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问十安)

内容简介
叶珂整整暗恋了自己的好兄弟7年，他是个令人讨厌的同性恋。他不敢表露自己对他的爱，就这样吧，这样下去也好。悄悄的，谁也不知道。
就在陆川要和未婚妻订婚时，他崩溃痛哭。
“我要的其实是你，是你，你懂吗？！”陆川愤怒的吼道。
“不能，我们不可以，呜呜……”
“为什么不行，凭什么不行，怎么就不能是我们？！你爱我，我也爱你啊！”
陆川的孤勇，我的怯懦，可怕的世俗，无一例外，都是这个世界坍塌的开始……

叶珂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机械的拿起一罐啤酒，打开，张嘴，灌下去。
周围地下，茶几上，已经一片狼藉。七七八八歪倒的酒瓶，布满烟灰的地毯和塞满烟头的烟灰缸，散落在茶几上的印着两个开心少年的数不清的照片，以及，一张陆川订婚宴的请柬。
叶珂面无表情，又喝下一瓶酒，酒瓶从手中无力的滑落，坠地。
他盯着那张请柬，布满血丝的眼弯了弯，然后嘴角向上咧了咧，发出了一声苦笑。
陆川要订婚了，应该替他高兴，对，这样才对。别跟个被抛弃的怨妇似的在这儿不死不活。他和陆川是好朋友，好兄弟，又不是情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像被抛弃了似的伤心。
对，他连和陆川相爱的资格都没有，他恨自己是个男人，恨自己是个同性恋，恨自己暗恋了陆川7年却只能把心藏在最阴暗的角落不敢说......
叶珂又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然后咳嗽了几下。他还是学不会像陆川那样熟练的抽烟，陆川爱抽烟，叶珂以前劝他少抽，陆川说心里有事儿时抽根烟，不开心就会被烟雾带走了。
拿起茶几上一张张散落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都记载着他和陆川的往事......
时光拉回到高一那年，正值开学季，班主任给同学们排座位。
“快点快点啊，同学们按照讲台上的座位表自己换位置。”梳着马尾辫儿的班长拿着黑板擦敲打着黑板警示班级里哄哄闹闹的同学们换座位。
“叶珂，我和你坐一块儿！”一个少年俯下 身子在叶珂耳边用爽朗的声音说道。
“可是，我的同桌不是你啊。”
“那有什么，我跟那位同学商量了，他同意我跟他换了。再说刚开学，老师也不一定认得清人我们谁是谁，没事儿！”
就这样，叶珂和陆川一起，开始了青春洋溢的校园生活。
陆川高高大大的，比同龄人长的都高，爱打篮球，经常被晒得脸和胳膊与身子不成一色。
叶珂也喜欢在陆川打篮球时坐在旁边台阶上看他打。
“耶斯，又进了，哈哈哈哈......”陆川开心的笑着，习惯性的掀起自己的球衣盖在脸上擦汗。
他的腹肌很显眼，叶珂有时会看的出神......
“叶珂！”陆川看向台阶上的叶珂喊到。一双好看的眼睛此时正弯弯的，在阳光下很闪耀。
“嗯，来了！”叶珂拿着水起身跑下台阶来到球场边，陆川自然的拿过，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然后两人相互看着傻笑。
“我打完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叶珂从高一开始每次在学校吃饭都和陆川一起，两人像是两口子似的，到点一起吃饭，想上厕所了就拉着另一个人一起去，晚上放学了两人一起出校门，然后陆川陪叶珂到他家门口后再自己拐向自己家的方向。
校园生活一切那么的顺其自然，可一切又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情窦初开的年纪，男男女女都发出了爱情的萌芽，他也有了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那就是，他，叶珂，是个同性恋。
他爱上了陆川。

“嗯？怎么啦，我的小叶珂？”陆川回过头笑着问道。
“我看好多同学都偷偷谈恋爱了，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叶珂试探性的问道。
“我？哈哈！有！”陆川脚步停下来，一本正经的看着叶珂，拉着叶珂胳膊手也松了下来。
“啊......谁呀？”叶珂攥了攥衣角，嘴角跟着抽搐着问道。
“你呀，哈哈......我梦里你穿着女装，可好看啦，那美的，啧啧啧，我当时就跟你表白啦。哈哈哈哈.....”陆川突然搂住叶珂肩膀，脸贴的很近，玩笑似的说道。
“啊.........哦.........呵呵......哈哈.........”叶珂不自然的挠了挠头，跟随陆川一起打饭了。
“唉，听说了吗，咱们学校有两个男生搞同性恋，哎呦，恶心死了......”
