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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儿(乌筝)


很难形容那是种什么感觉,只是看他一眼就突然懂了他当下的情绪。
像饥寒交迫的人抬起头突然看到了璀璨夜空,绝望中掺杂着欣喜。
迟远山没说话也没再看他,默默带着他靠边走。
肩膀上的手臂存在感太强,钟度坦坦荡荡,迟远山却是半边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路过宗野的陶艺店时,他总算是得救了。
宗野也是出门吃饭刚回来,看到他们便招呼他们进去坐坐。
迟远山倒是大闲人一个,于是他扭过头问钟度:“钟老师你有空吗?用不用回去盯着?”
“不用”,钟度自然地推着他的肩膀往店里走,“思炜看着就行”。
宗野是个很酷的人,店里却处处透着古朴清雅。
整个空间开阔简约,原木色的架子上摆着陶艺作品,墙上挂着的画也都出自宗野之手。
画画钟度是学过的,能看出来画得是真不错,陶艺他虽然不懂,但也不妨碍他欣赏宗野的作品。
“这位是妥妥的艺术家”,迟远山说。
钟度点了点头,认可道:“确实厉害。你们这一圈儿都很厉害,都是艺术家”。
迟远山笑着摆摆手:“他们是,我可不是,我哪儿就艺术家了?”
宗野看他一眼,明显是想反驳什么,但看了看旁边的钟度又什么都没说。
钟度倒是立刻反驳了他:“哪儿都是。你活得就够艺术的,你就是艺术本身。”
这话可太大了,他却说得轻描淡写又不容置疑。
他这一天夸人夸得毫无道理,迟远山无奈地笑了笑,耳垂都是烫的。
临走的时候钟度问宗野要了几张他画画用的宣纸,又借了颜料和画笔,说要给迟远山修灯。
迟远山有些意外,却也没拦着。
宗野看看他们,又想到刚才撞见的那勾肩搭背的一幕,摇摇头笑了。
回了酒吧,钟度去看了一眼道具那边的进度,然后拿着那盏坏了的灯,进了迟远山的休息室。
迟远山正在休息室里给他腾地儿。他的休息室是一个完全开放式的空间,左边摆了床、沙发和小冰箱,右边是一块工作空间。
赶在钟度进门之前,迟远山已经把工作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设备都收了起来,吉他和谱架也都挪到了一边。
“在这儿画行吗?”迟远山看着进来的钟度问。
“行,可以。”
弄坏的灯是个复古琉璃台灯,灯座是黑棕色铁艺的树枝造型。琉璃部分虽然被打碎了,但原先的框架还在,钟度打算用宣纸替代琉璃,做一个纸灯。
碎玻璃还有一些残留在灯座上,于是迟远山说:“我来把这些碎玻璃清理一下,你可以先画”。
“行,那你小心手”。
两人相对而坐,各自干着手里的活儿,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
迟远山的部分不复杂,他拿了个小钳子没一会儿就弄完了。弄完出去给钟度倒了杯热水,回来就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看着他画画。
离得远,迟远山看不到钟度在画什么,但并不妨碍他欣赏作画的人。
钟度下笔的动作干净利落,后背挺直,薄唇微抿,略微抬起的手臂能隐约看到藏在衣服下的肌肉线条,整个人看上去安静又从容。
暖黄色的灯光把这个不大的空间烘得暖洋洋的,眼前的画面像初秋的森林,有种沉静幽深的美。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道具组来回走动的声音都消失了,迟远山也不由自主地慢慢阖上了眼皮。
工作台上,钟度的手边摆了几幅已经画好的画。有烟花,有柿子树,有老大哥家的金毛狗也有围着红围巾的迟远山。
画下一幅之前,他拿着画笔思索片刻,转头看了一眼,干脆画起了睡着的迟远山。
没有画板,画笔也是宗野随便拿的,钟度下笔也就很随意,但每一幅小画都装满了宁静和恬淡,合在一起就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优游岁月。
最后一幅画画完,他站起来捏了捏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腕。转头看了看有点蜷缩着的迟远山,从床上拿了个毯子给他盖上了。
