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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病弱摄政王(茶叶二两)


钱忠面上不显半分不悦,略弯了弯腰,脚步安静地走向东偏殿的门口,如同在夜幕下悄然移动的阴影,毫不起眼。
崔太后靠在金丝楠木所制的软塌上,一身明黄寿字缎衣袍加身,简单而不失体面。鬓边插了一支金凤,再无多余饰物。
钱忠垂头小步快走至太后塌前,跪下恭敬道:“参见太后。”
她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手腕微抬:“起来吧。”
钱忠慢慢起身,神色不见惶恐。
崔太后声音温软却隐含威严:“钱太监找哀家有何事?”
老太监粗短眉毛向下撇着,看起来真诚而无害。他拢了袖口,笑道:“陛下口谕,请太后代为打理皇庄。臣此来,自然是恭贺太后。”
崔太后缓缓抬眼,手中转着的佛珠未停。
那微挑的长眸含着笑意与威慑,与李临口中那只会哭的母后没有半丝相似之处。
“若无钱大人从中斡旋,此事倒也难办。”
钱忠重重跪下,仿佛那膝盖上面嵌着铜铁,再用力跪地也毫发无伤。
“太后与陛下一体,臣为太后效力,便是为陛下尽忠。”
“嗯,你知道便好。”
崔太后放松了肩背,靠着那金丝软枕,随意抬了抬手,钱忠便极有眼力见地搬了矮凳,坐在殿前左下首,那矮胖的身体缩在板凳上,从远处看着便是一坨肥肉堆成了球。
“说说吧,现在皇庄的情况。”
“是。”钱忠道,“宫庄的地契与收成是崔知府在派人打理,按旧例,新岁入朝贺岁时,该归于陛下私库,然后以陛下之名供奉给太后。只是,陛下如今年岁尚小,而摄政王从中阻挠,便将那些供奉尽数拨走,充入了国库。”
崔太后淡淡应了一声:“这不必你说。”
虽然皇庄土地名义上都是皇帝的私产,可天子以孝治国,历代皇帝生怕损了自己的英名,这供奉只多不少。从未出现过中途截胡,将供奉给太后的产业充入国库一说。
钱忠惶恐告了罪,接着道:“先帝留下的土地,以及...”
他顿了顿,抬眼打量着崔太后的神色,极小心地接着说道:“...以及先太子名下的东宫土地,摄政王也尽数收归了国库,一分不剩。”
崔太后那保养得宜的手指忽得用力掐住了佛珠,水葱似的指甲因为极用力而透着青白。
“你该知道,敢在哀家面前提先太子的人,都已经死了。”太后一弯柔和的远山黛眉猛地竖起。
“臣有罪。”钱忠又重重叩首,终于将额头磕破,血液顺着眼眉流下,看着倒像是流着一汪血泪。
崔太后看着那匍匐在地的人,只觉得没什么意思,冷淡摔了佛珠,声音处处透着不耐烦:“哀家困于内宫,身边的女官亦不适合打理皇庄田地。哀家父兄远在江南,亦无法照看插手,这差使,最终还是要落在钱大人头上。今日钱大人来贺哀家,不如说是为了贺自己重掌皇庄财权吧。”
钱忠微笑,在地上跪得很直,声音虽尖,但听着倒是不刺耳:“臣手中但凡有那么一点点权力,都是陛下,太后的恩赐,臣绝不敢沾沾自喜,也不敢滥用。”
太后冷笑着拨弄护甲:“御马监的兵马,经上次救驾一事,定然引起了裴家小子的警觉,钱大人是自觉手里快要没了筹码,才主动来哀家这里投诚。哀家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听着便倒胃口。”
钱忠赶紧应是。
崔太后安顿好了胸口怒气,才淡淡问道:“梁王...最近可好?”
钱忠微微笑了,知道再次点燃太后的怒气只需两个字。
“极好。”
崔太后手里的佛珠蓦地坠落一地,那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旷而死寂的宫殿内,刺耳又惊心动魄。
“是吗。”
“是,听闻陛下前不久还让梁王殿下从旁协理甘信兵败一事。”
崔太后慢慢地笑了。
“梁王,实在是命硬。刑部杖责,两年皇陵风雪,三年江湖游历,竟真的全都挺了过去。这好不容易舍了半条命回承启,竟还敢再插手朝堂政事。”
钱忠悠悠抬眼:“禀太后,从望台传来的消息。听闻,裴王暗中护卫梁王已久,两人似乎摒弃前嫌,隐隐有携手辅政的势头。望台已经开始了土地清丈,下一步,裴王恐怕便要将手伸向崔知府的地盘了。”
“无妨。”崔太后微微笑了,那保养得宜的眼角竟隐约攒起几道皱纹,“上有政令,无法推行,便是废纸一张。裴家小子自然也知道,所以这三年才经常跑去南境北疆,暗中扶植自己的势力。可惜,他近来太急了,动作太大,颇有些顾头不顾尾的意思。”
钱忠问道:“王爷手里有兵,若他直接以兵压境,江南八府可能抵挡得住?”
