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来到厨房,打算用一瓶冰镇快乐水压制内心的烦闷。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谢宝琛从花园里散心回来,他刚一进门,抬头看见厨房里闪烁着会动的幽蓝色亮光。隔着一层玻璃从远处看去,像是飘荡着的恐怖幽灵。
“是谁?!”谢宝琛大声喊道,他顺手抄起了放在墙角的高尔夫球杆。
刚打开可乐罐头准备痛饮一番的谢禾突然听到这一声吼,手一抖,罐头从他手里滑出。倾倒出的褐色液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自由落体,流淌在地板上发出滋滋滋的气泡声。
谢宝琛冲到厨房,按下电灯开关,在明晃晃的灯光照耀下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谢禾正蹲在地上擦拭打翻的可乐。
谢宝琛松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问道:“你来厨房怎么不开灯?”
谢禾头也不抬地说:“我又不是看不见,为什么要开灯。”
谢宝琛无奈地放下手里的高尔夫球杆,顺手拿了一块抹布蹲到地上和谢禾一起擦起地板。
很快,大理石地面被擦得干净,而空气中还飘散着香甜的可乐气味。
谢宝琛把抹布丢进垃圾桶里,洗了手后戳了戳谢禾的脑袋,教训道:“这么晚了还喝汽水,你怎么想的?还有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洗完澡头发要擦干,大冬天的被吹感冒了怎么办?”
“家里有暖气,又不会冻着,”谢禾垂着头小声嘟囔道,他突然闻到空气中不属于可乐的味道后,立马上前半步,猛地吸了吸鼻子,振振有词地说:“哥,大晚上抽烟,你怎么想的?”
“臭小子教育起我来了?”谢宝琛抬手一巴掌拍在谢禾的后脑勺上,嘴角却是向上的。
谢禾咧开嘴憨憨一笑:“当弟弟的当然要关心哥哥了。”
“好了,快去睡吧,明早还要早起去拜年。”
“那哥你也早点去睡。”
“嗯,我知道了。”
谢禾趿着拖鞋哒哒哒地走出厨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犹豫片刻后又走回厨房。他靠在门框边上,探出一个脑袋,对谢宝琛喊道:“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谢宝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谢禾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目光,于是大着胆子说:“对了哥,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聊聊。”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改日再聊?”谢宝琛的语气温和而平淡。他倒了一杯温水,举着玻璃杯靠在水池边上,侧过身来平静地看向谢禾。
“是件很小的事情,我长话短说,就是就是......”谢禾支支吾吾了半晌后,才一口气地把心里头的话都说出口,“哥,你能不能不要和大都建工合作?冯家不是——”
“谢禾,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谢宝琛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眼里温和的目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谢禾茫然地站在原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一块逆鳞,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谢宝琛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说:“哥,我上楼了,晚安。”
“晚安。”谢宝琛放下了手里的玻璃杯,玻璃杯和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就是这个并不响亮的声音,一下子击碎了谢禾心中的美好幻境,原来这个家庭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般温馨。
即使他不是原主,在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又与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以后,谢禾本以为他们之间亲密无间。然而今日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家里每个人之间的感情薄得如同一层淡淡的纱,一捅就破了。
大年初六,重新开工。
早上醒来的时候,谢禾在被窝里一连打了几个滚,方才依依不舍地从床上下来。
等到他走下楼的时候,除了不用上班的谢宝曈,谢盛康和谢宝琛都已经穿好了外套准备出门。
谢盛康看了眼谢禾,沉声问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怎么起得这么晚?”
谢禾尴尬地笑了笑,蹭蹭蹭走到餐桌边上拿起面包就往嘴里塞。
嘴巴被塞满的话,就不用回答问题了吧。谢禾下意识地将眼睛看向别处。
谢盛康哼了声,撂下话:“你待会儿就坐你哥的车去公司。”
谢禾点了点头,闷闷地应了声:“嗯。”
谢盛康很快离开老宅,秘书和司机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谢禾趿着拖鞋跑到窗户边上,看着他坐上轿车后扬长而去,这才松了口气。
过年的这几天,这个家一直处于一种高压状态中,就连谢宝曈也安分了不少,前几天和朋友出去玩也不敢凌晨才回家。
谢禾从窗户边上离开,他一转身就看到谢宝琛在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双眸里头流露着温柔而又无奈的眼神。
他印象中的好哥哥又回来了。
谢禾不再去想那晚发生的事情,而是笑嘻嘻地跑过去,说:“哥,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谢宝琛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表,催促道:“快点,我早上还有一个会议。”
“噢噢,马上。”
谢禾狼吞虎咽吃起早餐,他嘴巴里的东西还没有咽下去,就忍不住问道:“哥,爸今天怎么去上班了?”
