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一旁跳出来,自豪道:“就凭那间破屋子,想扣住我?”
柴胡嘿嘿笑,小梅亦笑笑。离歌笑拉了她的手,紧紧握着,“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合作的,有锦衣卫在,至少我们不那么劳累。”
小梅离歌笑柴胡都已被皇帝支了开,云鹤留下,心内仍有疑惑。皇上出宫,带的全是锦衣卫和精干侍卫,平日所信之人一个未跟着,可见他对于朝堂的许多人事,是心如明镜的,只是在众人面前装的不痛不痒。
皇帝见云鹤一言不发,问:“觉得朕草率?”
云鹤急回:“不敢。”
“众多王爷中,你年纪最小,阅历虽浅,可胜在无所畏惧。有时朕把你当孩子一辈看,也希望你有所成就。”
云鹤再回:“倚封多谢皇上厚爱。”
“朕此次未带子女出行,你便要知道并非朕要逃离,而是有事安排。如今朝中严嵩一党猖狂,徐阶等人虽明里暗里与之斗争,却也改变不了局势。仇鸾佣有兵权,更是拥护严嵩之辈,现握着几万亲信军力,欺上瞒下使民怨丛生,朕心愤怒,权衡利弊也不得不将其重用。”
云鹤听着,未发一言。
皇帝忽严肃道:“朱倚封接旨。”
云鹤顿生诧异,却又不敢多想,跪下接旨。
皇帝将一锦盒递与他,说:“朕封你为镇北大将军,此乃调遣七镇的兵符,战事中一旦有异,你可阵前夺帅,先斩后奏。钦此。”
“皇上!”云鹤愣住,未料皇上会有此安排。
“倚封,朕对着朝臣两面三刀,却不想再在你面前欺骗,朕的期望只有托付于你了。”
云鹤未敢接旨,皇帝眼中却含着恳切,他只得缓缓接过兵符,捧在手中,如有万斤之重。这大明江山的未来,就这样托付给了他,他何德何能又何计何策?他心中爱未平息,却又责任起。真真是要让他陷入忠义两难里。
打开锦盒,兵符上面盖着一块黄色锦缎,他打开,竟盖着玉玺之印。
玉玺?他诧异看着皇帝,皇帝沉默。这个盒子,此刻已是千万斤之重,仿佛要将他压垮在地。
而此时,俺答摔军劫掠安定门外,居民房屋被毁,百姓遭掳,鸡犬不宁,人仰马翻。
☆、(七十六)
离歌笑同三娘小梅柴胡暗中查探可疑之人行踪,城镇位于平原,人口集中,而平原外山丘地貌,屋舍隐秘,若想于周遭处处寻觅,也非一件易事。
猎犬已安排往各条道路,离歌笑小梅三娘柴胡留在城内,一面便于四处观察异动,一面也要时刻护着皇帝周全。
饭馆内,伙计端上一碗清炖乌骨鸡汤,小梅和柴胡睁大了眼睛看着,惊讶叹:“哇,歌哥,你也太阔绰了吧?”实则这几日来,大家昼夜不停的奔忙,趁着此刻才能好好吃上一顿饭。
离歌笑操劳的这几日,面容未修,胡渣已出头,将一头蓬松头发挽起了髻,倒也似个正经人了,一面为三娘盛汤,一面戏言:“又不是给你们的,别眼馋啊。”
柴胡乔装成老人,驼背佝偻的哼一声,倔强道:“女人的东西,俺才不吃呢。”
小梅对自身形象仍是在意的,修面后更是白皙俊朗,琉璃似的双眸神采奕奕,捧着空碗,盯着鸡汤说:“我也不想,只是身体很诚实,我两颊都瘦了,太瘦了不好看。”
三娘本是极为嫌弃现在的少妇发髻,为了方便行事也不得不暂时妥协,她拿过小梅的碗,递到离歌笑手边,笑说:“有福同享。”
离歌笑嘴角微扬,盛了汤。再把柴胡的碗也盛上。柴胡喜笑颜开端过,咕噜喝起来:“嘿嘿,酣畅啊。”
小梅慢慢饮了几口,轻轻点头,道:“嗯,可口又不油腻,有凤尾的清香又不枪主食的味道,是一道好菜。”
柴胡嫌弃道:“娘娘腔喝个汤还叽叽喳喳。”小梅回击:“我这叫品味生活。”
离歌笑笑道:“生活品味够了就品味一下人吧。”
小梅忽收起嬉闹言语,故作漫不经心四面观视,回首道:“在场共有三十一人,四十岁以上长者六人,十岁以下孩子三人,我后面的一桌有一人先天心脏不好,喘得较厉害。目前未有可疑人。”
离歌笑点点头,夹菜。小梅又道:“现在快有可疑人了。”
离歌笑顿了顿,继续夹菜,低声道:“先吃饭。”大家便不再嬉闹,安静吃饭,一面观察动静。
门外小心翼翼进来三男一女,进门便四顾巡视了一周,往靠墙的桌子坐了。跑堂伙计疾步过去招呼,那几人也只随便点了几样菜,菜名却都是此地的名贵之物。
小梅不时抬眼看,说:“菜名名贵,大多是听说和书上看来的;从进门之后就小心翼翼,找了靠墙的地方坐,是方便观察周遭的人;武器藏得隐蔽,想必功夫也不弱。”
柴胡盯着离歌笑低问:“老离,咋行动?”
