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
晓星尘停顿一下,声音接着低了几分:“你昨晚后来跑去哪里了?”
想起昨晚的不欢而散,薛洋觉得有些尴尬,脑袋里不合时宜闯进了昨晚他把□□错看成道长的情形,猛然感觉脸上莫名有些发热。
“道长管这么宽作甚么!我还没傻到在你眼皮底下犯蠢…”
道长抿了抿唇,语气也有些加重:“我不是说这个!今天我们去穆宅,发现有人硬闯的痕迹,我是在担心你!”
“什么?!”薛洋心里一惊。“可是昨晚我并没发现有其他人的气息?”
如果真的有人要硬闯穆宅,那也是在他之后了。
“来人意图不明,齐家主可以确认不是他们的人。今后我们稍作留意便是。”莫然,道长轻轻蹙起眉:“服侍你的仆人说你巳时才起……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一些,不要在深夜里独自闲逛。”话毕,白色衣角荡出了他的视野。
呆若木鸡如薛洋,瞧着他远去的背影,怎么感觉,道长在生他的气?
傍晚齐家主收到一封密函,说有紧急要事要处理,于是三位道长便收拾行装,再次出发去了被怨灵包围的鬼宅。
薛洋看着坑坑洼洼的庭院和满地焦黑色的人骨,其中还混着四只腿的非常细弱的小动物骨架。
“白天齐家主带人把这些未寒的尸骨全部挖出,今晚就一同净化了吧。”宋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等一下,这边是什么?”薛洋看着眼前被烧毁一半的房屋,未被损毁的另一半里杵着一面熏黑的墙壁,上面挂着个染了层薄灰的铜镜。没烧净的破旧房梁倚着墙壁支在一旁,房梁上还挂着一大块能勉强辨认颜色的红罗纱。从这个房间角落没被损毁的装饰来看,依稀能确认是一间深闺。
引起他注意的是铜镜下方一堆烧焦的碎木渣和瓦砾堆成的废墟,里面反射出一道冷光,看起来似乎有什么被埋在里面。薛洋伸手想去触碰,没料到指尖被一道看不见的气墙猛地弹开。
身后的宋岚道:“那里就是齐家主想取出的铜盒,净化之前谁都靠近不得。”
薛洋攥着被灼烧般疼痛的手指站起,冷眼睨着眼前这块安静的废墟。若是不出所料,铜盒上应该是被下了咒术,外加封咒人根深蒂固的执念和冤魂的保护,才导致了不能让外人靠近的情形。
依此状况,薛洋作出两种假设:一是封咒人死了,尸身和冤魂就在脚下的院子里。二是封咒人与穆家有不好的纠葛,不能轻易靠近鬼宅。穆家里能运用咒术的只有鱼楚之,难道是受了她的影响?
“你在想什么?”晓星尘不知何时站在了薛洋身边。
“我只是好奇,假如这个盒子是鱼楚之的,齐家主要它来做什么?”
“或许是楚之为了不让穆氏的祖传外泄,才加了一层咒术以此做保护吧。”一旁的宋岚也听见了这边的谈话。
若真的是如此,可未免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薛洋虽仍有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但愿是他忧虑过度了。
暗夜里金光与疾风骤起,照亮穆宅坐落的整条寂凉的街道。
其实薛洋留了后手,为的是有备无患。他于鬼道上修得一种能力,就是依照死人生前经常触碰的物品,根据上面残念,可以看见其生前有关此物记忆里的一些片段。
他依然对那个铜盒的主人很好奇,于是在三人一同启动净化怨灵符阵的途中,他悄悄使用了个这能力。
可他探寻了半晌,心底却逐渐转凉。
原本预料的可以查出关于鱼楚之的记忆,但是他什么都没看到!
这不仅仅是受到封印咒术的影响了。他猛地停下,晓星尘和宋岚也都感受到了异动,跟着停了下来。
薛洋狂奔到那扇镜子面前,他知道宋岚在看着自己,可他的面前只有有限的选择。他还是闭上了眼,对面前的镜子又施了一次法术。
半晌过后睁开眼,额角流下冷汗,和刚才一样,依然什么都没有。读取遗物的残念不是什么复杂高级的法术,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除非这个房间的主人依然活在这世上!
道长走过来询问,少倾,薛洋如实将内心所忧道来一部分,认为今晚不宜立刻进行净化。
宋岚显然是不信的,对他用的这个偏门法术带有明显的偏见,他认为这不能算是一个确凿的证据。
薛洋转瞬不高兴了,嗤笑着:“那宋道长又是如何笃定这其中没有猫腻的呢?”
宋岚冷眉横竖,用别有深意的眼光探向他:“如此旁门左道的法术本就不可信!你能保证不出差错吗?”
