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意识的蹭着沈浪的手,乖顺的仿佛妇人手底下的猫咪。
沈浪在他身边躺下,抱了人在怀里,道,“睡吧。”
一片清凉裹上来,王怜花闭着眼睛笑,“沈浪,”他小声嘟囔,“你调息的时候记得带着蛊虫。”
沈浪应他。怀里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不消片刻呼吸便均匀起来。
沈浪便也闭上眼,开始按王怜花说的,调动自己体内微弱的内息,裹了那只蛊虫,在经脉中缓缓调息起来。
次日清晨,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王怜花压在他身上,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见他睁眼,绽开一个顽劣的笑容,说:“沈叔叔,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你养大的小孩儿,跟你一样笨。”
沈浪愣了愣,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只听王怜花继续道,“还是我聪明,幸亏我不是你养大的。”
上方的人眉眼飞扬,颇得意的样子。沈浪抬手搭上他的腰背,形成一个环抱的姿态,他亲了亲王怜花的额头,笑他说,“要养也是养你才是。”
王怜花的脸竟然红了红。
沈浪颇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他,王怜花就梗着脖子跟他瞪眼。
沈浪福临心至,突然就明白了王怜花的意思。
王怜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是被沈浪带大的小孩儿。
沈浪的眼睛里漫出海浪一样绵延不绝的笑意来。他翻身压住王怜花,去亲他的唇。
蜻蜓点水一样的啄吻,伴着压制不住的低沉笑声,王怜花恼起来,抬头去咬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的。
两人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王怜花愤愤不平,想这这都是沈浪的错,要么从一开始就不要放自己一个人,要么就别想着让自己接受他那一套。
沈浪把人揽在怀里,摩挲着王怜花的头发,安静的躺了片刻,他说道:“别得意了,你以后归我养,没商量。”
王怜花切了一声,轻轻巧巧的。
他推开沈浪,伸了个懒腰,心情颇好的样子。
晨光透进来一些,在王怜花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绒毛,沈浪平躺着,以一个绝对仰视的视角看着他,满心里都是愉悦。
他这时候没有想什么江湖纷争,人心不足,也没考虑什么身处敌营,命悬一线。只想着往后每一个清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这个人都还在他身边,便是此生别无所求了。
王怜花低头对他笑,“沈浪,你说错了,是本公子养你,没得选。”
沈浪失笑,刚想跟他理论,帐外便来了人通报,说是王怜花昨日里吩咐下去的东西都备齐了。
魔宫里机关重重,王怜花要配些防身的药物,便吩咐人备了一口大锅,采了一些草药。今日一早便都备好了。
王怜花检查了草药,一股脑扔在大锅里一块儿煮水。又差人取了自己身上搜走的一个药瓶,取出整瓶的药丸同样扔到了锅里。最后煮出来一锅药汤分下去。
众人面面相歔。
王怜花自己一仰头喝了,将空碗底展示给众人看。
沈浪随他喝了,入口虽皱了皱眉头,却也是喝了个一干二净。
黑袍人用银针试了毒,带头喝了下去。
众人这才陆续喝了。
人群里叽叽喳喳似乎是在抱怨什么。
王怜花眉眼飞扬,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沈浪轻轻咳了一声,王怜花凑到他耳边,悄悄跟他说,“我加了双份的黄连。”
沈浪瞪他,“胡闹,你自己不也得喝。”
王怜花不以为然,“又不是我一个人苦,更何况,你见过怕苦的大夫么。”
沈浪闻言怔了下,的确,他经常忽略这个人还是个大夫的事实。
看着找水喝的众人,沈浪淡定的喝了一口王怜花备好的清水,甜的。
第三十八章
这边磨拳擦掌欲入魔宫大展拳脚,那边中原武林乱成了一锅粥。
黑市上有人大批倒卖各世家门派的武功秘籍,心法绝学。
市面上这种秘籍还少么?不过是些宵小斯闹,哗众取宠。不承想,那秘籍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竟真的触及到了各家的不传心法。
寻常人看着练练也就罢了,落到高手手里,是能追本溯源,一窥究竟的。
高高在上的世家门派这才慌了神。
更不想,月初时,黑市上传出消息来,邀武林英豪共赴宝鉴盛筵,届时拍卖各门派武功的至高绝学。
声称,这是偶然从大漠中得到的快活王宝藏。
下月十五月圆日,秦州听风楼。
不论门派,不论世家,不论武功高底。
只认那花白的银锭子。
中原武林登时一片哗然。
可奇哉怪哉,任武林人心惶惶,将秦州搅了个人仰马翻,非但找不出那个主事人,也没有找到传闻里的听风楼。
