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羡7-fold佩利斯纹波尔多红的真丝领带,只一件薄花呢米兰派西装,里头掐腰设计的双开襟马甲,像个民国小开,全然无视零下十几度三九天的严寒。步履飒沓如流星,气势如虹地走过机场VIP通道。坐到车里,还在对官员亲属微笑挥手。亲属们观仰着这位优雅的贵公子,无不感觉吃了一斤定心丸,好像进度条直接快进到取保候审,无罪释放。
但是一旦确认车窗严丝合缝地关上,就全乎不是那么回事了。
嘶!——何意羡倒吸一大口冷气。
律助彭静忙奉上羽绒服、围巾、毛毯,以及一枚掐丝珐琅的暖手炉。不仅行事风格像某种脊索门冷血动物,体质也像。何意羡的畏寒是有点病态。如果不是钱给的太多,搁往年这个时候,他冬眠还没苏醒。
但是,如同想吸引雌孔雀的雄孔雀,一些律师会将自己出彩的“羽毛面”尽量朝向当事人。彭静从刚毕业就跟着何意羡,她太知道自己的老板——风度永远是第一位的。
何意羡躲在纯白的面包服里,生命机能缓慢恢复中,一边垂训:“下班前拟一个辩护意见书给我看。”
这不是一小时前刚接到的案子吗?随行的小律师黄妙妙有点犯懵,她是刚进律所。但因为金闪闪、红艳艳的履历,搭了个巨大人情,被选派为新一代亲传弟子:“老师,本次涉案事实较多,时间跨度较大,我们首先需要倾听其自身的意见,再来核对每起事实是否确有其事……”
“做无罪辩护。”何意羡没听完。
黄妙妙万分吃惊:“老师,本案被指控的具体犯罪事实非常多,如受贿罪部分,共涉及主体三十五项个,贪污事实八十九起。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对确实存在的犯罪事实应当认罪悔罪,对存在争议的事实及量刑问题应当抽丝剥茧,争取最有利的结果……”
何意羡眉头没皱一下:“什么事实,我就是事实。”
黄妙妙很轴:“这违法犯罪就是事实呀……”
何意羡一张冷脸,闭着眼睛:“我说你违法你就违法,我说的犯罪才叫犯罪。”
“这……”在彭静不停挤眼的情况下,黄妙妙欲言又止。这真是艺高人胆大。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何意羡翻了两下阅卷笔录,马克笔潦草涂了几笔:“黄的算违纪,红的做排非。”
黄妙妙忍不住还要据理力争,彭静却拽住她“嘘”了一下。回头一看,失去了那种高贵而咄咄逼人的气质,何意羡在棉被与衣物铸就的,温暖而私密的堡垒里睡着了。
时间紧迫,黄妙妙更加紧张。彭静却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写得通顺就行了,最后哪次不是走个过场?”
然后她忽然想起来:“明天还有个贪渎案的庭,情况和这还有点像。案子不大,两千多万,你去陪同学习一下吧。”
黄妙妙慌张极了,汗都出来:“那、那案卷呢,现在看来得及吗?”
彭静啧了一声,感叹她不上道:“哎呀,说了不用,妥当着!何律师是谁呀。”
两个小时过后,车停在亲水湾华邑酒店门口。
马不停蹄过来,是赶赴一场校友会。但何意羡也来,有点诡异,因为他没读完一个大一学期,便退学出国了。他是拿了纽约州律师执照四年以后,才宣誓忠于中国宪法和法律的。
但显而易见,所有老同学素来都乐于、幸于见到他。何意羡每次也必出席,因为要定期与公检法们“走动走动”,“活泛活泛”。争取将法律风险“扼杀在摇篮中”,实现在侦查阶段即撤销案件皆大欢喜的结果。
故而,近一年,他其实真正出庭,御驾亲征的次数屈指可数,多么颠黑倒白的操作,只要不暴露于公众视野下,那点暗涌,根本激不起什么水花。
不说宏观缥缈的,何意羡此行目的之一,旨在更新各位局座们的爱好。
“意思”别人什么都不怕,就怕没有爱好。人不可能没有爱好,只看有没有被发现,容不容易被满足而已。金银、美女、豪车、珍馐、字画……不一而足。只要投其所好,事情便水到渠成。
然而,今天似乎很不一般。愁云惨雾在宴会上方笼罩。
攀谈的人好像都在叹苦经,吐苦水。某王姓的前厅长是其中之一,不过他仿佛太苦了,话不愿讲。只望着不远处的钢琴,听着贝多芬的苏格兰舞曲,面露悲悯。
“王厅长,雅兴颇高啊。”何意羡握着酒杯踱了过去,由于他总是能加几个“硬菜”,早和王厅成了无话不谈的“老朋友”,无需多余寒暄,“新收了几幅藏品,道光年间的,想着王厅喜欢便留了,什么时候得空赏光去家里坐坐?”
