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洛一装到底,苦笑摇头:“罢了,待此间事了,我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骆济!”此话一出,正中公输沁下怀,她心有歉疚,忙不迭堆笑示好,“哪里的话。”她说着,握着那观世音像迈进一步,姬洛缩手退一步,那仿佛是被猎户盯上的兔子,戒备不消。
公输沁再进,他则再退,一时间两人僵持,场面滑稽十足。
“你退什么!”公输沁这么个软懦的人也磨得没了耐心,顿时又气又笑,小跑上前,一把将木雕强塞进他手里,拿出了大姐姐的威武做派,“现在想走可走不得!我不是个迂腐的人,不会因为武功而认定一个人的好坏,你既然帮我开锁,是我该感激你,先前疑你是疑你隐瞒功夫,毕竟《天枢谱》事关江左,你若有碍,我便再次向你道声歉意。眼下追问,则是因为……”
公输沁顿了顿,抛出个问题:“你知道颍川相庄吗?”
姬洛一脸茫然,似是没想到她变脸如此之快,更是没懂怎又和颍川扯上联系。他绞尽脑汁思前想后,只依稀记得相故衣曾说他是颍川人士,莫非这两者之间有故?
“其实我也在留意会揽月手的人。”
公输沁犹豫片刻,将内情尽皆吐露。
原是她远嫁贺家后,偶然间与相庄那位当家女家主相识,二人皆是女儿身,又都挑梁家中事,性情相投,便结成了闺中密友。
偶然间,公输沁发现,好友多年来一直在费心寻找会揽月手的人,起初,思想受家中保守长辈影响,她只以为相庄也曾被那些人祸害过,可后来渐渐发觉不对,那女相庄主哪里是捉贼,分明在给揽月手正名!
二人为此大吵一架,女庄主这才将陈年往事诉来。
“相雪并非相家血脉,曾为相庄旧主搭救,改名易姓,一直打点庄中上下,三次北征,她曾与一些庄主联合,一直暗中捐钱财,行义举,救助江淮流民。来此前我曾与她通信,此次若能寻回《天枢谱》,为这攻防器具,少说得捐大半家底!”
“她说她做这些都是为了相庄,为了曾经救她母亲的那个人,听说这个人以前使的便是揽月手。”公输沁叹息一声,“知交一场,看她立下规矩,多方打听,我嘴上不乐意,但心里一直替她留意。”
姬洛不动声色,道:“或许传我功夫那人,与这位女庄主所寻之人乃同一人,也未可知。”
“所以想烦请你,此间事了,可否去一趟颍川相庄。”公输沁拱手抱拳,为这个朋友肯放下成见,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江湖儿女!
姬洛看在眼里,不由心想:这相叔前半生飘萍,一生未有建树,后半辈子倒是无忧,反挣了个儿女双全!不但有个义子是天都教的教主,捡来的便宜女儿,竟然混成了土财主。下一次去滇南,得好好敲诈他一番!
待人应承后,公输沁这才想起那口铁箱,慌忙回身,这才发现公输致已经不声不响把纸卷取出,捆扎成册。
“这是……这是《天枢谱》?”由于嘴巴跟不上被喜悦冲昏的头脑,公输沁尖叫一声,差点咬着舌头。
费尽心思寻找的传家宝,居然就在这破山洞中,若不是他们避祸北海,恐怕回了广固也会一无所获,就算能有消息,没有揽月手,没有那个开珠坠盘的人,也依旧无济于事,但眼下,接连的阴差阳错,反倒因祸得福,任她再是端庄矜持,也无法抑制心绪。
便是一贯不屑的贺远,看过去脸上也多了分和颜悦色。
“沁丫头,你可是继承公输府的人,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冒冒失失。”公输致说教两句,笑着把东西塞进她的布包,不多不少,正好两卷,裹起来一摞足有一捆竹简的大小。
公输沁低头受教,将东西亲自收捡,随后招呼迟二牛和贺管事,将箱子送回洞中,封闭石门,待一切复原,仔细确认一遍后,才敦促众人离开。
弦月在天,夜还深。
姬洛冠剑在前,迟二牛随后,困意上头,打了个呵欠,恍惚中瞧那月色滚过剑身,如同秘银流波,遂一边走一边瞎嘟囔:“这短剑瞧着怪好看,不知道那使剑的是谁?”
“谁知道呢?”贺管事附和,“听说近年武林中是有个善使短剑的好手,叫姬洛……就是挑战帝师阁的那个。”
姬洛别过脸去,默不作声。
公输沁道:“听说他是氐贼的走卒。”
“武林败类,提他作甚?”贺管事不置可否,倒是那个只顾浓情蜜意的卫洗,突然发声,颇有些正气。几人见他情绪激亢,都愣了一瞬,卫洗似也觉尴尬,讪笑两声,解释道:“诸位见笑。刀谷大祸,死伤遍野,与胡虏素来是有大仇的!”
