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只有丧彪,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大玻璃,也没有丧彪主人,倒是清净。姜清元刚才出去看了一圈,送猫来的人也不在了。
像真的只是单纯把丧彪送过来而已。姜清元不解其意。
他把丧彪放出来玩一会。
很快他就理解了。
他算是知道有些人为什么需要精神抚慰犬了。
把丧彪从猫包里放出来之后,光是看着它高高翘起的尾巴和毛茸茸的耳朵,姜清元紧绷了许久的精神得到了些许治愈。
人与动物的相处比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要单纯舒服得多了。
姜清元想着。
他不可控制地想到了丧彪的另一个主人。
丧彪来的时机不对,姜清元刚好就要回家了。
他把猫包重新放回前台。姜清元离开之前对他们说,一会会有人来接走它的。
他最后和丧彪告了别。姜清元走出了棋院的大门,等着自家的车来接他。
江修刚给他发了消息,应该很快就到了。
外面车水马龙的喧闹世界似乎与他隔着一层玻璃。姜清元意识到自己现在状态不大对。他抬头看向前面。
行人和车辆都蒙上了点点黑斑。
头晕,眼花,耳鸣。都是低血糖的症状。他立刻习惯性地伸手进口袋掏糖。
以往他出门前张姨都会替他准备妥当,他一伸手进口袋就能摸到救急。但这段时间很少回家,姜清元忘了,他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
头晕目眩中他一手扶住了旁边的树干。
还好这里就是棋院的附近,待会应该很快就有人发现他。但同时这里也是大马路……
姜清元还没来得及思考完,他腿一软,双手麻痹,人也不受控制地蹲了下去。
会摔倒的。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出现一瞬,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重重撞入到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面。
姜清元意识不清晰,只是听得那人“啧”了一下,声音竟熟悉到让人鼻子发酸。
姜清元睁着眼睛去看他的脸,看不清。
然后视野猛然上下颠倒。他头更晕了。
周围行人发出一两声惊呼,他们只看见了那个穿着黑色皮衣的高大男人突然出现,然后二话不说地直接把怀里的青年横抱了起来。
“金哥?”
姜清元在眼花耳鸣的状况下发出一声很轻的询问。
那人似乎是还在赌气,闷声道:“谁啊?我可不是奥。”
姜清元看不清他的脸,也无法再去回他什么了。
此时他的侧脸无力地靠在男人宽厚肩头上,整个人窝在对方怀里。这一刻对方健壮的手臂和发热的胸膛给人一种绝对性的稳当的安全感。
姜清元还想看他的脸,但同时眼皮支撑不住地合上了。
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还听见那人嘟囔着:“这样睡着的时候不是比醒着可爱多了吗。”
听得出来话中的咬牙切齿,也感觉得到他摸在自己脸上时,手上的力道温柔得不得了。
姜清元晕倒前最后一刻的意识还停留在身体忽然腾空和失重的感觉上。
对方身材高大,抱着他走动的时候,能清楚感受到对方步伐的起伏和呼吸加快的频率。
他陷入昏沉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一丝眼看见天花板刺眼的灯光。
模模糊糊中意识清醒了两三分。他还看不清楚眼前,只感觉到把他叫醒的是耳边的声音,还有唇上抵住的什么东西,在喂他喝着什么。
姜清元确定他刚才在晕倒前,看到了跟金哥很像的某个身影。
此时他意识混沌不清,身体也使不上力,
“金哥?”
身体很沉重,好不容易喊出来的一声,也仿佛石沉大海,等不到回应。
姜清元以为自己已经喊的很大声了,其实只有很轻的一句气音。
他又吃力地喊出一声:“……金哥?”
“这儿呢,”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低磁男声从他头顶上方传来:“哥在这,没有走。”
有只粗而厚的大手抹在他一张泛白的小脸上,姜清元额前的几缕头发都被汗湿。脑袋脱力地偏到一旁,正好倚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姜清元从未有过如此脱力依靠着他的模样。这是身体消耗狠了。金十八脸色沉下来。
从刚才就没放开他过,金十八尽量轻声跟怀里的人说话:
“听话,张嘴,先把葡萄糖喝了。”
姜清元喝完一杯热水。他听见高处有不甚清晰的说话声:“为什么他这么冒冷汗?”