食堂里周围几个女生在讨论着最近学校发生的大事。
“我也知道，听说学校叫了家长来，在校长办公室里里对那两个男的又是打又是骂的。哎呀，可丢人了。”一个同学附和着，说这话脸上露着的都是嫌弃的表情。
“男的和男的，他们亲嘴吗，哎呀，两人睡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的.........”
“太恶心了，别说啦......”
周围同学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那对在学校出了名的同性恋，带着嫌弃，厌恶，甚至恶心......
叶珂吞了吞口水，平复了下打颤的心跳。
同性恋，在别人眼里就是这么不堪吗，那他，他爱上陆川，让人知道了，也会是一件令人恶心，令家长蒙羞的事吗？
“叶珂，怎么啦，赶快吃饭啦！”陆川在叶珂眼前晃晃筷子，提示叶珂再不吃饭饭就要凉透了。
“今天下课不打球了，走，给你个惊喜！”陆川拉着叶珂到了操场。
“当当当当！看，喜欢吗？”陆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是一条男士手链。
“嗯，我很喜欢，这是......”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我路过礼品店的时候看到它很好看，很配你，就买了。”陆川笑嘻嘻的戴在叶珂的手腕上。
一条黑色的绳子，上面有一颗红豆被编在上面。
是红豆，红豆是情人表达爱慕之情的物品，可陆川这大大咧咧的样子显然不懂这个，看着好看胡乱买给他的。
叶珂摸了摸手链，往后的7年里一直戴在手腕上，一刻不曾摘下过。
“啊，快去看，快去看，出事了！”
“快快快！”
“天哪，有人跳楼了！”
操场上同学们像一窝蜂似的涌向了一处教学楼方向。
跳楼的人正是那对同性恋其中的一个男孩。
从6层高的地方坠落到地面的冲击力很大，他的四肢移位，头发凌乱，七窍流血，死相真的很恐怖。
“啊！”
“天哪！这也太恐怖了！”
“搞同性恋的心里都有病吧！又是搞男人又是要寻死的......”
“寻死怎么也不去远一点，给我们学校找麻烦呢！”
看热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充斥着整个校园，令叶珂颤栗。
那个男孩跳楼的那一刻，校园广播里正放着当年流行的歌曲：贝多芬的悲伤。
歌声唱着：在破旧琴房，弹唱出贝多芬的悲伤，诙谐街上，探望绚烂欲望的橱窗。小木船，被遗忘，剩下暗淡的月光，无力哀叹，谁的情绪彷徨，结局被凌乱…....
叶珂躲在角落，看着那一团乱糟糟来收尸的家人，哭了。
哭那个男孩，哭他们的爱情，也哭自己。

“叶珂，你是不是看到尸体不舒服了？”陆川小心翼翼的问叶珂。
“你觉得同性恋恶心吗？”叶珂微颤着眼睫看着他。
“我......我......我不知道。”陆川皱着眉说完，闷哼了一声，跑掉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叶珂内心一阵苦笑。他为什么要问，问什么要问！他们都觉得同性恋恶心......
连同自己的家人，一样的看不起同性恋。
很快，放暑假了，叶珂在家看书，外面母亲在和几个邻居闲聊天。
“还记得叶珂学校里那个跳楼的男娃吗，哎呦......”
