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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苦(Sgru3u)


所以他後来恭敬的在夫子面前三叩首,「学生愿选隗昇。」
他自此之后再不仅仅是温浮祝。
他是天下人的温浮祝,他是隗昇的温浮祝。
又忍不住侧了眼风去瞧谢常欢。
——常欢,别怪我,陪我一起困在隗昇这只大鸟笼里吧。哪怕你是烈鹰,我也只好折断你的羽翼了。
——怪我也没用,我一点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其实……我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啊。
——谢常欢,我一点也不想你是江湖人的谢常欢,我只想你是我温浮祝一个人的谢常欢。
——就让我……做一次最懂世故的无耻之徒。
谢常欢还在那边喋喋不休的推销自己的轻功如何如何帅气,也可以如何如何华丽,「所以老温你要跟我好好学呐……唔。」
谢常欢猛的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然后眼睛开始有点抽筋了。
这个榆木脑袋天下第一等无趣之人莫非开窍了?
——十多年了,十多年过去了,绕的谢常欢再厚脸皮,还是有时候觉得好挫败,觉得,温浮祝其实并不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他太寂寞了,又只有自己常常去找他,於是他便凑合凑合的允许自己待在他身边了。
——可这个人今天头一次破天荒的先吻了自己。
谢常欢觉得自己简直要开心的疯了。
他就知道,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温浮祝他就是害羞,明明私下里只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跟自己看他时,是一样的。
後来有一次他为了弥补上次遗憾,到底还是大半夜的扰他清梦,携他狂奔了八个城镇去河溪里摸鱼。
那时候那人挽着裤腿,自己嫌麻烦,他便耐心的蹲在自己身边替自己挽好了,前一秒还是满眼的无奈,后一秒随自己站进了水里,起先是装模作样四处盯着澈溪中的游鱼,後来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撅着屁股猫着腰的背影发愣了。
啧,就知道哥光靠一个背影也能帅的迷晕他。
他当自己不知道,其实自己也没心思抓鱼啊,全借着月华微亮,瞅着水中他盯着自己发愣的面容去了。
那时点点碎银,浓月弯勾,跌落一整条银河碎溪也不及他眼中半分盛情。
他看自己,自己再佯装盯游鱼,殊不知……水中游鱼也盯傻了这两个同样玉树临风笑起来风流倜傥的男子——请问二位,到底还抓不抓我了?不抓我我先去觅小虾了啊。
「这就完了?」谢常欢不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嘴角,「你吻个嘴角就走了算甚么啊?嗳我说你刚才是吻我了来着吧?嗳不是我做梦吧欸?」
温浮祝拍了拍身上灰起身,将水囊扭好了又抛回他怀里。
谢常欢索性躺地了,「不行不行,我刚才一定还没醒,我现在继续睡。」
「快点起来。」
「你就说你刚才是吻我了吧。」
温浮祝不自在的单手揉了揉脖子,顺势扭转开视线,「是啊。」
「卧槽那算甚么啊那也叫吻啊?你看我平日都是怎么吻你的……欸也不对,我平日还没吻够呢就被你逼开了!」
「……你起来。我休息好了。」
「起不来了。」谢常欢像只被人扔上岸的鱼一样在地上乱扑腾,「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你再吻我一次我就起来。」
谢常欢躺平了,直勾勾的盯着站在他身旁端着脸的温浮祝看的起劲。
温浮祝无奈,反正……豁都豁出去了,便跪了一条腿,极力的俯下了身子去堵他的唇。
轻点了一下就想抬头,却被谢常欢单手按住了后脑,险险给他猛的一磕头,好在头没磕的上,牙齿却碰撞到了牙齿,一瞬间磕的俩人都是一激灵。
谢常欢却不愿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只伸了舌头便打算撬他牙关。
温浮祝嘴里正麻呢,没想到这一下叫他轻松就探进来了,一瞬间还觉得被他堵了下嗓子眼,只恨得要合牙去咬他。
谢常欢却像是早有准备,早已从地上半跪起身了,一手卡在他下巴上迫他仰足了头,便又狠命的去吸吮,一点呼吸的余地也不留他,温浮祝一时间连口气都入不了,也只好顺从他从他口腔里吸气。
谢常欢对于温浮祝如此听话这一点简直欣喜极了。
下身也传来阵阵酥麻,谢常欢也飘飘然极了,尤其是浑身酥酥的,软软的……
欸不对!