自从谢盛康将谢氏集团全面交给谢宝琛管理后,他便很少再去公司了,一般只会出席每个月的例行会议。
谢宝琛说:“他去谈合作了。”
“爸怎么亲自去谈合作?谈的什么呀?”谢禾脱口而出,好奇心阻止了他快速咀嚼的节奏。
谢宝琛不再回答他,而是又指了指手表,催促道:“快点。”
谢禾点了点头,马上把剩下的半杯牛奶倒进肚子里。看着谢宝琛避而不谈的样子,他一瞬间全想明白了。能让谢盛康亲自出马去谈的合作项目,只能和新的工厂大楼有关了。
十分钟后,把自己捯饬得还算干净整洁的谢禾坐上副驾驶座。
谢宝琛侧过身从后排的袋子里拿出一条红色的围巾,朝他递了过去。
“送你的,喜欢吗?”
谢禾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拿过围巾立马戴在了脖子上,高兴地喊:“当然喜欢了,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谢谢哥!”
不过很快,谢禾眼珠子滴溜一转,问道:“不过今年不是我的本命年,适合戴红围巾吗?”
谢宝琛伸手挠了挠他的后脑勺,笑着说:“一条围巾而已,哪有这么多讲究,我给你和宝曈都买了一条。”
谢禾听了立马侧过身往车后排看去,果然在袋子里又看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红色围巾。
他脸上的笑意顿时不再,嘟着嘴抱怨道:“哥,我这条围巾不会是买一送一的赠品吧。”
“不是。”
“那就是买两条可以打折?”
谢宝琛这回没再回应他,而是话锋一转,说:“你赶紧系好安全带,我要开车了。”
谢禾哼哼两声,低头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小声嘟囔道:“我就知道你是去给谢宝曈买礼物,顺手给我带的。”
谢宝琛自动忽视了谢禾的嘟囔,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驶离地下车库向着市中心开去。
半个小时后,轿车停在了谢氏集团大楼的地下车库。谢禾和谢宝琛道了别,坐上不同的电梯前往不同的楼层。
谢禾今日工作不多,早上和老何打了个电话,沟通X-phone系统研发的进展,下午又抽空去了一趟工地。
两个项目进展得都很顺利,这可以说是他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或许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谢禾觉得有些困,打算来支烟缓缓神。
他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刚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正准备按下打火机的时候,耳边传来几个熟悉的名字。
“你听说了吗,过几天谢董就要召开董事会了。”
“董事会?这不是还没到规定的日子吗?”
“我听上面的人说,谢董打算正式退休了,要把董事长这个位置提前交出去。”
“这可是件大事啊,咱们马上就要有新老板了,也不知道大公子上台后公司里会是什么风格,我就希望能少加点班,多涨点工资。”
“吼,那你可真是做梦了,这年头还有这么有良心的资本家吗?再说了,谁和你说会是大公子上位啊?这位置传给谁还不一定呢。”
“不传给大公子还能给谁?难道传给那个进公司不到一年的二公子?他肯定不行。”
“那你真是小瞧他了,你别看他进公司时间短,已经经手了两个大项目。而且X-phone的老何也对他赞不绝口,有老何这样重量级的元老给他背书,别的大股东还不得高看他一眼。”
“啧啧啧,如果真是二公子上位的话,那大公子心里头得多不平衡啊。”
......
两个议论者渐渐走远,谢禾手里的烟也燃尽。
他吐出了最后一口烟,冷着脸吐槽道:“胡扯。”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进入董事会,更不可能想要取代谢宝琛的位置。
谢禾正做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突然收到靳聿炎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当面聊一聊,今晚有空吗?]
谢禾哼了声,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敲下一句话。
[很忙,有事电话里说。]
[这件事必须要和你当面聊,你没空的话我就亲自上门拜访了。]
谢禾眼皮子一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忍不住骂了声混蛋。
[好,那就晚上见。]
[待会儿我把位置发给你。]
谢禾生气地哼哼了两声,关了手机丢到一旁,埋头看起了手里的文件。他还想一目十行地继续往下看,然而纸上的文字却化身为一只只会动的蚂蚁,在他的视线里头乱飘。
他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然而心脏却不受控地怦怦乱跳。好像每次和靳聿炎扯上联系,都会被他搅得心神不宁。
谢禾郁闷地蹬了蹬脚,在靳聿炎身上又添了一笔账,罪名是过于烦人。
晚上六点,谢禾不紧不慢地离开公司,前往相约地点。
由于这家餐厅就在公司附近,谢禾决定走路过去,反正待会儿要见的人是靳聿炎,无所谓迟不迟到。
他走出谢氏集团大楼,夜幕已然降临,街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给这漫天的夜色里增添了几抹温暖的橙光。
今晚刮着大风,天黑得可怖,大有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谢禾走在路上,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外套,把脖子上的红围巾绕得更紧。
待会儿靳聿炎这混蛋最好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当面谈,要不然就把他拉黑,永远也不放出黑名单!!!
