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前整整半年的时间,江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怜花公子的行踪。
江湖上隐约有传言说,王怜花掌握着快活王宝藏的秘密。
所以,怜花,那半年里,发生了什么。(怜花叫的略微突兀,感觉情节上并没有上去。)
第四章
快活王死后,他的势力并没有完全溃散。
以方心骑为首的快活城急风三十六骑依旧在负隅顽抗,他们率领快活王残存的势力,在茫茫大漠上与龙卷风周旋了整整五个月。
金无望在去给沈浪的信上说,方心骑也算得上是个英雄了。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立场,忠义之人总是让人高看一眼的。纵然是愚忠,也好过朝秦暮楚,见利忘义之人。
然而金无望也说,方心骑太过固执了,固执的让人无法理解。
的确无法理解,自始至终,都是方心骑一个人的偏执,他有一个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但是这个理由,在任何一个其它的人那面,都是不成立的。
或者说,方心骑下了一盘很大的棋,无论输赢,都通往死亡。
而金无望正是利用这一点,才收服了其他人,设计将方心骑困在了一处名为桃源的绿洲。
那里是快活王之前的一个据点,还是金无望看着建起来的。
建这个据点的理由十分的任性,就是因为这里风景好。
这确实是快活王早些年办的出来的事。
后来因为此处偏离主道,并没有多大的实际用途,慢慢也就废弃了。
这也是快活王办的出来的事。
如果不是这次,金无望甚至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不对,这样一个地方,不正适合隐藏些什么么?然而事后,龙卷风几乎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说回到方心骑。
方心骑早就发觉出了叛徒,但是他没有想到,除了自己,其余人竟然全部都叛变了。
是啊,这已经不是快活王在的时候了,这样流窜的日子和孤魂野鬼有什么区别?
并不是胜了就可以东山再起,一切都回不去了。这根本就是一场无谓的斗争。
他明白兄弟中有很多人其实也是为了他好。
但是,他有不得不坚持的理由啊。
那便,来战吧。
鲜血一滴滴流下来,渗入到方心骑脚下的土地里,蔓延成一片诡异的图腾,让这场放慢了的死亡更像是一场献祭。
迷蒙中有人问他这些年快活王不义之财都藏在了哪里。
“王爷的秘密,自然是告诉王爷看得起的人,我又如何知道。”
谁是快活王看得起的人?沈浪啊。
是日谷雨,细雨迷蒙,王公子做庄的这场牡丹花会,抖开帷幕,敲响锣鼓,正式开唱了。
主会场设在洛阳城的三香楼。
门口的牌匾是一块没打磨的松木板直接沾了墨写的。
松香,墨香,书画香?很有王公子的风骨。
再看两边的对联: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用来形容王怜花也是合适的呢。沈浪想着,却听得熊猫对七七道:
“任是无情也动人。这小魔头很有自知之明么。”
进得楼内,管事上前来,说王怜花在后院儿的暖房,吩咐沈大侠他们到了直接去那里找他。
进得后院,纵然淡定如沈浪都愣了愣。
不为富贵折腰,不为贫穷气短。然,你架不住会折腾的啊。
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暖房。
第一,它够大,整整半个后援大小。
第二,墙上来了好些窗子,这会儿还都开着。
第三,它没屋顶。啊,不对,屋顶还是有的。茅草的屋顶,这会儿全卷起来了。
沈浪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什么样子。
果不其然,王公子只是用墙把一半的花园围住了而已。
里面尽是些南边的花草,名贵的有,乡野间不知名的亦有,任性的很。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它们都畏寒。
花房里没有人,沿着青石的小路拐到深处,方得见王公子。
他站在一株杜鹃花树下,泣血的花瓣不时飘落。有些落在王公子发间,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有些碰在他身上,几乎容进他那一身红衣里。
王公子换回了那身红衣。
王怜花穿白衣的时候,虽然也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风清月明俊朗的很。到底看着单薄,让人心疼。
不若红衣。这个人,再适合红衣不过了。
他生得一副美人的面容,放在寻常人那里,难免落得些女气。不过王怜花到底是武林中人,行动间大方潇洒不说,一举一动透着优雅,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合该是月明风清的人物。偏生个性再张扬不过了。智多近乎妖,心思狠辣诡密总也看不透。可若单单是这样,一身红衣穿上,到底透着邪气让人不舒服。
到底他又是从小娇养大的,富贵风流的很不说,不害人时一派天真,孩子一样。
这一身红衣穿着,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这边放着红衣不说,那边王公子这个庄家,放着满堂宾客招呼,在后院采起了茶。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沈浪莫名其妙的想起这句诗。忘记了是哪里听来的,更忘记了是说什么的。就是觉得十分应景而已。
任他燕双飞,我自人独立。
“来了?”王怜花提了一个竹篮,自茶田里转过身来对他们笑道。
“王公子你可真有心,放着前面花会不招呼,搁这里采茶来了。”七七大概还是有些气的,忍不住的刺他。
“一年的好茶也就今天了,再可没了。”王怜花好脾气的笑道,“谷雨时分沏一壶新制的雨前,岂不风雅?”