“昂，和人搞同性恋呢，后来跳楼了不是？”
“说是学校告诉父母之后两家大人为了拆散他们什么法都用了，后来一个提出分手转学后另一个就跳楼了。”
“唉，你们知道没死的那个怎么样了吗？”一个邻居像是知道什么似的等待着别人的反应。
“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剩下几人听八卦似的竖起耳朵往前凑了凑。
“我听他们家一个亲戚说呀，这个没死的男孩不想跟那男的分手，他父母替他跟那跳楼的男孩说的，说就是跟他玩玩，当不得真，还说要转学到别的学校别来烦他。”这个邻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反正这个跳楼的我听说是他父母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还是想去找那男的问清楚，结果他家里人说不要脸，活在世上给人招恶心，活着干什么，还不如死了算了。结果没两天，就跳楼了。”
叶珂在屋内听着，心如刀绞，大概真正懂他们这种相爱之情的只有他吧。
“前几天我从市里回来，听活着的那男孩亲戚说那男孩被送到戒同所了！”
“就该治治这病，现在的孩子思想有问题的太多了，可不能纵容。”叶珂的母亲敲打着桌子一脸怒气的说道。
叶珂的卧室与客厅谈话的几人离得不远，她们说的话叶珂都听到了。他的手连同握着的书一同颤抖着，心里发毛，浑身颤栗。
戒同所，听说那是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他是同性恋。
他不要被唾骂，他不要被送戒同所。对，他和陆川是朋友，好兄弟。
一连很多天，陆川都没消息。
陆川也很厌恶同性恋吧，那天问他，他慌忙逃掉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叶珂叹了口气，振了振精神，拿出手机，给陆川发了条短信：兄弟，太不够意思了，放个暑假只顾自己潇洒，忘了哥们了？
信息回的很快，短信说道：哪能啊，出来，我在白林街口等你。
嗯，当兄弟，挺好的。叶珂爱他，就算不能表白，也不想和他断了，他情愿一辈子以朋友的名义和他在一起。
“走，咱们今天来点不一样的，喝酒去！”见了面陆川就搭在叶珂肩膀上笑嘻嘻领着他去往一家饭店。
叶珂觉的喝酒不好，陆川说，有什么不好，18岁了哎，毕业了，成年了！就当庆祝庆祝吧。
两人喝到尽兴时，唱着歌儿，时而勾肩搭背，时而你挠我痒，我挠你痒，嘻嘻哈哈，好不痛快。

“嗯！这儿！”叶珂眉眼里也全是笑意。
大学开学了。叶珂学习还行，考了个还算不错的大学。陆川学习并不怎么好，竟然也考进来了。
陆川朝他洋洋得意的说：“看吧，我这就叫做上天眷顾，哈哈。”
整个大学，两人一如高中一样，形影不离。
“陆川，怎么不见你交女朋友啊。”叶珂问他。
“没遇到合适的呗。”陆川被问到怎么不找对象时就这一句话。
“陆川，别抽烟了，不好。”叶珂皱着眉拿掉陆川嘴里叼着的烟掐灭。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烟越来越多了。
“哎呀，你不懂，心里有事儿时，抽根烟，不开心就被烟雾给带走了。哈哈，要不要来一根？”陆川吊儿郎当的一边说着一边假装往叶珂嘴里塞烟。
“哎呀，陆川，你起开，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就这样叶珂和陆川，以两条光棍儿的名声走过了大学四年的时光。
在叶珂心里，陆川早已是他的爱人。
就这样下去也好，做朋友，做兄弟也好......
“哟吼！......啊......”
“毕业快乐！.........”
“咱们也来拍一张.........”
“以后就很难见面了，我会想你们的......”
大学要毕业了。操场上全都是穿着学士服拍照留念的人，互相拥抱着，互相诉说着还没分开就涌上心头的相思之意。
拍完毕业照叶珂和陆川两人坐在操场旁边的台阶上。
“叶珂，毕业了去我家公司上班吧，反正我家公司岗位多的是。”陆川拍了拍叶珂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还是不了吧，我前阵子参加了个招聘会，正有有一个公司有合适我的岗位。”
“好吧，你这么优秀，估计不用我帮忙也会大有作为的。”陆川挑眉说道。
大学分开后，人就要真正的步入社会，就不会像学生时期一样，有足够多的时间用来挥霍。叶珂的工作很忙碌，陆川也很久没怎么联系过他了。只是偶尔打电话时听到他那边确实很嘈杂很忙碌的声音。
“妈，我回来了。”下班后叶珂提着超市里买回来的蔬菜水果进了门。然后打开袋子，一一摆在冰箱里。
“嗯。对了，小珂，你过来坐这儿。我有很高兴的事儿跟你说。”叶母拉着叶珂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笑。
“怎么了，这么高兴。”
“我托人啊，给你介绍了个很好的姑娘，叫，叫......哦！叫林笑。哎呦，我见过了，模样儿是真不错。你明天不上班，去见见？”说着，叶母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那女孩的照片给叶珂看。
“妈，我还不着急，再说了。我工作很忙，没时间......”
