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禾于是又往上拱了拱身躯,轻咳了两声后,说:“言钰,今天谢谢你救我,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到。”
靳聿炎走到他的床边,问道:“什么事情都可以吗?”
“Em.....”谢禾挠了挠后脑勺,补充道,“只要不是违法的事情都可以,不过如果需要我上刀山下火海的话,我得考虑考虑。”
谢禾说得实诚,因为他的确做好了欠下这个大人情的准备。
岂料靳聿炎忽而一笑,开口竟然说:“谢禾,你想什么呢,我怎么舍得让你上刀山下火海。”
靳聿炎他今天怎么回事,这说的什么话?
谢禾赶紧换了一个话题:“哦对了,你今天找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靳聿炎张开嘴,看着谢禾略显苍白的面庞,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随口编道:“旗舰店的施工出了一点问题,设计方案可能要重新修改。”
“啊?这么严重。那你赶紧把文件发给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谢禾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不急,等你伤养好了以后我们再聊。”靳聿炎伸出手把谢禾按回了床板上。
“不行不行,工地上的事情一刻也耽搁不了,你快告诉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谢禾心里头急得很,这个项目事关集团后续的发展,他恨不得现在立马出院飞扑到工作中。
靳聿炎硬着头皮胡编了几句话,最后安抚道:“放心吧,我已经派人亲自去现场盯着了,这个问题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出来,大概要等你出院了以后就会有结果了。”
“这些人靠谱吗?”
“放心吧,都是专家。”
靳聿炎看谢禾一脸紧张的样子,一下子有些后悔编了这么个理由,赶忙扯开话题:“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刚刚那个袭击你的人,你觉得是谁派来的?”
“我最近没有得罪什么人啊。”谢禾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一抬头对上靳聿炎注视着他的眼睛,顿时有些心虚。
我最近得罪过的人,只有你......
“反正已经报警了,我相信警察很快就能找到这个人了,咱们就别费心思考了。”谢禾说完这话,又缩回了被子里,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好。”
突然,空荡的病房安静下来,只有床头的机器还在滴滴滴地运作。
谢禾觉得尴尬得浑身汗毛直立,立马说:“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靳聿炎却站在床边没有动,谢禾立马朝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在下逐客令。
“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靳聿炎问道。
别的话?我该讲的都讲了吧。
谢禾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记得伤口不要碰水。”
靳聿炎的双眸一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那改日再见。”
谢禾飞快地从被窝里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又挥,笑着说:“再见。”
他的视线一直目送到靳聿炎离开病房,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夜里,谢禾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明亮的一轮明月,精神却越来越亢奋。
他满脑子都是靳聿炎奋不顾身冲过来抱住他的画面,哪怕他此时躺在温暖的室内,躺在柔软的被窝里,他的皮肤都还留有当时的触感。
他倒在粗糙坚硬的沥青路面上,寒冷的风在他耳旁呼啸,突然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包裹住,然后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声“别怕”。
谢禾想到这个画面,不由地攥紧被子,整个人像是一只熟透了的小虾米似的弓起身子。
靳聿炎,靳聿炎,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进展1/3啦,作者正兴奋地搓手。
宝贝们多多评论呀,会有小红包随即掉落。
第21章
谢禾并没有把自己受伤住院的事情告诉家里人,一来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二来也是因为他自己有些心烦意乱,实在抽不出精力应付。
一个礼拜后,他顺利出院。然而他刚离开医院,手机上突然跳出来好几条信息。
谢宝曈:[二哥,你现在在哪儿?家里出大事了。]
谢宝曈:[你赶紧回来一趟吧。]
谢宝曈:[爸爸和大哥刚刚大吵了一架,大哥联手冯家的人控制了董事会,爸爸被逼下台了。二哥,你知道这件事吗?你知道大哥他心里头在想什么吗?]
谢宝曈:[你快回我消息啊!!!]
......
谢禾刚出院,整个人还有些恍惚,突然看到这一连串的短信,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又看了一遍。
在他反反复复读了五六遍后,他内心彻底放弃抵抗,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是为什么?谢宝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瞳孔在眼眶里颤栗,睫毛随风颤抖,谢禾的视线不由地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红色围巾。
自从那次遇袭后,这块围巾被扯破了一个角,剩下的部分也染上了灰尘。但他仍然打算好好保存,因为这是谢宝琛送给他的礼物,是他最爱的大哥送给他的礼物。
谢禾的脑海里浮现出谢宝琛递给他围巾时的笑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温柔得似乎藏着一汪春水。
不过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才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啊!
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忽然,谢禾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念头却很快扎根发芽,肆意生长,将他过往记忆力的画面全部勾了出来。
冯晓东对他的警告,书房内的争吵,谢宝琛有时流露出的令人不解的眼神......
仿佛这一切疑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难道过往的温馨,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吗?
