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年担心唐瑶看出什么,把陆宵当鸭的事传出去,匆匆走向阅览室。
阅览室的桌上放了本《史莱姆大战宫廷法师》,看风格就知道是唐瑶爱看的,关键词史莱姆。
他的口味比较正常,鉴赏完最新一期的《触手怪但是派大星》,心满意足回到家,打算向顾明鹤安利纯情漫画社。
他照例从厨房端了果盘,自己察觉到些许敷衍,便在果盘上挤了圈淡奶油,唔,总觉得颜色不太可描述。
总之他端着果盘站在顾明鹤的门前,开启自己的安利大计。
他忽然想起在顾尘夜面前的保证,说了不能在学校和顾明鹤说话,没说不能在家里说话吧?
他真是个平平无奇的阅读小天才。
当然为了防止顾尘夜撞见,他特意穿上卡其色的套头卫衣。
乍看这衣服没什么特别的,甚至还有点土里土气,但家里的地板是卡其色的,穿上后可以完美和地板融为一体,远远看着就像直立行走的地板。
小地板敲了敲顾明鹤的门。
他在敲门这方面已经很熟练了,能顶着佣人讶异的目光,优雅地敲半个小时门。
他做好敲半小时门的准备,不过顾明鹤比顾尘夜礼貌得多,刚敲两声便打开门。
顾朝年有些惊讶地走进门。
他之前没来过顾明鹤的房间,以为会是相当奢华的类型,其实不然。
顾明鹤的房间最多的就是画,从古代的国画到维多利亚时期的作品,比起卧室,更像是一间小型美术馆。
其他布置十分简单,除开必要的家具,根本没什么装饰物,装修风格又是浅色的,看上去像空落落的雪窟。
靠窗的墙壁倒是有一面书架,架子上放满各式各样的书,艺术相关的书只占了一小部分,绝大多数是博物类书籍。
看得出顾明鹤对生物研究很感兴趣,有行书架堆着亲笔绘制的昆虫手稿,比如亚历山大鸟翅蝴蝶。
顾朝年忽然知道怎么打开话题了。
他先彩虹屁了一下手稿:“其他人都说你国画好,我觉得你钢笔画更好看,想过画漫画吗?”
顾明鹤安静抿了口茶。
顾朝年察觉到对方并不感兴趣,拿出陆宵那一套:“哥哥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纯情漫画社,社团成立的目的是为了拯救现代人麻木的心灵,像这么纯情的社团已经不多见了。”
顾明鹤终于抬了抬眼:“你上次说的朋友也在这个社团?”
顾朝年慢半拍回忆起上次表演发疯文学时,编了个看自己画的朋友,于是点了点头。
顾明鹤将茶盏放在桌上:“应该也不是什么正经社团。”
“……”
顾朝年不知道该感叹自己出生未捷身先死,还是佩服顾明鹤敏锐的洞察力。
这直觉不去风纪委打黄扫非可惜了。
他努力回忆初中艺术知识:“正不正经不都是人的定义么,低级乐趣也是人的需求,因此在道德严格的教会统治下,才会有放飞自我的文艺复兴。”
“往小的方面说,我们是满足内心的需求,往大的方面说,我们是实现二十一世纪的文艺复兴,拯救人类麻木的心灵。”
顾明鹤深深地看了顾朝年一眼。
他以前认为这个弟弟只是恶毒,没想到嘴巴这么能说,他下起逐客令:“我对拯救全人类没有兴趣。”
顾朝年迅速转动脑子:“难道哥哥平时没需求吗,我们社团什么漫画都有,写实的有《我和室友的日日液液》,幻想类的有《明码标价的魔王大人》。”
“我个人比较推荐《我和室友的日日液液》,画风比较细腻,应该符合你的口味。”
顾明鹤的呼吸些许沉重,他弟弟有点儿小聪明,但不多。
顾明鹤闭了闭眼:“让我进漫画社可以。”
果然人人都爱低级趣味。
顾朝年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没那么黄了,就是不知道他哥喜欢哪类型的漫画,像唐瑶看的那种激烈大战肯定不行,浓稠的液体快溅出屏幕了。
幽兰太太的《撷芳录》倒是可以,只是主角恰好是名画师,通过和不同男人云雨画春宫图。
像他们这种不专业的只会嘶哈嘶哈,顾明鹤估计会审视图中的谬误。
正当顾朝年沉浸在发展同好的开心时,顾明鹤的声音如玉石般落下。
“给我看看你下面。”
???这个游戏没有审核的吗?
