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了(隰植)

“嗯，过几天，改时间了。”
“哦……”
“平安，你讨厌我吗？”
秋余声蹲在他面前，观察他似的，“你这么不愿意留在我家玩儿吗？”
“我不讨厌你。”
事已至此，他觉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只是不喜欢穿不合身的衣服，可是这和秋余声又没有关系，秋余声已经尽力了，他不能要求更多，反正门也打不开，他也会迟一点走的。
大不了他再借秋余声的长外套裹着回家好了。
“我要去刷牙了。”
“你还没回答完我呢。”
秋余声不要他站起来，简平安刚刚起身到一半就被他按住，恰好脚跟踩到裤脚，裤子一下就垮到屁股那儿，露出里边的内裤。
他甚至连内裤都是不合身的。
简平安一下子如同烧着了一般无力地倒在床上，他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虽然大家都是男孩，但是为什么他一定要在秋余声面前掉裤子啊？
“你干什么啊？”
他真的快哭了，说话都带着鼻音，“我都说了喜欢你不讨厌你了……”

第26章
门修好了，简平安坐在沙发上舀酸奶吃，电视上播放的是一个战争片，炮火声音很大，让他没怎么注意到开锁工人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秋余声突然就告诉他门修好了。
可是天又暗了，白天秋余声说修锁师傅没空来，只能等到下午，简平安眼见着天快黑了，原本要借一件秋余声的外套穿回家，秋余声却说自己要做晚饭了，让简平安自己去衣柜里找衣服。
简平安很为难地坐着没动，他不想起来，一起来就想到自己在秋余声面前裤子掉了的事，虽然还剩一条内裤，但在他看来和光屁股简直没差别，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丢脸过。
“你不找啊？不找干脆留下吃晚饭吧。”
“我找不到你的衣柜……”
“那就留下来吃晚饭吧。”
秋余声坚持的态度简平安本就不多的行动念头打消了，他像等待投食一样眼巴巴地坐着，直到秋余声过来把他桌前的零食全都收了。
“你都看一天电视了，眼睛不会酸？”
简平安没说话，也不好意思看他，只是晃晃脑袋。
也不打游戏，就这么干坐一天，上个厕所还要趁自己不注意，秋余声看着就想笑，又不好当着他的面笑，简平安反应是慢了点，但也不是笨蛋，他情绪敏感细腻，会更容易注意一些细微的东西。
“你自己在家都是怎么过的？也是像这样，坐着都不动吗？”
简平安说不，“我喜欢躺着。”
“那你躺吧。”
简平安心说我想回家躺，躺这里他不自在，可一张嘴就成了两个字算了。
秋余声做饭速度很快，简平安一集电视都没看完他就全部弄好了，考虑到简平安上午的出糗经历，他还很贴心地把饭端到茶几上，让简平安不用起身就可以吃到饭。
简平安惶恐地端着碗，唯恐把那张看起来很贵的茶几弄脏，秋余声竟然还直接把剥下来的虾壳扔到桌子上。
“平安，吃饭别走神。”
“我没走神……”简平安还完嘴就看见自己碗里多出来好几个大虾，他确实没注意到这虾怎么来的，“你别给我弄了。”
“怎么？”秋余声手上还没停，他剥的又快又干净，动作十分利落，“你吃不完啊？”
“我海鲜过敏……对不起啊。”
“噢。”
秋余声停下动作去洗了个手，回来后重新给了简平安一个碗，把他的碗拿过去自己用了。
“不是，”简平安连忙制止，“那个饭，我吃过一口。”
秋余声不怎么在意地问：“有毒吗？”
“没有……”
“吃饭吧。”
简平安觉得不太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他刨了口饭慢慢地思索，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应该不是有毒没毒的问题，是为什么秋余声会对他表现得这么亲密的问题。
“平安。”
秋余声又在提醒他，简平安下意识地答应，他是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总以为自己不会对秋余声的私事感到好奇，实际上他有时候还是很好奇的。就比如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秋余声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你怎么了？”
