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望着漫天的星辰,双眼茫然。
天又冷了,应是马上就要下雪了。
只是那个知他冷,知他热,会在风起之时为他披上披肩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林倾白就这样望着天空,望了许久许久,望到他忽然感觉脸上有了一丝冷意。
他颤抖的抬起指尖,抹了一把眼尾。
指尖冰凉。
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第二日卯时,天还未亮,郗安策马来到宫门之下时,徐副将早已带着众将士守在了宫门之下。
只听郗安御马站于阵前,抽出佩剑,高声下令:“杀!”
一时间风起云涌,所有的将士厮杀叫嚷着朝宫门进攻。
宫中早已弹尽粮绝,宫门之下也再无守军。
宫墙上的御林军也已筋疲力尽,虽竭力抵抗,也不过是困兽犹斗,无论如何都抵御不住宫外铺天盖地的攻势。
一个时辰后,天边日出刚起,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响,宫门竟然生生被炸烂了,半人厚的木头门只余下门头的一丝残木。
宫门已开,再也无人可阻,将士们叫嚷着呼喊着,冲进了皇宫,他们手持刀剑,跑的脚下生风。
那架势势不可挡,犹如一团黑烟,席卷入宫中。
宫里的贵人早就躲在了深宫里,守在外面的也不过是一些宦人丫鬟。
将士们刚冲进皇宫,正是打了鸡血的时候。
他们纷纷杀的红了眼睛,那些下人被俘的被俘,被杀的被杀,一时间原本寂静繁华的皇宫中,闹的是哀嚎遍地,尸首遍地。
郗安骑在马上,不在意这些不重要的事情。
他飞快的御着马,朝深宫中快速的掠去。
徐副将带了一队将士跟在郗安身后。
风声在郗安耳边回荡,吹起了他束高的马尾。
郗安策马跑了很快,几乎快要飞起来了一般,一路飞奔进了宫中的跃龙殿。
这里是皇上平日阅奏折的大殿,也是存放玉玺的地方。
马停在大殿之前,郗安飞身下马,提着刀快步的踏上了宫殿的台阶,一脚踹开了跃龙殿的殿门。
殿门大开,身后的将士立刻涌进了大殿了,到处的翻找着。
郗安却是捏紧了手中的长刀,四处巡视。
殿内早已落了一层的灰,里面莫说是一个人了,甚至连一只鸟都没有!
从这些灰尘的厚度中可以看出,自从郗安叛乱以来,再也无人进过这个大殿。
这时不停的有将士跑进殿内,跪在郗安的身前朝他汇报情况。
“将军,皇后在芳莲殿中自刎了!”
“将军,太子已经抓获了,现在我们将其押在前殿,听候将军发落!”
“将军,敬贵妃的尸体在音澜殿前的井中发现了!”
“将军,我们已经将四皇子五皇子抓获!”
“将军,我们在后山处遇见一个嬷嬷抱着十四皇子想要偷跑出去,现已将那嬷嬷杀死,十四皇子抓获!”
.......
关于皇宫中各个人的下落信息接连而来,身后的声音吵吵嚷嚷,郗安站在大殿正中间,耳边不停的环绕着那些消息。
可是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要听见的。
郗安一言未发,不耐的挥了挥手。
“将军!”
这时徐副将颤抖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郗安看见徐副将从皇上的座椅后捧出一个金红的锦绣盒子。
那个盒子方方正正,上面的金丝纹绣泛着金光,而盒子的盖子打开,里面正是一块冒着白光的玉器。
那玉器厚重剔透,上面的龙纹雕刻精美,正是皇帝的传国玉玺。
徐副将激动的脸色涨红,十分小心翼翼的捧着玉玺走下了台阶,走到了郗安的身前,随后跪在郗安的身前,双手将玉玺高捧在郗安的身前说:“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我等必将全力拥护将军登上皇位!”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我等必将全力拥护将军登上皇位!!!”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我等必将全力拥护将军登上皇位!!!”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我等必将全力拥护将军登上皇位!!!”
刹那间众人的声音如同惊鸣之雷,树上的飞鸟直冲上空,震响了整个皇宫!震动了整个京城!
