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背兴囘奋地钻进建筑内,里面桌椅俱全,只是没有人。这对我是好消息,我可不想再和那群张家人打照面。
“这地方还有电线杆,犀利啊!我听讲,以前张启山的棋盘张有一条专用路线进塔木陀的,你估是不是这条?”熊背跑到窗前,指着一根电线杆兴囘奋地说个不停。那电线杆比常见的矮,上面居然还挂着电线,松垮垮地朝两边延伸,一眼都望不到头。如果我想逃出生天,跟着它应该是最靠谱的走出沙漠的方法。
我心里一动,按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居然立刻就亮了。看来这地方的配置比我想象中还高,不过为了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并不打算使用它。
“不知道,但是有补给总不是坏事。”
天色已晚,我们整顿了装备,准备在房间里过夜,为了庆祝还额外开了两个罐头加餐。摸囘着黑吃饱喝足后,熊背又将所有需要充电的装备充满,一个个摆在地上,“好多都浸过水啊,真麻烦,好在坏咗的冇几个。”
我没接口,躺在床囘上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他在叫我。
“喂,你听,是乜在叫……?”他转了一圈,从角落摸出一个发着青色光芒的东西,那点光芒衬得他的脸色有点难看。
我伸头看了眼,发现是一只诺基亚在他手里一边嗡嗡震一边发出蜂鸣。我感到有点眼熟,再一想,这手囘机好像是我自己的。因为沙漠里没信号,早就被我遗忘在了背包深处。
这次是真有人打电囘话给我?我心头一震,马上抓了起来,按下了通话键。
“喂,上次你见到陈文锦,是在什么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棋语 47
我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我当然记得,但是有很久没和他对话了,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而更重要的是,在我的认知中,这个人和陈文锦根本没有交点,他突然问起和陈文锦有关的问题,真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快想一下,你上次在长白山遇到她的日期。”电话那头的黑眼镜重新说了一遍,“哑巴说,那个纸条是留给你的,赶紧回忆一下。”
长白山?我与陈文锦见面并没有多少回,说长白山那次,那就是在青铜门后,她被虫裹着差点恍惚掉进瀑布的那次了?
那天我原本是到青铜门去找闷油瓶的,途中虽然曾和假霍玲与假文锦交手,但最后还是顺利进了门。整个事情经过和日期我都记得很清楚,思索着就报了出来。黑眼镜嗯嗯了几声,不一会就发出了一声呼哨。
“搞定,谢啦!”
话音落地,手机里便传出一些轻微的机械声响,我正想问那是什么,他居然咔一下就把电话挂了。我回味了一下,越想越古怪。黑眼镜和陈文锦能有什么联系?他刚才说“哑巴”,他和闷油瓶在一起?什么纸条?谁留给我的?
想到这我马上打开通话记录,但是刚才拨进来的却显示是“私人号码”,并没有具体的数字,也无法回拨。显然黑眼镜的电话为了防追踪用了某些手段,我不禁心急如焚。
熊背看我着急的样子,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举手拦住他让他别说话,冷静重新捋了一遍思路。如果黑眼镜和闷油瓶此刻在一起,恐怕他们现在也正往塔木陀进发。可是我记得黑眼镜没和陈文锦打过交道啊?我还记得很清楚,我以“吴邪”的身份来时,陈文锦扮成了定主卓玛的媳妇,他们几乎没搭话过,这中间是缺失了什么环节?