谢常欢一松手往后撤滑了好几步,离开温浮祝身上时还弹了下他的麻筋迫他收手,「老温,你比我下流。我还没动手呢!」
语毕为了显得自己有多清白似的,猛的又提了提裤子,更加系紧了腰带。
「我下流?」温浮祝笑呵呵的从地上也爬起来,「谢常欢,我告诉你你可别得寸进尺。」
扩了扩肩肘,温浮祝走到一棵大树旁,打算开始第二次练习,「我要是下流了,刚才就该直接拿匕首给你割了去。」
谢常欢在后面怪了调子呦呴呴的笑,还未等奚落他几句臭不要脸摸人家下面。
就见温浮祝忽然一搓手,回过头来笑的十分正经道,「手感还不错~」
谢常欢一张老脸忽又『蹭』的一下红透了。
「老,老温……」
「嗯?」温浮祝显得心情尤其好似的,连音调都听得出明显的上滑。
「你一定是成精了。」
「滚。」
谢常欢捂了捂脸,不用找镜子照他也知道他现在这张脸能有多红,可如果只让自己一个人陷入羞赧境地那就不是他谢常欢了,他就是那种死也要拖个垫背的,於是他只好强忍着羞涩道,「那啥……」
「嗯?有话快说,我要开始了。」
「你真讨厌~就喜欢在没人的地方对人家动手动脚,有本事你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也对人家动手动脚呀~」
那样感觉多爽啊,光想想就好刺激!
「滚。」
温浮祝冷笑了一声,他可没他那么没皮没脸,再怎么说他在隗昇也是一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以往隐藏的比较深罢了……但,但这张老脸也想要啊。
又忙尽力摒除杂念,稳了一口丹田气,温浮祝只踩了一棵树干借力,接着就蹿远了。
谢常欢一看温浮祝脱离自己的保护范围了,也忙收了玩闹心思,一本正经的跟上去了——这可是他那害羞的老温,一想想如果他一会不慎掉落下来,自己一个公主抱把他抱住了,那他该多么羞涩啊!
对了,下次应该叫聂白来围观,有了外人,他不好意思也跟着自己一起下流,就只能让自己下流他一个人了。
欸……不过这样对少年人身心成长是不是太不利了?
下流惯了的谢常欢,生平头一次忽然把他那傻徒弟纳入考虑范围准备默默的权衡一会儿利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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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浮祝沐浴完出来后并没急着回房,只是挑了个院落偏僻静的角落里,一边擦头发一边呆呆的抬头瞅着天空发愣。
风刮得有些凉,可又闷得厉害,恐是一会儿又要下雨。
这里的天气好像就这点不好,成天潮乎乎的,如果再逢雨季,一路上还需得这般隔几日就开始狂奔赶路的话,那着实让他有点不舒服。
纵使小时候吃过的苦也不在少数,撑起隗昇时遭的罪也让人叹而止步,但……已经过来十多年了呐。他在後来的这十年里也无非天天闲着没事浇浇花,钓钓鱼,泡泡茶,睡睡觉,这般修身养性的平静忽又要被打破……温浮祝垂眸下意识的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会儿,复又寂寂的抬起眼来——并不是说他现在不能陪谢常欢再吃一次这种苦头了,哪怕这种逃亡的日子会让他想到之前童年时一段很不好的阴影也没有关系,只是……只是在四下无人时到底还是会突然空寂一阵子,这种时候周边一切都鸦雀无声,屏息凝神好像也能融入到一种新境界里头去,听天空飞禽倏忽而过,一声如鸿高鸣;听林间昆虫千足暗爬,声声窸窸窣窣,可愈是这般寂静,也愈发听得自己心腔『噗通』震耳,一声赛一声震的他自己浑身发麻。
每跳一下,他便忍不住问自己一遍——为甚么自己就当真随他同行了呢?
是真的为了『也想有他陪着』,还是存了点……其他的心思?