即便顾朝年玩游戏是为了放飞自我,但这不意味着愿意被人研究雌性特征。
何况他压根没有!
眼看顾明鹤的视线越来越紧迫,他为了维护自己有但不多的清白,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给顾明鹤盘逻辑。
“我俩不是晋江喜闻乐见的真假少爷设定吗,肯定长得相似才被抱错。”
顾朝年谨慎地补充:“当然也可能生下来就抱错了,可性别不至于弄错吧,如果我是那你肯定也是,看你自己的不就行了?”
受何必为难受。
顾明鹤的思路清晰:“可能是后天长出来的。”
“……”
海棠上确实很多这种剧情,主角往往是后天长出来的,但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你有在偷偷看海棠吧?
顾朝年实在推脱不过去,迅速给顾明鹤看了眼,逃也似地离开房间。
他今天穿的是系绳运动裤,走出房门还忘了系绳。
刚要系好腰绳,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顾朝年的身体登时一僵。
不会是顾尘夜吧?
他下午才保证不和顾明鹤说话,下午还没过便出现在顾明鹤门口,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顾朝年正感叹时运不济之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在你哥房间门口干什么!”
顾朝年听到顾泽的声音瞬间安心。
他在顾泽面前玩尬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本着一回生二回熟的想法,他不慌不忙系好腰绳:“下楼放个风。”
望着只松开裤子放风的顾朝年,顾泽内心该死的欣慰。
好歹没把牛牛放出来了。
顾泽压下逼顾朝年上进的想法,虽说他对明鹤有信心,相信明鹤出淤泥而不染。
可有句老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顾朝年本来就不太正常,要是逼出老毛病,天天带着牛牛放风,把明鹤带坏了怎么办?
因此顾泽看到当众系裤子的顾朝年,不仅没有呵斥,反而转过去这月的零花钱。
当是花钱买个平安吧。
顾朝年看到微信转账有些震惊。
顾泽什么脸皮啊,出轨和他差不多大的小明星,被举报后还取消他的零花钱,美其名曰锻炼独立自主的能力。
就差把不要脸印脑门上了。
这种人居然会给他主动转钱?
联想到顾泽上次也转了钱,他看顾泽的眼神顿时变了。
到底有什么变态爱好?
顾朝年殊不知被当变态的是自己,感叹完世风日下,火速收了钱。
意外之财不要白不要(嘻嘻)
收完钱他继续审判顾泽,顾泽除了脸长得好点儿,身材棒点儿,其他地方一无是处。
哦对了,还爱在客厅外放傻逼宫斗剧。
他不理解他母亲怎么还不离婚,国外人那么多,给他找个混血狼狗后爹不好吗?
年纪比他小也没关系,他俩各论各的。
顾朝年的思绪飘到大洋彼岸,而房间里的顾明鹤走到画板前坐下。
他最欣赏的国外画家是列奥纳多·达·芬奇,被称为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天才,擅长绘画、发明、雕刻等诸多领域。
达·芬奇通过长时间解剖绘制人体结构素描,精确度曾和现代数字成像技术不相上下,清晰描绘出心脏具有瓣膜。
用一双眼睛了解世界。
他的面前便放着人体解剖学手稿的复印件。
复印件上的肢体精密如仪器,顾明鹤不知道翻阅过多少次。
在医生眼里身体不含情欲色彩,在画师眼里同样如此。
当他看到裸露的身体,首先想到的是皮肤下的骨架,接着是分布在骨架上的肌肉,再好的皮相无非累累白骨。
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好奇顾朝年的身体不过是分析结构。
顾明鹤乌青的长睫微垂,随意拿起一支笔,笔尖落在雪白的纸上。
冰凉的笔触勾出少年温暖的身体,从纤细漂亮的肩颈,到后腰那粒小痣,最后是不在人前的隐秘部位。
顾明鹤安静凝视着那张画,呼吸慢慢变得绵长。
他垂下那双和顾朝年相似的眼,伸手将画作揉成一团,下一秒扔进垃圾桶。
漫画社例会的日子,潘嘉荣早早到了地下室,喜气洋洋和大家打招呼:“早上好啊。”
难得潘嘉荣这么热情,值班的唐瑶诧异地看了潘嘉荣一眼,今天这是,回光返照了?
