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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坑了,明春晰个奸商!摆明是欺负薛宗主人傻钱多。
他蓦地退出瑰影玉,低头一看,自己衣衫单薄,白瞎泡了个甜美的澡……都怪我,怪我思想龌龊。痛定思痛,心下一噎,把氅衣结结实实一系,三下五除二钻进了被窝。
薛玄微追出来,见他已经躺下,裹得严实:“怎么,是不舒服?”
“冷。”萧倚鹤悲怆,看了一晚上雪。
……贵得心冷,这能不能退钱的?
薛玄微关了窗,侧躺上-床边,将他拥住。萧倚鹤回头看去,正对上薛玄微担心关怀的目光,那点小情绪转瞬烟消云散,他转了个身,往他怀中又挤了挤。
“还冷吗?”薛玄微低声问他。
萧倚鹤心里又软了,嘴上勉强道:“还行。”
薛玄微又将他抱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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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公作美,云朗气清。
萧倚鹤死死盯着明春晰:“小明啊,你看这是什么?”
“……”明春晰尽量无视他奇奇怪怪的称呼,看了一眼他手下抚摸的东西,“书柜?”
他又摸出一根棕褐色香料,捅到他脸前:“你看这个?”
明春晰捂着鼻子:“你从哪拿的桂皮。”
“嗐,秋天了么,泡点桂皮茶散散寒。”萧倚鹤又疯狂暗示,“哎你说,金秋飘什么来着?”
明春晰四处看了看,纳闷道:“你一大早,脑子冻坏了?是该喝点桂皮茶。”
萧倚鹤:“……”
说话间,大家已经陆续来了。
众人整装待发,站在长阳门下与江翦等人告别时,萧倚鹤才倏忽想起一件事,差点就给忘了:“朝惜之呢?他怎么办?”
薛玄微道:“惜之先留在长阳门,此处医修较多,总比外面好些。我给他留了信,待他伤好了若是想来,自己便会来。”
萧倚鹤想,也行,总归他识海中那道封印还算牢固,只要自己不出事,一时半会儿的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即便朝惜之那儿有什么动静,自己这儿也能有所感应,于是点点头:“好,那走罢?”
一出竹椒谷的迷雾,外面果然多了不少修士,各家各门都有,五花八门,亦有认得薛玄微等人的。
为了不至于一出城就被人盯上,众人便都各自做了些伪装,虽然在自己人眼里没什么变化,但在别人眼中,他们只是一行平平无奇的商队。
这才大摇大摆出了城,捡了无人处御风而起,一道离开杏林城。
一路向南,前往玉合镇。
第75章 悬丝戏班 一对儿的东西,怎么能拆散呢……
一进到玉合镇, 便扑面而来一阵风细烟斜的江南气息。
古镇恬静悠然,远望去是交错密布的重檐飞角,宽墙窄巷间, 隐约可见道道酒幡飘摇。
玉合镇不比其他江南小镇温软,没栽许多花儿,倒是一簇簇地生着些矮竹,正清秋,依然翠如玉石般, 将一泓月光卷在沙沙声响中。
萧倚鹤穿着云纹团花小袍,蹬着白鹿皮靴,玉冠下垂的两颗东珠在鬓边微微摇动。哪儿热闹就往哪挤, 看上什么就伸手要钱,活脱脱就是个锦衣玉食的商队小少爷,衬得旁人都似他花钱雇来的跟班。
……说什么来帮宁无双捉鬼,分明就是来游玩的。
城里张灯如昼, 放眼皆行人如织,醒醉如常,并未见一点闹鬼的氛围。
薛玄微跟在他身侧, 身形笔挺, 即便用了法术遮掩本来样貌, 扮做个稍年长的富商,却仍不减英俊, 很是引人瞩目。
旁边兜卖花脂香包的少女们不住地打量他,甚有人挤上前来,往他手里塞香囊,羞答答地道:“老爷,来都来了, 买一个给家里的夫人吧!”
见薛玄微板着脸,少女们又簇到萧倚鹤身旁,七嘴八舌地劝道:“小少爷,叫你爹爹给买一个吧!”“买一个吧!买一个吧!”
萧倚鹤眼睛弯出笑意,伸手接过两只香囊,绞着极细的五色丝,绣着女儿家喜爱的花草图样。他捧到脸前闻了闻,甚清甜的花香味,便扭头盯着薛玄微。
薛玄微心有预感,向后一侧。
萧倚鹤已不由分说将他抓来,把香囊往自己和薛玄微腰间一挂,笑道:“爹爹给钱。”
“……”薛玄微胡闹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接受被迫当爹的事实,无奈摸出银粒。
少女们见他给的钱多,又送了他一朵铃兰绢花,往薛玄微手里塞了,一哄而散。
薛玄微不由萧倚鹤跑路,展臂一揽,将他堵在怀中,把小绢花报复性地簪他耳边。萧倚鹤嘻嘻哈哈闹了一阵,也不觉丢人,任由它缀在鬓发旁摇摇摆摆,娇俏欲滴,很是自得。
还不忘跑到南荣麒面前,悄悄道:“羡慕吧?你没有吧?”
