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突然加快了速度,他单手拖拽着自己的剑,金色的剑尖在他的身侧拉出流星般的光线。
于此同时,在男孩的身后、身侧、身前,浓郁的黑雾开始涌动。
诸伏景光缀在他的身侧,看着天空中逐渐裂开的裂缝,灰蓝色的眼眸无法抑制地震颤起来。
这是人类面对远超自己实力的敌人时,源自灵魂本能升腾而起的恐惧。
“吼——”低沉的狼嚎从裂缝中传出。
男孩握紧了剑柄,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即便如此,在距离他最近的裂缝猛然张开,狰狞的血盆大口冲中蹿出,咬向他时,他依旧在瞬间反应过来,抬手将剑尖上挑。
“嗤!”细长的剑身干脆利落地扎穿魔兽的头颅,金色的剑尖混杂着魔兽紫黑的鲜血从魔兽的头上冒出。
冷色自男孩的脸上闪过,他空余的另一只手也握上剑柄,猛地一甩。
“嘭!”魔兽的尸体砸向另一只袭来的魔兽,将那只没来得及变换方向的魔兽砸飞出去。
斜砍、上挑、横劈……男孩的剑技比诸伏景光曾见过的任何一个剑道大师都要干脆利落,也更加疯狂冷酷,他近乎是完全不管防御自身,只要判断敌人所造成的伤势不会致死,就会顺势借着敌人的攻击去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在翻腾的黑雾中穿梭,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浅滩,踏上自己目标的岛屿。
也就在他踏上岛屿之后,那些聚集在浅滩上的魔兽发出不甘的嚎叫,缓缓地退回了黑雾之中。
眼看着危机解除,诸伏景光松了口气,他回过头来,正想查看一下男孩的伤势。
单手剑化作光点消散,男孩拖着伤势极重的身体,艰难地走动两步后,还是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
“喂!”诸伏景光上前两步,确认他的伤势。
被魔兽咬出来的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他的四肢,最严重的伤势是他的腰腹处,巨大的伤口几乎是从他的肋骨下缘直至盆骨上缘,但凡再深一点,恐怕连内脏都要咬出来。
这样下去不行!
诸伏景光咬紧牙关,冷汗不断地从额角渗出。
怎么办?我能做什么?我……
——他什么都做不到。
呆在男孩的身边,看着男孩因为痛苦而皱起的眉头,诸伏景光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好在上天对这个受尽苦难的男孩还没有那么残忍,在不知道过去多久之后,就在诸伏景光疑心男孩是不是就要躺在这里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的时候,一个背着背篓的青年路过了这里。
他穿着简单的麻布衣服,应该是附近的村民,看到了躺在沙滩上的男孩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来将男孩抱起,带回了村庄。
诸伏景光抬脚跟上,眼前突兀地恍惚了一下,再度清醒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一处感觉的木屋里,方才还面色苍白得仿佛就要死去的男孩坐在身前的床上,脸上已经有了些许血色。
看来是时间快进了。
诸伏景光暗自判断。
“吱吖——”身后的木门打开,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汁的青年走进来。
“空,该喝药了。”青年笑得爽朗,将碗放在男孩手边。
原来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做空。诸伏景光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空回过头来,神色淡淡:“多谢。”他将药端起来,好像闻不到这个药散发出的刺鼻难闻的气味,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药,空抿着唇缓了一会儿,直到嘴巴里古怪的味道散去,才看向青年,状似随口一问:“松祁,你今天好像很开心?”
“哈哈,让你看出来了。”松祁挠了挠头,笑道,“没错!哈哈!之前九条阵屋那边不是一直在抵御魔兽袭击吗?我偶尔会冒着危险出去看一眼情况,今天那些大人们都士气高涨,据说,是将军大人已经回来了!”
“是吗。”空倒没有多激动的样子,“我知道了。”
“啊对,你不是稻妻人来着,应该不知道将军大人有多么强大,有她在,这次的灾厄很快就会终结了!”