虽然潘嘉荣为人刻薄,爱显摆画手的身份,毕竟是社里的老人了,唐瑶忍不住劝。
“你和顾朝年也没什么大仇,弄得像仇人一样,昨天的赌约取消得了,万一人家真请来——”
潘嘉荣不耐烦打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关系好?别帮着那小子说话,我今天非要看他退社不可!”
“……”
唐瑶对潘嘉荣无语了。
她怕赌狗赌到最后一无所有,好心提醒潘嘉荣还被怀疑,看完全程的人知道是口舌之争。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朝年刨了潘嘉荣祖坟!
顾朝年倒没刨潘嘉荣祖坟,两人只是有其他恩怨。
更确切的说——
是单方面恩怨。
潘嘉荣坐到会议室的椅子上,他家以前和顾朝年的养父母住一个大院。
就那种工人的家属院。
住过这种大院的人都知道,年纪相仿的孩子总会拿来比较,优秀那个自然无所谓,礼貌笑笑就好。
被比下去那个便难受了。
他小时候营养没跟上,长得又黑又瘦,顾朝年生得白皙漂亮,明明没什么本事,只会翻来覆去背两首诗。
一首是“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一首是“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却被院里的大人夸以后肯定有出息。
从那时起他就暗下决心,要把顾朝年甩到后面。
他文化课的成绩不错,可以考上市内一本,以后找个还行的工作,本来没必要走美术生的路子。
既然要甩开顾朝年,当然要狠狠甩开。
他立志要上本市最好的学校,毕业进名企,让顾朝年明白他们的差距有多大。
考上海城大是他最风光的时候,所有人都夸他画画好有天赋,七姑六婆轮番上门送礼,已经看到金灿灿的未来向他招手了。
彼时的顾朝年读了个垃圾高中,幼时的文学天赋泯然众人,因为那张脸没少在高中被排挤,童年开朗的顾朝年逐渐变得阴暗沉默。
像顾朝年这样的人应该会永远活在下城区吧?
他偶尔怜悯地设想顾朝年的未来,极有可能考不上大学,随便找个大专读了,靠着养父母的关系进厂,每月拿个两三千块。
然后就曝出抱错孩子的重磅新闻!
潘嘉荣至今都记得看到新闻时的场景。
当时他们全家正在吃面。
海城大的富二代多,他上大学后社交开销大,刚和爸妈要五千块被批评,转头便看到顾家抱错孩子的消息。
平平无奇的顾朝年是上百亿资产的继承人。
潘嘉荣当晚没睡着觉,他辛辛苦苦考上的大学,顾朝年捐栋教学楼就进了。
他毕业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进顾氏,人家已经是老板儿子了,就问你气不气?
还要被他爸妈说,人家朝年啊就是有福气,从小长得白白净净,不像你黑得跟煤球似的。
因此潘嘉荣看顾朝年哪儿哪儿不顺眼,迫不及待想看顾朝年被赶出漫画社,最近直播比较火,如果不是社团性质比较特殊,他简直想开个直播了。
标题就叫《开局给全校师生直播逼走顾朝年》。
潘嘉荣越想越开心,哼起背德的小曲。
对不起BGM放错了,哼起那年我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是对手。
比起潘嘉荣提起半小时到,顾朝年姗姗来迟。
潘嘉荣见顾朝年一个人,直接上嘴脸:“不是说要带人过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别是对方拿不出手吧。”
顾朝年懒得和潘嘉荣斗嘴:“他还在上课,等会儿就过来了。”
即便潘嘉荣看顾朝年不顺眼,察言观色还是会的,少年脸上格外镇定。
明显有点儿安排。
潘嘉荣疑心顾朝年花钱找人了,以顾朝年低劣的人品,干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这时候就要夸中文的博大精深了。
赌的是能不能找到和顾明鹤同水平的画手,每个人的审美不同,要怎么定义同水平?