又听见一个人的说话声在解释着什么:“……低血糖的症状……让他休息……”
姜清元很快又昏睡过去。不知道是身体还是精神终于支持不住了。
彻底沉入黑暗之前,
棋院保健室外面一条安静的走廊。
“你们怎么看的人?”金十八皱起眉时,周边气压都低了:“他脸色这么白都让他一个人出去?”
工作人员刚才看见晕倒的姜棋手被人横抱进来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乱了阵脚。
连忙给人指了个方向,男人大步流星,直接把人抱进了保健室。
得知姜清元在走出棋院没几步就当街晕倒,工作人员也有点过意不去:“刚才确实没注意到,姜棋手低血糖是老毛病了……”
解释完他才反应过来。等等,不对啊。
这人谁啊?为什么突然开始训人?自己又为什么也突然开始认错了?
是他平时被领导pua惯了,见个人就想认错?
可是刚才那人身上领导气场也太强了,他十分自然就代入到了认错的角色,真不像一个跑腿小哥……
金十八不管这人想的,他推门进了一旁的房间。
棋院里就有一间保健室。条件有限,里面只简单备了些药品和一张病床,平时也没有医生值班的那种。
姜清元忽然晕倒,被喂了葡萄糖后就先转移到里这休息。
病房内一声开门的响动。
房间僻静。能听到他伸手关了门,然后是愈发走近的脚步声,停在了单人病床的床头。
躺在浅蓝病床上姜清元还安静地闭着眼。
“醒了就起来吧。”低沉的男声在说。
病床上的人顿了一顿。
姜清元睁开了眼,看向他。
病床上的人脸色看着还有几分疲惫。只有一双透亮清澈的眼睛透出琥珀的色泽,无声地转向右边,看着坐在病床前的男人,
金十八一手搭在病床前的药柜上,因为两人一坐一躺的位置,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本来看他好转了,他想在姜清元醒来之前先行离开的。
没想到一坐下来就发现人已经醒来,十有八九是也知道他在这了。
姜清元轻飘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又看向墙上贴的“禁止吸烟”。
病床躺着的单薄苍白的青年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又什么都说了。
金十八叼着烟嘴,烟头斜斜向下。他撇过头。带些不耐道:“我知道不样,这不是没抽吗?”
这时工作人员敲了敲门,进来看了看姜清元怎么样了,顺带送来了一罐热巧克力。
姜清元从床上坐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姜清元觉得这人今天似乎十分过意不去的样子,被谁训了吗?
但是这件事和别人无关。他谢过了人家,工作人员便不多打扰,想要离开了。
临走之时,他从没来得及关上的门缝里看见,一只带纹身的手臂拿过那罐巧克力直接就咔嚓一声就打开了,他差点脱口而出那是给姜清元的。
下一秒就见到那只手把打开的热饮递到了姜棋手的面前。
他暗道是自己格局小了,看人家把病人照顾得多细致入微,连个饮料都要给开好了才递过去。
遂缓缓退下。
这间不大的保健室里恢复了某种空洞的安静。里面的两人相对而坐。
只有刚才那声开饮料咔哒的金属声将这种沉静打破了一瞬。金十八把它递到此时还没有唇色的姜清元手里。
他是金十八这辈子见过第一个开易拉罐还开不明白,能给自己划伤的人。
从此金十八学会了也没让他动手。直接打开了,递给他。
姜清元手里被塞进来一个热气腾腾的易拉罐。他低头开着,热意在源源不断地温暖着他失去温度的手指。
“好好休息。”金十八说:“那么拼命干什么,下棋能挣几个钱啊,身体不要了?”
