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了(隰植)

“稍微卡了一下，”秋余声捏了下他的脸，说“没事，跟你一样。”
简平安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第32章
到了商场电影院，秋余声看了下发现最近没什么好看的电影，于是随便挑了部枪战片，简平安也不在乎看什么，反正他看什么都静不下心看完。
当然这点他不会告诉秋余声。
电影要半个多小时以后才放映，秋余声带他去外面逛了会儿，打算买点吃的，路过一家面包店的时候简平安被里面散发出的新鲜麦芽香味吸引过去，那味道从他鼻子下面蹿了下，简平安立马就觉得自己饿了。
“秋余声，你要不要吃面包？”
秋余声闻言看了看简平安——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拿着手机回消息，“不吃，走吧，买点儿。”
关于他为什么不吃还要让买，简平安没想太多。他进店后绕了一圈，走到一排摆好的小面包面前夹了两个，回头看看秋余声，好像在考虑算上他够不够。
“我不吃，”秋余声问：“你就买这些吗？”
“嗯，够了。”
他拿的就是普通的豆沙包，和旁边那些做得精致的不行的面包没法比，“你要不要吃蛋糕啊？”简平安出乎意料的嫌弃，“我不喜欢吃奶油，那个牛奶味道好重。”
“你不喜欢牛奶？”
简平安说：“对的。”
“那我以前给你的牛奶，你都扔了吗？”
“怎么会呀？”简平安反应很快地做出了回答，他转过身去望着秋余声，“我都喝了啊，不喜欢但是可以喝。”
“原来如此，”秋余声说，“难为我们平安，喝了那么多不喜欢的牛奶。”
简平安端着盘子去排队，边走边说：“没关系，你送的。”
秋余声走在他的后面，看简平安明显比同龄人瘦小一些的身体被笼罩在宽大的棉服里，领口都不能紧紧地贴着他的脖子，走动的时候能看见一小截白白净净的皮肤。
简平安实在不能算是很活泼的人，但秋余声却总能有意无意地从他身上感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好像沙漠里长出来的蘑菇一样，他的心不是平静而没有生命的，只是需要有人刨开他身上的土，然后才能发现惊喜。
“我送的，你都会要吗？”
简平安说：“有可能。”
“是嘛？”
秋余声笑笑，“又成‘可能了’。”
简平安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只是又回答了一遍：“对的。”
他们上楼又买了奶茶，秋余声只要了杯苏打柠檬水，后来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到影院最后买了份爆米花让简平安抱着吃，他自己倒是尝了一颗后就没再碰过。
“你不吃吗？”
简平安抓了两颗喂给他，秋余声没拒绝，但也只是不拒绝，那么大一桶爆米花，只有简平安喂他的时候他才低头吃掉。
“你吃吧，不用管我。”
“不能不管你，”简平安过意不去地说：“这是你买的。”
秋余声给他逗笑了，“如果不是我买的你就真不管我了？”
简平安觉得他说话真是话里有话，他不清楚秋余声到底想要别人管还是不想要，他很纠结地又往秋余声嘴里塞了两颗爆米花，说：“那也不一定。”
秋余声还想说什么，影院的灯忽然光了，简平安吓了一跳，问：“停电了吗？”
秋余声小声说：“没有，看电影就是要关灯的。”
“关灯还怎么看呢？”
“你待会儿看看，”秋余声捏捏他的手，刚才简平安一紧张就把手放到他大腿上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好看，那就不看了。”
“好吧，”简平安指尖向下，还是忍不住挠了几下秋余声的腿。
“你把书包放下来吧，背着不舒服。”
“哦。”
简平安放下书包，秋余声下意识想帮他拿一下，却被他有所防备地躲开了。
“不要碰我的书包。”
秋余声以为他还记着之前的事，便没作他想，笑了笑说：“我又不抢你的。”
简平安仍然宝贝似的抱着书包。
电影挺好看的，简平安除了刚开始许多人陆陆续续出来那段没怎么看明白以外，后面还是能慢慢理出头绪。