“好了好了,都冷静一下,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站在两人中间的晓星尘无可奈何,抬手安抚两人的情绪。
“再给我一天时间。”薛洋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正了正色:“一天之后,想要怎样随宋道长。”他直直看向宋岚。
“……好。”
齐菁衡不好意思的瞧着眼前三位道长,薛洋也有些意外地眺向他身后突然满厅的人群。
“如管家方才的解释,门下的修士紧急赶回,未来得及安排住处…房间实在有些紧迫了,齐府招待不周,只能劳烦道长们暂时腾出一间……”
“不碍事不碍事,我的让出来便可。”说着薛洋看向身侧的晓星尘:“晓道长应该不嫌弃与在下共用一间房罢?”
两人一同进屋,片晌过后下人抬来了两个浴桶,分别装满了热水。
晓星尘很快宽衣钻了进去,十分惬意的趴在浴桶边。
“今天累了吧?”薛洋凑过去。
晓星尘点了点头,解下头上的白绫,托在掌心中没进水里,白绫忽忽悠悠漂在水面上。
“我看见宋道长把你拉到一旁说话,他都和你聊什么了?”
晓星尘闭着眼对向他:“今日这般大展身手,你觉得他会怎么看你?”
薛洋暗自腹诽:“他还真是如灵犬一般的机敏。”
“再不去洗,你那一桶水就凉了。”
薛洋在道长的浴桶旁边磨蹭片刻,才恋恋不舍将目光收回,慢吞吞挪开了脚步。
钻进浴桶后,他瞄着三寸外那截光滑肩膀,如此看来,竟会觉得秀色可餐。重生回来后直到现在,与晓星尘之间关系渐渐发生着变化,所经历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将鼻子以下的身体没入水中,对着浴桶内壁出神。
闭上眼将全身的肌肉放松,想着若是时间就此停在今晚,那该有多好。
“需要我帮你搓背吗?”道长突然出现在他头顶,吓了他一跳。
晓星尘早就换好了中衣,绑了干净的白绫。他撸起袖子露出洁白干净的小手臂,摸向桶边搭着的浴巾。
“你能替人搓背?”薛洋一脸不敢置信瞪大了眼。
“我的手即是眼,技术如何你试了便知。”
薛洋背过身,感到晓星尘的手从他背上扶过,路过的地方一会发痒、一会又火辣辣的。
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耳朵一定特别红,因为那里仿佛着了火般的热,此时不禁十分庆幸他看不见。
“嗯,可以了,你转过来吧。”晓星尘方想收回的手,蓦然间被薛洋攥住了。
“怎么了,还需要我帮你搓哪里?”
薛洋狠狠抓紧道长的手臂,紧咬着嘴唇,趴在桶边,与他呼吸的距离近在咫尺。
“……我刚才没弄疼你吧。”晓星尘仿佛对一点一点靠近的薛洋浑然不觉。
☆、寓意
(十九)
心跳声如雷贯耳,头脑发热到不清醒,他想一定是在热水里泡太久了。
道长被薛洋拽着手臂不得不伏下身子,两人的呼吸近距离交错在一起。
白绫将表达情绪的双眼遮的严严实实,近在咫尺的面孔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薛洋第一次这么讨厌看不见晓星尘的眼睛。薛洋本以为道长很淡定,直到他捕捉到那漏掉一拍的呼吸声。
他着魔的盯着眼前的薄唇,几乎不受控制吻下的刹那间,房间里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小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流云子道长,我把需要的炭火拿来了。”
道长猛地站起,说着去开门。薛洋松开了手,没进浴桶。心跳依然那么快,他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吃惊。
晓星尘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在他眼前走了过来,又走了过去。燃起炭火后,他到床上去读书了。
床上铺好两套被褥,薛洋躺在了外侧,以为自己会一宿都睡不着。事实是他确实很兴奋,道长睡得很快,薛洋睁着眼听着他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像嗅着催眠的熏香慢慢放松入眠,一夜无梦到天亮。
翌日薛洋打着哈欠推开木窗,意外发现外面的世界完全换了一副新模样。眼前一片银装素裹,万物粉妆玉砌。二月时节里,窗前的腊梅也开了花,在微风里颤颤巍巍的抖落了一些细雪。
薛洋转过头,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住了。倒映在他瞳孔里的侧影与外面的雪地一样纯白无暇。晓星尘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嘴边蔓延出笑意:“昨晚下雪了。”
府里的小厮们纷纷拿出簸箕扫帚在院子里四处清理积雪,府里比往常更加热闹。一大早晓星尘跟着宋岚不知道去了哪里,薛洋此时无心追究,因为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