“他手里有兵?”崔太后声音含笑,“他手中的赤凤营倒是忠心耿耿,可惜,守在北疆根本无法离开。他夺了京营的权,却也需要时间才能完全收为己用。天威卫不过是刺探消息的一群疯狗罢了,不值一提。皇城二十直卫,是陛下的人,与他何干?”
“可臣听闻,十余日前,盖知府已经被夺了官印,盖家产业土地也尽数充了公。”钱忠担心道,“若他故技重施,直接调兵对崔知府与高知府出手,那岂非...”
“充公?那土地,真的到了户部手里?”崔太后笑得很深,“若非父亲与高知府联手,你以为,盖家会如此容易落败?”
崔太后慢慢呼出一口气。
“盖家,挡在前面够久了,是时候歇歇了。”
钱忠思虑了一会儿,拱手赞道:“太后深谋远虑,先帝将陛下托付给太后,实在是英明。”
崔太后自钱忠嘴里听得‘先帝’二字,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她望着烛影幽深,似乎有些出神,过了片刻,才缓慢地收回视线,声音如夜风轻飘飘地刮过这深宫:“哀家过几日要去迦叶寺为国祈福,裴王忙于政务,不得空,不如请梁王同行。”
钱忠微微颔首,笑着称是,随即听话的退了出去。
崔太后怔怔出神了片刻,从身旁拿起那串佛珠,用手指摸着那木核上面刻着的‘昊’字,眼角微热。
她慢慢起身,久违地坐在铜镜前。
那云鬓花颜依旧在,只是姣好的容颜也盖不住眉眼间的疲惫。
她微微侧过脸,凑近了,看鬓边竟然藏着隐约的白发。
她摘了纤长的护甲,用手拨开浓密的青丝,用力一拽,将那白发连根拔起。
她笑了。
只是,这笑容下一刻便僵在了脸上。
平日不注意也就罢了,这凝神一看,竟满头都藏着花白的头发。
她摘了发钗,近乎疯狂地拔着白发,初时还是一根一根地拔,后来,连着两三根重重拔起,再到后来,已经用指甲将头皮抠出了坑坑洼洼的血痕,指甲缝里黑红的血迹像是凤仙花汁染上泥土,凄美又肮脏。
面前的白发混着黑发,黑发沾着血丝,一片狼藉地堆在那铜镜前面,看着让人作呕。
可,崔太后却在这片混乱而诡异的头发丝中,获得了难得的平静。

李临坐在纷纷扬扬的木头雪里,弄得灰头土脸的。
钱忠新拿来的木头,香喷喷的很好闻,小皇帝沉迷于刻木头,根本不愿意搁下手中的刻刀。
连义尽心尽力地替他扫着四处飞溅的木头渣,然后学着干爹钱忠那闭眼夸的样子,将李临夸成了一代木匠宗师,将小皇帝捧得眉开眼笑的。
“赏你了。”李临将手中的方块木雕塞进连义手里,正执着于扣着指甲缝里的木头渣,忽然听得门口太监一声尖嗓高喊‘摄政王到’。
他兴高采烈地丢了手中的刻刀,飞快地跑向裴醉,扑着抱住那人的大腿,笑道:“皇兄,你来啦!”
裴醉半跪在他面前,替他仔细地挑着指甲中的木屑,又差了连义去打一盆温水。
宫人很快端着金盆而入,侍候小皇帝洗着手,又用柔软的白绸仔细地擦过每一个指缝。
“皇兄今日不批折子了?”李临扑进他怀里,贪婪地享受着那温暖的怀抱。
“是,臣今日专门进宫陪陛下习武。”
“好啊!”
