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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寓风)


卢栩嘴上谦恭,“受教了,不是您指点,我怕是永远悟不出来。”
掌柜见他恍然大悟模样,也挺可惜颜母的绣工,不由再指点他,“让你阿娘多绣些山水花样,眼下就入夏了,城里小姐夫人们,免不了做些扇面,要雅不要繁,懂么。”
卢栩一点就透,注意构图留白呗!
他指着墙上挂的绸扇问:“可是都做这样大小的扇子?”
掌柜:“多是这样,大些小些也无妨。”
卢栩凑到墙边比划了尺寸,和掌柜道别揣好钱出来,转头去了刘记杂货。
“又给妹妹买糖?”
“今儿买线!”
卢栩蹲到线架子旁,开始仔细挑选。
不就是粗线细线,那算什么层次?等着,他还能凑个深浅渐变!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糟糕,忘记问名字了!

卢栩风风火火回家,叫上元蔓娘直奔颜君齐家。
他把买的一堆线按赤橙黄绿青蓝紫不同色系横向摆开,再按深浅粗细纵向排开。摆好彩线色谱,又马不停蹄介绍起何为渐变,何为构图,何为动态,何为留白。
“咱们还能利用光线,娘,婶子你们看。”卢栩拽了片树叶放到阳光下,“光一照,就亮,我用手一遮,遮出影子,就暗。你们看门口那棵树,是不是有浅有暗,有光有影,你们再想,是不是早上、中午、傍晚颜色都不一样?不同的颜色,咱们都能用线搭出差别来,还能做渐变,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咱们绣的是上午的树,下午的树,阴天的树还是晴天的树。”
元蔓娘、颜母大受震惊。
卢栩继续轰炸,“你们看,咱们这山,近处看,石头树都看得清,远处,就是一片朦胧,那看得清的,就绣细致,看不清的,就绣个大概形状。同样是这片树叶,在眼前,它大,拿远,它看着就小。”
元蔓娘、颜母闻言齐齐比划树叶。
“还有用线,同样是鸟羽,绒毛,用细线,翅膀,就用粗线。”
这好懂,她们点头。
“至于构图和留白……”卢栩搔搔头,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扇面大小,“差不多就这么大,咱们绣的时候,就想这是一幅画,不能把它占满,太满不好看。也不能太小,太小看不见。我若把这儿画个山,近处画朵花,花上还飞个蝴蝶,蝴蝶从草丛往远处飞,就比只绣个大蝴蝶好看。”
卢栩在地上画简笔画,自己瞅瞅挺丢人,拿脚划拉掉,“大概就这个意思,你们要是想不出来……”他拽过颜君齐,“让君齐在纸上给你们先画个模样!”
颜君齐:“……”
他,他也不会!
但卢栩非要他画,他想着颜母从前绣的花草,拿树枝在地上勾画,不时抬眼看看外面的树和山,将卢栩刚刚举例的山、花、蝴蝶大概画出来。
卢栩一看,竟然,很是那么回事!
“可以可以,就这么画!”他跑去翻出不知姓名的小少爷借给他的字画,“君齐多学学,抄些画的局部也能行!”
抄是不可能抄的,颜君齐抱了字画回书房进修去了。
他从没画过,只以前在县城和州府见过别人作画、卖画,想着卢栩那一通理论,参考着眼前的画,他先用笔蘸清水在桌上大致画出扇面打草稿,手感熟了,他到院外折了一杆竹枝,开始对着画。
一直练了一天,觉得行了,才在纸上画了几枝疏影横斜的秀竹来。
简单的图样,元蔓娘也能绣,她总算找到些安慰,每天拿着针线去隔壁找颜母商量。怎么搭配颜色,怎么搭配粗细,怎么表现深浅和光,觉得绣得不对,就拆了重新来。
她们还叫卢舟折了芦苇插瓶,来回比划摆弄找角度,看怎么绣才好看。元蔓娘绣工不如颜母,学不成她看着根芦苇能绣出月季、牡丹的技巧,只好仔细观察眼前能看见的花花草草,她叫腊月和卢舟捉了只蝴蝶,三个人一起看蝴蝶怎么扇翅膀。
偷偷愁哭几次后,元蔓娘也渐渐绣得像模像样了。
卢栩某天回家发现她竟然无师自通地用烧过的木炭在布上浅浅地画了草稿,也许受了他简笔画的启发,绣的还是稚子扑蝶图,图上露了个后脑勺的小孩一看就是卢锐,张开双手跑的动作捕捉得惟妙惟肖,飞舞的蝴蝶因为掺了细细的绒线,在光照下还闪着彩光,真的似的。
卢栩敬佩地放下绣片,怀疑他小后娘多少有些了不得的艺术天赋在身上。
要知道,他们这儿女孩学绣活,可都是靠长辈代代教授的。
母亲怎么绣,女儿就怎么绣,所以颜母的鸳鸯才绣得一成不变。
模仿和创作可不是一回事,元蔓娘一点儿美术都没学过,他随便教了教理论,就能体悟成这样,这,搞不好也是个天才!