哪怕天神下凡来了,他也要说顾明鹤画得好,问就是审美不同不接受反驳。
他至少不会输。
潘嘉荣放心地靠在椅背上。
随着时间分分钟过去,社团的人差不多到齐了。
陆宵走到台上:“下面开始今天的例会。”
“别啊。”潘嘉荣开始发难,“顾朝年说能请来和顾明鹤同水平的画手,请不到他退社,请到我退社,再给他点时间呗。”
唐瑶第一个开口:“你昨天明明说的是美院水平!”
顾明鹤同水平和美院水平差别可大了,前者整个市都找不出一个,后者每年毕业人数上万。
潘嘉荣脸不红心不跳装傻:“我说过吗?没有吧。”
他打赌唐瑶没有录音。
唐瑶没见过这么耍赖的人,刚要和潘嘉荣分辨,顾朝年拉了拉唐瑶的袖子:“学姐没关系。”
唐瑶之前念着老社员的情分,听到顾朝年的话后荡然无存。
被欺负到头上还安慰她,朝年宝贝实在太好了,就算今天离开漫画社。
她也要给少年带漫画!
唉,可惜他们口味不太相同,否则把家里的传家宝带过来。
其他社员不知道赌约的事,比起赌约更关心画手。
“我们社团真要来新画手了吗!上次来画手还是去年,多么久远的记忆了啊,谁能想到我们是一个漫画社。”
“天下苦风纪委久矣,你说那个戴眼镜的小哥吧,言情耽美双修,刚进没两天就被风纪委抓了,出来后清心寡欲一心向佛。”
“来什么水平我都欢迎,好久没吃到新粮了。”
就在社员议论纷纷之际,顾朝年看了下手机:“来了。”
虽说潘嘉荣知道自己不会输,他对顾朝年叫来的人也挺好奇,到底是哪个美院学子收了顾朝年的脏钱。
他想了一肚子嘲讽的话,刚准备冲着来人输出,在看到人的那一刻全忘了。
潘嘉荣的头脑一片空白,手不知往哪儿放了,不止他一个人这样,其他人直接原地起立。
这次的是真起立哈。
因为来人是顾明鹤。
在海城学画画的人没人不知道顾明鹤,五岁开始学画画,十岁《洛神图》惊艳众人,十七岁拿下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
给不了解这个奖的人科普一下。
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号称绘画界的诺贝尔奖,顾明鹤是最年轻的金奖得主。
很难想象顾明鹤未来的成就有多高,不然徐老先生也不会破例收徒,只有那些对绘画一无所知的人,才会传顾明鹤下海的谣言。
顾明鹤潜心学习不卖画罢了,真要卖随随便便上百万。
他有个室友得知顾明鹤来学校后调侃,哪怕顾明鹤什么也不做站在那儿,看一眼都觉得得到了艺术的升华。
无怪乎顾明鹤临摹《千里江山图》,半个国画系的人都来了,还有一半挤在门外进不去。
这样的人怎么会加入他们社团!
潘嘉荣深深震惊了。
与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懊恼,要是他没和顾朝年打什么赌,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在顾明鹤身边学习了?
他错过了多大的机会啊。
何况社团有很多福利,比如白银等级发的八千块补助,足够他在同学面前阔气生活,不用挨父母的批评拿钱。
否则他也不会冒着被风纪委抓的风险留在漫画社。
潘嘉荣咬牙向顾朝年低头:“是我狗眼看人低了,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小狗乖巧一笑:“说退社就退社,你叫我爹都不行。”
小狗忽然学他拍了拍脑袋:“啊,想起来已经叫过了。”
“……”
不知好歹的东西!
潘嘉荣以前只是看不上顾朝年,认为顾朝年配不上好命,现在是彻彻底底的讨厌。
顾朝年那张嘴是去哪儿上大学了吗?
他担心今天真要退社,慌慌忙忙看向陆宵:“社长,这只是社员间的小玩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向来懒洋洋的陆宵敛了神色:“我不是给过你机会了吗?”
潘嘉荣被问得哑口无言。
上次他和顾朝年争执过后,陆宵便找到了他,说不希望漫画社再生什么事端,尤其是由他而起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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