众将士皆跪在地上,他们从殿内一直跪到殿外,一直跪下了台阶,蔓延到殿门那宽大的场子上。
每一个人都臣服在郗安身前,他们慷慨的重复着这句话,气势汹涌,双眸瞩目的盯着郗安的手,等着郗安从那锦盒中拿出玉玺,坐上皇位。
继而便是,恭迎新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此白家的王朝正式终结,新朝更迭。
然而众人就这样等了一分钟,郗安却久久未动,他的手握紧了刀柄,垂着眼眸望着徐副将,沉声问:“白弘化和白秋然在哪?”
白弘化是太上皇,白秋然是皇上。
一问到这个问题,众人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下了头。
说来也奇怪,这个皇宫虽是大,但也并不是干云蔽日。
所有的人几乎将宫中的每一个宫殿都找遍了,他们找到了太子,找到了皇后,甚至连一直跟在太上皇身旁的明太妃都找到了。
可白弘化和白秋然这两个阜朝最尊贵的人,却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整个皇宫独独不见二人的踪迹,就算是逼问宫中之人,那些人也是支支吾吾什么都不知道。
郗安的这句问话让原本慷慨激昂的气氛骤然沉了下来。
徐副将听见这个问题,垂下了头声音也低了许多道:“.......禀将军,我们还并未找到白弘化和白秋然所
郗安冷笑了一声:“他们二人还活在这个世上,我要怎么安心登位?”
“........”
徐副将缓缓的放下了捧着玉玺的手,将那锦盒放在了膝盖上,半响没有说话。
郗安的目光生厉,抬起头对众人,喝声道:“白弘化和白秋然必定还在宫中,四队和五队围好宫中的每一个出入口,让他们插翅也飞不出去!剩下的人今日就算是将皇宫给我掘地三尺,也必要将白弘化和白秋然给我找到,带我的面前,都听见了吗!”
“是!”
将士们齐声的应和着,不一会就四散开来,在皇宫中四处的寻找白弘化和白秋然的下落。
郗安高高的站在跃龙殿的殿外,沿着那上百阶的台阶俯视着身下的万物。
皇宫巍峨,城楼上砖瓦高垒,入眼皆是庄严繁华之态,阜朝中无人不想进入皇宫中,做尽奢华之事。
许多人以为郗安的叛乱是不过是贪慕皇权富贵。
其实他并不在意皇权,他只是不喜欢被人踩在脚下,不喜欢被人支配,不喜欢跪在别人的身前。
更不喜欢别人胆敢伤害他。
就像是昨日夜里他对林倾白所言,他心中无善,只要是有人伤了他一刀,他必定十刀奉还。
所以他蛰伏在皇宫这么多年,忍气吞声,冒死征战潜州,今日闯入皇宫,都不过是为了取下他仇人的项上人头。
太上皇,白弘化。
他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痛苦,都源于白弘化当年的那一句话——诛九族。
郗安杀的所有的仇人,加之在一起的所有仇恨,都不及他对白弘化恨意的万分之一。
若是没有他的这一句话,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夏家所有的人也都不会丧命在潥阳城。
所以,他也该被扔在火海,被拖在马后,被投下悬崖,尝一尝粉身碎骨,筋脉尽断的滋味!
郗安想到这里,眼中又渐渐的泛出了血红色,身上满腔的杀意凌然而出。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将士一路焦急的飞速跑了过来,对郗安说:“将军!禀告将军!寻到了白弘化和白秋然的下落了!寻到了!”
郗安握紧了手中的刀柄,问:“在哪?”
“应是在后山的圆殿中,我们方才在后山寻找,看见后山上有一队暗卫出没,想来他们应是转移到了后山。”
郗安闻言心中猛的一紧,他来不及多思考什么,就飞身跃到马上。
“将军,将军,您先等一等,待我召集将士来,我们一同前往!”
“将军,当心危险!”
郗安却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直接朝着后山处驰马飞奔而去。
徐副将连忙朝着众将士一挥手,大声的说:“所有人都跟着我前往后山!”