空敷衍地颔首,突然道:“我今天下午就会离开了,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的照料,我身上没什么钱财……”
“害!不用这么见外,空。”松祁摆手,“现在时期特殊,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啦,但是既然来了我们稻妻,那就是半个稻妻人,互相帮助本来就是正常的。”
“不过你现在这个情况真的可以自己行动吗?”他转而担心起空的伤势。
空张了张嘴,难得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嗯,我没事了。”
他看向窗外,似乎是因为那位将军大人的回归,连日来的阴云总算有了要散去的迹象,金色的阳光光束从云层的间隙中冲出。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轻声说道。
“重要的事情?”松祁有些疑惑,但见空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就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好吧,既然你有急事,那就没办法了,如果有困难的话,还是可以来找我们!村民们可都是很喜欢你呢!”
“好。”
当天下午,带着松祁给的一些干粮,空离开了这个藏在山体间隙之间的村子。
他的目标是那束蓝光出现的地方,在村子中修养了几天的他状态已经好了不少,行动间再没了之前生涩迟缓的感觉,堪称轻松地翻山越岭,到达了蓝光发出的地方。
那是一座神像,石制的高大圆台上,披着兜帽,背负圆环的神明垂眸静立。
庄严肃穆。
哪怕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稻妻的神明也毫无了解,在看到这座神像的瞬间,诸伏景光也依旧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神像后的存在。
空久久地凝望着这座神像,眉眼间的疲惫愈发清晰,有那么一刻,他是想转身离去的,但这点退意很快就被他压下。
他上前两步,在神像下垂头,像是在祈祷。
“滋——滋滋——”
或许因为稻妻是雷神的国度,这里的很多地方都还残留着那位神明曾在魔神战争时期所施展的伟力,空气中雷元素的浓度较很多地方都要高。
此刻,空气中的雷元素在聚集、在奔腾。
紫色的电光在空的周身跳跃,最后安分地钻进他的身体,在他的体内沉寂下来,他抬眸,有雷光在他的眼底流淌,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暗,几秒后,才乖巧地掩藏在浅金之下。
这是在……借助神像恢复自己的力量?
观察到空的气息随着雷光的消失愈发沉稳厚重起来,诸伏景光迟疑地猜测道。
他只听过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口述的关于过去梦境的事情,对于提瓦特的力量体系所知甚少,即便如此,能够通过神像来汲取元素力,这样的能力显然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的。
甚至,参考达达利亚和甘雨都持有神之眼这一条件,恐怕,这个能力是空独有的能力。
在诸伏景光分析梦境中所透露的信息时,空转过身,看向了他。
诸伏景光:!
有那么一瞬间,诸伏景光是以为空看到了自己的,但是在心跳漏了一拍后,他才猛然明白,空在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某处。
于是诸伏景光转身,顺着空的方向看向远方。
掩映在浓雾中的山峰、与神像所散发的光柱类似的直冲云霄的蓝色光束、隐隐可见一点轮廓的入母屋造式建筑……从这处神像的位置看去,远方的城池尽收眼底。
空看的并不只是这些。
他在等待。
起先是原本还算晴朗,部分云薄的地方还能看到阳光的天空被黑沉的乌云笼罩。
随后,是宛如巨兽低吼的轰鸣巨响从云层之上传来。
最后是碗口般粗细的紫色雷电在云层间翻涌。
“发生了什么?”诸伏景光无意识地问出声来。
于此同时,站在他身后的空也仿佛是要回答他的疑问似的喃喃自语:“这是你的愤怒与悲伤吗,影?”
“轰!”蓄势已久的雷电终于降下,它们落在魔兽聚集之地、落在幕府军与灾厄抵抗之地,雷电所过之处,灾厄尽数消失。
远处的九条阵屋传来喜悦的欢呼,夹杂着士兵们饱含忠诚的口号:“常道恢宏,鸣神永恒!”