“别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我不听，你都多大了，早该谈恋爱了，听话，去见见！”叶母拍拍叶珂的头，命令似的说道。
叶珂心里苦笑，自己一个同性恋，怎么和女孩谈恋爱......

“你好，我叫叶珂。”
叶珂公司旁边的餐厅里，林笑主动打电话约叶珂见面，叶珂不好意思拒绝。
“你长的真帅，比你妈妈给我看的照片里还要帅。”眼前这个女孩子，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很爱笑。
林笑很健谈，很活泼可爱，是个自来熟。一顿饭的时间里，她能从天上说到地下，笑呵呵的，逗的叶珂时不时笑几声。
临走时，叶珂向她表达了歉意，表明了自己目前工作很忙，还不想谈恋爱。林笑拍了拍叶珂肩膀说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多相处就能让叶珂发现自己有多好了。
“陆川？”林笑走后，叶珂没走几步发现前面不远处正要上车的陆川。
“陆川！”叶珂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朝着他跑去。可似乎陆川没听到，开车走了。
一个月后，同学聚会上，嘻嘻闹闹的昔日同学如今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有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有的面露愁容，俯首低眉。
叶珂环顾了一圈，陆川还没来，上次给陆川打电话他又是很忙，没说几句就匆匆挂断了。说实话，叶珂真的想他了......
“大家好啊！”一个响亮又熟悉的声音从包厢门口传来。
陆川的声音！叶珂有些小激动，他要趁这次聚会好好和陆川说说话，他真的太想他了！
可，陆川身边多了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那女人不是他们的大学同学，她是谁......
叶珂停住了跑向陆川的步伐，他顿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陆川，谈恋爱了吗？
呵......是啊，他们都这么大了，早就到了谈恋爱的时候了，陆川这些日子不怎么联系他，除了忙工作还要照顾女朋友吧，又怎么会有多余的时间来联系自己......
叶珂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低着头，没有再看陆川。
眼泪，别留下来，别留下来......叶珂命令自己把将要呼之欲出的眼泪收回去，一直收回到心底，汇成汪 洋大海......
“陆川，行啊，咱们这些人属你混的最好了，有个有钱的爹，工作现成儿的也不用愁，如今女朋友都谈下来，还这么漂亮，人生赢家呀！”
“恭喜呀！”
“哈哈哈......坐坐，嫂子也坐......”
席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一不刺痛着叶珂。
可自已又有什么资格难过呢，陆川是直男，他们两人再好，他都迟早要结婚的。
而他，一个同性恋，不敢表露心意，只敢偷偷把爱藏在心底的胆小鬼怎配得上他。
咕咚咕咚，叶珂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叶珂。”
叶珂抬起头，陆川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旁边站着那个漂亮女人。
“见到我怎么不打招呼呢，自从你工作了咱们见面越来越少了，有没有想我啊？”陆川一只胳膊搭在餐桌上坐在叶珂身边的位置上，歪着头看着他。
“啊，你说笑了，陆川，你都有女朋友了，我怎么敢想你呢，呵呵......”叶珂尴尬的说着，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
“听说你也交女朋友了，怎么没带来让我见见。”
“我......”
叶珂看着陆川把旁边的女人拉入怀里，拿起盘子里的葡萄亲手喂到她的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揪住了自己的心，好疼。
陆川已经谈了女朋友了，他是要结婚的，自己一个同性恋又想抓着他到什么时候呢？算了，骗他吧，就告诉他，告诉他自己谈女朋友了，告诉他自己也忙着谈恋爱。对，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