不过看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他的裤腿传来一阵震动响，他以为是秋余声的手机，转头看向秋余声，发现秋余声也在看他。
“平安，你手机响了。”
“啊，”简平安手忙脚乱地擦擦手掏出手机，秋余声自然地接过他的爆米花，牵起他的手把他带出了播放厅让他接电话，并很自觉地没有靠他太近。
简平安暂时改不掉自己怕被发现的习惯，接电话都是去厕所接的，他进去了大概五六分钟，秋余声在外面等他。
“贺阿姨吗？”
他一出来秋余声就开始问他，简平安说是的。
他短暂地向贺云帆说明现在正和秋余声在一起，贺云帆听起来没有特别惊讶，只是说下周三会回来，顺便可以找秋余声一起吃顿饭，感谢他。
可下周三就是秋余声走之后的第二天，她暂时见不到秋余声了。
“妈妈说本来还想见你一面的，可惜见不到了。”
秋余声说：“会有机会的。”
简平安不安地扣扣自己裤缝。
“放心。”
简平安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放心，在这件事上他永远也做不到像对其他事情一样平静。他已经不愿意再看见贺云帆受到伤害了，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像仇人一样的父母分不开。
秋余声忽然把什么东西塞到简平安手里，摸摸他的头，说：“我把钥匙给你，平安，之后你不要回家了。”

“不行。”
简平安想也没想就拒绝他，而面对秋余声的直视，他只能把头埋得更低，那个钥匙他也想还给秋余声。
“嗯，不行。”
秋余声用平淡的语气说着跟他一样的话，他的态度同样坚决。“为什么拒绝？那个家你还想回去吗？”
简平安当然不想了，可是想不想的不都要回去吗，他为什么可以不回去呢。
“你爸，那个人，他本来就不经常回去，你不在家他也不会找你，即使找你，也不是好事。正好贺阿姨回来，你们一起住，她知道我家的位置。”
“对啊……”简平安觉得秋余声说的都是对的，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这么对秋余声，那个词是怎么形容的？简平安想不出来，好像有一个词语可以很好的形容他的想法，可是他想不起来了。
“你放心，我们住的地方不会有任何外人可以进去，那是我的房子，你爸当然不可能进得去，首先他就得考虑能不能找到你。”
简平安还在思考那个能贴切形容的词语，只听见他说没有外人能进去。外人又是哪些人？秋余声的父母对他来说是外人，可对秋余声却不是，如果有一天他的父母回家看到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办呢？会被当成小偷打一顿然后赶出去吧？
那不是很吓人吗？
“不行，不行，”简平安估计自己承受不了，他也从来没有过住别人家的经历，未知会让他恐惧。
“但万一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我要去找你，你不出来，我怎么办？”
“什么？”简平安脑袋瞬间灵光一现，想到那个词语，牵连，对了，他想说的就是他不能牵连秋余声，万一他爸疯起来伤害了秋余声怎么办？“你别来找我，我不想牵连你，我会去找你的。”
“没什么牵连不牵连的，”秋余声说：“你牵连不了我的，我就要来。”
“可是——”
简平安纠结不已，他早就和他妈说好的，有办法的话他们会离开这个城市的，贺云帆已经在外面安顿好房子了，他现在却不那么想走了，人生为什么不能早知道呢，或者他为什么不能早点遇到秋余声，他还想和秋余声多做几年好朋友呢。
“我找不到你，就去天天去你家楼底下等你，每天都去。”
“不要，”简平安有些着急地说，他仿佛已经看到到孤苦伶仃的秋余声站在他家楼底的场面。到时候他等来的可能不是自己，而是他爸的烟灰缸。如果是秋余声被打的话，他真的会报警把他爸爸抓起来的。
“我妈妈回来，我们可以住在外面……”
“那安全吗？”
“我不知道。”
“你完全不必有负担，”秋余声伸手揽住简平安的背，轻轻推动着他往前走，细语温声地说：“平安，其实我们很相似，我甚至比不上你，贺阿姨很爱你，但是我没人要，我们同病相怜，所以有机会我是一定会帮你的。过段时间我回来，你就当陪陪我，不行的话你也可以当成是在外面住酒店，我走不了几天的，你等等我吧。”
