻到本座的,想来也是个有本事的……故人。”
她抬眸望去,若有所思。
会是谁呢?
等到瞧见通天的那个瞬息,元凤微垂了目光,恍惚明彻。
少年圣人眉眼清隽,同他的太阳朋友一起来到了这里。他周身的道意影响着不死火山的环境,渐渐地,在焦黑一片的大地上,有火红的凤凰花生长。
岩浆依旧在缓缓流淌,散发着炽热而令人生畏的气息,而在此之外,无惧烈火与干旱的花,在悄无声息地绽放。
缩在元凤羽翼之后的大鹏已经被这一幕吸引,睁大了眼眸,好奇地望去。若非还有一线理智提醒着他,他已经奔了过去。
那是在不死火山上,万万载难得一见的盎然生机。
通天缓缓走到她面前,稽首一礼:“贫道上清通天。”
元凤:“本座认识你,在盘古父神开天辟地的那刻,本座曾远远瞧见过你的模样。”
果真是故人。
通天莞尔,抬眸一笑。
元凤恍惚了一瞬,目光微微柔和了几分:“承蒙父神庇佑,方有元凤的今日。纵使是苟延残喘也好,活着,便意味着希望。”
元凤:“既是父神的传承者,想来也应是值得本座信任的。”
通天:“在下不胜荣幸。”
元凤又瞧了他几眼,沉吟一二,目光却又锐利起来:“只不过……本座总觉得,本座并不是第一次见你。”
太一望了望两人,不禁微微皱眉。通天侧眸望了他一眼,轻轻一笑,略作安抚。
他重新回过头去,望着眼前依旧不改骄傲本色的凤凰,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笑意:“确实如此。”
元凤一怔,旋即大笑。
她笑得那么开心,张扬肆意,仿佛能见出昔日模样。华丽的尾羽流转着耀眼的光芒,周身的力量令空气紧缩,展现着无与伦比的美丽。
元凤笑完便道:“让本座猜一猜,那位提醒本座未来命运的神秘人,便是阁下吧。”
通天站在焦黑又兼带几分赤色的大地上,闻言微微抬首:“我以为,我当时的法术应当是还没有失效的。”
元凤眉眼狡黠:“那阁下便是低估了元凤了。”
她收拢了她过于张扬的羽翼,细细地打理过她华丽的羽毛,下一个瞬息,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人形。
乌发胜雪,朱裙流火。
元凤含笑望来,低眸垂目,俯身行礼:“谢过通天圣人当日之举,元凤感激不尽。”
桃花纷纷落地,少年已然不见踪影。
鸿钧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才起身欲归。只是回过头的瞬息,他又微微一怔,旋即敛了眉目,平静无波地唤了一声“元始”。
天尊站在桃花之下,眉眼间侵染几分凉意。他也看见了通天,亦瞧见了他们之间暗流汹涌,难以尽述的暧昧。
他的弟弟,同他们的师尊。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怎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元始几乎愕然,却又在过往种种蛛丝马迹之中,发觉他们早有端倪,这一切并非他的错觉。
鸿钧从他身旁经过,依旧是无悲无喜,淡漠无情的模样,元始却垂了眼眸,冷声开口:“师尊,您对此,就没有什么解释吗?”
鸿钧驻足,回首望他一眼:“贫道之事,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元始抬首:“哪怕是您作为道祖,作为我们的师尊,对自己的弟子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鸿钧神色不动,平静地吐出一字:“是。”
元始无声地攥紧了衣袖,抬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几次三番未能平复自己的呼吸。思绪乱成一团,令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当说些什么。
鸿钧侧首望他,眉目淡淡:“元始,你又以什么资格来质问贫道呢?”
道祖的声音极淡,却在那个瞬息,重若万钧。
元始怔然了一瞬,心口一沉,忽觉隐痛。只是他仍然坚持:“伦理纲常在上,师尊,你此举不妥。”
鸿钧望着他,竟也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意。他微勾唇角,似讽刺,又带着几分看透不说透的冷漠:
“元始,你的伦理纲常,你的天道正理,到底有多重要呢?”
元始困惑,依旧答道:“这是弟子的道。”
“毕生所求,此心所向,并无易更的心思。”天尊如是说。
鸿钧颔首:“既已知此,又何苦再求些其他?”
