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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受觉醒了(二月竹)


陆凛淡声道:“带来医院。”
“好好,我现在通知他们。”陆翰要挂又停住,“小驰进病房了吧?要不你……你下来一趟?在7楼,爸还在抢救室,我心里慌。”
陆凛挂了电话,他系着扣子,“你先在车里休息,我上楼看看。”
晏鹤清不累也不困。
他很清楚,陆凛带他来医院,是知道他想了解情况。现在不让他上去,是了解完情况了,不想他再去面对陆家人,尽管现在只有一个陆翰。
晏鹤清没让陆凛为难,他点头,“有事叫我。”
陆凛重新回了医院,到了7楼,陆翰正来回踱步,看到陆凛,他和见了救星一样,“小驰……”他眼泛泪光,已是从管家处得知了情况,“以后真要瘫痪了?”
陆凛点了头,陆翰先是不愿相信,继而别头,掩面低声哭了起来。
陆凛等他哭完才说:“别告诉妈。”
陆翰现在知道程家和这场车祸有关,对晏鹤清的恨意少了些,但还是不满,陆凛只关心陆如婵,亲爸在抢救室,亲侄子高位截瘫,他丝毫不关心,但现在他全指望陆凛,不甘愿同意了。
没过一会儿,抢救室门打开,陆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没敢上去,“阿凛你去问……”
陆凛上前,和医生交谈了几句,护士就推着陆昌诚出来了,陆昌诚还没醒,看着应该是抢救过来了,陆翰这才上前抓紧陆昌诚的手不放,一路跟去了病房。
赵惠林和晏峰被带到医院,陆昌诚也刚好醒了。
陆昌诚挣扎着要爬起来,“快叫他们进来!”
陆翰赶紧扶他,“爸你别激动。”再侧头吩咐管家,“快带他们进来!”
管家出去一会儿,就带着赵惠林和晏峰进来了。
晏峰的裤子已经湿透了,散发着恶心的腥臭味,管家关上门,稍稍站远了些。
晏峰一直死死抓着赵惠林衣角躲在她身后,赵惠林心脏从被带上车就一直快速跳动,她不知出了什么事,先紧紧护住晏峰,才忐忑着抬头,她紧张到眼花,看不清陆昌诚和陆翰,但落到陆凛身上,她眼睛猛地直了。
“你是——”
看房子那个大老板!
赵惠林没敢说下去,惊疑不定望着陆凛。
陆昌诚平时有点味儿都要发火,现在满屋尿骚味,他都忽略了,有老年斑,却保养极好的脸此刻不受控地抽动着神经,他忍着疼问:“说!是谁指示你们。”
晏峰抖得更厉害了,赵惠林赶快抱紧他,放低声音说:“你们说什么,我不明白。”
“晏胜炳死了。”陆凛出声。
赵惠林登时张大嘴巴,眼泪从眼眶飙了出来,声音瞬间高出几倍,“你说什么?!”
陆凛没和她计较,“晏胜炳开车撞人,当场死亡。”
赵惠林被这转变吓坏了,晏胜炳开车撞人?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两个金手镯。
她这个动作尽入陆凛眼底,陆凛继续说:“他撞的人你认识,陆牧驰。”
赵惠林这次直接吓傻了,“我不知道,我儿子更不知道……”
陆凛没给她喘息的机会,“我已经报警,警察会判定你们是否知情不报。”
“这位先生!我真不知道!”赵惠林来不及消化晏胜炳去世的消息,就陷入了更大的恐慌,她和晏峰会被牵连!她快哭了,“晏胜炳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就今天有人说是他朋友,要接我们去吃饭,你们可别冤枉好人啊,我们不敢杀人的!”
“手镯哪来的?”陆凛问。
赵惠林急忙去拔金手镯,甩出老远,“金手镯是上周晏胜炳买的,我不知情!他喝醉酒,没发酒疯,还给我带回来两个金手镯,还说他有了五百万,以后谁都不怕了,他……”
她抱紧晏峰大哭,“他疯了啊他,竟敢去撞人,这是要害死我们母子啊……”
陆昌诚听了会儿,全身发寒抖动,就为区区五百万!他们就害了他孙子!他血压又要上来了,两只眼血红,“是不是程家?”
赵惠林摇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这时却见陆凛捡起金手镯,转着看了眼,“店名。”
赵惠林也在发抖,她咬着唇,说出了一个店名。
这次不用陆凛再提醒,陆昌诚立即吩咐陆翰,“快去查出他刷的卡!”