“我会等你的，”简平安听了以后，就跟受到蛊惑一样，就像秋余声在学校等他吃饭等那么多次，他等等秋余声这也没什么，他理应珍惜和秋余声在一起的机会，毕竟时间不多了。
他抓住秋余声抛下来的浮木，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多更好的解决办法，唯一的愿望只是不希望秋余声会受到伤害。
大概是想到未来不久他们可能会分离，他的心里骤然燃起一把火焰，熊熊的烈火将他那个好喜欢和秋余声在一起的念头烧得发烫发亮。回去影厅的路上他忍不住地想抱住秋余声的胳膊，可又没好意思，只好重新抱着自己的爆米花，挨着秋余声的臂膀，一颗又一颗地喂给他。
至于为什么是自己呢？简平安不会再想了，他不在乎了。

第34章
看完电影时间还早，秋余声本来打算带简平安吃点东西，他们还没吃午饭，但是简平安的胃已经给面包和爆米花还有奶茶装满了，他说自己什么也吃不下。
秋余声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就拉着简平安一起逛逛商场，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刚才的电影。
“我不记得了，”简平安说，后半场电影简平安根本没仔细看，也就不知道秋余声问的那些剧情是怎么回事，他的注意力都在秋余声牵着他的那只右手上了。他们刚从影院出来还没去洗手间，简平安吃完爆米花的手只用纸巾擦了擦，他还没洗呢，不知道秋余声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他们从顶楼逛到底楼，其实也就是走了一遍，简平安对什么都没很大的兴趣，秋余声也是顺着他问，看他兴致缺缺的，问他打不打游戏，一楼有个电玩城。
简平安说：“好啊。”
不过他犹豫了一会儿，把秋余声的手松开了。
秋余声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了看他，紧接着视线又往下看他的手。
两个男孩子手拉手地走着，难免会惹人注目些，秋余声觉得他大约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他却是站直了身体有些内疚地对自己说：“秋余声，其实你刚才牵的这只手，我没洗，不好意思啊。”
的确是不好意思，但不是秋余声想的那种不好意思。
“你干什么了？”
“我吃爆米花了啊。”
秋余声笑了出来，他跟简平安在一起总是容易被逗笑，一点点很小的事情，一些很平常的话，简平安一说就变得非常有意思，秋余声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顿时想起来自己在挺早之前，他还没想好怎样出现在简平安面前时，某个中午在学校看到简平安不回教室睡午觉，而是到文化廊底下观察蜗牛，结果蜗牛被他踩死了那次，简平安的反应也是出人意料的可爱。
秋余声没想踩死蜗牛，他只是也想看看什么样的蜗牛这么值得观察，结果一走近，简平安就微微张大了嘴，眼睛睁得圆圆的，很是惊讶地看着秋余声。
秋余声问怎么了，他才说你把蜗牛踩死了。
简平安的长相其实很讨人喜欢，眼睛大而圆，像葡萄一样，皮肤白皙，鼻梁也是高高挺挺的。
照理来说他应该是很受欢迎的人。
秋余声刚想说抱歉，简平安就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自然而然地转身走了。
在别人看来可能挺没礼貌的事在简平安看来就不是那样，他也许就是在蜗牛被踩死的那一瞬间想走了，也许是困了，还有可能恼怒了——秋余声踩死了他观察很久的蜗牛，总之，他没话和秋余声说，于是他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秋余声觉得很好笑，所以他偶尔会在路过简平安教室的时候看一眼简平安。所以简平安在跟着他被发现后说自己可能要上厕所时，秋余声又忍不住地笑，说简平安呆头呆脑的。
他呆得就像小动物，又不惹人讨厌，跟他交往自己不会被“期待”，秋余声不用特意装成怎样的人，他表现得是好是坏，简平安都不是特别在意。
