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神里京华逐渐涣散的瞳孔移向台下,在蔓延的黑暗中,她看到了民众的恐慌,看到了神里家的族人们的惊怒,看到了兄长的憎恨。
她看到神里璟冲向了自己,将刺杀者猛地推开,神里家的家仆迅速控制住他。
那个刺杀者丝毫不在意自己被狠狠地扣住,只是癫狂地大笑。
在兄长温暖的怀抱拥住自己的同时,死亡的冰冷自四肢蔓延,神里京华抓住了那一丝灵感。
这里是庆典,是天领奉行重兵把手之地,神里京华在这个万众瞩目的台上被刺杀,是天领奉行的无能;这里是高台,是雷电将军刚刚还站立着发表演说的地方,神里京华死在这里,是神明的忽视与失格。
来不及了……
这个念头在心底闪过,神里京华只来得及抬手,最后触碰了一下兄长有些消瘦的脸颊,竭力道:“哥哥……不要被……”利用。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轻,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完想说的话,在生命的最后,她只感到了无尽的冰冷。
稻妻的未来会如何呢?我看不到。
看着远方绚烂的烟火和元素视野里迅速前往天守阁的雷元素团,空稍微松了口气,将背上的人偶往上抬了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偶尔会有一些自言自语的毛病。
“嗯……先把流浪者带走,锁国令的事情不能急于一时,影那家伙有些固执,得想想办法。”
啊,不过,至少最近,影应该没心思去一心净土自闭吧。
感受到背上的重量,空的心情难得好起来。
除此之外,还得想一个能让流浪者乖乖跟在我身边的办法。
思忆此,空有些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说实话,在面对人偶的时候,虽说表现得非常从容,但实际上,空一直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无他,在空过往的轮回中,他遇到的大多是已经经历过了很多,接近散兵时期的人偶,那个时候的流浪者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这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空现在对人偶的态度。
结果,这一次轮回里面对刚诞生不久,甚至还在调试期的人偶,空才有些意外又好笑地发现,这个时候的流浪者还……挺好骗的。
这么想来,要骗人偶乖乖跟着,说不定意外的容易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人偶醒来之后,面对人偶警惕敌意的眼神,空面不改色地说:“别紧张,人偶,先听完解释一下如何?”
“我是空,来自须弥,巴尔泽布给你灌输知识的时候,或许有告诉过你什么是世界树,对吧?”看到人偶的眼神微动,空挑眉,“看来是知道了,那么接下来我告诉你的事情,请你暂时保密,也别想着告知巴尔泽布。”
轮回数十次,空对于提瓦特的各种大事件都拼凑的差不多,这个时间段,大慈树王牺牲的事情应该还只有须弥人和其余六神知道。
借着这一点,空随口编造道:“我从世界树里取得了一些未来的我传递的信息,这个时间点,有漆黑灾厄的残余影响在蔓延,来自稻妻亡魂的怨念妄图染指神位,我是为了解决这件事而来的。”
人偶盯着他,试图分辨他的话语的真假,敏锐地察觉道:“最近的死亡事件是你做的。”
“对。”空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见人偶还是不相信的样子,“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就亲眼看看吧。”
他带着人偶去了自己感知到的另一个异常点,看到那些被黑雾包裹的武士,人偶皱紧了眉头,不得不相信了空的鬼话。
“但是,一定要杀掉他们吗?”人偶不忍地询问。
空怜爱地看着还很天真的小人偶,语调无奈:“对,这些黑雾之所以会找上他们,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有这种念头,黑雾只是一点诱因。”
此乃谎言。
一定要说的话,这些人或许并不是一定要死,如果找办法驱逐这些黑雾,再慢慢劝导他们改变想法,他们依旧会是稻妻的臣民。
但是不好意思,空没工夫做这些。
他要以尽可能效率的方式抵达结局,他的完美结局不包括这些无所谓的人,强求太多,只会满盘皆输。
“那么,你为什么要将我带走?”在空不怎么心虚地想着不太健康的事情时,人偶开始沉思,他的思维还十分直白,只能得出一个最直接的结果,“因为未来的我对将军大人不利?”