元始的神情愈发茫然,似是不曾听懂鸿钧的话。他停顿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力图将话题掰回正轨:“师尊,您与通天……”
鸿钧摇头:“这是你的道,却不是贫道的道。贫道不在乎什么伦理纲常、天道正理,只要他想要,便是改天换地,贫道亦欣然应许。”
元始皱眉,立在原地。
周遭的桃花纷然而下,拂过他的肩膀,翩翩然而坠,似多情至极,偏又无情无爱。
鸿钧望着那满树桃花翩跹,又在某一个瞬息,忆起了天地间纷然的梨花雪。
他说此花衬得兄长。
不识爱恨者,也为此心动。
只可惜……
鸿钧微微一叹,眉眼低垂:“你与他,道途不同,越行越远,到底是无缘。”
这是元始第二次听见鸿钧对他说这个词。
他立在桃花树下,神色不好。鸿钧却已然失去了谈话的心思,毫不犹豫起身离去。
有什么能解释的呢?又如何去解释呢?既已再无瓜葛,今生今世有缘无分,那就该趁早了断,抛却一切不该有的妄念。
昔日既然悟不到,纵使现在悟到了,又能如何?
鸿钧抬眸望去,目光冰凉彻骨。
他已斩碎了梨花,改换了桃花,那么此生此世,便再也不受别离之苦。
只求……与君合欢。

西方的大地之上, 悄然兴起了另一支信仰。
穿着褴褛衣饰的苦行者,以赤足丈量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蹒跚而行, 如春雨润无声般传播着自己的道义。
他们跋涉过荒无人烟的荒漠,建立起一片又一片的绿洲, 在庄严的宝寺前祈祷, 在一片潺遖鳯獨傢潺的流水前静思。
“不是风动, 不是幡动, 仁者心动。”多宝低眸垂目,神情中满是虔诚模样,轻声教诲着拜服在他身边的僧侣们。
在他的身后, 以石头雕刻的神像姿态温和生动,低眸俯视着众生, 细细看去, 却又有几分说不清的悲悯模样,像是不忍看到他们的疾苦, 又心痛自己无法渡尽众生苦厄。
日光如沐,落在神像的眼中,流转着灿烂的光芒,仿佛那是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
多宝回身望去, 神情微微恍惚,又不由低下头来, 双掌合十,虔诚地抵在眉心处,于心底无声祈诵。
有孩子好奇地抬起眼来, 恰好对上神像的眼, 不禁生出几分亲切之感:“爹爹, 祂好像在对我说话。”
“因为佛喜欢像你一样的小孩子,祂希望所有人都能修身成佛,都能幸福喜乐,无病无灾。”父亲摸了摸孩子的头,轻声解释道。
孩童懵懵懂懂,却也认真地点了点头,记下了父亲的话。只是他想了半会儿,又问道:“为什么是修身成佛呢?”
父亲答道:“因为世上不存在无所不能的神祇,但是我们可以以自身的修行,去做到以往做不到的事情。人人皆可为佛,佛自在我们心中。”
孩童这回懂了:“就比如说,我今天想吃两颗糖,但是爹爹只有一颗糖,如果我想要另一颗糖,那就要自己拿采来的花同旁人换。是这样的吗?”
他爹爹想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这样说,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孩童笑了起来,天真又快活。
多宝听着后面的响动,微微一笑,并不多言。他领着众人再度拜下,又继续往着前路行去。
无需强求,这世间之人若是信我,自会不远万里而来。
不死火山之中。
通天望着面前目眩神光的女子,感怀殊甚:“阁下倒是不介意我昔日所为。毕竟对许多人而言,知晓未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元凤笑道:“那么那些许多人里,一定不包括我。”
她挥袖变出桌椅,化出美酒佳酿,心念一转,整个不死火山都显得愈发明亮。
火红的岩浆,火红的凤凰,天地间一片赤红,灼热感扑面而来,这座沉寂已久的火山,仿佛下一秒便要沸腾。
通天与太一纷纷落座,元凤眉眼慵懒,在两个傻儿子震撼的目光中,将人一个接一个抱了起来,顺手塞给他们两杯果酿:“小孩子不可以喝酒哦。”
孔宣:“……”
大鹏:“……”
他们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问:“娘亲?”
元凤神色自若,一手支颐,斜着眼眸望他们:“怎么?这就认不出来了?”
也不是说认不出来……
只是那么一晃之间,仿佛人就大变了模样。满身雍容华贵,神采奕奕,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肆意张扬之感。
从先前的沉寂到霎时的鲜活,仿佛刹那间,有什么在凤凰体内苏醒。
用通天的话来说……
“那当然是永不止息的作死之心啦!”
他望着元凤,倏地一笑,举杯相邀:“见您如此,我对之后的谈话顿时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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