“没关系，”秋余声憋着笑，刚好电玩城旁边有个公共卫生间，他指着那处对简平安说：“去洗洗吧。”
简平安看见他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表情放松了下来，问他：“那你洗吗？你好像挺爱干净的。”
“也是，”挺爱干净的秋余声于是和简平安一起去洗了个手。
电玩城里人倒挺多的，还有很多小朋友跑来跑去的，秋余声在吧台换了很多游戏币给简平安，他差点被个小朋友连人带游戏币一起撞翻，幸亏秋余声抓住了他的胳膊稳住了他。
这里面很多东西简平安玩不来，秋余声差不多都带他体验了一下，简平安没觉得多好玩，但是秋余声问他觉得怎么样，他还是说了不错，除了玩VR游戏有点想吐以外。
最后几十个币简平安全拿去抓了娃娃机，不过他一个也没抓起来，秋余声想帮他抓，又去换了一百个币一人抓一台，结果秋余声抓起来三个，简平安还是一个都没抓到。
那三个娃娃是绿色的青蛙，简平安又不喜欢青蛙，抱回去的时候想到那些自己差点抓起来的漂亮玩偶，深深而哀怨地叹了好几口气。
还有就是刚才出来的时候简平安才知道抓娃娃原来算下来三块钱一次，他和秋余声抓了那么多下，花了那么贵的钱，最后只抓到三只青蛙，简平安又觉得非常可惜。
他惆怅地想，自己现在就像那种坏朋友一样，吃秋余声的喝秋余声的，花了秋余声的钱还嫌弃青蛙丑，他已经没有美好的心灵了。

第35章
回到家以后简平安把两个玩偶给了秋余声，自己只留了一个，秋余声问他为什么还要还给自己，他不好说自己不喜欢青蛙，所以胡乱地说好朋友之间就是应该分享的。
秋余声笑笑，把玩偶放到了沙发上。他休息了一会儿后问简平安晚上吃什么，简平安想起来他中午就没吃饭，光陪着自己玩，一直到现在只喝了一杯苏打水。
“我不知道吃什么，”简平安说，“我不饿，你饿吗？”
秋余声说：“不饿。”
“为什么？”
简平安坐下来，盯着他：“你在绝食吗？”
秋余声摇摇头：“没胃口。”
简平安虽然对吃东西不挑剔，没有很大的需求，但也很少会有没胃口的时候，只有他不舒服或者生病时才会不想吃东西。
“你不舒服吗？”
难道真的感冒了？简平安担忧地想着，他站起来用手背贴贴秋余声的额头，只感到暖暖的，没觉得发烫。
秋余声倒在沙发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怎么样，我感冒了吗？”
简平安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怎么感觉比秋余声的还要暖一些。
“不知道，你有温度计吗？”
秋余声忽然笑着坐起来，两只手穿过简平安的腰，把他从自己面前抱到旁边坐下，说：“我哪有这么脆弱？去做饭了，吃排骨行吗？”
简平安还是有点担心，要一个自己都没胃口的人给他做饭，他还不如吃泡面呢。
“你别做了，我给你做吧……”
“这么好呀？”秋余声停下脚步来问他，“平安打算做什么给我吃呢？”
简平安视线下移，不很自信地说：“蛋炒饭可以吗？”
“如果我真的生病了，你就做蛋炒饭给我吃吗？”
“我只会炒蛋炒饭。”
秋余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你那么爱吃面，肯定还会煮面吧？”
简平安怎么忘记自己还会煮面了？多亏他提醒，感到自己自信心都渐渐多了一丢丢，至少煮面来说他调的味道很好。而且他忽然想到秋余声生日的那天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给他煮面，自己就算是为他提前庆生了吧。
他还记起来秋余声说他和自己一样没人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简平安当时没有问下去，现在也不会问了。
“嗯我会煮面，你要吃面吗？”
“好啊。”
秋余声带着笑意，“需要我帮忙吗？”
简平安却说：“不用。”
他把书包拿去放到了房间里，打算等吃完了饭再把礼物给秋余声。秋余声找来一个灰色的围裙帮他系上，简平安觉得系得稍微有点紧，秋余声用手卡了下他的腰，却说：“刚刚好吧，太松会垮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