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来的时候,他很困,只想倒下就睡。
折腾了这么一趟,他反而睡不着了。
还是老陶有经验,倒了两杯酒来给他,这才进入了梦乡。
梦里,皇上出现在喜堂上,一群侍卫拉着顾射就走,他急得在后边直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天还不亮,他就被老陶和郝果子叫起来,打了一桶水叫他沐浴。他刚想说:昨夜不是才洗过?突然意识到什么,脸刹时就红了。
匆匆洗过,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他刚要从前门走,老陶唤住了他:“走后门。”
陶墨顿了顿,想到梦里的事情,就有些赌气:“我偏要从前门走!让皇上看看,要跟弦之成亲的是我!”
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老陶倒怔住了,倒也没说什么,就赶着车跟上来。
车上放的还是顾射昨天送来的两大一小箱子,都没打开过。
刚出县衙门,远远就看到顾射穿着一身红衣骑马过来。马是连快,人是绝世风姿,陶墨就痴了。
痴痴地看着他过来,下马,微笑,从顾小甲手中接过一只匣子递给陶墨:“我来接你。”
陶墨接过匣子,还是只顾着看顾射。
顾射附耳过来:“进了洞房慢慢看。”
陶墨面红耳赤,四下里找马车。
顾射扯住他:“你找什么?快去换衣服,我在这里等着。”
陶墨这才想起顾射是来接亲的,想到自己方才的痴态,简直无地自容。
他跑回卧房,打开匣子,发现里边是一件婚服。红色的锦锻上用金线绣着百合花,和顾射身上那件一模一样。
不及细看,他换上婚服,就跑了出来。正想钻进马车,顾射悠然问道:“想不想骑马?”
陶墨毫不思索:“想!”
老陶看着他俩两人一骑,一双璧人,眼眶立刻湿润。
陶墨偎在顾射臂弯里,心想:这样好的弦之,只要能跟他在一起,顾相说的那些都算什么?!
清晨街上无人,顾射催起连快,俩人很快到了顾府。
令陶墨意外的是:林正庸、卢镇学、孙宽、于明、李远……凡是丹阳县稍有点头脸的,几乎都到了。
顾射看出他的惊讶,微笑道:“他们都是来参加婚礼的。”
孙宽道:“杨师和林师兄要伴驾,叫我替他们捎来贺礼。祝顾师兄和陶大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顾射朝他点点头,对陶墨道:“走,拜堂!”
陶墨一怔:“现在?我还没吃早餐。”
众人哄堂大笑。顾射微笑道:“洞房里有粥。”
“啊?”陶墨第一次听说在洞房吃粥的。
但不容他拒绝,顾射拉着他就来到布置好的喜堂。陶墨朝堂上一看,父母的牌位不知何时摆到了这里,还有连雪鸿的牌位。
顾射回头看看,林正庸笑道:“不如我来当——”
不等他说完,有人高喊:“我来我来!”
大家一看,原来是纪无敌。
他站到堂上,挺起胸膛,大喊:“一拜天地!”
第74章 第74章 百合 3
陶墨只觉得这个婚礼匆忙得就象是开玩笑,还在发怔,就被顾射扯了一把。他忙跟顾射一起转过身,面朝门外,拜了下去。
他有意用余光看着顾射,尽量跟他同时下拜、同时起来。
起来以后,顾射冲他微微一笑,神色中尽是嘉许。
陶墨心中一暖,想到余生会有顾射相伴,不知何等幸福。
“二拜高堂!”
顾陶二人转身,朝着桌上的三个牌位拜下去。
“夫夫对拜!”