简平安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到他身上，秋余声能感觉到他可能想说什么，但每次自己一抬头他就把视线挪开，装作吃饭的样子。
“没什么，”简平安咬着一片土豆，不过脑子似的问秋余声：“你谈恋爱了吗？”
秋余声噎了下，反问他：“你觉得呢？”
简平安很不理解：“我怎么会知道？”
“没有，你问这个干嘛？”
简平安没有一点儿避讳的意思，说：“我看电视上大家都是谈了恋爱以后很会照顾人，我觉得你很会照顾人。”
“你要少看那些电视了，谈恋爱才能很会照顾人？”秋余声放下筷子，边整理桌面边说：“不过谢谢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我会照顾人。”
简平安：“不会吧。”
“会，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照顾别人。”
“哦——”
简平安又若无其事地问：“你知道我们班有女生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快吃饭。”
简平安看他吃完都在收拾了，自己碗里还有一大半米饭，他赶紧几口刨完了饭想跟秋余声一起收拾，总不能连碗都不洗吧。
秋余声却说不用他帮忙，碗可以放进洗碗机里。
简平安呆呆的站在厨房外头看秋余声放碗，感叹地说：“时代变了。”他就是因为不想洗碗才不愿意自己在家弄东西吃，原来现在已经有这么先进的洗碗机了。
秋余声在里面什么也没听到，转过身只是发现简平安趴在玻璃那儿看他，他几乎被吓一跳，不明白简平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他隔着玻璃问简平安趴那儿做什么，简平安神色疑惑地缩了缩，然后脚步别扭地走进来，从里面往外看，才惊讶地说：“原来是双向玻璃。”
秋余声说：“你以为我看不见你吗？”
“对的。”
秋余声笑了，说：“你知不知道刚才吓了我一跳啊？”
“不知道，”简平安很关心地凑近他问：“吓坏了吗？”
秋余声扯谎道：“对啊。”
简平安没想到秋余声这么不禁吓，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说“摸摸，魂回来。”
秋余声怔了怔，这个动作他很熟悉，因为他小时候总生病，发烧咳嗽，小病连天的，他奶奶就是在那段时间信了佛，在家里成天诵经祷告，贺云帆像受了影响一样，也在他睡觉前时候跑到他房间去捏他耳垂，念叨着声声回来，睡个好觉。
“好了，还吓吗？”
“不吓了。”
秋余声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变得柔软起来，他感到简平安身上有贺云帆一样温柔的力量，这个力量无形中化成一个圈，只要呆在这个范围内秋余声就会很放松。
“不过你手好冰啊平安，”秋余声头一偏，脸就挨在简平安的手上。
“哦哦，对不起，”简平安连忙收回去，秋余声忽然弯腰抱住他，说：“抱一会儿，给你暖暖。”

第27章
简平安一动不敢动，他第一次被人这样拥抱，陌生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索性举在半空中，像个卡住了的僵硬机器人。
显然秋余声也觉得他的姿势好笑，因为简平安发觉他笑得上半身都在抖动。
简平安恼火地推开他，揪着裤腰带的位置，说：“你笑什么？抖得的我脖子痒。”
“平安，你连抱一抱都这么生疏，怎么还说什么谈不谈恋爱的事。”
简平安根本找不到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他也不想回答秋余声。
“谁跟你说的呢？”
“说什么？”
“谈恋爱的事啊”
“需要谁跟我说吗？”
“你知道恋爱怎么谈吗？”
“不知道，”简平安问，“你谈过吗？
秋余声说暂时还没有，还明知故问，“那你呢？”
“没有。”
“那平安有喜欢的人吗？”
“有，”简平安觉得他的问题多死了，人活着就会有喜欢的人，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呢，“我妈妈，还有你，还有方雨。”
秋余声猜到会有自己，但没猜到竟然还有别人，他立马询问这个方雨是谁。
“你见过的，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