迟二牛一惊,瞌睡都被他吵没影了,立时瞪着酸涩的双眼,干巴巴地说:“别激动嘿,也不一定是他,不然骆小哥怎能全身而退。”
卫洗点点头:“也是,连师昂阁主都败下阵来,揽月手未必能胜他。”
姬洛心不在焉地摸了摸鼻子,心想:这真的不是变相夸他?师昂这家伙可从未败绩,要是任他们再这样侃下去,只怕他一个人都能单挑中原武林喽!
迟二牛看姬洛不开腔,故意小跑了两步,伸手勾肩搭背:“喂,你怎的不说话,困得头发昏吗?你不也是江湖中人,你怎么看?”
“看什么?”
“你一点儿都不好奇吗?”迟二牛的目光突然炽热起来,“那个叫姬洛的,真想见上一见。”
姬洛撩开他的手臂,避如洪水猛兽:“不好奇,你见他干嘛?”
“不干嘛,正因为见不到,所以才想见呗,轻而易举能见到的人,又有什么好见的?”迟二牛兀自傻笑两声。
话虽简,但理却似那个理。
不知何时,公输沁走到他俩身后,幽幽一叹:“故而是因为想见而不能见,还是因为不得见才觉想见?”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姬洛又蒙混过关~
旅行中~
第234章
既已寻得《天枢谱》,几人开始分别筹谋。
贺管事和卫洗带着梅花钥出山探路, 发现附近仍有高句丽人出没, 只是他们不善林中作战, 又对北海山地毫不熟悉,因而只在外围山麓搜了两圈,未及深入山腹,便撤了出去。
两人回头商量,觉着小雪已至, 天气转寒,路上行走多有不便,反正山坳里头气候温润,不似山外银装素裹, 便说再歇上一阵, 等风波彻底过去再说。
适日, 卫洗来找公输沁,说这一住, 高念的心痛病养好了不少, 便托个不情之请,希望能给他们主婚,按中原的礼节结一次亲。
公输沁两件心头大事皆了, 广固归与不归都已无所谓,自是乐得自在,一听,便热心地应承了下来。
都说穷有穷命, 富有贵命,有的气质天生仿不来,这么多年在贺家,纵使夫妇多有龃龉,公输沁也毕竟是明媒正娶的当家主母,办起事来是相当的有条不紊。
她一面安排了迟二牛和姬洛两个不起眼的外出采买,一面纠集卫洗和贺管事把屋子修缮布置了一番,最后三请四请,竟也说动了贺远,写三书庚帖。因逢新年,这平日歪歪唧唧的书生,顺手还给做了两块桃符,着墨填上“神荼”、“郁垒”二神之名,挂在新屋正门,添了不少喜气。
非常之时,一切从简,故而采买彩礼时,姬洛按周制只选了玄纁束帛,回头入山,再带着迟二牛,去矮坡涧边捉鹿。
“这些便够了?”迟二牛以为会盘上些首饰绸缎,甚而还学当地人背了个箩筐,没想到就这么轻松几样。
姬洛想了想,补充道:“最好能再猎一对雌雄雁,飞雁从一而终,是好征兆。”
“这个时节,上哪里去猎雁?”迟二牛可苦了脸,把箩筐往矮石头墩子上一放,叉腰仰天。说是也巧,许天公作美,没一会,他真瞧见天上划过一道黑影,随即嚷嚷:“在哪儿!俺看到了!”
说完,单手撩起麻绳往背上一甩,手脚并用扑腾进了杂草,姬洛引弓在后,不由痴笑,提醒他慢来。
迟二牛非但没慢下脚步,反而跑得更欢,差点被干草皮下的裸石给硌掉鞋子。只听他连声叫唤:“骆小哥,这儿有条岔路!”
“岔路怎的了?”
迟二牛蹲在地上,用树枝戳了戳泥,道:“你看,山里没有人迹,不该有路,但这条路土质夯实,杂草自两头往中间蓬长,有的草尖没入泥中,可见是人走出来的!”
他给姬洛解释,家中父母给佃户种果树,还是个垂髫娃娃时,山里头跑惯了,那些农家常走的路,杂草都不生,而那些人踩出的实地,没人走时草长没膝,等隔月隔年有人再来时,会把长草踩入土中,就如眼前的样子。
姬洛蹲身俯首,果真如此。
但迟二牛漏了一点,冬日天干,草叶在硬泥和鞋底间磨砺,不可能如此完好,只能是新雨之后,而近日无雨皆晴,只有当初在“悲客来”客栈时,青州下了连月雨。也就是说,那时有人曾走过这里。
“走,我们跟去看看。”姬洛向迟二牛招呼,自己却一步当先,握剑探路。既是青山,难保不会有猎户行迹,此地残雪黛土,极好埋伏兽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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