谢禾闷头走路,脑海里胡思乱想的思绪,随着耳旁呼啸的寒风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他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停下,抬头看着对面的红灯,在心中默默倒数。
很快绿灯亮起,谢禾大步踏上斑马线,嘴里头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他的视线里只有道路两旁光秃秃的大树,一闪一闪的坏了的路灯,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长的马路。
这条马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唯一的声音就是一阵阵呼啸而过的疾风,还有树枝颤抖的颤栗声。
今晚的风太过威猛,将谢禾的眼睛和鼻子都吹红了。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耸起肩膀更加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谢禾自顾自地往前走,全然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躲在黑暗角落里的那个人戴上了头盔,他转动把手,在一阵响彻云霄的轰鸣声后,摩托车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而它的目标,直指谢禾!
谢禾这会儿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完全没有听到背后的轰鸣声。
就在他唱到“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这句歌词的时候,“模样”二字还来得及发出声,他的后腰上猛地挨了一记冲击。
他像是一块枕头似的被高高地抛到天上,又像是一块转头似的沉沉地落在地上。
谢禾甚至都没来得及眨眼,他的身体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
他趴在地上足足数秒之久,全身上下的痛感才传递到大脑,疼得他皱紧了眉头,大气都不敢喘。
好疼啊,脚根本动不了了......
我不会被摔得半身不遂了吧。
谢禾的额头上滑落豆大的冷汗,他咬紧牙关支起胳膊,费力地仰起头。视线顺着面前的摩托车轮胎一路向上,看到了一张隐藏在头盔之下的面孔。
面前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全副武装的样子,看来这不是意外了。
谢禾哑着嗓子问道:“谁派你来的?”
这个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再次转动把手,调转车头方向准备再一次冲向谢禾。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谢禾的耳膜随之一震,他的心脏也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跳动。
该死的,我这个有着上帝视角的穿书者,难道今日要命丧于此吗?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谢禾捏紧了拳头,撑着手臂从地上爬了起来,巨大的痛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在他的脑袋里不停地炸开。一滴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流淌。
“这里的每一条马路上都有监控,不管你逃到哪里,警察都能找到你。你真的要为那点钱葬送余生吗?收手吧。”
面罩下的那张脸勾了勾嘴角,低声说:“废话真多,受死吧。”
他再一次转动把手,摩托车向谢禾冲了过来。
就在谢禾攥紧拳头,准备跳到路旁的绿化带里的时候,远处似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谢禾,当心!”
靳聿炎从马路另一边飞奔而来,他顺手举起路边的路障朝摩托车砸去。
路障在空中划过一道高高的抛物线,最终落在了黑衣人的后脑勺上。
“啊——”黑衣人脑后受了重重一击,他握不住把手从高速运行的摩托车上摔了下来。他重重地滚到坚硬的沥青路面上,一声痛苦的低吼从他的黑色头盔底下传来。
而失了控的摩托车随之侧翻,但两个轮胎还在高速地运转。在惯性的作用下,朝着谢禾的方向继续荡了过去。
谢禾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弓起后背以为会挨上沉重一击。
然而半秒钟后,他以为的痛感没有在他背上炸开,耳边反而传来熟悉的闷响——他被搂进了一个温暖而又宽大的怀抱之中。
谢禾猛地睁开眼睛,他清楚地看到一双眉毛拧在一起,在眉心处上犹如一块刀疤印,浓密的睫毛在颤抖,犹如受了伤的翅膀。而那双深邃明亮的双眸里,翻滚着痛苦。
“言钰,你没事吧?言钰,言钰!”谢禾伸手轻轻抚摸过靳聿炎的面颊,看着他冷汗直流的样子,一颗心脏瞬间皱缩。
他平日里讨厌极了靳聿炎,可是当他看到他痛苦脆弱的时候,心口却疼得厉害。
靳聿炎反握住了他的手,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没事。”
下一秒,他松开了谢禾,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朝着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了眼靳聿炎,又看了眼靠在绿化带边上的谢禾,不甘心地转身就跑。
他伤了膝盖,跑起来一瘸一拐的,速度甚至还没有正常人走起来快。
靳聿炎本打算追上去,但是被谢禾叫住了。
“言钰,别追了,这里都有监控,他逃不掉的。”
靳聿炎转过身来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打120。
医院内。
谢禾躺在病床上,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后,他被确诊为软组织挫伤,需要卧床静养。而靳聿炎只是手掌擦破了一点皮,并无大碍。
两个人的伤势都不重,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医生走后,空荡荡的病房内只剩下他二人。
谢禾偷偷朝靳聿炎看去,岂料这时他突然转过身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不过短短一秒,谢禾便飞快地扭过头看向别处,他缩在被窝里的身躯也往下拱了拱。
肾上腺素减退之后,谢禾除了觉得全身上下都要散架了外,只觉得尴尬到了极致,此刻他真想当个鸵鸟把自己藏起来。
过去他恨透了靳聿炎,还想了各种办法来打压他,而今日他却在关键时刻不顾一切地替自己挡下致命一击。
这个人在被下药的时候强迫了我,却在他清醒的时候救了我一命。过去我报复他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不不,虽然他救了我,可是他来到C市是为了收购谢家的半导体工厂,我打压他只是商业上的竞争行为。
这两个念头在谢禾的脑袋里打起架,他的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思绪更是混乱如麻。
不管怎么样,是他救的我,我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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