王厅长深叹:“何大律师哇,我这都退居三线了,闲云野鹤百无一用了,只有你还想着老哥!”
何意羡笑道:“哪里的话。上头办事一阵风一阵火,谁也摸不透。但等到政策稳定下来了,这第一把交椅还得是您坐,日久见人心啊。”
彼时正逢国家体制改革,全国试点设立各级监察委,原先检察院的反贪污贿赂局、反渎职侵权局和职务犯罪预防部门要转隶到监察委。
政局如此动荡的情况下,一天十个人事任命很正常,全国各地都有空降司令走马上任。何意羡刚回南方,不确定他在愁什么,不过胡乱一应和罢了。
但一针见血戳中王厅长的痛点,撕开了他一腔愤恨的口子,道:“那个白副检察长,你也早听说了?”
何意羡不动声色,含糊了一句:“耳闻过。人的能力倒在其次,就说这个年纪爬到这个位置,怕不是最高检嫡系来的,最高院也有枝枝蔓蔓的吧?”
酒酣意浓,王处拍大腿:“唉,你我所见略同啊!”
何意羡佯醉:“时无英雄,使有些人竖子成名便罢了。”
王厅长好心道:“老哥给你提个醒。这人我接触下来,感觉他这脑瓜子轴得很。你往后办事的方式方法,方方面面,要多留一个心眼。”
何意羡轻笑一声:“什么副检察长,要敢挡我的路,迟早给他薅下来。”
身高差距悬殊,王厅长费力地用他白胖圆实的小手,慌忙捂住何意羡的嘴巴:“小老弟,这话可不兴乱说!”
何意羡却一狂到底:“王厅您怕了?怕不是您忘了,他几个前任怎么进去的?”
临近退休的王厅长,身边巴结的人越来越少,吹捧的人也不见了踪影,失落感越发强烈。于是对这位风华正茂且真诚以待的何律师,有一点艳羡,更多是感动,便拍拍他后背:“你的手腕,我放心。悠着点!算了,你别怕,老哥在呢。”
联盟加深,二人兴致盎然,王厅长喝得尽兴而归。何意羡却继续游走,各界人士半推半就下,也都吐实。这悲惨氛围的根由,就是那白副检察长。
听说他也是政法大学毕业,院长名单上的人物。今天人没到场,传说已甚嚣尘上。
律界的说他是刑辩律师杀手。刑法第三百零六条,包括三项具体罪名,分别是律师毁灭、伪造证据罪,律师帮助当事人毁灭、伪造证据罪和律师妨害作证罪。白轩逸曾经利用它,轻松完成百人斩。
检察院的则说此人疯狂找存在感,动辄喜欢拔高,上升到法理层面。大兴廉政教育就算了,竟还风风火火搞什么“灯下黑”运动,以致四面楚歌,人人自危。“灯下黑”,其原意是指灯具下面的影印区域往往比其他地方显得更黑暗,对于司法机关而言,就是负责打击非法行为的机关内部,本身反而易于存在非法行为而不自察。
公安的看似怨言最少,实则是他们元宵节还在忙案子,没来几个人。因为大魔头白轩逸认为很多案子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或者遗漏罪行、遗漏同案犯罪嫌疑人,需要八百里加急补充侦查。
何意羡没放心上,比这更加波澜壮阔的场面,他经历得也太多了些。
唯一苦恼他的是,这酒有点上头。他晕乎乎坐下来,摸不到夹层里的解酒药。
支着额头恍惚看到,远处挂的红色会旗,赫然写着:政法大学第十七届校友会——敏学、笃行、力行、正义。
堂皇的八个字,好像轻微的电击一样。
不过很快,何意羡半眯醉眼,笑了。
不过是一种高尚的幻象。