南边密林里,几个黑衣劲装的大汉道声得罪,绑了沈浪和王怜花,押在队尾。
路远风和孙飞虎对着王怜花画的地图,商讨排兵布阵。一行人磨刀的磨刀,擦剑的擦剑,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大战在即的肃穆来。
王怜花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道了声,“无聊。”
沈浪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也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大火烧开了魔宫的大门,抹了毒的暗箭四处乱窜,角度刁钻。
这是一场恶战,没有千军万马,却杀的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到最后围住大殿的时候,
已经是一片修罗一样的场景了。
值得瞩目的是,那黑袍人周身缭绕了收不回去的黑气,发出叽叽喳喳的声响,显得整个人诡密到了几点。
大殿里传出笑声来,不同于云梦仙子的魅惑人心,那声音虽雌雄莫辨,却让人打心里生出一种战栗来。
“老宫主。”
一直闭眼假寐的王怜花瞬间绷直了身子,低声说道。
沈浪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可恶,是隐蝠。”
王怜花咬了咬牙,很不甘心的样子。
大殿里走出一个紫衣白发的人来。容颜昳丽,姿态风流,天生的一股邪气让人敬而远之,却又忍不住看他一眼,再看一眼。
如果这里有上了年纪的人在,就会立刻认出这人便是传说里五十多年前陨落了的五大魔宫的主人。澹台净。
“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他边走边唱,笑道,“我这魔宫好些日子没有这么热闹了。”
澹台净着了一身广袖道袍,走动间衣袖翻飞,好不恣意风流,只见他翻手揖了一揖,“不知诸位小友,来此有何贵干。”
一片清风霁月,坦坦荡荡。
如果到了这时候还不知道这人是谁,那真的是枉为武林人了。
传说,东海澹台家有个少年天才,五岁能赋诗,十岁中进士,容貌虽昳丽更胜妇人,却端的是诗书礼乐熟稔,浩然正气加身,芝兰玉树,年少风流。
偏偏,这样一个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在澹台净十五岁的时候卷入九五之争的漩涡中。有人非要末世里力挽狂澜,导致和族凋零,竟只剩下了澹台净一人。
世家子,落草莽,和该上演一场淫词艳曲铺陈的故事,澹台净却像是高山的清泉落入大海,从此音讯全无。
直到十年后,传出他入魔的消息来。
五大魔宫的主人啊,容貌昳丽,姿态风流。世家公子的风流,南疆魔域的邪气,一时间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男男女女。
而他的狼藉名声,与对他容貌的赞誉不相上下。
传说,这人男女不忌,淫荡无比。
传说,他以杀人为乐,养了一批嗜血的魔物,兴致来的时候,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可是,这魔头不是死了么。
“澹台净?”
黑袍人试探着开口。
沈浪却听出,他的声音有些不稳,似乎是在压制着什么冲动一般。
却见澹台净突然就抚上了自己的鬓角,兰花指从侧脸划过去,娇笑道,“正是奴家呢。”
他整个人的气质变的媚惑无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一个人。
这个澹台净,是个疯子。
“这么大阵仗,这是找我呢吧。”少女银铃一样的笑声传来,凌空踏下来一个黄衫的女孩子。
定看去,不是王云梦又是谁。
“筝画恭贺宫主出关。”
“王云梦”盈盈拜下去。
澹台净笑起来,“做甚么要扮你云姨,这些孩子都是你招来的?”
筝画反手揭了面具,笑道,“宫主冤枉,还不都是公子。”
说着,往王怜花的方向看过去。
那小魔头不知何时已经自己解开了绳子,正转着自己的扇子玩。负责看守他的几个大汉全部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附近的人像是看到了恶魔一样,刷的一下全部散开。
而他身后,沈浪沉默的站起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所有人都沉默的为他让道。
孙飞虎刷的把手里的刀架在了沈浪的脖子上,“沈浪!亏得兄弟们敬你是个大侠,今天的事,你最好给个解释。”
“解释?”王怜花刷的展开了自己的扇子,一阵异香四散开来。
瞬间呻吟声不绝于耳,除了沈浪,所有人的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你们自己非要进来的,跟我要什么解释,我又没有强迫你们。”
王怜花摇着扇子,穿过东倒西歪的人群,径直走到沈浪身边。
“怜花。”
沈浪叹气。
这阵香风没有毒,大家一起喝的药汤也没有毒,但是两者加在一起,便有毒了。而自己之所以没事,是因为自己比他们多喝了一碗王怜花提前备的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