空:……
“没错。”空点头肯定,顺着人偶的猜测继续道,“要染指神座的最关键点就在于神之心,若是神之心在巴尔泽布手上,再怎么样那些人也不会得逞,但是……”后面的话语空没有说完,任由人偶自己去脑补。
“我知道了。”人偶微抿着唇,神色低落,显然是觉得是自己没有用处,让灾厄得逞,“那么,你想做什么?要怎么解决这些黑雾?”
空没有回答,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
作为一个本就是用来放松的庆典,其作为压轴的烟火大会十分盛大,各式各样的烟花几乎在稻妻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烟花已经停止了,漆黑的天空倒悬于头顶,连星星都极为稀少,压抑得让人想吐。
某种莫名的感觉轻轻地触动了一下空的神经,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每一次轮回里出现一些他预料之外的事情,他都会有这种感觉。
而这种预料之外的发展,往往都会将事情导向一个无可预料的方向。
这种感觉无疑让空焦躁起来,他看向人偶:“今晚的烟火大会预计会持续多久?”
人偶愣了愣,如实回答:“半个时辰。”
可是不管怎么算,从空看到烟火绽放到现在都顶多只过去了半个小时,为什么中途停止了?
空无法忽视这个异状,他抓住人偶的手臂,语调急促:“流浪者,情况有变,我们回稻妻城。”
人偶被拽了一个踉跄,迷茫地重复空刚刚的称呼:“流浪者?”
两个都不是普通人的少年跑起来很快,深色的密林在他们周身飞逝成一道道线条,空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道路,寻找着最快的捷径。
“嗯,总不能一直叫你人偶吧?说起来,巴尔泽布有给你取名吗?”空随口回应道。
他的记忆大多杂乱不堪,各种时间线的经历混杂在一起,对于流浪者,除了散兵这个代号以外,就只记得似乎有个“国崩”的名字,就是不知道是流浪者自己取的名字,还是影取的。
人偶沉默了两秒,随后道:“但是,流浪者这个称呼似乎比人偶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说,你的品味只能想到这种程度的称呼?”
空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人偶:?
空:你的嘴臭是天生的吗?
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空只是解释道:“我不会给你取名字的,只是暂时想了个代称。”
“名字这种东西,或许不会定义什么,但是也不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至少应该由你认可的人,或者你自己去取。”
“等你经历了足够多的事情,见识了足够多的事物,有了真正独立自主的思维,再给自己取一个配得上自己的名字吧。”
人偶若有所思,接下来一路都异常地沉默,只是一直注视着空的背影。
等到抵达距离稻妻城最近的一处高地,已经能够看到稻妻城的入口的位置,空和流浪者并肩站在高地上,看向气氛凝重的稻妻城。
就在不久前,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灯、折扇做装饰,点缀着琳琅满目的面具,洋溢着轻松愉快的气氛的稻妻城此刻安静得可怕。
穿着甲胄的士兵将手搭在剑柄上,鹰隼般尖锐的视线扫过城内的每一个角落,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街道上几乎不见行人,偶有一两个走过街道时都忍不住将头埋在胸口,生怕惊扰了气势可怕的士兵。
流浪者皱眉,暗紫色的眼睛扫过视野里能够见到的所有士兵,很快估算出目前城内的兵力:“驻扎在城里的天领奉行尽数出动了。”
神里璟一直是一个合格的家主。
在各种家族事务上,他总是能够处理得井井有条,神里家能够从一个小有资产的家族发展成现如今稻妻的名门望族,他功不可没。
但是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他想,合格的兄长不应该在妹妹想要玩乐的时候忙于桌案,不应该让本应该与同龄人玩耍的女孩伏案学习一些枯燥乏味的东西,不应该让少女每天为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担忧。
那些在其他人看来是在培养神里京华的课程在神里璟看来都是不应该被加诸于妹妹身上的重担。
但是神里京华太懂事了,懂事到神里璟根本分辨不出来自己的妹妹到底是真的对这些当西感兴趣还是只是想要为自己分担,在妹妹请求的眼神下,神里璟没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可是今天,在这场庆典之上,就在上一刻,兄妹俩还十分默契地交换了眼神,默契地由其中一人去打断主持人即将要说的不合时宜的话语。
而下一刻,血色就覆盖了神里璟的全部视野。
这个在政敌眼中运筹帷幄的可怕男人在这一刻露出了近乎稚童的崩溃,他徒劳地抱紧自己的妹妹,试图用手捂住她的伤口,止住那刺眼的血色。
但是没用。
“哥哥……”怀中才不过十几岁的女孩发出虚弱的气音,嘴里呢喃着已经听不清的字句,随后,生的气息缓缓消散。
神里璟恍然地想:为什么刚刚不是我上台呢?
