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敲着听了一会,脸上现出古怪的表情,指了指洞壁道:“你们听听?我感觉那个声音比刚才更响了。”
五 齐羽 40
“霍玲”凑过去听了一阵,皱起眉说:“怪了,我上次来真没听到过……”
“说不定就是这样,你才没法下去。”我回忆了一下2015年的情况,可惜当时看到的东西太震撼,别说这么不明显的杂音,甚至连进出的过程都不太记得了。
“我也觉得它应该和某种机关有关。”“文锦”点头道,“先看看哪儿的声音最大吧。”
找的过程不必多做叙述,总之经过一轮东摸西找,我们在一面九龙抬尸的浮雕前汇合了。在这个洞里,类似的“浮雕”有好几处,都是九条一组,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分布上好像没什么特殊规律。
之前的神秘声响已经变得很明显了,我们都不用将耳朵贴在岩壁上,只要安静下来,就能隐约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应该就是这里吧。‘阿玲’你不是说悬崖没法往下爬吗?因为岩壁过热。”“文锦”想了想,继续道,“如果真的是因为岩浆,那无论是哪种机关,只要是向下走的,都绕不开这个问题。我猜这后面的水声,会不会是用来降温的地下水?”
地下河,十年一次的丰水期……联想起在地下海的经历,我感觉“文锦”讲的很可能已经接近真相了。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霍玲”摸了摸下巴,“不过这个恶心的东西我上次就研究过了,整个结构很简单,不可能藏得下机关。敲下来卖兴许还能值几个钱。”
听她的语气,看来她也注意到了,这幅浮雕根本就是货真价实的缩小版“九龙抬尸棺”——那上面的虫子不是石雕,而是九条两尺来长的蚰蜒化石,被人为镶嵌在石壁中。用化石制成的古董很罕见,更不用说规模这么大,要是拿去拍卖,不管怎么开价都不算过分。我能理解“霍玲”为什么说敲下来卖钱,但她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脸上写满了厌恶,根本就没有碰的意思,如果换作胖子估计早就付诸行动了。
我皱起眉头,将这幅壁画摸了个遍,结果还是没找到什么门道。“霍玲”抱着胳膊叹了口气,毫不客气地说:“算了吧,办法我都试遍了。除非你把它砸了,不然我真不信你能捣鼓出些什么新花样来。”
“会不会这就是我们打不开机关的原因?”“文锦”垂下胳膊,样子很是沮丧,“这里本来就是张家的禁地,所以也只有张家人才能启动……”
我心中猛地一动,“不一定是张家。但确实是有的,只有少数人才能启动的机关……”
说着,我拿出匕首在手掌内划了一刀。“霍玲”回头正好看见我的动作,惊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我对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把血淋到浮雕中部的棺材上,没一会血滴就沿着棺材上的花纹向周围流动起来,横平竖直,像走迷宫似的,眼看着都到了那几条巨型蚰蜒的头部。
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巨蚰蜒的头猛地摆了摆,纷纷张开口器吸起血来。两个女孩哪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急忙惊叫着退开了。
“它们是活的?!”“霍玲”铁青着脸看向我,“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我见过类似的东西,上次我被人抓住放过血。”我感觉又开始头晕了,唯恐半途而废,便用力挤了挤伤口,让血出来得更快些。
那几条虫子挣扎起来我才看到,它们的尾部都被微型锁链固定住了,没法伸长身子咬我,但是嘴一直没停。随着它们吸取血液的增多,虫身也开始变长变粗,没一会九条蚰蜒似乎都喝饱了,舞动着身子,便开始往岩壁里钻。我这才看见,在它们下面有几个孔洞,只是原来恰好被虫子挡住,正常情况下根本看不见。
孔洞比虫身细得多,那九条虫徒劳地钻了一会,也不知道触动了哪里,岩壁后忽然发出咔哒咔哒一串响动,然后整面浮雕画猛地向后退去,露出了一条新的铁索桥。轰鸣声蓦然炸响,只见一条宽大瀑布像窗帘般罩在桥上方,上下左右全看不见边,矿灯只能照出极小的一片区域,飞珠碎玉,震耳欲聋。我们三个躲闪不及,都被溅起的水雾洒了满身。
“进去看看再说?”
“文锦”扯着嗓子问我们,一边走到最前面,看着水流正在踌躇,“霍玲”一把拉住了她,“先别走,这水有问题!”