元蔓娘捏着手绢,忐忑地问他,“栩儿,你看我绣的怎么样?”
卢栩:“好!非常好!我觉得比颜家婶子绣的都好!”
元蔓娘怔了怔,眼睛一红,眼泪唰就下来了。
卢栩:“???”
元蔓娘捂着手绢哭得抽抽噎噎,“呜,我总绣不好,我什么都做不好,饭做不好,田耕不好,刺绣也不好,没了你爹,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怎么这么笨,呜呜,我终于学会了,呜呜……”
卢栩:“……”
腊月和卢舟听见动静跑过来,在席子上玩的卢锐都扔了布球一晃一摇地过来扑到元蔓娘怀里,仰着头看她。
腊月见她娘哭,跟着也哭了,卢锐也哭了,卢舟眼睛红红的看着也要哭了,卢栩人都傻了,他很震惊,他都不知元蔓娘压力这么大!
卢栩傻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怎么哄怎么劝,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干脆拉凳子坐下,陪着他们,默默看他们哭。
等元蔓娘发泄完开始哄孩子,卢栩才道:“娘,我觉得你挺厉害的,真的。”
他开始掰着指头给元蔓娘数,“你看,你会织布、做衣服,还会做鞋,鞋又软又舒服,你一个人还负责咱们全家的洗洗涮涮,还要下田,挖野菜,喂卢锐,哪件都不简单。唯一缺点就是做饭不那么好吃,但也绝不是不能吃,这两天做的紫菜汤就挺不错,粥也熬得比原来好了。人本来就有擅长和不擅长的,比如我吧,你就是拿把刀逼我,我也绣不出来那么漂亮的蝴蝶。你蒸馒头不如三奶奶,三奶奶绣花不如你呀,而且你才多大?人就该做擅长的事,把不擅长的交给别人去做,你看,你可以把蒸馒头的时间拿来绣花,绣花挣了钱,再去买馒头,这不是大家都开心吗?”
元蔓娘怔怔地看他,“你不嫌弃娘没用吗?”
“我觉得你很好呀。”卢栩认真道,“你虽然不是我和卢舟亲生的娘,但我觉得,我们亲娘若在,大概也不会做得比你更好了。”
元蔓娘又要哭了,“你,你以前总要赶我走。”
卢栩甩锅,“那是以前的我不识好歹!”以前的卢栩,关他什么事?“我那时候不是不懂事吗,也不是真让你走,就是说气话。”
卢舟也重重点头。
元蔓娘泪眼汪汪地看他们兄弟俩,抱过卢舟,哽咽着说,“我答应过你阿爹要好好将你们养大,你们阿爹走了,我再没旁的亲人了,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们几个了!”
腊月扑在她怀里哭着想爹爹。卢舟消下去的眼睛又红起来,哽了两声,拿袖口无声抹泪。
卢栩摸摸他脑袋,无声呢喃,他也只有他们了呀。
他们这群小可怜,孤儿寡母,能依靠的只有彼此了……
全家大哭一场后,感情好像被洗涤净化过似的,奇妙的变更好了。
元蔓娘当着他们哭了一回,两天都挺不好意思,等缓过来,长辈架子又崩塌不少,她本就没什么脾气,对子女也威严不起来,这会儿更是像个姐姐一样。
她做了饭拿不定主意,叫腊月和卢舟来帮她看,“要不要再熬一会儿?”
卢舟:“熬吧,大哥爱喝稠一点。”
腊月想了想,“放个杏吧,放点糖!”
元蔓娘便撒了点杏脯丝,扔一块儿糖,全家都高兴。
元蔓娘往火里添了柴,叫卢舟,“舟儿啊,你去看看你哥哥回来了么?”
卢舟一开门,看到了气鼓鼓的三婶。
他愣了愣,让开门,“三婶,娘,三婶来了。”
元蔓娘一怔从厨房出来,“三嫂怎么来了,吃过了吗?”