“嗯？”秋余声明显想不起来了，“女生？”
“对。”
简平安回答的干脆，声音又清又亮，一瞬间让秋余声有点受伤，他当然看得出来简平安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可他也观察过简平安在学校的生活，这学期大多数时候都是跟自己在一起的，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方雨的。
“你喜欢她？跟我比呢？”
简平安挺意外的，他不知道秋余声怎么会这么问，“当然是喜欢你多一点。”
“只是多一点？”秋余声更受伤，“方雨也给你讲题给你买东西做饭吃吗？”
“没有。”
“那你喜欢她什么？
“我也不知道，”简平安说不具体，他只是能感觉到方雨对他没有恶意，还和他说话，他就挺喜欢的。
“好吧，”秋余声懂了，捏捏他的脸，说：“其实你说的喜欢和我问的不是同一种。”
简平安被他捏的都口齿不清了，“你问的哪种？”
秋余声没打算跟他细说，“没哪种。”
简平安却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多一点和少一点都是喜欢，和不讨厌不同，他目前就能想到的喜欢的人就三个，不明白这为什么会让秋余声不太高兴。
不过让秋余声不高兴，不管怎么样，简平安也太愿意，于是他用很别扭的姿势走到秋余声身边，挠挠秋余声的手背，试探性地问：“你是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想要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秋余声很坦然地承认：“对啊。”
简平安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他继续抠着秋余声的手心，“其实我也希望你只有我一个朋友的，但这样不行，很自私的。”
“你在说我自私吗？”
“没有没有，”简平安诚惶诚恐的，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秋余声对他那么好他怎么会自私呢，“我乱说的，你也知道我脑子不好使。”
“谁说你脑子不好使？”他拍开简平安的不安分的手转身走了，说：“我就是自私，一个人哪能有这么多好朋友，你也别挠我，我痒。”
“不是啊，我没有那么多好朋友，就你一个。”
简平安突然觉得他真挺倔的，自己又嘴笨不会说话，三句话两句都是错的，能怎么办呢？
他从后头扑上去抱住秋余声的背，结果太用力裤子又往下掉了些，趁秋余声没转身之前尴尬地抽手提了提，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生气了吗？”简平安很郁闷，“我没说你自私，我只是打个比方。”
“我没生气，”秋余声站着没动，“挠手心是真的痒。”
简平安松开他，“对不起，我不挠了。”
“我发现你好会撒娇啊。”
秋余声回过身，两只手碰着简平安的腰，看起来很像是搂住了他，但实际上没有，他一点也没用力，“不过撒娇也没用，我确实不太高兴，你怎么能说只多喜欢我‘一点儿’，你天天和我在一起。”
简平安这时候只觉得他讲话有点夸张，哪有天天在一起。
“我说错了，很多，行不行？”
秋余声压低了声音说不行，太敷衍。
“我很多很多喜欢你。”
“语序不对吧？”
“我喜欢你更多，超级多。”
“那是多少？”
简平安要说不下去了，他也在想很多到底是多少，他很喜欢秋余声吗？那到底是多喜欢？他也不知道啊。
“算了，你别想了。”
简平安如获大赦。
“你看看你看看，”秋余声捧着他的脸迫使他和自己对视，“平安，只有我这么好哄了，你随便敷衍我一句，我还是会给你做饭吃，你说是不是？”
简平安没法说话，只能点头。
“一定要很喜欢我才行。”
“嗯……”
“以后我也不跟别人玩了，我只和你一起怎么样？”
“那不能吧？”
秋余声揪他脸说：“笨死了。”
简平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骂了居然还挺开心的，看秋余声坐到沙发上，他也神神秘秘地凑近了说：“秋余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秋余声挺有兴趣的样子，“什么秘密？”
“我有手机。”
“啊，”秋余声配合地做了个表情，“那你之前骗我？”
“我不能让我爸发现……”