谢禾觉得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一种钻心的疼痛袭来,丝毫不亚于他被摩托车袭击的那一下。
他大步走向路边,挥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他不打算回老宅面对父亲失望的眼神,也不打算去集团见证胜利者的欢呼,他要去一个地方,以兄弟的身份和谢宝琛面对面地谈一谈,他要亲口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晚上十点,夜很深。虽然没有刮着大风,但空气还是异常湿冷。在户外待上片刻,全身上下的关节都能冻僵。
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黑色轿车,白色的车灯投射出很长很长的亮光。
谢禾被这道刺眼的光照得眯起了眼睛,但他还是努力朝车上看去。
车子缓缓停在一座小型的欧式别墅前,司机先从车上下来,他走下车来到后座,从里面扶出一个站都站不稳的人。
谢禾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背影,很少喝酒而且从不会喝醉的谢宝琛。
看来他今日的确很高兴,白天刚拿到他想要的权力,晚上便迫不及待地与人庆祝了。
司机搀扶着谢宝琛来到大门口,谢禾从马路牙子上站起身,迈开两条僵直的腿朝他俩走去。
“哥,你终于回来了。”谢禾开口道。
司机愣了一下,很快认出谢禾,连忙说:“小谢总啊,谢总哦不,谢董他喝多了,我把他送回来。”
“没事,你把人交给我吧,我来照顾。”谢禾说着便伸出手拉着谢宝琛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这......”司机有些犹豫是否要把老板交给他。
一直垂着头不说话的谢宝琛突然仰起头,含糊不清地说:“没事,你走吧。”
司机这才把人交给谢禾,并嘱咐道:“麻烦小谢总照顾了。”
谢禾扶着已经喝得晕头转向脑袋不灵清的谢宝琛走进别墅,他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霎时,空荡的大厅内几十个灯泡亮起,亮得有些灼人眼。
谢宝琛忍不住眯起眼睛,抱怨道:“太亮了。”
谢禾把他丢在了沙发上,转身朝厨房走去。很快,他泡了一杯热茶出来,递到谢宝琛面前。
“不喝了,不喝了。”谢宝琛连连摆手,还以为这是酒。
“是给你醒酒的茶。”谢禾一把拉过他的手,硬是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谢宝琛半闭着眼睛朝谢禾咧嘴一笑,他仰起脑袋咕噜咕噜一口喝完,然后又躺回了沙发上。
灯光照在他脸上,将他脸颊上的醉红照得更加刺眼。
谢禾从未见过他喝得烂醉如泥,难道成为董事长对他来说就这么值得庆祝?难道亲情在他眼中就这么不值一提?
谢禾坐到了他边上,直截了当地问道:“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联合外人向爸爸逼宫,你知道他有多难过吗?为了权力,你真的要牺牲掉亲情吗?”
他也不管谢宝琛此时能不能听得见他的话,他只想一口气把肚子里的问题都问出来。
果然,回应他的只有谢宝琛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酒味。
谢禾的眉头皱得很紧,搭在沙发上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他侧过身去看向谢宝琛,低声说道:“哥,你知道我来的路上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是不是很恨我?”
他心里头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他问出这个问题,可当他问出口了以后,又觉得十分后悔。
谢禾自嘲地笑了笑,自我安慰道:“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了。”
谢宝琛恨不恨他,其实他心里头早就有了答案,他想让他亲口说出来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谢禾站起身,看着谢宝琛酣睡的面孔,眼眶里的瞳孔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攥紧了拳头,才勉强压制住内心翻滚的怒火。
“哥,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我就祝你成功,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我走了,再见。”
谢禾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既然谢宝琛选择舍弃掉家人,他也不会再挽留,丢掉的东西是捡不回来的。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没走到门口,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小禾,别走。”带着醉意却又字字清晰的一句挽留。
谢禾转过身来,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却目光明亮的眼睛。谢宝琛没有醉,或是没有他想得这般醉。
“哥,你演技越来越好了,都把我给骗过去了。”谢禾扯了扯嘴角,讥讽道。
谢宝琛垂下了视线,解释道:“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你解释,我不知道你今晚会来我这里。”
他话音刚落下,谢禾猛地推开了他的手,压抑的愤怒如山洪一般爆发。
“你和爸爸是怎么解释的,就怎么和我解释啊!既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联合外人这么对爸爸?”
“小禾,我这么做是为了公司,为了我们大家好。工厂的建造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如果资金链不及时补上——”
“够了!”谢禾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忽悠我了吧。”
谢宝琛看着他,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出半句话。
“既然你不愿意把你内心的想法说出口,那我来替你说。从我进公司开始,你就一直不想让我插手X-phone这个项目,但是你没有料到爸爸居然会让我参与进来。你不想你手里的权力被我分去,于是就找机会联合冯家一起逼宫,逼爸爸交出董事长的位置,这样你才能独掌大权。哥,你其实一直很讨厌我吧,讨厌我的存在——”
“不,不是这样。”谢宝琛摇了摇头,却没有更多的解释。
谢禾上前半步,直视他的眼睛,质问道:“哥,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到底有没有恨过我?”