也不怪郗安这样的着急,后山的圆殿偏僻,之前是三代前朝的废皇后住的地方。
那里虽比不得宫中的寝殿繁华,但是宫中所有的物件那里也是一应俱全。
这些都不是最关键,最关键的是,当年废皇后离奇的从圆殿中失踪了。
据说那皇后早就厌恶了皇宫的繁琐规矩,还有那不见天日的宫墙。
她消失前几日便开始收拾行李,向众人告别。
所有人的人都以为她是疯魔了。
毕竟整个皇宫有重兵把守,而皇上为了监视她,更是在后山处安排了许多的侍卫,若是没有皇上的允准,就算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她不可能逃出去。
可是一日她吃了午膳回房休息,殿门紧闭,就在那无人看管的一个时辰里,她真的离奇失踪了。
所有人的翻遍了整个后山,找遍了整个皇宫都寻不到
于是皇室中便有传言说,后山的圆殿内有暗道,那暗道可以悄无声息的从皇宫中直通宫外。
虽说此事对于外人而言只是个传闻,不可信。
但是皇上和太上皇久居在皇宫中,比任何人都了解皇宫的构造。
若那个暗道的传闻不是假的,他们如今居住在后山的圆殿内,必定是为了从皇宫中逃出去。
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
一定不能!
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郗安等了十二年就为了这一刻,如今他皇位什么的都不在意了,满脑子都是不能让白弘化和白秋然跑了。
这一路上他跑的马蹄纷飞。
寻常从跃龙殿到后山,骑马需要两刻钟的时间,而这次郗安却只用了十分钟便到了后山的下面。
徐副将还有他所带的将士都被郗安甩在了身后。
后山的脚下站在十几个将士。
这些将士原本就是来后山这边搜查,发现了异常之后让一人前去通知郗将军,其他的人便在后山处候着,不让任何人逃下来。
郗安看了一眼人数。
虽然这些将士数量不多,但是全都是东大营的精兵强将,对付皇上手中那些残兵败将也足够了。
于是郗安一刻未停,一挥手领着这十几人登上了后山。
宫中的后山不似其他的山脉,道路难走,全部都是泥巴路。
这里的山路修建了台阶。
如今已经入了冬,山上原本茂密的树木都变成了枯木,视野很好,郗安刚向上走了两层的台阶便看见在半山腰的圆殿。
圆殿外面果然是站了几个皇上暗卫。
郗安没有当回事,他一挥手,身后的将士们就冲了上前。
几个人扭打厮杀在了一起,没一会守门的侍卫就被郗安的手下给杀死了。
郗安走到了圆殿的大门前,抬手推开了大门。
圆殿内并不小,虽是立在山荫间,但由于这里远离后宫,做什么都不方便,所以建造了有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房间,里面有浴堂,厨房,等各种所需的房间。
郗安回过神对身后的人下令道:“分头搜查每一个房间,如果寻到了可疑之人,立刻吹响口哨,向我汇报。”
“是将军!”
郗安的一声令下,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人便分开在各个殿室穿梭寻找了起来。
虽然是废皇后住的地方,并不繁华,但是里面每一个房间的结构却极其复杂,若是当真有人想要躲在圆殿之中,不费一些时间还真是难以寻到。
郗安手里拎着长刀,一路沿着正殿,走到了废皇后的书房。
郗安路过书房的窗户时,脚步猛地一顿。
他缓缓的收回了将要迈出的脚步,转过目光犀利的望向了书房内。
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了,书房的窗户边缘破了一个洞,郗安沿着那个洞向屋内看。
书房里面光线昏暗,他眯起了眼睛站在窗外,一点点的扫视着书房中每一个角落。
当年那位废皇后爱读书。
她虽与皇帝不和,但是皇帝对她依旧是喜爱的。
虽将她打压到了后山居住,但还是在圆殿中建造了一个很大的书房。
这个书房一共有两层,形状成正圆形,从远处看就像是塔楼一般的圆柱体。
书架子沿着墙边摆放,中间并未放置任何的书架,只有一个案几放在书房的正中心,瞧着整洁又宽敞。
郗安的眼睛适应了里面的暗光后,目光忽然猛的一紧。
有一个人正坐在案几前垂着眼眸,慢悠悠的在看书。
刹那间郗安感觉自己浑身都血液都开始沸
腾了,一股将他吞噬的杀意冲向了他的心口。
那个人就算是化成了灰烬郗安也知道他是谁,他来不及过多的思考,赤红着眼睛,砰的一声推开了书房的木门。
那足有两人高的大门被猛地推开,继而在郗安的身后重重的合上了。