他快要不支的时候,没想到王厅长去而复返,往他衣兜里塞了一张房卡,暧昧而诡秘地道:“老弟,礼尚往来嘛,你可不要清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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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何意羡有没有性致的问题。而是表示忠心的最好机会。因为一旦去了,便等于把自己的小辫子拱手奉献。
何意羡心领神会地一笑,把手往王厅长胸口一拍,意思约摸是,好!咱们一起发烂发臭,历史战线才能统一,革命友谊才能证道。
奈何他被灌得太多了,电梯间就快要人事不省。东西不辨,南北不分,连连刷错好几间房门的情况下,见着一个半掩的门就进了。
一沓公文掉在地上,看上去是校友活动的材料,写着:挥法律之利剑持正义之天平,除人间之邪恶守政法之圣洁,积人文之底蕴昌法治之文明。
里头黑的。
把门踹上,一头栽倒在大床上。
床上似乎本来鼓着个被子包,看那大小,服了,这王厅长叫的什么鸡?身材未免太茁壮了。
虽然基本没空纾解欲望,但他水旱并行如此多年,无疑更偏好小男生一点,尤其喜欢未染尘俗,未经人事的那一款。
何意羡吃力地钻进被子,本来决定明早转账打发人走。但是身边人沐浴后的清香,让他捉住了一点迷蒙的感觉。
那是什么气息?
水生调,凉白开,盛夏阳光,晶莹明澈的眼睛,酸涩而短暂的暗恋。
尤是那一点恣意的少年气,撞在他心上,他会心动。
长风一吹,野火就连了天。
何意羡翻身压了上去,摸那脸庞的轮廓,果然是个男人。嗯,王厅这事办得着实不俗。
唇是火热,太阳穴却是冰凉。
但凡他稍稍清醒些许,就会知道那是枪筒。
9mm警用转轮手枪——《人民检察院枪支管理规定》 第五条规定,检察官配枪合法。
——何况这是副检察长。
何意羡手指滑进衬衫,抚到了他清晰的腹肌与腰侧线条。他这人一向粗暴没耐心的,手指在舌头里卷了两下,洇了点口液,就要往对方紧涩的后庭去探。
咔哒一声,枪上了膛。
办案的黑手套都没有褪,极有力控住下巴,硬皮革的触感让人极大不适:“谁。”
不待回答,旋即难掩惊讶:“……何意羡?”
“……嗯……”何意羡带着浓厚的鼻音,扒衣服到一半丧失力气,自暴自弃般倒在人身上,唇舌若有似无地不断在脖颈、锁骨缠绵,“……你来。”
那人的惊色很快既定,取而代之的是发笑的语气:“我来?”
上下地位转瞬颠倒,何意羡的双手被牢牢缚在身后,活生生是一个标准擒拿的姿势。双腿被强行分开,臀部被迫撅起抬高,形成一个合格容器的姿态。
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何意羡,你知道我是谁?你记得我是谁?”
何意羡还没有察觉危机到来。只感觉对方做作辞多,他又困乏,今天也不想玩花样,便道:“我管你是谁……?给操不给操……痛快点一句话?”
太长的沉默。
然后是一串惨厉尖叫。
趴跪的腿被分成了M型,无比残忍的姿势,轻而易举就能插到最深处。
疼得,要将镀金的床围抓出骇目指痕。
可能是落了红,但那铁锈味渐渐不重要。何意羡只能闻到他身上的熟悉气息,有种水波起伏的感觉,让他的思绪,驰到很久很久以前。
身上人疯狂地插他,像会吃掉他,吞噬他,然后把喜欢的他长成自己肌体的肉,他对他到了这一地步。
白轩逸问他,几年不见,你这么自甘堕落?下贱到这种地步?谁都可以上你?随便一个男人可以?随便一条狗也可以?