温浮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他前几天的夜里,又有甚么资格去训江墨呢?又有甚么资格同他光明正大的讲出,「就算你如今娇贵成一国辅臣,你也不要忘了,我们最初坚守的信仰是甚么。」
初心不变这四个字……
终究是敌不过岁月磨刻的。
连我都在变了呢,江墨。
温浮祝抬起头来,脸上肃穆更添一重——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思虑过往的每一个决策,每一个抉择,因为他错不得,因为他不得错,可是,如今回头看看,真的一点错误都没有吗?那这一次,他抛开隗昇,随他南下,究竟错了没有?
可无论错还是没错,他的本能却让他随着这个男人,轻巧的就走出了自己给自己画地为限的牢房。
有多少年了,未曾任性的让自己随心走一次了?
又似乎是想起谢常欢刚才在自己身边跳脚骂了一路的那甚么——『老温,你是不是心事特多啊?没事啊你有啥事你说出来我帮你分担下。』『也别怕路上有甚么闪失和差错啦……那是肯定的嘛,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啊?挨刀就去治啊好了再蹦跶呀~』『这个……好了老温我们还是说正经的,你别在心里盛太多事啊,你心里盛一个我就行了,嗳呀,是不是我太瘦了?所以占不了多大地方?那我回去多吃点,我尽量长成一个胖子,然后一屁股拍你心中央位置坐稳妥了,给你占得满满的,让你想不了其他乱七八糟乌泱泱的事情。』
「我看你就是最乌泱泱的那一个吧。」
自己那时候是忍不住这么笑骂他的,可是若归于一个人寂寂时,总是忍不住把他的话再拿出来思量个二五六。
是啊,这么多年了,他为了隗昇牺牲那么多属于自己个人的东西。
那为甚么,如今便不能为自己选一次呢?
慢慢放下了毛巾,温浮祝屏息抬步往回走,一脚刚踏上阶梯,便听得身后远方轰然一道惊雷乍响。
同时,心底有个比雷声还要炸他的动静嗡嗡不停,如刺青入骨锥心而刻——「学生……愿选隗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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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来的突然的时候,温浮祝刚刚扯过薄被躺下。
还带着清香的头发松松散散的铺开,眼睛未阖的完全,门窗便『嗙』的一声被撞开了。
当然,这人撞得太有技巧,第一声还让温浮祝以为是被烈风给刮的,这般刚待起身要去再合一遍,又听得一声怪了调子的『咦——』
原来是手中枕头被子太多,一时采花大盗没效仿的成,倒把自己给卡在窗扇里了。
温浮祝一眼瞧见谢常欢那个进又进不来,退又退不出去的姿势就想笑,索性施施然侧躺着,支起单只手托着脸腮,只一个劲盯着他的糗态不放声。
谢常欢气急,「你倒是帮我一把啊!」
不就是想哄我起身么?
温浮祝抬手拿过床头柜上的茶盏,二话不说灌了八成内力当暗器掷了出去。
「我……草……老温!我是叫你拉我进来,不是让你把我打出去!」
「你进来做甚么?回你屋睡觉去。」
似是知道这人到底想让自己起身干嘛——温浮祝他睡觉时不像别的暗器行家,为了藏一些东西在身上便得一层里衣一层中衣,他本身就体热,夏天一到的时候,他夜里睡觉时从不穿上衣,亵裤也是薄薄一层,怎么风凉怎么来。再说了,他的轻功不入流,但是不代表内力也不太入流,拿捏『气』的功夫他也算是半达巅峰,有时候空中随手抓一把无形之气,也能让他做有形暗器打了出去,虽然效果不如自己手中真能握着甚么成效更好,但也能唬住对方一小阵的。至于飞花拈叶那种东西,都是他少年时玩的了。
谢常欢其实对此是钦佩过的,就像是他自己别看是个下三滥的杀手,可他的武器却是把十分正统的软剑,用这种高难的武器,还是个杀手出身——那么必须出招时一靠柔,二靠活,三靠出其不意。
当然了,这个出其不意,不仅仅指舞剑剑招的诡谲,同样也指剑气暗荡。
所以,谢常欢深知温浮祝其实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不然也不敢真就这么放心的也将他坑进这次行程了。
「打雷了!打雷了老温!」
「我知道。」温浮祝仍旧温温和和的笑着,也不怕谢常欢看自己身子,神色平静的掀开薄被走到了窗边,然后伸手推着这个被团将他往外赶。