三婶气鼓鼓的:“家里做着饭呢,蔓娘,栩娃回来了么?”
卢栩还不知道家里出了新状况,按着约定的时间来了铁匠铺。
老铁匠看着他放下锤子,叫小儿子去把铁锅搬出来。
卢栩先看见了平底锅。
比他预定的大了一圈,有个两寸来深,边沿能看到捶打的痕迹,底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很平滑。卢栩很满意,虽然当炒锅大了点,当烙饼称还是很完美的。
唯一缺点,大概就是用铁多了,得加钱……
老铁匠拿手巾擦擦汗,歉然道:“平底的先给你,那个大锅你再等等,我再琢磨琢磨。”
卢栩没意见。
头一次做肯定要试错,他问:“那我何时来取?”
老铁匠沉吟道:“再等一旬。”
卢栩想想,“行。”
不行也得行,他又找不到别的铁匠铺。
平底锅付了五两银,铁匠因为大锅逾期,少收他半两误工钱,大铁锅估计要奔二十两。卢栩付完钱肉疼腹诽,这铁矿白挖,挖完铁还不是照样贵!
小铁匠帮忙把铁锅放上推车,卢栩没多耽搁推着回家了。
卢栩推着车才到家,就见他小后娘陪他三婶在他家院子坐着缝衣服,他三婶瞅着还挺不高兴。
卢栩纳闷,莫非三婶听说他先还了姑姑家债来催债了?三婶想买牛,想赶夏种前就能买回来,他是想还的,但定了铁锅,得先付锅钱,这锅价还超预期了。
卢栩再看三婶,就有点心虚,心想做人真是不能做亏心事。
他自知欠债理亏,端正态度摆低姿态,准备挨骂,放下推车乖乖叫人:“三婶。”
三婶挺急,急吼吼地问他,“栩娃子,是你给隔壁三奶奶出的主意卖包子?”
卢栩:“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全家大哭,卢栩懵逼,卢栩震惊,卢栩忏悔,他是不是不合群?他是不是也该一起哭(bushi)

卢栩呆了呆,“是我呀。”
三婶又气又委屈:“婶子待你和舟娃不好么,你怎么,怎么就不想着婶子呢!”
卢栩:“……啊?”
卢栩猛然想起来了,他三婶蒸馒头手艺也挺好的!
这不是……哎,他这不是自己想吃么?卢栩搔搔后脑勺,他三婶平日节俭惯了,一年到头也舍不得蒸一次白面馒头,他一时没想起来!
卢栩看他三婶都快气哭了,尴尬地问元蔓娘:“三奶奶家包子铺好像是今天开张?”
元蔓娘捏着布点点头,看着比他还尴尬。
三奶奶赶集卖馒头,生意越来越好,在镇上遇到同村的,就问能不能拿粮食到她家里换,三奶奶一琢磨,可行,筹备着在家里开个包子馒头铺。
昨天来跟他们说,还端了一碗豆沙包!
三婶憋闷道:“今日开张,我们东头都有人来换馒头了,要不是邻居换了馒头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主意是你给出的。”
卢栩讪笑,“要不三婶你也开一个?”
三婶噘嘴:“那多难看,就这么大个村子,都是亲戚,哪有亲戚拆亲戚台的。”
她委委屈屈地瞪着卢栩开始碎碎念,“也不是说你不该给三奶奶出主意,咱们也都是亲戚,谁家也不容易,就是,就是,哎,你们大了,小辉小轩他们俩打小就没你主意多,咱们家数你大,他们都叫你大哥,你想着赚钱的门路了,多念着些家里的弟弟妹妹,晓得么?”
卢栩点头如捣蒜。
他是真没想那么多。
他还是很念着三婶好的。卢舟一出生没了娘,是三婶抱过去喂着,那时候元蔓娘还没嫁到他家,卢吉不会做饭,不是带着他到三叔家蹭,就是到四叔家蹭,卢辉和卢轩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三婶四婶也没少过他一口。
他三婶都这么生气了,也没提一句让他们还债。
卢栩想了想,看看正新鲜着还没卸车的铁锅,提议道:“三婶,要不我教你炸油条吧!”
三婶和元蔓娘齐齐懵了:“油条?油条是什么?”
卢栩:“简单,我做给你们尝尝!”