简平安皱着眉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
秋余声揉揉他的头发，赶紧拿出手机记下来简平安念的号码，然后给他输了个备注，是平安。
简平安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他摸了下秋余声手机屏幕，问了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叫我简平安呢？”
秋余声把手机甩到一旁，说：“平安更好听。”
简平安说：“我也觉得，我妈妈给我取的名字，她说最简单就是最好听的，就是可惜她忘了我爸姓简，最后成了捡平安，不太讲究。”
秋余声不太好受地说：“没呢，谁说的啊，平安都被你捡到了，多大的福气。”
简平安想想很有道理，心情一下舒畅了很多。

第28章
秋余声的话给简平安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这么多年他居然没有一次想过自己的名字还能这样解读，现在的他仿佛某一面墙被打通了一样，不再觉得倒霉是因为这个名字贯穿了他的人生，因为他已经把平安都捡到手了，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你有时候说话真的好好听啊。”
简平安无意识地往秋余声旁边靠，眼里露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崇拜。他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秋余声了，如果秋余声天天都这么跟他说话的话，他也一定会把秋余声当偶像一样的。
“什么叫有时候？”
“有时候就是有时候，不是每一次。”
秋余声不满意地瞥了他一眼。简平安手撑在沙发上，上半身都快倾到自己身上来了，秋余声猜想简平安可能根本没什么安全距离的概念，他只要想靠近就会靠近，想拒绝就会拒绝，单纯又很好骗。他不能想象，像小狗一样这么可爱的人怎么会交不到朋友，他应该很招人喜欢才对。
可是下一瞬秋余声又想起小时候旧旧的简平安，他已经不太能记得起简平安当时的样子，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大概印象。他其实应该对简平安好一点的，他对其他不认识的小孩都很友好，为什么就是对小平安不友好呢。
想到这里，他又收敛了一下自己的不满，和简平安面对面说：“你觉得我对你很坏吗？”
简平安摇头，“不啊，你对我很好。”
“是吗。”
秋余声忽然倒在沙发靠垫上，简平安也随之倾斜视线，看秋余声这么自在，他也想躺躺，但总觉得不好意思。
“对啊。”
简平安无意识地把手放到秋余声的手上，原本想挠挠，转念记起秋余声怕痒，所以就只是弯起手指用关节处蹭了蹭他的手背，然后撑在沙发边上抠着自己的衣摆，说：“你是我第二喜欢的人。”
秋余声笑笑，一把将他拉下来一起躺着，简平安本能地叫了一声。他吓了一跳，因为秋余声的力气有点大，他感觉到自己躺下的时候裤子没有跟着他一起躺下。
他无语极了，只能自认为不着痕迹地伸手提提，觉得明天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快要被这条裤子弄生气了。
尺寸不合适的后果让他被迫面临一个他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他不能长到秋余声那么高。
“很高兴你那么喜欢我。”
秋余声没有再笑他的小动作，而是把手搭在他腿上，说“既然你都这么喜欢我了，我就把手给你挠挠吧，不过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挠别人的手呢？”
“我也喜欢挠自己的手，”简平安解释道，“也不是一定要挠。”
“给，挠挠。”
秋余声索性把手臂杵到他面前，简平安低头，能看见他手臂上隐约凸起的筋，一看就很有力量，简平安觉得他要是捏紧了拳头打人肯定很疼。
“我不挠了。”
简平安一脸平静地用双手把他的手臂礼貌地推回去，他有点怕给秋余声挠痒了，秋余声控制不住反手给他一拳。
“干嘛不？你不是喜欢吗？”
“没有没有，不是很喜欢，而且你那么怕痒。”
“不怕痒你就挠人家？”
“人家是谁？”简平安又不懂了，这是个代词吗？代的谁啊，“什么人家？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