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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儿(乌筝)


天色渐晚,院内忽然亮起小灯,一座小亭像惊喜礼物般呈现在钟度眼前。
那亭子宛如撑着纸伞从林中走来的女子,清雅娴静,孑然而立。
亭内放了一套木桌椅,旁边还有一个烧烤炉。两侧的灯串荡荡悠悠,给这个冬天的小院儿添了几分温暖和包容。
它温柔的光洒向院内萧索的植物,也拥抱着步入亭内的人。
钟度置身其中,恍然间竟有种“归家”的错觉。他忽然期待看到这个小院儿迎来春天、抽芽开花的样子。
迟远山此时也正说着开春以后要买些什么花、种在什么位置。说着说着话音一顿,再开口时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等院儿里开满花,来吃烧烤吧钟老师。”
他的邀请还是那么生动具体,钟度像是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确定,笑着答应了:“好啊,是用那个烧烤炉吗?”
“对,那天思炜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烤肉呢,接完电话直接就走了,今天回来这儿一块肉都没有,肯定是它给吃了。”
随着迟远山伸出的手看过去,钟度才看到院墙上坐着只肥猫。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笑了笑:“看得出来它伙食不错。”
说到伙食,迟远山愣了一下赶紧往厨房跑:“差点忘了,我还炖着汤呢”。
几步跑到厨房,先拿了只小碗盛了几块肉出来,又放好了盐,舀了一勺汤回身往钟度嘴边送:“你尝尝咸淡行吗?”
“正好,好喝”,钟度搭了一下迟远山的手腕,自然而然地把那勺汤抿到了嘴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动作过于亲密了。
“正好就行。走吧,回屋洗漱一下,换身衣服,我们一会儿喝碗汤再包饺子。”
放盐前盛了肉的那只小碗顺手放到了亭子里的木桌上,料定那只肥猫会来吃。
钟度跟在迟远山身后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得洗个澡,拍了一天打戏身上都是土”。
“行,我给你找衣服”,迟远山说,“对了,你的衣服还在我那儿呢,忘了给你拿了”。
他说的是上次钟度生病留在他市里那个房子的衣服。
“没事儿,你衣服我洗完也忘还你了”。
迟远山笑了笑,当下的心情竟然有点颇为纯情的微妙。
进了屋,钟度刚换好鞋,转过头就看到迟远山拿出了一套毛茸茸的睡衣。
他脱外套的手都顿住了,一脸不可思议:“你不会是让我穿这个吧?”
“嗯”,迟远山憋着笑点头,“你试试,这个又暖和又舒服”。
这睡衣是前两天严松青看他不高兴买来送他的,还自认为很贴心地买了黑白两套。
虽然不是多卡通的花色,但对钟度和迟远山来说,穿这样毛茸茸的睡衣本身就够有挑战性了。
此时,迟远山拿着那套白的递了过来,钟度顿了顿还是接了。虽然让他穿这个实在有点儿难为他,但总归就他们两个,丢脸也不会让外人看到。
不过这睡衣确实如迟远山所说,暖和又舒服。
此时,钟度洗完了澡,摘了日抛的隐形眼镜换上了框架,身上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头发软趴趴的,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居家的随性与柔和。
迟远山倒是没换另一件,因为两件睡衣同款不同色,要是他也一起穿,就算钟度不多想他也做不到那么厚脸皮。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钟度有点想笑,特别是看到他有些别扭地走了两步又转了个圈之后,笑得更开了。
这样的钟度很接地气,甚至都有点儿可爱了。
两人照旧开了电视随便放着,一人喝了碗汤就开始包饺子。
这回钟度不上迟远山的当了,自己在网上找了另一种简单的包法,一排饺子包得整整齐齐。
迟远山看着那排包得挺好的饺子叹了口气:“迟老师也太没面子了”。
“迟老师还是厉害的,你那个比我这个好看,馅儿还包得多。”
“那一会儿迟老师包的饺子都给你吃。”
他们在沙发上坐着,说着幼稚的话,一抬眼就能看到院子里暖洋洋的小灯。
那只肥猫大概是在巡视它的领地,喵喵地叫着。
钟度忽然有些明白,他可能也并不是特别想吃饺子,只是太喜欢这样的氛围。
从迟远山邀请他一起过节的那天开始,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只能想象万家灯火的,无家可归的人。
暗自呼出一口气,他回了刚才迟远山那句幼稚的话:“那钟老师的饺子也都给你吃。”
似乎有些未尽之语,刚刚提上舌尖,还未出口就消散了。
“元宵节那天你们吃汤圆了吧?本来想给你送的,店里太忙没顾上。”
那天,迟远山早早地准备好了汤圆,但赶巧酒吧碰上个醉酒闹事的,报了警又等着处理完,凌晨都过了。
钟度呆愣片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迟老师连汤圆也会包吗?”