不到半小时,传来消息,那张卡属于一个叫张华的男人,张华就是程简的秘书。
陆昌诚恨得牙倒,他让所有人出去,自己在病房里联系他局里的老朋友。
这次,他要让程简牢底坐穿!
出去后,没人让赵惠林母子走,她看得出来,这里是陆凛做主,她硬着头皮,“先、先生,我们可以走了吗?”
陆凛还没开口,陆翰先发火了,“你老公谋杀我儿子,现在他瘫痪了,你们是凶手家属,想走没门!警察马上就到。”
赵惠林不敢反驳,拉着晏峰贴墙站着没敢说话。
她脑子乱哄哄的,早没有开始的难以接受,听到陆牧驰瘫痪了,她反而觉得解脱,晏胜炳死了也一了百了,她有听过不少瘫痪的人受不了折磨自杀,但她太了解晏胜炳了,晏胜炳没有尊严,只要能活着,他都想赖活着,只会折磨她和晏峰一辈子。
外面天光渐渐亮了,陆凛回到车上。
晏鹤清睡着了,蜷缩在后座,身上盖着薄薄的毛毯,陆凛轻轻上车,低头亲了亲他眼睛。
晏鹤清睫毛动了动,掀开了眼帘,瞳距渐渐聚焦到陆凛脸上,他胳膊撑着垫子要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朦胧,“你爸怎么样?”
“醒了。”陆凛揽着他背帮他起来,简洁高效地复述了赵惠林的话。
晏鹤清就明白了,陆凛特意上楼,就是为了在陆昌诚面前,引导赵惠林引出程简。
以后陆昌诚就会让程简数百倍偿还。
他再不用做什么了。
晏鹤清低头,看着陆凛的手,无名指上,是和他手上一样的婚戒,他握住那只手,紧紧交握,“我饿了。”
陆凛带晏鹤清去医院外面吃牛肉面。
全家福,肉特别多,等他们吃完,陆翰又来电话了,“阿凛你快回来,小驰醒了,他……”
背景音是男人痛苦的哀嚎。
病房里,陆牧驰想要摸他的腿,但他只腰部以上有知觉,一只手麻木了,只一只手勉强能动,摸不了腿,他声音全是从喉咙发出来,可怖又凄厉,“啊啊啊啊啊腿,我的……”
说不出完整的话。
陆昌诚心疼得直掉泪,他盖住陆牧驰眼睛不让他看,“没事,别怕,爷爷在……”
“腿……”陆牧驰意识到什么,他头部剧烈动着,喉咙涌出铁锈味,“我腿在哪儿……”
这时门被推开了。
陆昌诚抬头,看到晏鹤清也来了,他气不打一处来,“滚出去!不许你进来!”
陆牧驰突然安静了,下一瞬,他挣扎得更厉害,“杀了我……”他哭着哀求陆昌诚,“爷爷,让我死……”
陆昌诚几乎是吼出声了,“陆翰!关门!”
陆翰过去,看了眼陆凛,才关上了门。
门内是越来越痛苦的哀嚎,晏鹤清转头看向陆凛,刚要开口,陆凛突然往他耳里塞了两只耳机。
然后他看到陆凛的唇形在说:“别听。”
同时,耳机里在唱。
[The winds blew up her bow dipped down
Oh Blow my bully boys blow Huh
Soon may the Wellerman come
To bring us sugar and tea and rum]
wellerman。
他第一次让陆凛听的歌。
那一次,他在暗示陆凛,他是那只受伤的鲸鱼,他要活,他要反抗船上的水手。
现在陆凛让他听。
要他,别听。

全世界, 只剩下耳机里的歌声,以及眼前的陆凛。
小时候,妈妈给他念过一个童话故事, 《卖火柴的小女孩》。
原文里, 在被陆牧驰带去“捐”眼睛的前一晚, 他坐在那间小黑屋里,窗户都被密封了, 窗外的月光照不进来,他就划了两根火柴。
记不清是哪一次悄悄藏起来的一盒火柴了,在没有光的日子里, 他会悄悄划一根。
到今天, 盒子里只剩下两根火柴。
和童话里一样, 点燃的火柴是那么温暖明亮, 只是他没看见妈妈爸爸,弟弟。
火光熄灭,房间又黑暗了, 他的眼睛早适应了这样的环境,他精准摸出最后一根火柴。
“呲啦。”