迟远山阖着眼皮,无知无觉。睡着的时候他褪去了那一身刚毅棱角,姿态安然,呼吸清浅,看上去格外乖顺。
钟度盖被子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想伸手抚一下他微皱的眉,手举起来停顿几秒,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去。
迟远山是突然醒来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睡一半恍然意识到钟度还在画画,立刻惊醒了。
醒来一睁眼,突然涌进来的灯光让他觉得有些刺眼,迷迷糊糊间喊了声:“哥”。
钟度立刻抬头看了过来:“在呢,去床上睡吧,我快弄完了”。
听见他的声音,迟远山顿时踏实了。
身上多出来一条毯子,迟远山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拿着毯子朝钟度走过去:“几点了?你明天不是要开始拍了吗?改天再弄吧”。
钟度手上动作没停:“弄完吧,粘上就行了”。
“那我帮你。”
迟远山刚睡醒,头上竖着两根呆毛,眼皮还没有完全睁开。迷迷糊糊间刚要把毯子给钟度搭上,目光扫过桌面上那些画时,动作突然顿住了,人也彻底清醒了。
他看到了年三十儿的烟花,看到了大年初一的柿子树,看到了坐在院门口的二毛,也看到了窝在沙发里睡着的自己。
这几幅小画画风明快,色彩亮丽,甚至透着一点小俏皮,完全不像出自钟度之手。
画里是他们短暂相处的时光,也是钟度眼里的迟远山。
那一刻迟远山想:我本不该贪心的,但这样的时光、这样的回忆,我真的想拥有很多很多,拥抱很久很久。
“画得还行吗?”钟度看着他问。
“嗯,特别好”,迟远山声音很轻,不知是因为刚睡醒还是别的什么,说话带着点鼻音。
两人都没再说话,配合默契地把画粘好了。
台灯重新亮起时,那些小画也仿佛拥有了生命,立时鲜活了起来。
两个人一时间竟都沉默了。
迟远山想说点什么,但他实在不愿破坏此时的美好。
说什么呢?说钟老师我好像在做一场白日梦,我喜欢你吗?钟度大概会直接走人吧。
钟度在沉默中其实也很想说点什么。他想说我平时不拍电影的时候住在北城,公司也开在那儿,离长南很近。开车三四个小时就到了,坐飞机都用不了一个小时,你没事儿可以来玩儿。
也想说这部电影弄完我应该暂时也不会拍别的了,公司用不着我,我也可以回长南来住很久。
但他开不了口。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好,又能不能真的好起来。这几天他始终在蒙着眼睛、关着耳朵跟迟远山相处,每一天都越过了自己心里那条安全线,甚至给出了关于倾诉和未来的承诺,但此时看着这些画,看着眼前的人,他依然害怕,依然不敢向前一步。
两人各怀心事自顾自沉默着,眼里的情绪彼此都看不懂。
过了一会儿,迟远山清了清嗓子说:“太晚了哥,你明天还有事儿,就在这儿睡吧。我回了”。
钟度摇摇头:“不用,我回酒店”。
“没事儿,你明天还得早起我又不用。”
钟度仍是摇头,说不上来是在固执什么,只是当下非常不愿意让眼前的人跨出这间温暖的房间,再去吹冬夜的冷风。
他站起身,莫名其妙地伸出手按了一下迟远山翘起的头发,语气格外温柔:“接着睡吧,我得回酒店再看看明天要拍的。”
“噢”,迟远山怔了怔,“那你戴好围巾别着凉。”
钟度笑了笑,说了声:“好”。
穿好外套准备离开时,钟度站在门边,手心里握着冰冷的门把手,忽然有些留恋这一室温暖。
回头看了眼那盏灯,又看了看顶着呆毛的迟远山,他顿了顿,轻声说了句“晚安”,这才按下门把手离开。
背影看上去依然挺拔洒脱,个中情绪或许只有自己懂了。
钟度走了,迟远山却再也没有睡意了。他坐在钟度刚才坐过的椅子上,趴在桌上盯着那盏灯看。
仔细地看每一幅画又由此想到当时的场景。看来看去心生可惜,可惜这画里没有一个钟度。
人真的是很神奇的动物,有些人认识得再久你也不过当他是个匆匆过客,有些人明明只是匆匆过客你却想在心里给他种满整个花园。

那盏灯他没再用,让道具换了盏类似的。
休息的间隙,编剧白京元问钟度:“海陆空三部曲的第三部 也要拍完了,接下来什么打算?”