是了,作为神里家大小姐的神里京华上台主持庆典已经是不合规矩的事情了,更遑论是神里璟上台,神里京华向来很注意神里家和神里璟的名声,自然不会让自家哥哥上台去。
可是……
神里璟喉咙发紧,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在离自己远去,在一片寂静中,他问自己。
可是,神里家是神里璟和神里京华的神里家,有什么比得过神里京华的性命重要?
短暂地停滞了思考几秒,神里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刺杀了自己的妹妹。
他轻柔地将已经闭上了眼睛的少女抱在怀里,像是她只是睡着了一样用手盖住她的眼睛,不让天空中还未停止的绚烂花火惊扰她的沉眠,也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冰冷的神情。
“烟火大会停止。”神里璟的声线一向都是很优雅柔和的,是十分符合稻妻人对于风雅的理解的声线,但是此刻,没有谁能够忽视他语调中透出的愤怒,“全城戒严。”
神里家家主在这一刻彻底撕下自己温和的面具,眸光流转,出于暴怒状态的似乎马上就要择人而噬的凶兽看向了高台下负责守卫的天领奉行士兵。
“天领奉行会帮助神里家进行调查的,对吧。”这并非疑问或请示,而是通知。
守在这里的小队长打了个寒战,脑子告诉他,他需要请示自己的上级,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是!”
“很好。”神里璟点头,视线落回呗控制的刺客身上,语调已经平淡下来,“把他带回神里屋敷。”
烟火大会现场的混乱巴尔泽布并不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但是原谅祂吧,一直以来只是作为影武者的祂根本没想过自己还需要去处理这些事情,如果连一些小骚动都要祂亲自解决的话,那么天领奉行的存在就有些多余了。
更何况,祂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祂所制造的人偶被从天守阁带走了。
入侵者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天守阁,带走理论上有部分雷神权柄的人偶,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足以挑动巴尔泽布神经的事情。
唔……虽然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场有神里家和天领奉行的人存在,暂且不需要祂这个只会打架的神明出场。
等到解决不了的时候,天领奉行自会来找祂寻求帮助。
抱着这样的想法,并不会想姐姐那样主动去关心子民的影武者毫无心理负担地离开了会场,决定先去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贼人偷走了自己的人偶。
带着些微的恼怒,巴尔泽布回到了天守阁,祂冷着脸走过倒在地上只是失去了意识,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的守卫,优异的战斗素养让祂很快就判断出了入侵者的实力。
这些驻守在天守阁的所谓的精英武士,在入侵者的面前宛若稚童,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失去了意识。
但这并不是我的人偶被带走的理由。
神明冷酷地想。
按照设定,人偶应该还不具有自主行动的能力,但如果他并没有主动离开大广间,入侵者一旦踏入主楼内,就不可能活着离开。
看来这一具人偶的设定还不完善,等到将他带回来,需要仔细排查一下漏洞。
祂踏入了主楼,没在现场发现除了门口的一点元素残留以外的痕迹,甚至连打斗挣扎的痕迹都不多。
很好。神明的脸色愈发冷肃,看来武力值方面也需要调整。
祂倏然转身,走到主楼外的平台上,双眸微阖,垂下的眼帘掩盖了眼底晕染开来的雷光。