“会啊,想吃吗?”
“想。”
“那你明年早点预订迟老师的元宵节。”
他实在贪心,刚刚要了钟度的春天现在又迫不及待地来要他明年的元宵节。
好在钟度乐意至极:“行啊,现在就订,没人比我更早了吧?”
手里捏好的饺子摆进盒子里,迟远山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在想:哪怕你当天晚上来,我又怎么会拒绝?
盒子里已经摆了两排饺子,一排弯弯的像月亮,一排胖胖的像山竹,正如他们的主人,虽然不同但放到一起却是登对又可爱的。
钟度一板一眼地捏着一只小“月亮”,睡衣袖子宽松,差点扫到面板上的干面粉,于是他随意地举了举胳膊,把袖子往高抻了抻。
旁边的迟远山注意到他的动作,刚想帮他挽一挽,然而转头看过去时却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甚至手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他看到了钟度手臂上的疤,狰狞的、可怖的、让他心都拧在了一起的疤。
没来得及收的笑僵在脸上,他突然有点慌。
努力控制着表情,迟远山站起来佯装轻松地说了一句:“哥你先包着,我再去拿个盒子”。
他想躲到厨房去冷静一下,然而有些发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钟度马上看了过来,也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袖子抻太高了。
他一时间愣住了,脑袋像被谁狠狠敲了一下,霎时间天旋地转。
手里的饺子因为突然用力变了形,馅儿里的汁水沾到了手上。
他有些狼狈,有些无措但又很快冷静下来:“远山,先坐”。
捏坏的饺子放到一边,钟度不紧不慢地抽了张湿巾擦手,又摘了眼镜放到茶几上,呼出口气的同时,好像也准备好了把陈年旧事拿出来晒晒太阳。
他一副要聊聊的样子,迟远山却有些着急地说:“哥,没事儿,你不想说就不说,不用……”
不用什么?钟度没让他说完。他抓住迟远山有些发抖的手,轻柔地捏了捏:“别紧张远山,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垂下眼,用睫毛的遮挡掩藏着瞳孔里的情绪,目之所及只有迟远山细长的手指。
他的无名指上有颗小小的,颜色很浅的痣,指尖红润而温暖。
感受着手里的温度,目光落到那颗小小的痣上,钟度慢慢开了口:“我小时候过得不太好,那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持续地影响着我,导致我这些年一直过得稀里糊涂、浑浑噩噩的”。
他一边组织语言,一边想怎么能避重就轻地把这一篇揭过去,不让迟远山难受。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放心,没人伤害我,都是我自己弄的。我也不是脑子有病故意自残,只是有时候以前的记忆会突然跑出来占领我的大脑,我没办法控制也摆脱不了,只能用这种愚蠢的方式让自己从那个状态里出来”。
这样的解释对钟度来说异常艰难,他轻轻吸了口气,抬眼看向迟远山笑了笑。
这个笑不达眼底,安慰人的效果也不太好,迟远山看了只觉得揪心。
“都过去了”,钟度格外温柔地看着他,声音放得很轻,“别难过”。
他的瞳孔里分明都是痛苦却硬生生要为眼前的人添上一点儿温度。
迟远山看着他没说话。此时的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抓着他的心脏,掐着他的脖子,他在缺氧的窒息中体会到了深入骨髓的钝痛。
那双总是亮着的眼睛忽然失去了光彩。
他当然有过种种猜测,但当事实真的摆在眼前时,痛苦依然难以克制。