姜清元想说不是为了那个。但他还是没有开口。
“走了。”金十八说着。他站起身。
姜清元语气平静无波:“坐。”
床边的大高个身形一顿。
金十八转回身,重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心里浮现这个词。
姜少爷第一次清楚体会到这种情绪,很是陌生地。他有点委屈。
但姜清元面上还是平静道:“今天谢谢你。”
金十八没说话。
他知道姜清元又要跟他说些划分界限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的那种,干脆这次就不开口。
姜清元想要举起易拉罐凑到唇边,余光看到男人坐在床边的身影。姜清元眨了一下眼睛。想要做点什么……
姜少爷冷冷淡淡的表情不变,他手上却脱了力,几乎有些握不稳那个罐子。
一只手马上及时地伸过来了。
姜清元低头看着他的手整个把自己的手包覆在下面,替他握稳当了,再把罐子递到他嘴边。
姜清元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幕。
他这段时间实在没休息好。这会喝了点热的东西下去,人躺在床上,又很快变得困乏。
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床上的青年眼皮重新疲惫地阖上了。
床边的人就这么凝望了他的睡颜好一会。
金十八终于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走了,但在走之前,还是没舍得,人却重新弯下身。
在他触碰到那人的唇之前,本该睡着的姜清元却在这时候睁了眼。
他嘴唇动了一动,说道:“我真的会告你性骚扰。”
上方的男人差一点碰到他的唇。姜清元这时候睁开眼睛,刚好和他一上一下的姿势,四目相对。
金十八:“告,告不死我我接着亲。”
唇上被男人熟悉的触感又一次堵住了。
于是这一天的姜清元清晰地感觉出来这人吻技见长。已经不紧张,甚至还有点嚣张了。
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手机,江修发来的一条未读消息,说是路上堵车,晚到一会。
所以也就没来得及深究最近一向准时的人怎么突然反常。
s市某高层大厦的其中一间媒体办公室。
一片忙忙碌碌的键盘声中,老徐压低一点声音,敲了敲隔壁工位的桌子:
“小王,你来。”
正在整理相机中照片的实习生便先放下手里的事情,滑着椅子移过去隔壁工位上:“什么事儿啊师父?”
没想到老徐忽然问他道:“你还记得几个月前的双成杯吗?”
“记得啊,那个没什么意思的比赛。”
“臭小子,谁问你这个。我是说,你还记得那天带你去停车场见的人吗?”老徐神神秘秘地问他。
“哦……那个助理?”小王想了一会才有印象,茫然地看着他师父。
老徐不语,这个狡黠的中年男人一脸意味深长地把手机递给他看。
看着那几张照片,小王差点惊呼出声。
“姜清元?!”他也学着他师父尽力压低了声音。
拍得很清楚角度也足够好的,一连几张都是那个姜冰川,姜清元七段歪倒在某个男人怀里的照片。
小王下巴掉了,惊讶半晌。
东西毕竟是他师父手里拿出来的,小王自然嗅到了这些照片里某些不言而喻的意味。他急忙看向旁人:“师父,这照片?您真是不得了啊!……”
老徐得意起来,翘起的二郎腿也不住抖着:“看着吧,师父平时教你的哪句能有错?什么叫做朋友多了好办事!”
“牛批啊!师父!”小王眼放金光。这人虽然年纪轻,但看着就是与他师父是一路人,甚至还有过之而不及:“好久没出这么爆炸的消息了!”
要知道公众虽然对哪个围棋比赛谁夺冠了不感兴趣,但是哪个棋手突然有了花边丑闻,那可真是分分钟上热榜的事情。
很遗憾公众要以这种方式认识你了,姜清元。
“可惜这些照片都不能用了。”老徐遗憾地收起手机。
小王惊道:“为什么啊!”看着比他师父还更激动,毕竟好不容易才挖到了条足够他们吃饱饱的新闻。
“小声点!”老徐恨不得把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不成器玩意摁下去:“你看清楚,照片在街边拍的!到时候他直接说自己就是低血糖引起的误会,你怎么解释?!别给我毛毛躁躁的!稳当点!”
