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回头去找“霍玲”,发现她已经跟过来了,看到我拧了拧眉毛,茫然地问:“咱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啊?”
“这是阴兵借道。”我还想对她解释,但接下来连话都没法继续了,连串的号角声在裂隙中回响,简直震耳欲聋。我们几个捂着耳朵,只能看到“霍玲”的嘴唇一开一合,似乎还在对我说着什么,但我一个字都听不见。
我探头往外看,一队队阴兵在不远处列队经过,甚至能看到他们身上披挂的残甲,便赶紧低头对“霍玲”摆手,示意她先别吵了,一切等它们过去再说。
等了一会,号角声总算平息下来,再看外面,雾气已经变淡了。“霍玲”再次拽着我喊叫起来,无奈我耳朵还在一阵阵蜂鸣,听她说了好几遍,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打开青铜门的时候不都会有阴兵借道的吗?”她边说边用力摇晃着我,显然耐心已经到极限了,“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怎么可能,我上次来的时候就没有。”我揉着隐隐作痛的耳朵,想了想才发觉有些不对,“等等,你进去过青铜门?”
“进过又怎么了?你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吧,我来的那一次也见过阴兵啊?”“霍玲”没好气地答道,“那不就是像皮影戏一样的把戏,有什么好怕的?”
“文锦”脸色一变,“那么说,有人已经进门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拔腿跑了出去。我和“霍玲”紧跟在后,看着“文锦”一个劲往前跑。这里是下坡段,她虽然一瘸一拐地,却跑得飞快,眼看着就追上了阴兵队伍的尾巴。
我心说不好,正想叫住“文锦”,却见她直接从阴兵的身体中穿过。每当身体交汇,她的头顶和肩上就出现了扭曲的彩色弧光,仿佛涟漪一般,在整条队伍中扩散。
这也是幻影吗?我追着“文锦”的身影,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当年我跟那个正牌货,也是这般你追我赶。
只是中间缺了个人。
那时候是闷油瓶追着文锦,我追着闷油瓶,怎么追都追不上,转眼间就变成了孤家寡人。
我跟着冲进了阴兵阵,弧光刺得双眼疼痛,只好用手护在眉前,一口气追上了“文锦”,“别打单,要走一起走!”
她身子一抖,回头看到是我,才指了指前方漆黑的门缝,颤声说道:“这门……真的开了。”
五 齐羽 39
我心说不是蒸的开了难道是煮的开了,还没开口,就看到“霍玲”从后面追了上来。
“当然开了啊,她们搞不好从幻象一开始就进去了,你们还躲呢,白耽搁了这么多时间。”
“文锦”没吭声,我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霍玲”,“上次你来的时候,她没和你一起进去吗?”
“霍玲”拨弄了一下头发,喘了几口气才道:“我让她一起去啊,她偏说这鬼地方只有霍家人才有资格进,说什么也不听。好啦,这次你进不进?”
最后那句话当然不是对我说的,“霍玲”紧紧拽着“文锦”的手,“文锦”看看她再看看我,默默点了点头。我深吸一口气,对她们挥了挥手,就率先往门内走去。
这时候青铜门离我们只有十几米远了,庞然大物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门缝已经宽到了可以并排开三辆坦克的程度,但整体看也不过打开了一小半而已。
在我们交谈的时候,幻象已经消失了。我们几个鱼贯而入,门后是一条狭长而弯曲的通道,四周的岩石呈团状,仿佛一堆堆巨兽的内脏,堆积在我们身边。
这应该是陨星坠落时,被高温融化的岩脉,其下还包裹着许多与青铜门相同光泽的金属块,因为只露出了锐利的边角,根本无法想象它们究竟有多大。靠近细看,能看到这些金属表面布满了结晶样花纹,在灯光下反射出无数绿色的光斑,照得整条通道都呈现幽绿色,诡异而又美丽,简直像通往阴间的隧道。
通道并不长,不消半分钟就到了尽头。另一条巨大的地底裂隙横在我们面前,视野中是无尽的虚无和黑暗,融化的石头像瀑布一样跌落下去,只剩中间两条大腿粗的悬空长锁,无遮无拦地向远方延伸。
我把矿灯拨到最亮照向前方,等了好一阵,也并没有看到有谁从里面出来,便继续往前走去。走到悬崖边,突然从脚底涌起一阵彻骨的寒意,因为这道桥的对面,就是我在2015年找到闷油瓶的地方。
当时我也是这么走过去。
如果蝴蝶效应已经出现,十年的等待,会不会换来的仍旧是那个最糟糕的结果?