这痛苦的来源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爱钟度,更因为命运的不公。
在迟远山眼里,钟度是个柔软而单纯的人。他明明伤痕累累却不会以恶意去揣测人心,永远保留着本心里那份善良,否则,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也很容易满足,一点点善意、一顿再家常不过的饺子、一条地摊上买的围巾都足够温暖他。
他至少值得拥有一个平凡简单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得孤独而痛苦。
他没有再让钟度说下去,也什么都没问,只遵从内心,伸出手把他抱进了怀里。
这是个很温暖的拥抱,就像他这个人。
钟度闭上了眼睛,头埋进他的肩窝。身体一点点变暖,神经一点点松弛,慌乱的心跳也渐渐恢复了安稳的节奏。
刚才,他原本还想问一句:“我这样的朋友,你还愿意接受吗?”但此时被迟远山周身的温度包裹,他知道,这话大概是不需要问的。
伸出手回抱住迟远山,钟度没有再开口。
两个人各自沉默着,彼此的感受大概都差不多。
良久之后,迟远山用沙哑的嗓音喊了一声:“哥”。
他拉开一点距离,直直地看着钟度的眼睛说:“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会到,无论你在哪儿,无论多远。”
他像是深切地感受到了钟度的痛苦,又迫切地想要替他分担。他睫毛颤着,眼睛很红,执着而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人,拼了命也要走进他的荒原。
这样的迟远山让人无法拒绝,至少钟度做不到。他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夜里起了风,不知谁家的狗汪汪地叫着,电视里的交响乐到了高潮又走入尾声。迟远山绷直的脊背终于放松了一些,他低垂着头,伸出指尖碰了碰那些疤,问:“还有吗?”
钟度下意识想说没了,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睡衣袖子推到了肩膀。
那些陈年的、新添的,长长短短的疤痕摊在眼前,迟远山呼吸滞了一瞬。
钟度看着他颤着指尖一寸寸抚过那些疤痕,狠狠闭了闭眼。
贫瘠枯槁的荒原大雨倾盆,朔风凛冽的雪地光芒万丈,深蓝色的冰湖边有个人抚过那一寸寸丑陋冰纹,温柔地说:“没关系,我陪你等春来”。

第22章 他从一开始就是那个特例
这晚的饺子到底是没吃好,煮好的饺子冒着热气,对坐的两个人却都没了胃口。
桌上摆着自酿青梅酒,迟远山饺子没吃几个,酒倒是喝了不少。
他原本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擅长安慰人,擅长营造轻松的氛围让对方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然而今晚的迟远山安慰不了钟度也安慰不了自己。
一旦有了爱这个前提,理智这两个字总得打个问号。迟远山的理智自持已经离家出走了大半,仅剩的那么一点儿都用在了控制自己闭嘴上。
他深知今晚是个意外,如果不是不小心露出了那些疤,钟度其实并没有打算开口,所以尽管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也有很多话想说,但还是用一杯杯酒压了下去。
这一杯杯酒留住了仅存的理智却压不住恣意疯长的心疼。既然什么都不能问,他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说:“哥,以后觉得自己状态不好了一定要找我”。
他一遍遍重复着“一定要找我”,钟度又何尝不心疼?