小皇帝眼睛一亮。
除了木工,他最喜欢看裴皇兄射箭打兔子,于是李临赶紧让人给自己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袍,玉环腰佩都摘了,俨然一副富家小公子的模样。
“对了。”李临想起什么来,从一旁那金丝楠木锁箱里神秘兮兮地拿出一把弓箭。
弓弦用上好的荨麻树皮搓成了一分厚,不多不少,正适合引弓开箭。
李临腆着小肚子,老气横秋地说道:“裴爱卿,这是朕赏赐给你的。”
裴醉双手接过那把贵重的弓箭。
弓身磨得一丝不苟,触手温润,木质纹理在阳光下隐约可见,可见是下了一番苦功。
李临见裴醉只用手抚摸过那弓身,并不言语,有些急了,绷不住那严肃的小脸,蹲在他面前,扯着他的手臂焦急道:“皇兄,你不喜欢?!”
“臣喜欢。”裴醉将弓挂在腰际,那斜飞的赤红色箭筒从肩头斜过那宽广的背。
他慢慢起身,那红枫木弓微晃,更映衬出那人肩背的宽厚与坚实。
李临十分欣慰地点点头。
大将军就该射敌寇,斩贼首,有了好弓,果然威风凛凛的。
大将军是要打仗的,那天子要做什么呢?
小皇帝在磨木头的间隙,吃饱喝足的时候,极其偶尔地思索着为君之道。
他牵着裴皇兄的手,沿着那鹅卵石小径,看着那纷纷扬扬的红枫,疑惑地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臣不懂。”裴醉微微笑了,“不过,臣认为,陛下迟早会懂的。”
李临颇为洒脱地摆了摆手:“反正有皇兄在,朕不急着长大。”
秋日御园红枫似火,那漫天纷扬而落的枫叶如丝雨,轻飘飘地洒落地面。
李临极其熟练地指挥着身后跟着的太监,让他们摆靶子,准备茶点,然后自己舒服地窝在黄金软椅上,一边啃着瓜果,一边看着裴皇兄引弓射箭。
远处的锦衣王爷抬手搭弓,大拇指处的青玉扳指抵着箭身,凤眼微眯,身姿如山,人不怒自威。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人猛地拉了满弓,利落地抬手放箭,箭身如天边流火倏忽刺向几十步外的一颗枫树。
李临皱了皱眉。
皇兄以前可都是百步穿杨的,今日这箭好近,一点都不威风。
火红流星箭射向那枫树,那树下正行了一队宫女,见那箭势来势迅猛,不由得惊呼后退,手中端着的珍宝散了一地,连整齐的队列也四分五裂。
那看似骇人的锐利来势却随着破风声锐减,那箭锋虚虚钉在树干上,尾羽微颤,箭身摇晃,几个呼吸间,便无力地垂在了地面上。
“啊,那是母后的人!”李临低呼。
裴醉扯了扯唇角,看着为首的女官迈着六亲不认的脚步,痛斥他的鲁莽行径。
李临手忙脚乱地跳下龙椅,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眼望着裴醉:“皇兄,你不该对母后不敬,她会哭的。”
裴醉声音懒散:“许尚仪?”
许青双手交叠,福了一福,唇边怒气尚未收敛:“这是太后为国祷祝而焚香四十九日的衣袍,如今染了尘,王爷如何担得起这国运蒙尘的罪责?”
裴醉微微抬眉,那眉眼间噙着浓浓的嘲讽之意:“是了。本王差点忘了,大庆气运全靠焚香祷告,朝政军情全靠上天成全。既是如此,本王真要请太后长住祠堂,日日以身祷祝,以求我大庆山河永固,百姓安居。”
“你!”许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没能替太后压下摄政王一头,反而被他将了一军。
“今日,陛下与本王在御园习武,已经派人守住御园门口了,为何许尚仪仍能入内?”裴醉锋利的长眉微微下压,整个人显得冰冷而凛冽。
许青脸色微微发白,朝着李临恭敬地行礼:“禀陛下,太后昨日受了风寒,夜不能寐,今日却仍要去祠堂念经祈福,下官斗胆,想请陛下劝一劝太后,莫要逞强伤身。”
李临攥着裴醉的衣袖,有些担忧。
孝字当头,他不能不去。
可,他不愿意去母后那里,她总是哭得自己头疼,又要强迫自己做这个做那个。
李临躲在裴醉身后,希望皇兄能替他挡一挡。
裴醉凝视着许青恭敬弯下的腰,他牵了唇角,用淡漠冷清的语气朝着身后的宫人太监与侍卫说道:“退二十步,面壁。”
身后的侍从不敢违抗,立刻小步急速向后退走,那原本拥挤的御园中心靶场只剩下三人。
裴醉转身蹲下,将手中的青玉扳指取下,戴在小皇帝的大拇指上。
虽然有些大得过了分,但李临仍是努力撑住了那扳指,有些不解地问道:“皇兄?”