那整齐划一的口号回荡在整个稻妻的上空,久久不散,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于神明的伟力,喜悦与灾厄的结束。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神明失去了什么。
当雷云消散,生着紫色羽翼的鹤振翅高飞,诸伏景光的眼前再一次陷入黑暗。
清浅的茶香在暖色的和室沉浮,少女跪坐在矮桌边,蹙眉看向自己的兄长,白橡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宛若某种上好的绸缎。
“将军大人她近日来还是不愿意接见我等吗?”她轻声问道。
水蓝色发的青年微微摇头,眉宇间也是散不去的忧愁,他轻叹一声:“罢了,至少将军大人给了神里家处理战后事务的权限,既然将军大人暂时不愿理会这些,我们就多仔细些,将那些流离失所的民众们安排好吧。”
两人的交流声极轻,语调带着贵族特有的文雅。
诸伏景光便是在这样的交谈里再次睁开眼的,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意料之外的没有看到空的身影。
“但是。”少女低声道,有些焦虑地轻咬下唇,“兄长大人,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据家仆们秘密探查到的消息,将军大人她近日来一直沉迷于研究坎……”
“京华,慎言。”青年加重了语气,制止了神里京华继续说下去。
“是。”惊觉自己险些失言,神里京华闭了闭眼,“抱歉,兄长大人,我只是很担心。”
战后的疮痍、流离的灾民、不问政事的神明……种种的一切都让神里京华没办法不感到担忧。
她垂眸深思,银镜般的眼眸里流转出灵动的光芒:“兄长大人,您觉得,我们若是举办一场庆祝整个稻妻摆脱灾厄的庆典,能够见到将军大人吗?”
“庆典?”青年微讶,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敲两下,“我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他倏地止住动作,“可以一试。”
似乎只是为了将这个场景里的信息传递给诸伏景光,在兄妹俩交谈完毕后,这个场景就瞬间崩塌,另一个场景在他的身后构建而出。
比起方才那间宽阔、榻榻米都散发着被阳光晒过的气味的和室,这间屋子是由泥土堆造的,破败得可以与最早那间牢房媲美。
十数个穿着甲胄的蒙面武士挤在这狭小的屋子里,其中一个人语调激昂地演讲道:“神明抛弃了我们!在漆黑的灾厄之中!在我们的亲朋哭嚎之时!在战士们惨叫倒下之刻!祂没有降临!祂抛弃了忠诚的我们!置我们不义!”
“祂不配为神!我们需要新的神明来指引我们前行!”
随着他的讲述,似乎有黑雾自他的脚下涌起,尖细的辨不清男女的尖叫声混杂着野兽的嘶吼声传出,涌动的黑雾里,属于过去的景象缓缓浮现。
那是在完全漆黑的战场之上,英勇无畏的战士被魔兽撕扯掉四肢,被保护在身后的民众惊恐地哭喊,但依旧逃不过被魔兽吞食的命运。
“祂不配为神!”有人跟着喊出这句口号。
“笃、笃、笃。”缓而轻的敲门声在这些人激昂的口号里并不明显,只有还保持着清醒的诸伏景光注意到了这点声响。
“笃笃笃。”敲门声稍微急促了一点,显露出门外的人逐渐消逝的耐心。
依旧没有人去开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充斥着某种怨念,使得所有人都沉浸在异常的情绪里。
外面的人没有再敲门了。
诸伏景光飘出去,想看看外面敲门的到底是谁。
“滋——”雷电攀上木门,骤然爆发的高温将木门沿着雷电攀附的地方整齐切断,光滑的切面被碳化成漆黑的颜色,在摔落在地的时候碎裂开来。
穿着便于行动的黑衣黑裤的男孩踩着木门的碎片走进来,浅金色的眼眸里流转着凌冽的雷光,他平静地扫视这里的所有人,在武士们还没反应过来的茫然神色里抬起手中的剑。
“你、你是什么人!?”最开始演讲的武士惊惶地开口,“难道、难道是天领奉行?!”