卢栩的做,就是他说,三婶做。他只管说配料,提要求,至于怎么把面发成两倍大,足够蓬松等等,则全靠三婶掌握。
他这又放油又放盐又放蛋的,听得三婶直心疼,就是家里过年也没这么舍得的。
卢栩偏在一旁不停碎碎念,“不放油不酥,炸出来不好吃!”
等醒面时候,卢栩又跟三婶洗脑起油条炸好了是多么酥软可口,除了做油条还能做糖油饼、糖糕、韭菜盒子,一个赛一个好吃,有了铁锅,他们还能烙饼、炸春卷、南瓜饼、炸麻花、炸馓子……用糯米粉炸汤圆、炸年糕、炸芝麻球……
总之,一片美食蓝图因为铁锅和油的碰撞,在面前徐徐展开。
一家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被三婶叫来帮忙的小夏都听痴迷了。
小夏问:“大哥,真那么好吃吗?”
卢栩:“当然!”
小夏:“大哥可吃过?”
卢栩:啊这!
仗着他们全家老实本分谁也不在县城闲逛,卢栩当场胡编,“我听县里人说的,说是京城那样繁华地方才有的吃法。”
“哦!”几人信了,不由憧憬向往,尤其是连县城都没去过的孩子,根本想象不出京城是什么样。
三婶是个务实派,听卢栩这么吹,有点担忧,“栩娃,这都是贵人老爷吃的,咱们做出来,村里有人买吗?这又是油又是盐的,得多少钱。”
卢栩安慰她:“不要紧,等做出来咱们算算成本,村里没人买,我带到县里卖。”
三婶这才安心了些。
头一次做,全靠三婶估摸什么时候面才能发开,她估摸着怎么也要两个时辰,三婶闲不住,帮元蔓娘收拾起家务,趁天还没黑叫卢栩去把柴劈了,小夏和卢舟去溪边打水,她和元蔓娘把厨房打扫完又去打扫鸡圈、猪圈,顺便还把菜地浇了。
一家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天也黑透了。
卢栩点了灯,三婶看得肉疼。
他们这儿无论是食用还是点灯,通通是大豆榨油,通通是一百多文一斤,节省人家一年都吃不了一斤油。
卢栩还没告诉她,一会儿这半罐油都得倒进锅里。
要是大铁锅拿回来,尖底兴许还能省点用,但条件不允许,他只有这一个平底锅。好在够深,凑合能用。
卢栩记得以前买了新锅都要醒锅,条件有限,他先将锅清洗干净生火烤干,再放油润一遍,擦一遍,静置着。
三婶借着油灯看元蔓娘绣好的绣片,夸地元蔓娘一个劲儿不好意思。
“这都是栩娃给出的主意?”
“栩儿到人家绣庄学的,不然咱们哪知道还能这么绣。隔壁十娘想出来叠着绣,把花啊鸟啊虫的,都绣得像真的一样,栩儿说那叫……立体!对!”
三婶摸着绣片,羡慕连连。
她绣活不好,还不如元蔓娘呢,小夏倒是随了卢有,性格沉稳,家里缝缝补补都是小夏做。三婶便问,“我叫小夏来跟你学学?”
“行呀!”元蔓娘挺高兴,她一直没什么自信,哪怕卢栩说她现在绣一片也能卖八十文了,她还是觉得虚虚的,可现在三婶要让小夏跟她学了,说明什么,她绣得真是不错!
元蔓娘沉浸在为师的欣喜中:“小雨、小满、寒露,想学的都来!”
在卢栩不知情时候,他们家即将变成刺绣班。
三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掀开面给卢栩看。
卢栩按按面团,看看气孔,觉得行了,再教三婶不要揉面,整平切面做成油条,“两个放到一起,拿筷子按一按,不要太使劲儿,不然炸不开。”
吓得三婶力气都不会用了。
卢栩莞尔,“不要紧,咱们自己吃,软点硬点无所谓,多做两次就会了。”
他叫上卢舟烧火,倒油,准备开炸。
等三婶和元蔓娘看懂什么叫“炸”,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要用这么多油!”
“油炸油炸当然得用油。”
三婶颤抖,他之前可没说是这么个油炸!
“这得多少油呀!”
卢栩解释:“不用多少,跟水煮饺子似的,煮熟了也不怎么耗水。要是做得多,一锅油能炸好些油条。”
三婶点头,还是肉疼,拧着眉头仔细看卢栩怎么炸油条。
什么七分热,冒泡泡,小火慢炸,翻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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