谢宝琛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瞳仁在眼眶里颤栗,脸颊上的醉红好似更红了。片刻后,他收起视线,转身坐回了沙发上。
“有时候的确会有这样的念头,谢禾,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亲耳听到这个答案,虽然早就在意料之中,谢禾的心脏还是猛地一抽,密密麻麻的胀痛传遍他全身,令他喘不上气来。
他红着眼眶看向谢宝琛,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就因为我可能会分走你的权力,你就恨我吗?哥,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分走你的东西啊。”
谢宝琛转过头来,此时他颤抖的双眼已经平静下来,或许是说出了心中背负已久的包袱,他如释重负。
“谢禾,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或者说没有这么简单。”
“那是为什么?谢宝琛,你告诉我啊!”
谢宝琛靠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因为有时候我看到你,便会想到我的母亲,她在病床上绝望而又哀伤的神情。这个画面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十多年过去了,却越来越清晰。”
他开始讲起三十年前的故事。
三十多年前,谢盛康与章芝结婚,两个人无比恩爱。两年后,章芝生下了谢宝琛,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与此同时,盛康公司逐渐壮大起来,渐渐在C市有了一席之地,谢盛康应酬不断,夫妻俩聚少离多。章芝一直体谅谢盛康工作辛苦,因此很少要求他回家。而谢盛康却以工作繁忙为借口,出轨了。这段婚外情持续了很长时间,谢盛康在家里扮演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离了家就扮演好情人的角色,他在这两个角色里不停地切换,得心应手。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在谢禾出生之后,章芝发现了这段婚外情。事情发展到最后,演变成两个无辜的女人争抢一个毫无担当的男人。章芝为了能够留下谢盛康的心,便再怀了一个孩子,她以为这个新生命能够让谢盛康回心转意。然而谢盛康依旧如从前那般,很少回家。章芝在生下谢宝曈的几年后,因为长期的郁郁寡欢,在绝望与恨意之中与世长辞。她离开人世的那一天,谢宝琛就站在她的床边,紧握着她的手。
“谢禾,虽然我知道这是上一辈的事情,我不该牵连到你身上,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谢宝琛终于讲完了这个故事,他转过头来看向谢禾,惊讶地看到了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泪水几乎布满了他的面颊。
谢禾并不知道这段往事,小说中并未提及,而原主的记忆力有关这段故事的画面更是寥寥无几。
原来自己的出生就背负着原罪吗?原来自己的存在给别人造成了这么大的痛苦吗?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竟然成了他这一辈子永远也无法弥补的裂隙。
谢禾无声地哭泣,泪水从他脸上不停地流淌而下,全都滴在了他手中的红色围巾之上。
他朝谢宝琛走去,哑着嗓子道:“哥,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恨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
谢宝琛的瞳孔猛地一颤,他下意识地回避了谢禾的灼灼目光。
而就是他眼神的躲闪,给了谢禾答案。
“谢禾,对不起......我是个普通人,我抵挡不住人性的阴暗。”
他话音落下,谢禾的手一下子松开,破旧的红色围巾掉落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此刻悄无声息地断了。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我会如你所愿主动离开。你已经有了你想要的一切,日后就不要再找人来袭击我了。这一次,我会看在你曾经是我哥哥的份上放弃指控,我们之间就此两清了。”
谢禾说完这段话后转身离开,而泪水却在他转身的瞬间,再一次夺眶而出。
割舍掉一个曾经深爱着的人,原来心会这样痛。
谢宝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谢禾话语中的“袭击”二字,他很快皱起眉头,开口正要解释,而谢禾已经离开了。
翌日,谢禾递交了辞呈。
他抱着一箱自己的东西从办公室离开,走出谢氏大楼的时候,一抹刺眼的阳光照进他的瞳孔之中,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他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旗舰店的建设,X-phone的系统开发.....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不必再操心日后会发生什么,更不必担忧集团未来的发展。
谢禾迎着阳光笑得肆意洒脱,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这座不再属于他的地方。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到此为止,然而他大大高估了自身的承受力。
这天,谢禾裹着一张羊毛毯,躺在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谢禾,谢禾,你醒醒,醒醒!”
谢禾听到耳边一阵嘈杂的动静,皱着眉头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努力把身体蜷缩得更小。
就在他很快又要重归梦乡的时候,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谢禾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张口就骂:“谁啊?怎么还打人啊?”
他捂着喝得通红的脸蛋,十分委屈地眨着眼睛,水灵灵的瞳仁之上好像还蒙着一层淡淡的雾。
虞晚枫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茶几上几乎放不下的空酒瓶子,居高临下地骂道:“谢禾,你这几天躲家里,就是在喝酒?你也太不把你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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