他还活着吗?
以及,他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她们爬过去了?”
“文锦”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一回头,正好看到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吃力地蹲下摸了摸铁索,“有点烫,你小心点,看样子这里的地热很发达——那边是什么地方?”
我摇头道:“对面是死路,走下去只有岩浆。”
其实我也想不通,按“霍玲”的说法,能进入青铜门的应该就是霍玲了,另一个跟她一起的人很可能就是文锦,只是她们两个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不过前面的空间并不大,也没有其它的路可走,我们在这里一堵,等于是瓮中捉鳖,她们再想跑,除非是跳到悬崖下面去了。
“你们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霍玲”大概是因为来过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拉着“文锦”往后退了几步。我把自己的安全绳挂在了锁链上,手脚并用很快就到了对岸。
这两根黑漆漆的链条表面应该做过处理,几乎没有锈蚀的痕迹,非常结实,因为离得很近,爬起来也并不吃力。我到对岸后转了一圈,还好这次并没有看到烧焦的尸体,也没有火星,既不见文锦和霍玲,也没看到闷油瓶的影子。
检查了所有角落后,我只得纳闷地折了回去。听完我的解释,两个女孩也很惊讶,“文锦”忧虑地指着悬崖下道:“她们……会不会跌下去了?”
“她们又不是傻子,连这么简单的铁索都抓不住。”“霍玲”不以为然,对我不满地皱起鼻子,“这里就这么大地方了,你还有什么看法?”
我正想开口,忽然听到悬崖下传出了一串轰响,似乎有许多石头滚下去了,不断打在岩壁上。
难道那两个人真的在下面?我想起闷油瓶曾对我说过,终极在深渊之下,因为地下水路周期变化,所以才会有十年的间隔。也许那道铁索桥只是用来误导人的道具,真正的目的地在悬崖下?
“文锦”皱起眉,用矿灯扫了扫周围,除了两岸的悬崖和中间的锁链,什么也看不到,“这里已经没有别的路了,他们肯定在下面。”
“霍玲”闻言,几步走到悬崖边,抓着锁链探身出去,往中间爬了一段,忽然“咦”了声,身子一荡,像体操运动员一样翻身坐在了锁链上,手上举着一条东西大声道:“这是你刚才落下的吗?”
我定睛一看,发现是条手指粗的绳子,看不清有多长,一头拴在铁索上,另一头好像还连着个扁扁的东西,心里不禁一震,“不是。难道她们是从这垂下去的?”
“不……”“霍玲”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这是降落伞的开伞绳,她们是跳伞下去的。”
“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武侠小说,跳个崖还能升级不成?”我俯身往下望,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我仍不敢相信她们就这么跳下去了。这条地缝虽然非常巨大,但两岸的距离并不是太远,跳伞的话,一个控制不好就会直接撞到岩石上,何况下面是什么环境都不好说,万一掉在岩浆上,就成蒙古烤肉了。“她们为什么要放弃最简单的绳索,选那么不靠谱的方法?下面太深了吗?”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吗?这悬崖根本没法爬。现在你摸着已经那么烫了,再往下大概50米左右,徒手贴上去都能烫熟。下面肯定有岩浆带。不过既然你说有人能下去,大概还有些凉的地方,可能她们想拼一拼运气吧。”“霍玲”爬回来把绳子递给“文锦”,对我摊了摊手,“可惜。如果她们真跳了,我们只能回去,毕竟没有跳伞包,继续追只会被烤死。”
“肯定有办法的,我们找下去的路。”我有点不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按闷油瓶的说法,张起灵和张家的核心成员时常要进来,他们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是洞穴跳伞的高手吧?
“再找找,也许就像刚才的神仙踏那样,有还没发现的暗门。”说着,“文锦”就凑到洞壁前,一点一点地敲打起来。“霍玲”动了动嘴,一副话到嘴边的模样,最后还是肩膀一松,加入到找机关的队列。
我看“霍玲”的神色,心里不由得了然,她上次进来这里,必然是已经把这上下摸了个遍才无功而返,只是不想让“文锦”失望才没说出来。可是听机关这种事我根本帮不上,也不好出声阻止,只能在旁边干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