“可是师父!机会难得!错过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啊!”
“急什么?”
老徐直接给这人后脑来了一巴。接着他老神在在地往后一靠,看着半点也不可惜照片的模样。
“山人自有妙计,嘿。”老徐悠哉地,又看了一眼自己桌上那个熄屏的手机:“咱们等着就行了。”
姜清元在家里休息了一晚。
隔天他要回棋院了。早上,他在张姨的声声嘱咐里出了门,手里提着一个包,里面是一些换洗衣物。
还没走出家门几步,手提包就被人拎走了,姜清元手里一空。
“怎么不回我消息?”
他跟姜清元说话,为了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便弯下一点身子,身边一个高大又缠人的身影像极了某种黏人的大型犬。
金十八摸了摸兜,掏出一把糖来给他。
昨天姜清元那样,把他吓够呛。
“不用,我带了。”姜清元拒绝。
“别人给的和我给的能一样吗?”金十八二话不说,往姜清元衣兜里塞糖。
他的兜大,只三两下就把姜清元的口袋塞得鼓鼓囊囊,放不下了。他还有点不满,嘴里嘟囔着这不够吧。
姜清元看见,他给自己塞的全是自己吃惯了的那一种巧克力。之前他确实给过贺超龙一些。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他还以为金哥从来都对这些事情不在意的。
金十八说:“我送你,走。”
姜清元将头撇向一边:“不要。”他有人接送。
金十八:“不准不要。”
然而他看这人居然学会闹脾气了,忍不住多看了姜少爷一会儿。
姜清元看他一眼。
准确来说,姜少爷是瞪了他一眼。
“自己走,还是我抱你走,自己选吧。”金十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反正我是都行。”
有时候他这种说一不二的气势特别能唬住人。也不知道一个保镖哪来的压迫感。
他这话让姜清元忽地回想起了昨天自己被当街抱起来的一幕。
那个时候他甚至错觉自己身体是不是轻成了一片落叶,才让别人这样轻易地抱起来了。小腿无力地垂挂在他臂弯。
他顿了一下,金十八已经作势弯腰,手臂碰到了他腿弯。
姜清元紧张地后退了一下。
现在是大白天,而且还是在小区里面。
金十八从下方抬眼看他,笑了一声。
他站直了身子,此时他一动作,姜清元还以为他又要从兜里掏巧克力。
不过什么巧克力是需要别在后腰上的,像是一个低头掏枪的姿势,金十八伸手向后时,身上挺阔的外套被撑起来,更显得这人肩宽腿长了。
金十八这个大男人终于拿出了那样似乎很不容易拿出来的玩意。
他状似浑不在意地,把那东西递到矮他一头的黑发青年面前。
“喏。”
——男人最后从外套里掏出来的是一朵被压得皱巴巴的红玫瑰。
因为在他衣服之下藏了半天,已经变得皱巴脱水,花瓣都有些发蔫。
姜清元了解他,金十八有时候会格外有种大男子主义。
所以原来这样的人还会亲自送花啊。
还不如丧彪那天背过来给他的那一朵新鲜。姜清元想。此时他盯着那朵不好看的玫瑰,不说话。
“不喜欢就扔了。”金十八撇过头,一手还保持着伸手送他玫瑰的姿势。
但是他不忘补充道:“但是我下次还会给你送。”
姜清元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喜欢这个人的。
喜欢,但也讨厌。
姜清元手里握着那枝玫瑰的茎干。
一段关系要说出结束是容易的,难的是不再回头。
有时候姜清元总觉得自己是不能够太过开心的。
如果他又不受控制,又变得以前一样忘乎所以,这场梦醒了他又该怎么办?
矮一头的青年垂着目光看那朵丑丑的大红玫瑰。他身前高大的男人低头看着他。
同一时间,不远处藏匿隐身于枝叶丛中的摄像镜头漆黑深邃,镜片反射出一道敏锐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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