“海陆空”三部曲是大家对钟度三部电影的戏称。第一部 《海藻》第二部《云朵》第三部《野草》。
听到他这个问题,钟度一时没有说话。其实,他原本根本就没想过拍完这三部电影之后他会去哪儿、干什么。
这三部电影本身就是他跟这个世界的告别。
如果之前有人问这个问题,他可能会搪塞一句“还没想好”,然而现在他却犹豫了,继而笑了笑说:“可能拍个别的类型吧,如果我有能力的话”。
白京元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这次放假回来,他发现钟度的确不太一样了。好像这个人过了个年以后突然鲜活了起来。会笑了,说到以后的问题也不回避了。
作为钟度身边少有的朋友,白京元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钟度那张带笑的脸,旁敲侧击地问:“这段时间怎么样?”
“挺好,过年吃了饺子,认识了新朋友”,钟度靠在椅背上,挺放松地回答。
不知想到什么,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等我们回北城,帮我约一下那位心理医生吧,我想去试试了”。
白京元此时的心情用震惊来形容都不为过。
两人同窗七年,毕业后又合作了三部电影,十几年间,他不止一次地提议钟度去看看心理医生都被他拒绝了。
近几年他们有了名气,钟度的身份也不方便了,白京元甚至托朋友联系了一位非常权威且保密性很好的心理医生,然而他还是拒绝了。
此时,钟度一句“想试试”,白京元立刻说:“好啊,一会儿拍完我就打电话约时间,他那边不好约,早点约上”。
他其实很高兴,不管钟度的变化是因为什么,他都发自肺腑地替他高兴。
这么多年,他看见过钟度做噩梦惊醒的样子,看见过他不小心露出的新伤和旧疤,也在不经意的话语间了解了一些钟度的家庭和过去。
如今,他愿意做出尝试,白京元有种老父亲般的欣慰。
几天下来,拍摄很顺利。迟远山虽然没露面,但还是会给钟度发微信,跟他说点儿有意思的事儿,再问问他吃没吃饭。
白京元这几天好几次都看到钟度拿着个手机在笑。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次数多了他犹如见了鬼。
这是认识了个新朋友?分明是背着他找了个女朋友吧?
这天,他终于忍不住问谢思炜:“你钟老师到底认识了个什么新朋友,你见过吗?”
“见过啊,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白京元催他多说一点,谢思炜只好绞尽脑汁地给他描述:“长得帅,品味好,人也很热心,有天钟老师发烧了还是他帮忙送去医院的。哥你到底想问什么?”
白京元听到长得帅,终于反应过来:“男的啊?”
“啊,男的啊”,谢思炜一脸茫然,“不是,您想哪儿去了?”
白京元没理他,眼珠子转了一圈,再看谢思炜时宛如看着个智障儿童:“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男的怎么了?你歧视同性恋啊?我看你敢的”。
谢思炜满脑袋问号,实在没想明白怎么这一会儿他就歧视同性恋了?谁和谁同性恋了?迟哥和钟老师?啥时候啊?我咋不知道!
看着白京元潇洒离开的背影,谢思炜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傻子,他一有空就盯着钟度看,试图发现一些可以反驳白京元的蛛丝马迹。
一开始钟度还懒得理他,后来实在被看烦了,忍不住问:“我脸上到底有什么你一直看我?”