低低一声,他眼前出现一簇火光,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火光。
手指很疼, 却抓不住,什么也抓不住。
妈妈爸爸, 弟弟。
他的生命……
晏鹤清忽然抓住了陆凛的手, 温暖, 干燥, 这次, 他终于抓住了。
晏鹤清很用力,紧紧握住陆凛的手,似要把他手挤进陆凛的血肉一样。
陆凛有一瞬错愕,只很快就回握住晏鹤清的手,牵着他离开。
快到电梯,迎面响起急促的跑步声,医生和护士匆匆跑来。
直奔病房。
他们要给陆牧驰打安定针。
只是晏鹤清听不见了,回到车上,陆凛才摘走耳机,顺道给晏鹤清扣好了安全带。
“我先送你回家。”
陆凛没说,但晏鹤清猜得到,陆凛是去见陆如婵。
陆昌诚现在急眼了,什么都做得出来,等他处理好程简,接着就是找陆如婵发飙撒气了。
“我也去。”晏鹤清望着陆凛,“我要和你一起。”
陆凛见他很坚定,就点头坐回位置扣安全带,先给陆如婵的保姆打电话,要她拒接他以外的电话,挂掉又拨通另一个电话,安排他的私人飞机申请航线,下午三点起飞。
随后打开音乐,一首舒缓的轻音乐,他启动车,“我在海上有个岛,待会儿送妈过去,你也去看看,要喜欢,我们可以在岛上举行婚礼。”
陆凛是想直接在岛上。
他不追求盛大的婚礼,有亲近的人给他和晏鹤清祝福就足够。何况现在多事之秋,他不愿晏鹤清再卷进任何危险之中。
只是晏鹤清始终比他年轻,对婚礼看法未必与他相同。
晏鹤清对婚礼更没要求,有陆凛就行,“不用看,肯定喜欢。”
这话一出,气氛无形轻松了不少,陆凛笑了声,“不看怎么知道?”
晏鹤清弯起唇角,“能钓鱼的地方,我都喜欢。”
碰到红灯,陆凛停稳车,空出手握了握晏鹤清的头手,“那就定了。”
绿灯亮了,车再起步,陆凛想到一件事,“上楼前,你是要说什么?”
晏鹤清回忆几秒,想起他那时是要和陆凛坦白觉醒的事。
但现在。
他认为没必要了。
不重要了。
他摇头,“忘了。”
陆凛也不知信还是没信,总之他没再问了,而是换了个话题,“DV教授的实习名额出来了,想提前知道,我接受贿赂。”
晏鹤清瞳孔微微张大,他想了想,侧身打开扶手箱,拿出包菠萝干,撕开喂了一片到陆凛嘴里。
这时音乐也变了,开始了明快的旋律。
陆凛嚼下菠萝干,“你的贿赂会不会太便宜了?”
“那再给一片。”晏鹤清把剩下那片也喂进陆凛嘴里。
陆凛慢慢嚼着,吃完才说:“京大有一个名额。”
菠萝干的亮糖纸发出细微的响声,晏鹤清到底是紧张了。
陆凛立即就说了,“是你。”
晏鹤清脑海有短暂的空白,好一会儿,他才回神。
“顾星野呢?”
他不是没有自信胜出,只是顾星野的确优秀,也很努力。
陆凛知道他会问,提前问清楚了,“另一个教授向他抛了橄榄枝,他中途撤了报告。”
晏鹤清点点头,这和他收到高考分数那天一样。
他掏出手机,登陆微信重看了一遍生科二班群文件。
实习时间是8月2号到10月27号。
他转头和陆凛说:“8月2号出发。”
陆凛知道,他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关注了时间。
C国飞回来要11小时,刚好是28号,晏鹤清的生日。
他应了声,没说什么,午饭前到了疗养别墅。
陆如婵见他们一起来了,明显精神气都好了,她高兴让厨房多做几道菜,又兴奋着自己转轮椅去厨房,“天热,我去给鹤清煮点薄荷绿豆汤解暑。”
“妈。”陆凛蹲下,理好陆如婵膝盖的薄毯,“赶时间,我们去机上吃。”
陆如婵还在笑,“什么?”
“我们打算到岛上办婚礼。”陆凛微笑,“今天先送你过去。”
陆如婵不太喜欢热闹,但陆凛和晏鹤清的婚礼,她十分愿意,她马上让保姆收拾行李,只还是想给晏鹤清煮薄荷绿豆汤,她还是问了句,“要不了多少时间,煮了再出发来不及吗?”