离歌笑看看小梅,小梅点了点头,见对方一人起身,小梅也寻机起身,尾随上去。那人借问茅房,小梅便在这一面转角候着,不时人出来,小梅取出书籍,佯装阅读从那人对面走过去,一不小心便撞上那人。小梅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一面拍打他:“没撞伤你吧?”
那人极不耐烦,伸手推了小梅一把:“让开。”小梅移开几步,仍旧道歉:“对不起。”待人走后,得意洋洋,也回座了。
小梅坐定,将书放在桌角上,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低声说:“拿到一个牌子,看不懂是个什么字,质量还不错。”
一时,那几人吃过饭要离去,小梅急忙一边吃饭一边看书,离歌笑笑着给三娘夹菜,柴胡佯装咳嗽。那几人于他们身旁顿足一瞬离去。
三娘先三人起身,迅捷往楼上去。离歌笑小梅扶着柴胡出门尾随。那几人出了门便分开两路,各往城内外,他们也只得分开,柴胡和小梅一起尾随两人而去,离歌笑独自跟着另外两人。三娘于屋顶见人分开,也同小梅一道往城外追去,城内有离歌笑和锦衣卫,不必担心。
那两人出了城,便有丛林中出来两人牵着马匹而来,两人上马,一路急奔。三娘下地,与小梅柴胡商量,柴胡骑马去打探,小梅和三娘回城。小梅叮嘱:“胡哥,你要当心他们路上有埋伏。”
柴胡答:“放心,这点警觉性俺还是有的,娘娘腔,保护好三娘啊?”
小梅点点头,三娘答:“放心吧,你也要小心啊。”
小梅和三娘疾步进城,于城楼说了有关事宜,守城之人检查便更加严密。如今的形势,要防患于未然已是不可能了,只能尽力于暗中将人铲除。城外有多少人在等待时机此刻还无法估量,皇帝是一定要撤走了。
离歌笑吩咐锦衣卫暗中带着猎犬搜寻,城楼加紧部署迎战准备。
柴胡骑马追过去,那两人的马确是优良品种,速度非他能赶上,渐渐不见人影。为免对方路上埋伏,他自是万分小心。眼前是一道幽涧,两岸怪石嶙峋,他不敢再往前去,寻路爬上石峰。远远地见军旗飘扬,如蚂蚁大小的人马浩浩荡荡的从四面小路移近面前的狭小涧道。柴胡以为自己行路过快看花了眼,用手使劲揉了揉双眼,对面大军仍如蚂蚁一般,步步紧逼,从山后有序而出,不见其尾。
“他奶奶的。”柴胡低唤一声,一丝慌乱升起,恨自己没个三头六臂分身乏术,得赶快告诉离歌笑和皇帝。他四面观视,见一块巨石半挂在滑坡上,急中生智踩着松懈的砂石过去,用力推巨石,但巨石太重,他推了两下已然大汗淋漓,巨石却巍然不动。眼见着再有半个时辰,敌人就要近来,他孤身无助,愈加慌乱。身上只得一把匕首无济于事,他又疾步踩着砂石摇摇晃晃的跳下去,从马背上取过一根钢棍,飞一般跑上去,将巨石脚下的砂石刨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见得巨石松动,他再站定,使出全身内力击打巨石,巨石翻身轰隆隆滚下去,脚下砂石亦如洪水般冲下,柴胡一个踉跄跌落在滑落的砂石中。他急寻可攀之物,手掌却被石尖戳破,钢棍滑落他身旁,他迅速捡起,杵着砂石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回到马身边,翻身上马,疾驰回城。
砂石滚落,阻隔了大半边大路。
三娘和小梅寻离歌笑未果,只得先行去找皇帝,皇帝已在准备撤离事宜,见他们急匆匆来,问是何事。
小梅答:“发现敌人的踪迹了,城外可能重兵埋伏。”
云鹤急问:“探清楚有多少了吗?”
“胡哥前去打探了,多少未定。”语音刚落便有将领来报:“皇上,已探得有两万大军朝我镇方向而来,您快走。”
屋外,已有锦衣卫二百人,握盾之人三百站得严严整整,护送皇帝撤离。
“嗡……”
号角声响,军情紧急。城内百姓已被喝令回屋,巡逻士兵步履匆忙。小梅三娘云鹤护着皇帝出发。柴胡急驰而来,盾牌手立时将皇帝围得严严实实,柴胡大嚷:“皇上,是俺柴胡。”小梅听得声音,说:“是柴胡。”云鹤急吩咐:“让他过来。”
柴胡近前,急道:“大军已至涧道处,你们有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