谢思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连摆手。
这呆呆傻傻的样子让旁边的白京元笑出了声:“没事儿,孩子世界观可能是崩了,过两天就好了”。
笑完了又状似随意地说:“钟度,酒吧这边再有一天也拍完了,咱走之前是不是请人迟老板吃个饭谢谢人家啊?我听思炜说场地费也没要多少。”
“行啊”,钟度没多想就答应了。
其实,这几天没见到迟远山,钟度都有些不习惯了。现在他总是无意识地看向休息室的方向,继而想起修灯那晚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过,他单身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即便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他也没多想,把这一切归结为纠结下的产物。
既想跟迟远山交朋友又觉得忐忑愧疚,在这种纠结和拉扯之间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怜爱的情绪。
很正常,他想。
这几天他也想明白了,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退路。面对迟远山,除了一步步放低自己的安全线以外他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开始尝试改变自己。这也是他决定去看心理医生的原因。
此时白京元提出要请迟远山吃饭,他也没意见,立刻就在微信上跟迟远山说了。
吃饭约的第二天晚上,但没想到隔天戏还没拍完,迟远山就不得不过来了。起因是原本饰演酒吧老板的那位群演破了相。
群演大哥来的时候皱着眉,苦着一张脸,满场子找谢思炜。
谢思炜看见他时吓了一跳:“我靠大哥你这咋弄的?满脸血道子。”
“可找着你了”,大哥火急火燎地说,“我这脸刚才让猫给挠了,这可怎么办?马上就到我的戏了。”
他脸上的血都还没凝固,谢思炜看着都替他疼:“赶紧处理一下吧我的哥,你这太吓人了。”
“你就别管我这点儿小伤了,我这化妆都遮不住了吧?实在不行从我那帮群演兄弟里找一个过来顶一下?反正就两句词儿。”
“不行,前几天的群演戏份你那帮兄弟都露过脸了,哪能又当客人又当老板?”谢思炜摆了摆手,“你别管了,赶紧去医院吧,我再找人。”
他说得轻松,其实也愁得慌。马上就要拍了,左看右看眼下真就没人可用,只好先去找钟度。
钟度听完还挺淡定:“没事儿,我去打个电话”。
他听说这事儿以后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迟远山,有且只有一个迟远山,连个备选都没有。
这会儿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没多纠结就给迟远山打过去了。
“远山,是我,忙吗?”
“不忙,怎么了哥?”
“我这儿群演出了问题,想请你客串一下戏里的酒吧老板。就两句词儿,方便吗?”
迟远山多少有点儿意外,不过既然钟度开了口,他也就不怀疑自己演不了,于是一边起身一边笑着说:“不能”。
“嗯?”钟度本来想说没事,但听到迟远山笑着的话音,他又疑惑了。
“戏份太少,请不动我这个大影帝,你赶紧想点儿别的能打动我的条件,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啊”,钟度也不由自主地笑着,“那拍完请你吃饭?”
“行,我这就出门。”
电话不由分说地挂了,挂之前还能听到迟远山那边窸窸窣窣穿外套的声音,钟度站在原地摇摇头笑了。
没过一会儿迟远山就跑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在楼梯口等着他的钟度。
楼梯还没上完,先喊了声:“哥”。
“跑什么?不着急”,钟度动作自然地搂过他的肩,轻拍两下后背给他顺气。
迟远山吊儿郎当地笑着:“我得快点儿,不然被人说耍大牌就不好了。”
钟度看上去挺无奈的样子但还是陪着他玩儿:“谁敢?导演给你撑腰。”
边说边带着迟远山往里走。谢思炜看了过来,看见迟远山也不意外:“迟哥,其实我也觉得你合适,就是没敢叫你”。
“那看来我还挺有当影帝的潜质啊,两位导演都这么看重我。”
“我这编剧也觉得迟老板很不错”,白京元走过来笑着伸出手,“你好,白京元”。
“你好,迟远山。”
“久仰,晚上拍完一起喝一杯”,白京元脸上看起来格外正经,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眼前这两个人。
动作亲昵,眼里藏光,的确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不过……倒是般配。
不论是外形还是气场,这俩人站一块儿都是契合的,甚至莫名让人觉得插不进他们的圈儿。
心下有了判断,白京元笑了笑,也没多说,打算晚上吃饭的时候再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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