神明并非是全知全能的,要论对领地内的信息的掌控,巴尔泽布比不上飞翔于风中的巴巴托斯,比不上脚踩大地的摩拉克斯。
但是雷光是远比风和岩更加迅捷的存在,要观测整个稻妻,对于巴尔泽布来说从不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事情。
这一刻,繁杂的信息涌入脑海,巴尔泽布不甚熟练地直接将无用的信息略过去,只专注于探查人偶的位置。
祂看到了站在城外高地上的两个少年。
祂的人偶明显感知到了祂的注视,背脊微僵,脸上涌现出了些许慌乱,而另一个金发的少年也从他的反应里猜到了什么,抬起头来,隔着整个稻妻城向祂挥手,浅金色的眼眸弯成好看的弧度。
在天领奉行全城戒严的时候混进去显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至少空想不到除了开无双以外的办法,但是他还不想与整个稻妻为敌,只能遗憾地放弃。
城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且很大可能与黑雾有关。
空尽量冷静地判断。
天领奉行是干什么吃的!
好吧,空本来就没有指望过他们,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进入稻妻城之前就把周边都清理了一遍,而在稻妻城内,有巴尔泽布的存在,也没有黑雾敢直接侵入。
会被巴尔泽布略过的,恐怕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所以!天领奉行是干什么吃的!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至少现在不行,空再厉害也没办法料到所有事情,更何况偷出人偶这件事情已经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思考空间,出现纰漏是很正常的……
空愈发焦躁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流浪者的异状。
不用想,绝对是巴尔泽布在看他们。
空向着这个轮回还不曾相识的友人挥手,指向稻妻城,不抱什么期望地希望巴尔泽布能够看懂自己的意思。
被注视的感觉稍微淡了一点,大概就是一种看你的人稍微挪了下视线,但还是把你放在余光能扫到的地方的意思。
下一刻,被注视的感觉瞬间消失了,云层里若隐若现的雷光也跟着消逝。
没被雷劈,大概是默许了他们接下来的行动的意思。
……不,或许是因为那位实际上有些呆板的神明终于发现自己的城池被黑雾入侵,现在正要雷厉风行地去斩杀邪祟吧。
这或许就是一个契机。
空的眉头微微一跳。
要扭转巴尔泽布的思想并不容易,但是或许可以让祂认为稻妻还远没有脱离危险,还需要祂这个影武者的武力守护,而不是人偶机械性的运转。
思忖间,他无意识地观察着不远处的城池,瞄准了一个间隙,突然开始行动,溜进了城里。
他习惯了一个人行动,以至于一时之间忘了流浪者的存在,好在小人偶真的很乖,一直小心地观察着他,没被他突如其来的行动抛下。
两人一前一后地闪进了稻妻城,迅速地溜进了空再此前早就探查过的空房。
“你要做什么?”流浪者小声询问。
“我得看着事态发展。”空平静地说,不知道是不是流浪者的错觉,他总觉得空时有点咬牙切齿的,“我不能让一些蠢货做主导。”
流浪者迟疑:“你应该不是在说将军大人吧?”
空挑眉:“当然不是,在这方面,我能理解祂的水平不比你好得到哪里去,我说的是一些本该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的蠢货。”
比如天领奉行。
他真的不是对这个每次轮回都会坏事的机构有意见,他只是有点想念唯一中用的九条裟罗。
换上这间空屋的稻妻普通民众常用服饰,空才终于没有那么显眼,又隔着纸窗观察片刻,他才放下心来,走出了这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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