何意羡听不见,何意羡高潮,高潮时叫他白湛卿,白湛卿是白轩逸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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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市中级人民法院最大的一间审判庭——第九法庭内,审判长、法院副院长敲响法槌,宣布开庭。被告人被法警带入被告席。他驻足转身,向辩护席投下一瞥。
何意羡对他微微点头,表示所有渠道早已通融好了,今天只是过个程序。一个星期前的庭前会议,早就确认一切妥帖了。
他今早起床,已是半身不遂状态,几乎要拄拐上庭。是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当看到对面检察官那张脸的时候,才能似他般波澜不惊,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说实话,比起与一夜情对象当庭对峙,公诉方这样临时换帅,他还更始料不及,冲击力更大。
9时10分,在审判长当庭告知当事人庭审过程享有的诉讼权利后,法庭调查开始。
太痛了,腰以下失去知觉。起诉书宣读的时候,何意羡的脑子还在嗡嗡的。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规定,受市人民检察院的指派,我是检察官白轩逸,代表本院以国家公诉人的身份,出席今天的法庭支持公诉并依法履行法律监督职责。”
“被告人自2003年11月起担任鹭河县交通局局长,同时兼任该县长江公路大桥建设领导小组成员兼办公室主任。2003年至2010年初,被告人利用职务之便,在鹭河县公路、桥梁等工程的发包、修建过程中,为他人谋取利益,多次收受他人送给的人民币计2224.4万元及美金2万元,折合人民币共计2238.4万元。”
“……被告人单独受贿和共同受贿数额特别巨大;滥用职权,致使国家和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损失,情节特别严重,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八十五条第一款、第三百八十六条、第三百八十二条第一款、第三百八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第二款、第三百九十七条第一款之规定,应以受贿罪、贪污罪、滥用职权罪追究其刑事责任,并予以数罪并罚。以此,本院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处。此致检察官白轩逸。”
何意羡脑子真开始嗡鸣了,他确信这不是幻听。他朝公诉席投去一眼,之前一惯是“自家人”多年的李检察官此时缩在一旁,冷汗直出,不敢对视。
也许白轩逸注意到了他们单方面的眼神交流,顿了一下,掀眼补道:“提醒法庭注意,起诉书的指控皆是根据大量事实证据得出的结论。”
审判长道:“辩护人有意见吗?”
“有的审判长,书记员麻烦稍微记一下。”何意羡一般不这么礼貌,导致黄妙妙紧张中瞅了他一眼。
何意羡道:“一个准确的指控,必然合乎常理、情理和法理。违反常理、情理、法理的指控必然存有问题,必然不能排除合理怀疑、得出唯一结论。但遗憾的是,公诉机关的指控的确不合常理、情理、法理。”
刻意放缓了语气,说了一堆车轱辘话。因为他看似拖了一个拉杆箱进场,实则材料空空如也。他案卷都没通浏览一遍。而检方过于有备而来,无疑是空手对人家白刃。
但场外功夫属实是一场巨大攻坚战,何意羡为了这个案子,砸了多少钱,一套海景房有吗。到这个境地,还要看什么案卷?
尽力拖延思考的时间,他开始分条缕析:“第一,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稳索贿无确实、充分的证据证实,与事实相左,与法律相悖。第二,关于此节的证据只有一个人的说法,即只有一个证据,属于孤证,从量上来说,根本谈不上充分;从质上来说,证人与本案存在利害关系,其在“是否曾为被告人办公室主任” 这样显而易见的基本事实上都说了假话,其证言不真实,更谈不上确实,孤证不得认定。具体理由不再展开。第三,公诉机关的指控存在三大自相矛盾问题,首先请法庭高度重视这样一个问题……”
白轩逸却平静道:“对于辩护人这一部分的疑问,下面公诉人将分组进行举证。”
白轩逸一项项展示亲笔供词,视听资料、电子数据的时候,何意羡具体内容看进去多少,不好说,他正疼得牙齿上下排打颤。虽然早起时候,秘处已被搽好了药油,但这能了事?他天生极其怕疼,他的人被撕裂了。
何况暖气不足,他坐了一个小时,已经遍体生寒。何意羡双手支在桌上交叉,掩住惨白的脸色:“这部分证据,控方没有向辩护人开示过。审判长,我申请重新查证核实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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