“……谁羡慕这个!”气得南荣麒要打人。
薛玄微由着他闹,然后低头看了看腰间的香囊——他本不喜此物女子气太重,但此时看到他与萧倚鹤腰间,一玄一素,像是一对,很是般配,竟也不觉厌恶了,还重新系了一下,以防它脱落。
是时,一群孩童追逐着一队车马跑来,马车四面镂空,里头吹吹打打的,几名艺人手上抱着些吃饭的家伙什,锣鼓喧鸣。
小童们跟着吹打声,拍手唱起歌谣:“善我者福,恶我者殃。千人万人,见吾喜悦……玉女娘娘,保佑万福!”
一架车落在末尾,倒是有帘,此时车帘掀开,探出一个不足五尺的小老头,乐呵呵地往下抛果子花生:“别追啦别追啦!晚上戌时,陈家门前,都来看戏!”
“哇!”孩子们一阵欢呼,纷纷去捡果子。
“这是什么队伍,这么热闹?”南荣恪好奇。
宁无双解释道:“是悬丝戏班。”
悬丝戏原由再南方沿海的州县传来,早先艺人背一口大箱,装着各色玲珑道具,和男女老少数具戏偶,自提自唱,四处游-走,手腕灵活一翻,提线戏偶便腾云驾雾。
后来渐渐的艺人多了,也相互组做各色戏班,生旦净末丑样样齐全,吹拉弹唱无所不精。连戏偶都精致了许多,据说当红的那些悬丝戏班子里的戏偶价值不菲,用的是防蛀的香樟、檀木,身穿绫罗绸缎衣,关节上的悬丝能有几十条,动起来惟妙惟肖,十分考验艺人的手指功夫。
玉合镇百姓无论老少,都喜看悬系戏,是故一入夜,便有各色大小戏班出来营生。
每逢家里添丁、过寿、嫁娶的喜事,主人家常常会请上一个班子来唱。周遭的孩子们一见戏班车马上街,就知道晚上会有乐子,各个欢天喜地。
有钱人家还会自己买戏偶回去把玩,自娱自乐。
宁无双道:“这群小童嘴里唱的,约莫就是某段唱词。”
众人站到旁边,让戏班车马先过,望着孩子们打打闹闹地跑过去。
天色已不早了,秋风微凉,隐隐的有要落雨的迹象。南荣麒见自家儿子凑在朝闻道身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两人一副按捺不住的表情,心里叹了句没出息,道:“想去玩便各自去玩罢……我们先找客栈落脚,过会儿传讯告诉你们。无双是不是还要去那雇主家里?”
宁无双点点头:“稍等去客栈与你们汇合。”
说着便带着明春晰一道而去。
“我们也……”薛玄微回头,就这一错眼的功夫, 萧倚鹤竟不见了踪影。
面前灯结如弘,叫卖声不绝于耳,闹市里更是一片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根本辨不清谁是谁。他心下一慌,稍怔了片刻,才想起放出神识去循着魂契寻找。
而此时的萧倚鹤,浑然是玩贪了,正趴在一个铺子柜台上,左看右看。
掌柜的看他锦衣玉带,上下一打量,便堆着满脸笑容招呼了上去:“少爷您看看?看中了哪个我拿给您瞧瞧!这都是上好的檀木偶,放家里满室生香,不招虫!”
他取下一尊仙女偶:“您看这个,《蟾宫曲》的嫦娥,衣裳都是软花罗的,还有这发簪,是正正经经的累金蓝玉!出了我这至宝阁,您可再找不着比这还精细的了!”
萧倚鹤盯着架子上摆的一尊持剑人偶。
掌柜心领神会,踮脚取来:“这是尊仙人偶,传说是百年前救世的一位仙长,有戏名《紫府长春》。这出戏有点冷门,亏得您能喜欢这个。”
萧倚鹤捧着人偶,越看越欢喜。
掌柜眼珠子一转:“您要是喜欢这个,我还有一对儿的另一尊……您等会儿啊,我去给您拿来瞧瞧!”
萧倚鹤仔细捋顺了人偶那不知什么丝线做成的长发,却不小心碰掉了它身上的小腰扣,蹦跶了老远,弯腰捡的功夫,蓦地手腕被人用力一扣。
“萧倚鹤!”来人声音微沉,似乎不悦。
他抬头看见是薛玄微,登时展开笑颜,将他往店内一拽,捧起那尊人偶晃了晃:“来的正好,你看看……它像不像你?嗯?”
“……”薛玄微神情不豫,但见他笑容,又免不了气势温和下来,“你……别乱走。”
萧倚鹤先是一愣,而后心里微热:“好啦,别生气。我就是见这边热闹,一不小心就溜达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