书房中许久没有人来过,地上全部都是灰尘,门框处布满了蜘蛛网,然而太上皇却依旧淡然的坐在案几前,身前还摆着一盏白烟氤氲的茶水。
郗安闯进来时发出了很大的动静,那人就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郗安望着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将他千刀万剐。
“白弘化!”郗安咬着牙叫出了这个令他恨之入骨的名字。
他双手紧握着长刀,并无半分的废话,提刀就冲到白弘化的面前,未等白弘化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便重重的将长刀划过了白弘化的脖颈。
然而预想中白弘化惊恐胆颤的表情并没有出现。
甚至在他被划破脖颈之后,伤口处连血都没有喷出来。
只见那白弘化的头摇晃了两下,砰砰两声落在了地上,弹了两下就像是一个球一样。
而他的头落在地上时,依旧是那副垂着眼眸淡然的表情。
郗安愣了愣,他恍然回过神,一点点的转过头,猛地用刀锋挑起了白弘化的身体。
白弘化身上的衣服被挑开,骤然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稻草。
那些稻草捆绑在一起,做成了他的手臂,他的腿脚,他的上身,最后再穿上了他的衣服,和他的头拼在了一起.......
怎么会这样......
郗安望着眼前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仅仅是须臾之间,郗安就明白,自己中计了。
白弘化已经死了。
如今是有人故意要将他引进来。
正在此时,忽然二层楼上传来一个男人带笑的声音。
“郗安,我等了你好久啊。”
郗安回过头,看见皇上穿着一身浅蓝衣袍,正站在二楼的位置面容带笑的俯视着他。
郗安浑身血液倒流,怒视着皇上,皇上却笑着说:“你不知道吗?我的父皇在一个月前就去世了,你的师父没有告诉你吗?”
郗安闻言手紧紧的捏住了刀柄。
皇上不急不慢的继续道:“你的仇人其实早就死了,你做这一切,甚至还搭上了你同伴的命,值得吗?”
皇上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戳中了郗安的心脏。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抬手举起了长刀指着皇上说:“有意义,因为你还没死。”
皇上挑了挑眉,面对郗安这番的威胁丝毫不畏惧,他缓缓的直起了身子,脸上的笑意沉了下来,说:“那你便过来杀了我吧。”
说完皇上抬起手拍了拍,只见墙壁两边的书架轰然的开始挪动,露出后面的两扇大门,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走出了两个身壮如牛的巨人。
那两人一看便不是正常人,而是被人刻意喂养成这样。
他们身高有两个郗安之多,头发披散,满身横肉,身上未着寸缕,嘴巴中长满了獠牙,嘴角流涎,望着郗安的时候就像是野兽在望着一块肥肉,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郗安反手一握手中的刀柄,抬眼望着皇上,声音冰冷的说:“你不会以为仅靠这两个废物就能拦住我吧,白秋然。”
说话间,那两个人似饥饿的莽兽一般,叫嚷着扑向了郗安。
只见郗安一个飞身,从二人的间隙中腾空而起,一脚踩到了右边之人的肩膀,单手锁住了那人的脖颈,抬刀在他脖颈之上狠狠的划上了一刀。
那人一声哀嚎,捂住了脖颈,握着郗安的腿将郗安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地上灰尘四起,这次郗安砸在地上砸的很重,可是他却一声未哼,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是满眼弥漫着血气的翻涌,一个翻身便站了起来。
他天生就是一个杀戮的武器。
战争并不会令他畏惧,鲜血不会令他恐慌。
甚至是双方力量悬殊很大的战斗,他也不会退缩,他只会越打越亢奋,越战越激动,就连身上流出的鲜血都如同斗牛侍手中的红布,令他浑身血脉叫嚣,下手狠厉干脆,一次次不要命的扑向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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