「……我怕打雷!我怕打雷!」
「你怕打雷……呃……」温浮祝眼疾手快的往旁侧猛闪了一大步,就听得窗外又是一阵『轰!』,接着那个大被团倏忽变形了一下,然后『咻』的一下扑到了自己床上。
谢常欢也没穿上衣,大概是刚才闹得太狼狈,把自己憋被团里了,现下一露出来,身上都有层薄汗,鼻尖上也挂了几滴,可却手下没停的依旧在忙活来忙活去——把温浮祝的被子往里放了放,接着从善如流的将自己的铺到了他的旁边,还非得紧紧挨着,连一丁点缝隙都让他上下对叉着一叠给贴合紧密了才成。
温浮祝抱臂倚在窗框那里,不肯往回挪一步。
谢常欢特大爷的拍了拍床榻,口气强硬道,「上来。」
这哪里有甚么害怕打雷的模样。
想了想,温浮祝还是回身关紧了窗扇,又把插销也拴上了,这才走过来翻身上床,尔后卷过那袭小薄被,侧身背对着他便阖了眼。
谢常欢继续以『害怕打雷』为由头,扔了自己的被子便要往温浮祝的身后挤。
身前的被子抓的再紧也顾不过来身后的,他温浮祝又不是在背后也长得手。
心下暗道一句不妙——刚才不该背对着他睡的,正面对打还能制衡一二,现下在做甚么都是悔,这人已经像块膏药一样紧紧的贴上来了,一只手还不安分的揽过了自己的腰。
屋外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谢常欢更是大手大脚的一条腿都横过来了。
简直把自己当成甚么能避雷的不成了?
「你离我远点,热都热死了你还往上蹭!」
「我怕打雷啊!」谢常欢的调子听起来都快哭了。
「你真怕?!」温浮祝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都三十好几的老男人了你怕打雷?!
「唔……你,你给我下去!」
就知道他不是真怕的!
谢常欢一下吻中了回头的他正得意洋洋笑呢,就见温浮祝大概是又想使力将自己掀下去。
可他忘记刚才练轻功跑了多少圈那么累了,也忘记他刚才又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了,现下腿肚子不泛酸乏才怪呢!
果不其然,温浮祝刚想踹他一脚就觉得腿挺酸的,没抬得起来,此刻又被他板正了身子,还非得跟他眼对眼鼻子对鼻子嘴对嘴的,只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好在胳膊是好的。
温浮祝二话不说抬手就想打,可要落在他脸上又犹豫了下,只咬牙切齿的往他头上推了一把,将他那张笑眯眯的脸推偏,「给我起开!」
「我不能起开!打雷天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看顾好了你!」
「甚么?」
「打雷天容易劈妖孽的!你看看你这么妖孽!我多怕你一不留神被劈没了,所以以后每一个打雷天,我都要把你紧紧的抱在怀里!这样我们生能双宿双飞,死了还能一起化为焦炭!」
「你给我滚!」
温浮祝被他气笑的都快没力气揍他了,只觉得这人脑子里闲着没事都装了些甚么球球蛋蛋的玩意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给扔下床了,未等再过去点个穴定住他,便见他又可怜兮兮的两手搭在了床边边上,一脸的挫败相,「老温呐……你说我为了蹭个床位都把如此操蛋的理由给编出来了,你施舍我一回能怎么着?」
也不……怎么着。
温浮祝今晚也是累的够呛,只不过正是因为疲惫,所以他晚上更得提起十二分神思不敢深眠,如今这人若真是要跟自己合床一晚……
「你睡你的,我保证不再扰你了。我就想和你待一块儿罢了。」
真是……懒得理你。
温浮祝眨了眨眼,伸手指着他鼻尖道,「这可是你说的,敢再来动手动脚,我就把你扎个透心凉挂门口做气囊。」
「好好好。」
谢常欢得了赦令,高兴的又一个翻身躺在了床边。一扭脸就是温浮祝那安静温和的睡颜。
啧……你说这人……长得怎么就这么讨爷喜欢呢!
又盯了会儿,谢常欢觉得温浮祝面向他睡他铁定要睡不着了,可明天下午又要启程赶路……精力必须充沛啊,谢常欢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得忍痛割爱一回,翻了身背对着他面冲着门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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