其实不用她说,我也已经觉察到了,这水溅在皮肤上有种辣辣的疼,应该具有一定的腐蚀性,正想找点什么顶在头上,却见她安慰般地按了按“文锦”的肩膀,转身往来路跑去。过了几分钟折返回来,手里已经多了几件东西。
“这是什么?”我接过来一抖开,才发现竟是青铜铸的古代盔甲,虽然残破不堪,各个部件却还基本完好。
“我一直在想,阴兵借道的幻影真的只是为了吓唬人那么简单吗?”“霍玲”边说边把头盔罩在自己头上,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那肯定是个提示。我刚才去了三岔口左边那条路,里边有很多长脸的阴兵尸骨,身上都穿着盔甲。虽然我们不见得怕那瀑布,但是有这东西顶一阵,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多了。”
我恍然大悟,才明白那时闷油瓶穿着盔甲不是为了装阴兵,急忙跟着套上。“文锦”的手脚也是飞快,三人准备妥当后,就一并踏上桥面。
这座桥保存得很完好,大半藏在瀑布之中,桥头柱上也雕有不少千足龙,被水冲得光滑无比。整座桥黝黑发亮,看起来像是用天铁铸成的,大概是为了防腐。我们身上虽然有盔甲,但也只是覆盖了要害部位,身上难免有保护不到的地方,恐怕不能在桥上逗留多久。
走了一段我们才发现,与其说这是桥,不如说更像一个往前伸的码头,因为它的另一端是不靠岸的,悬挑在深渊上方,前方只有那幅九龙抬尸的浮雕画,远远停在瀑布外侧,也看不清是靠什么固定。
“上当了,这条桥不是向下的啊。现在怎么办呢?”“霍玲”东张西望地问道。
我也在到处看,很快就在桥的下方发现了可疑的东西,走近去用矿灯一照,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是一台异常巨大的水车,在瀑布的推动下正在缓缓转动。
五 齐羽 41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座水车,它的样子很像是一个龙骨翻车,简单说就是蜈蚣形的传送带,下面带动一个圆形的轮轴,但靠矿灯根本看不到全貌,只能照亮与悬桥接壤的一小段。而从这部分的弧度估计,整个水车光龙头的车轮直径少说就有百米以上,更别说往下的部分了。虽然我从没指望在这个悬空的“码头”会有UFO飞船来接送,但这么巨大的传动机械仍然超出了我的想象。
水车上有供人乘坐的单间,结构比较简单,看着就像是个纵向剖开的鸟笼,合拢后用钩子固定。我们三个挤进同一个笼子里,随着水车的转动往下行进。
很快我们就远离了瀑布,“文锦”发了会呆,问了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底?”
我摇摇头,“这里我也没进来过。如果刚才的石头是她们撞掉的,那有什么后果已经是定数了,只希望她们不要惹出太大的麻烦。”
“她们惹不惹出麻烦我不知道,我们的麻烦倒是上门了。”“霍玲”沉声道,一边死死地盯着笼子外侧。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也扭头顺着看过去。笼子里的空间很小,三个人挤在一起,我连转身都很困难,手电的光线也没法大面积扫射,一时间竟找不到她正在看什么东西。
但是很快我就不用去看了,整个笼箱猛地摇晃起来,我的视线就像钟摆一样震荡,连带水车的骨架也像筛糠般地发着抖。
“地震?不会这时候火山爆发吧?”我竭力想停住腾笼的晃动,心里感觉慌得很。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我们几个想逃也没法逃,就算水车不塌掉,上面滚下块石头也是灭顶之灾。
几下震动带得光线乱晃,我忽而就瞥见了一个移动的物体,连忙把手电打过去。然后我就看到了震动的源头:一个十二手的庞然大物,正张牙舞爪地沿着一页页的龙骨往上攀登,每往上踩一步,传送带都会猛地往下滑一截,我们的笼箱跟着它的动作剧烈震荡,不断发出匡匡的巨响,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
他娘的,这下要和老朋友万奴王狭路相逢了!我紧盯它的动向,没想到它正眼都不瞧我们一眼,身子一弓,像一头巨大的蜘蛛般,突然跳到了一侧的悬崖上,飞快地向上爬去,转眼就出了矿灯的射程。
“这个世界不会好了,路都已经那么窄了还要逆行,高速公路都没人管了。”我感觉有点脱力,但看到万奴王走远了,心底总归松了一口气。
“你的笑话不太好笑。”“霍玲”眼睛往上翻了翻,半点面子也不给我,“要是刚才和它正面相冲,我们就死定了。”
我耸了耸肩,“至少我们现在都没事,开玩笑是活着的人的特权。”
“可它这样匆匆往上爬,会不会是下面出了什么异变?”“文锦”紧抓着笼箱的枝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