我捏了捏眉心,翻看着电话的记录。为以防万一,我的电话簿里从来不存号码,我也不会主动找黑眼镜,如果他不来找我,我几乎是没办法和他联络的。当然,这是基于我对他充分的信任。当初我拜托他上演造反的戏码,叛变到陈皮阿四阵营里,将陈皮阿四在广西的盘口彻底捣毁,没有联系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但是黑眼镜想到的比我安排的更多,他将陈皮阿四的窝点全部举报了以后,自己也成了通缉犯,小花也抱怨他失联已久。不过刚才他的语气非常放松,我感觉他这末路狂花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而且,他可能也根本没意识到我正身处危险之中。
联系黑眼镜是没指望了,我打开短信箱,从垃圾短信中翻出最近的几条,都是些看起来像诈骗短信的投资建议和赌场资讯。我打开最新一条短信,照着里面留的电话拨了过去,一个甜美的女声响了起来。
“瑞恩-罗恰德古玩拍卖投资,高价收购各类钱币藏品金饰,免费鉴宝,开发民族资产解冻项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在你们公司寄存了一个箱子,编号是02200059。”我道,“我现在需要提取信托利息。”
“好的请稍等,我帮您线路转接。”接线小姐的声音切换成了一段音乐,没多久后电话里就响起了小花的声音,“没想到这条线路会用上,我还以为你这次死定了。”
“报两个人的平安。”我躺在地上,庆幸总算和小花联络上了,“我没事,而且我刚才接到了瞎子的电话。”
我顺势和小花交流了双方的情况,万幸的是,原来卯子他们也脱险了,并且联络小花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张家的车队行踪诡秘,小花虽然马上展开了搜寻,但是在进入大柴旦后就跟丢了。用他的话来说,他连我的电子灵位都预定好了,龙泉寺高僧念的往生咒mp3天天给我循环播放,保证我在西天极乐过得舒坦,莫要找他的麻烦。
话是这么说,我却能听出来他言语之中的乐呵劲儿。说着小花又问起我的方位,“我现在在敦煌,估计离你没多远。”
“这我还真不知道,等我夜观天象了再告诉你。”我顿了一顿,“反而是那个神经刀的瞎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溜达。”
“照你说的状况,瞎子那边进展不错,着急也没用。”小花的语气听着不是很在意,“你留意一下附近的标识物,我先和你会合,之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我自然答应,忽而又想起一件事,忙问,“有个事情你帮我查一下。我带回来的两个张家族长信物,一个舍利珠一个印玺,上面的文字原来还有一重密码。我之前把这件事漏了。”
没想到小花那边一下子冷了下来,再起头的语气变得颇为生硬,“我这次不是一个人,小玲珑也在。她要找你。”
“出了什么事?”我知道他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背后都有不寻常的理由,语气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严肃起来。
“自从钱老过世,信物的解码一直是她跟进的。你不在的时候,她似乎是从里面发现了什么线索。”小花停顿了一下,道,“不是什么好消息,她连我都守口如瓶。我之前问过她,她说如果你还没死的话,想当面和你谈。”
挂了电话后我感觉更加头昏脑涨,熊背在旁边一直憋着,看我终于说完忍不住就问,“你的援兵要到了?我们得救了?”
“还不算。先搞清楚我们的地点再说。”我爬起来,招呼熊背出去一起找关于兵站位置的蛛丝马迹。我们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转黑,现在打着手电,找起来更是格外费劲。除了刷墙的标语,这里所有跟部队番号有关的东西都被刻意处理过,我们徒劳地转了好几圈,戈壁的夜风冷得很,最后熊背先顶不住,扶着墙拼命摇头,非要回屋里钻睡袋去。
没必要勉强他,等熊背躺下我继续找了一会,顺便测试了手机信号。试验下来我才发现,其实只有兵站门口切线方向的信号比较好,估计顺着方向走,还会有其它的设施在等着我们。
一宿无眠,直到快天亮时我才沉沉睡去。睡了没有几个小时,我就被手机震醒,一看屏幕又是“私人号码”。
我猛一激灵,马上接起电话,就听到黑眼镜说,“你那个吴邪真难缠,有什么办法可以甩掉他吗?”
“你先别急着挂。你们现在在哪里,吴邪在跟着你?”我急忙把黑眼镜稳住。
“嗯?我们刚从格尔木出发。”这回他估计也听出苗头不对了,“怎么,我还以为没有比吴邪更大的麻烦了,看来你那边有状况?”
我定了定神,用最快的速度向他解释了我现在的处境。黑眼镜啧啧几声,在电话里对我说等会,然后似乎和其他人商量着什么,我听不清他们的谈话。隔了一会,他才对我说,“哑巴告诉我,你附近方圆一公里的戈壁背风面应该会有界碑。告诉我界碑的号码。”
我立刻就从原地跳起,冲出了门,很快就在一座土丘的阴影处找到了半截断碑。石碑倒伏在地面,表面虽然被刮花了,但是带着红漆的刻痕还在,我依稀还是认出了上面的数字。
黑眼镜听完后又放下电话询问了几句,没多久他就回我,“你离我们很近,在原地等着,我们匀一辆车过去。”
熊背揉着蒙松的睡眼,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拍拍身上的沙尘,说:“你们老大要来接见你了。”
他摸摸脑袋,傻笑了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以为是张隆半,拖了张破椅子也坐在门口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