这是心软地放纵他靠近带来的结果,此时已经什么都无法挽回,只能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答:“好”。
原本钟度的打算是晚上叫剧组司机来接,但迟远山喝得有点多,他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留下来照顾他。
迟远山看上去除了有点低落外倒是没什么醉意,只是在钟度让他去洗澡休息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很重,不管是力度还是它传达给钟度的情绪。它似乎不同于饭前那个出于心疼和安慰的拥抱,也远远超出了兄弟、朋友之间该有的拥抱距离和时间。
迟远山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他的鼻息很重,一下下扑在钟度耳边,急促又灼热。
氛围逐渐变得奇怪,时间被拉得很长。
这个不寻常的拥抱让钟度绷紧了神经,那晚两人打电话时他感受到的东西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他一点都不愿意多想,更不敢去想如果自己真的好不起来,该拿迟远山怎么办。
此时他在这个的拥抱中闭上了眼睛,嘴角勾着自嘲的笑,眼睛却控制不住得酸了。
他一声声在心里祈祷,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没有如他所愿。
长久的拥抱之后,迟远山松开他,双手抓着他的手腕,红着眼睛、哑着嗓子问:“哥,能不能让我爱你?”
这并不是他平时说话的风格。原本他应该给彼此留几分余地,给钟度留好体面拒绝他的空间,然而此刻他没有给自己退路,也断了钟度给他递个台阶将这个话题一笑置之的后路。
这很残忍,但他此时太迫切。
一记直球把钟度定在了原地。刚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钟度惶恐到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走,全当没听过迟远山的“醉话”。
他闭了闭眼,转开了视线。迟远山的眼睛里有太多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没办法看着那双眼睛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郊区的夜很静也很沉,院儿里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电视里正在重播元宵晚会,屏幕里的歌舞节目场面宏大,人人喜气洋洋,然而那热闹的氛围却没穿透这个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钟度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他看上去无措又痛苦。
迟远山看着他突出的咬肌和上下晃了一圈又一圈的喉结,看着他红了的眼眶和握成拳的双手,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的。
不该这么早问,更不该用这么直接的方式,不该像个土匪一样,在钟度刚刚为他开了一条门缝的时候,就骑着马挥着剑迫不及待地要闯进他心里。
他知道这对钟度来说太难了,然而他还是问出口了,借了一点酒精的帮助。因为今晚的迟远山无法忽视自己的心疼,无法对持续不断的后怕视而不见,更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爱他的资格。
他抱着那么一丝一毫的侥幸,自大地希望,如果钟度有朝一日想要迈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自己能成为让他牵绊着的,不忍离开的那个人。
然而,钟度沉默的时间过于长了,迟远山一点点撤掉了手上的力道,找回了自己的位置,笑了笑说:“我洗澡去了哥,客卧收拾过了,你早点睡,明早我送你”。
看着眼前慌乱又痛苦的人,他还是心软地递出了自己的台阶。
明早醒来,两人可以把刚才的一切归结于那瓶无辜的青梅酒。
然而钟度却无法放任自己拾级而下。尽管很难,但他不能真的什么都不说,那太不尊重迟远山的感情了。
于是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钟度重新抓住了他的手腕。
“远山,我什么都承诺不了,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他话音不太稳,说得毫无底气却始终看着迟远山的眼睛,“以前我恨透了这个人人都在趋名逐利的世界,偶尔却又期盼着自己也成为这样的普通人。我生在正月十五,是元宵节也叫灯节,然而我的世界却像无光长夜。
原本以为会一直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没想到却万分幸运地遇到了你。因为你我改变了很多,也在尝试着过不一样的生活,我会努力但我并不知道我能不能真的好起来,你……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这样的钟度迟远山没有见过,刚才他把身上的疤袒露给自己看,现在又带着那么点儿不易察觉的自卑把他的心摊在自己面前。
抓着他的那双手很凉,迟远山蓦地涌上一阵心酸:“对不起哥,你不要怕,我就在这儿,你慢慢来。”
窗户半开着,夜风吹进来,裹挟着屋里的酒气穿堂而过。
钟度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松开迟远山的手腕,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去洗澡。
刚才的话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迟远山想说点儿什么但还是选择留给他一个独处的空间。
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窗户已经关上了,钟度端着一杯牛奶递给他:“喝了不少酒,会不会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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