“是谁说人家酸腐的?这会子附庸什么风雅。不去照看你的牡丹仙子,不怕她乘东风而去了?”七七不依不饶,跟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
熊猫儿在一边直忍笑。
沈浪却看见王怜花的眉眼低垂了下去,像是有些无奈的笑着开口,“纵使是我,也有想要祈求的平安。我也有在乎的人啊,七七。”
南边有谷雨采茶的习俗。辟邪秽,祈平安。
他说的像是玩笑,沈浪却听出了满心的情意。
第五章
我也有在乎的人啊,七七。
红衣的公子状似不经意的开着玩笑,却让朱七七说不出话来。
她终于明白了沈浪面对白飞飞时的感受。然而她却不是沈浪。
沈浪有情有义,却也无情得很。
朱七七是做不到的,她根本恨不起白飞飞来,更何况是倾心于她的王怜花。
“王兄是要自己制茶?”沈浪出声打破了这一瞬间莫名的沉默。
这很不像沈浪会做的事,朱七七惊讶的看向沈浪,就连王怜花都有一瞬间的讶然,但接着,王公子在嘴角勾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沈浪,一双桃花美目闪过幽微的光芒。
这是沈浪记忆里面无比熟悉的神情。
好久不见啊,千面公子。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他相信,王怜花听得到。
你设的迷局,我接下了。
这一次沈某人,奉陪到底。
“沈兄对制茶感兴趣么?”
王怜花好不兴奋,那种高山流水,终觅知音的喜悦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沈兄真不愧是小弟的知己啊。”
王公子在知己二字上咬的重了些,足可以看出他对这位知己的在乎。
“沈浪你真感兴趣?”熊猫儿一脸好奇的问道。
沈大侠不说话,笑的胸有成竹。
这算默认了。
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沈大侠可是一点也不愿意费心思解释的。误会既然这么美丽,让它继续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这下朱七七也疑惑了,“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都是些幼时的事了,”沈浪迟疑了下,看了一眼王公子,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母亲是武夷人,以前见过些。”
他看见王怜花笑着挑衅他的目光闪了一下。
“只不过,这雨天采茶,王公子是如何想的。”
王怜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依旧一派真诚,他提着篮子徐徐上前来,边走边道,“沈兄可知,此处因何命名三香楼?”
“奥?”沈浪表示洗耳恭听。
“茶香药香百花香。”
“不是松香墨香书画香?”沈浪意味深长道。
“不过是小弟一时心血来潮,沈兄快别嘲笑小弟了。”王怜花面上一窘,一副腼腆害羞却又兴奋之极的样子。像是深藏功与名的孩子终于得到了期待的表扬一样。
这表情看起来,假的真够可以的啊。
朱七七和熊猫儿反应了下,觉得这是在说门口那块儿任性的可以的匾。
朱七七不禁斜了熊猫儿一眼。意思很明显,刚才是谁说这小魔头有自知之名的?
大概是骗人骗得多了,王怜花真实的表露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往往不会有人信。
王怜花是真的很开心啊。
自打三香楼落成,还是第一次有人道出这层意思来。虽然这个人是很讨厌的沈浪,但是,也就只有他了。
你猜不出来才要跟你算账呢,王公子心里得意极了。
沈浪啊沈浪,你可是让本公子好等啊。
你来了,真好,这棋局终于不是我一个人下了。
熊猫儿看了一会儿王怜花制茶,就直嚷嚷无聊,被王怜花一扇子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