“妈,我现在不想喝。”突然晏鹤清开口。
陆如婵立即笑出重叠的眼纹,“好,到岛上再给你煮。”
没一会儿,陆凛就带着陆如婵和晏鹤清出发了。
陆如婵死活不坐副驾驶,晏鹤清就陪她在后座,陆如婵又念叨,“我要睡觉,你坐前——”
没能说完,晏鹤清歪着身体,头靠住她肩闭上眼,“妈我好困,靠一下。”
陆如婵就不出声了,拿她的薄毯盖到晏鹤清身上,还示意陆凛别和她说话,不要吵醒晏鹤清。
陆凛当然知道晏鹤清不困,他无声笑了,安静开车。
到机场时间刚刚好,过完安检,他们就登机了。
食物都是陆凛提前交待准备的,吃过东西,陆如婵也没休息,就三个小时的航程,她和晏鹤清一路聊天,精神倒是越来越好了。
飞机落地在岛上停机坪,步行就能到别墅,但陆如婵不方便,又有不少行李,陆凛还是安排了车来接,佣人在搬行李,陆凛开机,助理电话就进来了。
“陆总,警方已经把程简带去调查了。程庆颐为帮他儿子脱罪,推赵唯方出来了,现在正狗咬狗。”
助理是个有礼貌的,只是现在对方得罪了他老板,他便也失去礼貌。
陆凛看了晏鹤清一眼,往前走了一段路去讲电话,“医院那边什么情况。”
助理态度就恭敬了,“老爷子还在医院不肯离开,叫了二十来个律师到医院。”
稍微停顿,助理意外吞吐,“还有件事……”
“如实说。”
助理这才说:“老爷子还派人去了林家。您在机上没信号,我就擅自做了决定,叫人跟去了,林家那边,林家大少爷也住院了,似乎是操劳过度,被医院强制要求住院。还有就是林家的管家,被带去医院了。我让人拍了,就是不太清晰。”
助理发来一段视频。
看到晏鹤清过来了,陆凛神色不变,“你继续跟进。”
挂掉电话走向晏鹤清,“好了?”
晏鹤清点头,“第一辆车坐不下,妈先过去了。”
陆凛便牵住他手,“我们走过去。”
这座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陆凛买了就来过一次钓鱼,倒是谢昀杰和楚子钰来过几次。
前主人把岛建得非常不错,海岸线旁修了一条通往别墅的小路,听着海浪声,吹着海风,隐隐还能瞧见远处的小镇。
陆凛牵着晏鹤清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开船十五分钟就到对面镇上,他们外国人的口味我吃不惯,唯独有一道烤大虾不错,晚上你要有胃口,我们去尝尝。”
晏鹤清摇头,“下次吧。一家人一起吃饭,比什么都好吃。”
陆凛不再说了,只牵他更紧。
十分钟不到的路,两人走半小时才到。
陆如婵已经在厨房煮薄荷绿豆汤了,晚餐没让保姆动手,陆凛做几个菜,晏鹤清做几个菜,凑出了一桌丰富的菜色。
医生保姆和守岛人在另一间小饭厅吃饭,三人在大饭厅,陆如婵许久没那么高兴了,她频频给晏鹤清夹菜,“多吃点,你比上次见面更瘦了。”说到这儿,陆如婵嗔眼陆凛,“工作再忙,也得先顾着鹤清啊,又不是没工作做过。”
晏鹤清先出声了,“他有每天做饭,是我吃了不长肉。”
晏鹤清很久没称重了,他有感觉应该是120上下,他这段时间食量并不少,体重就是上不去。
陆如婵笑得合不拢嘴,“瞧瞧鹤清多护着你。”她今天是真高兴,吃完饭又和陆凛,晏鹤清学着玩唬牌,到十一点才回房睡觉。
陆凛和晏鹤清住二楼房间。
晏鹤清去洗澡了,陆凛就拿过手机,戴好耳机看助理发来的视频。
地点在一个类似办公室的房间,应该是房内某人放手机在裤袋拍的,人不太清晰,只声音很清楚。
先是陆昌诚的声音,“你是杜毅。”
接着是一道男人的声音,“是……您、您找我有事?”
“林风致在哪儿?”
杜毅吞吞吐吐没接话。
清脆的开箱声,陆昌诚淡淡说:“好好配合,这些就都是你的,不配合。”又冷笑一声,“我多的是办法让你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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