空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歪着头,语调平淡:“原来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会有这样的蛀虫。”
武士们还没领会到他的意思,诸伏景光却是听懂了。
空在为那位被憎恨的神明而愤怒。
恍惚间,他看到了空愤怒的缘由。他看到了宛若天灾的场景中,紫发的神明怀抱自己的双生姐姐,向来冰冷的面庞上涌现绝望的悲痛;他看到了手持薙刀的神明赶回自己与姐姐共治的国度,斩杀魔兽后,看到的却是友人的尸体。
神明并非万能,她倾尽一切去守护自己心底的珍宝,最终却只能无力地看着亲朋离去。
“就像那些贤者一样,直接清除掉才是最直接方便的做法。”空自言自语道,手中的单手剑一横。
血色飞溅。
这些武者连神之眼都没有,根本不是空的对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雷光所裹挟的利刃夺去性命,短短十秒不到的时间,空踏出木屋。
“这样一来,天领奉行很快就会发现这些叛贼的存在……”将剑身上的血色甩去,空一边走向下一个异常点,一边自语道,“庆典……不知道散兵这个时间点是否已经诞生,要保全雷电五传……把他带走试试看吧。”
“万叶的友人……锁国令……”
零碎的、诸伏景光无法理解的词句被空低声道出,明明看上去年龄不大,男孩的眉宇间却已经盈满了各种愁思。
这种神色诸伏景光并不陌生,在偶尔照镜子的时候,他也经常看到自己脸上带着这样的表情。
那是将各种复杂繁重的担子擅自背负起来的表情,因为无法割舍,又无法解决,只能慎重再慎重,将手边的所有牌都利用起来,哪怕粉身碎骨,也只求那一个完美的结局。
可是……
诸伏景光看着眼前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男孩,猛地闭眼。
不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该由一个孩子去承担。
第78章 空白人偶
空所斩杀的那部分受自身想法与亡魂怨恨影响而开始憎恨乃至想要杀死雷电将军的那批武士只是一个开始,从他踏出木屋起,此后的视角变开始如同电影一般切换,不再拘泥于单个的场景之上。
在站在更为全面的视角上之后,诸伏景光才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此刻的稻妻又多么混乱。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为关键的节点,是一个足以改变稻妻数百年发展的历史岔道。
神里家所提出的庆典被稻妻所有民众大力支持,他们刚刚结束了一次惨烈的战斗,战争带来的伤痛还深深刻印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论是普通的民众还是士兵,都急需一个能够缓解他们紧张的情绪的宣泄口。
庆典这种稻妻的传统活动正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自灾厄之后一直沉浸于研究坎瑞亚技术的雷电将军并无意见,也在送回神里家的文书上表示了自己会在庆典当日出席。
灾后重建中的稻妻在庆典的氛围下显现出一种雨后春笋般蓬勃的生机,而在这表面的宁静祥和之下,却也有着暗潮涌动。
十数人的死亡在理论上已经安全了的稻妻当然十分显眼,但是空忽略了一件事情,在大多数稻妻人心中,或者说,在大多数提瓦特人的心中,信仰、敬畏神明是一件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因此,在天领奉行发现了这间小屋里□□脆利落地斩杀的武士时,第一反应是有漏网的魔物袭击了他们,在发现武士身上是明显的刀伤之后,也认为是有敌人袭击。
简单来说,空被通缉了。
好在空下手实在熟练,现场没留下任何痕迹,就算是最高明侦探到了现场也顶多推测出一点空的身高。
等到到了稻妻城内时,看到张贴在公告栏上的关于自己的通缉令时,空挑了挑眉,没多在意。
他本来就没有多指望天领奉行,轮回数十次,他学会的最简单的道理就是,不要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只有自己把控一切才是最可靠、最不容易失误的。
引起天领奉行的注意,目的只是希望天领奉行在这段时间内加大稻妻内的巡查力度——如果能够直接将博士那家伙挖出来就更好了——而现在,虽然过程有些令人意外,但结果是正确的就好。
青灰石板铺就的长长街道边已经摆起了各式各样的小摊,红木的架子上挂着狐狸形状的面具,有穿着木屐的小孩在门前轻轻拍打手鞠,此刻的稻妻城俨然已经进入了庆典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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