裴醉环着小皇帝的手臂,将他抱在身前,用手握着那只圆乎乎的小手,将他的手臂缓缓后拉,那弓弦弯如半圆月,拉得饱满而紧绷,那尖峰对准许青的心口,银质箭头在阳光下闪着光,那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陛下,臣说过,孝乃是用来自省,并非别人用来要挟陛下的借口。”裴醉含笑的声音在李临耳边响起,“陛下是天子,受命于天,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困住陛下。”
李临喉咙微微发干。
他的小手一点点开始发烫,仿佛以前举都举不起来的弓箭,在他手里忽然变轻了。
“陛下,想去太后那里吗?”
李临干张了张嘴,声音困在喉咙间,说不出口。
“陛下,看看你手里的箭。”
李临努力将慌乱的视线凝在那箭尖上,忽得,被那锋利的日光晃了一下眼睛。
“身怀利刃,以威示人,天子一怒,伏尸百步,血流千里。”
那声音慵懒淡漠,却含着万千威严耸立,自李临心上冲入九霄。
“陛下是李氏天子,若不想,便说不想;若不要,便说不要。”裴醉的声音似规劝似鼓励,在李临耳边淡淡地响起。
那满弓的弦割得李临的指腹发疼,他想逃开,可被裴皇兄牢牢地锁着,他挣扎不开。
李临惊慌失措地怒叱了一声:“裴皇兄,你大胆!”
裴醉含着英气的眉目如湖面平缓。
“臣,死罪。”
裴醉边告罪,边更加用力地握紧李临的小手,将那极重的枫木弓高高举起,又一次对准了许青那苍白又不敢置信的面目。
许青微微退后了半步,背靠着那棵嶙峋纠缠生长的老树,几乎是吼了出来:“裴王,你这是要对太后不敬?!”
裴醉并没理会那狐假虎威的许青,只在李临耳边低声说道。
“臣,在等。”
那一声一声的追问,重重砸在李临的耳畔。
他从不知裴皇兄那温柔的话竟然还能像木槌一样,一声一声砸在心口,像是强迫他思考一般,可怕又无情。
“裴皇兄,朕不愿意去,可,朕害怕。”
李临手有点发颤,双腿开始发抖。
“别怕。”裴醉温声道,“臣今日,就教陛下射箭。”
说完,裴醉凤眸一凝,猛地松开了手,那长箭朝着许青的方向直直而去!
许青身着繁琐的黛色织锦缎大衫,外面套了绣着繁花锦簇对襟比甲,她惊慌之下,脚步僵直,竟左脚绊倒右脚,向前猛地扑进草丛里,那箭从她肩头掠过,将那锦绣布缎撕扯开一个口子,那清脆的裂帛声,将那女官平日的狐假虎威尽数打碎。
她跌坐在草丛中,看着身后那宫女偷偷打量着的惊慌又好奇的目光,脸色涨得如猪肝酱紫色,羞怒之下,竟昏了过去。
李临愣愣地看着那破空疾驰的飞箭,似乎有什么,也从他的心底悄然飞了出去。
“太祖以武平天下,靠得便是不服天、不服地、不服人、不服命的魄力。一箭可以定河山,一马可以踏万川。”裴醉扬着眉,对着李临的一双圆眼睛,认真道,“陛下是李氏天子,这世上没有不可为之事。”
李临眼睛亮了亮,抓着裴醉的袖口,却没说话。
裴醉看着李临那清澈的圆眼睛,放缓了声音,温和道:“勇以立身,陛下很聪颖,做得很好。”
李临心口那豪情壮志跟冒着泡的泉眼似的,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皇兄。”
“嗯,臣一直在。”裴醉用温热的指腹抹去小皇帝出了一脑门的汗,随即跪在了他的面前。
李临愣住了。
“臣弄脏了太后为国祈祷的吉服,此乃无心之失,望陛下恕罪。”裴醉朝着李临微微眨了眨眼。
李临忍着笑,一脸严肃地抬了抬手:“裴卿,下不为例。”
“是,臣稍后会亲自向太后请罪。”
“嗯,一定要求得母后的谅解才好。”
洛桓和步景离站在不远处,见李临脚步轻快地回了寝殿,立刻走到裴醉身后,低声禀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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