等他们起身,身周响起了潮水般的恭喜声。
陶墨看着眼前的顾射,眼中不禁湿了。
他们以后,就是夫夫一体,是一家人。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有的是大把的时间在一起。
所有人都将知道:顾射是他的,他是顾射的,他们属于彼此。
顾射轻轻抬起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珠,微笑道:“还没吃饭,别哭晕了。”
陶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顾射回头,顾小甲递上两张请柬。顾射接过来,递给老陶:“辛苦老陶送去杨府,这是给皇上和杨师的。”
陶墨这才想起皇上:“这……婚礼都结束了,才送请柬……”
顾射微笑:“就是等结束了才送。”
回头向宾客们拱拱手:“请各位在此等候圣上,顾射失陪。”
说着拉起陶墨就走。
陶墨问道:“我们去哪里?”
“洞房。”
“啊?”陶墨不走了,回头看厅堂:“扔下这么多宾客……”
顾射无奈地:“你不是还没吃饭?我也没吃,我们去喝粥。”
“真的去洞房喝粥?!”
顾射只是笑。
陶墨突然明白过来:“对对对,等皇上来,咱们都进了洞房了,他就再也不能抢你走了!”
顾射似喜似嗔:“你总算明白了。”
陶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跑着向前,反而变成了他拉着顾射。
杨府,皇上正在拟旨。
他的眼下一圈乌青,显见得昨夜没有睡好。
一锤先生跪在他脚下,头磕得砰砰做响:“小女已经许人,求皇上收回旨意!”
他一向潇洒,此刻却狼狈得象是家破人亡的样子。
黄公公在一旁阴阳怪气:“杨侍郎,顾弦之是天下第一才子,又生得一幅好相貌,令爱嫁给他,可是天大的福气。”
一锤先生还没有开口,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皇上、老爷,顾府送来请柬。”
“哦?”皇上放下笔,“送进来。”
打开请柬一看,皇上倏然变色,而一锤先生则心中暗喜。
他偷偷瞧皇上的脸色,只见皇上刷地站起来,一甩袖:“去顾府!”
一锤先生跪地恭送。
等到皇上去远,他才站起来,不及活动麻木的腿脚,杨柳儿就冲了进来。
“父亲!是你给皇上说,让皇上给顾师兄赐婚?!”
“这……”一锤先生干笑道,“已经无妨了,你看。”
他展开请柬给杨柳儿看。
杨柳儿双目喷火:“倘若顾师兄的请柬赶在了皇上赐婚的圣旨后头,我怎么办?”
“不是没赶在后头吗?再说你顾师兄那性子,岂会奉旨?”
“那你刚才磕什么头?就让皇上赐婚算了!”
“唉!”一锤先生叹道,“皇上刚来,不是还纠缠你顾师兄么?怎地一见陶墨,就又变了心?简直是善变。”
“你少顾左右而言他!不是你巴结皇上,给他出赐婚的鬼主意,又怎么会牵累到我?我——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一锤先生一把扯住她:“你去哪里?”
“我去找卢镇学,叫他将婚期提前!”
一锤先生摇摇头,再次打开请柬,笑了笑:“本想整一下顾射,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在顾射够快。”
顾射和陶墨来到新房,对身后的袁傲策纪无敌施了一礼:“有劳袁先生。”
袁傲策面无表情:“你放心,不管谁来,都有我的剑挡着。”
顾射牵着陶墨进了房,反身闩上门。
陶墨十分紧张,尽管他自己也明白:要想和顾射在一起,他只能做下边那个。
顾环坤挑明以后,他就开始说服自己:和所爱的人在一起,谁上谁下无所谓。但他毕竟不是女子,他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顾射会如何待他。
却不料顾射牵着他,径直走到了桌前。他看到桌上七碟八碗,居然真的是一顿丰盛的早餐!
“真的,吃粥?”
顾射揶揄地:“那你还想做什么?”
陶墨脸一红,不敢说话。
顾射拉着他坐下,陶墨就低头吃起饭来。他俩用餐的时候,都讲究食不言,所以这顿饭就和平常一样安静。
但陶墨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有一种安稳的感觉。
粥是百合莲子羹,这寓意太美好,陶墨想起身上绣的百合,不由得低头看了看,又看了看顾射身上。
抬起头来,顾射正笑盈盈地看着他,顺手给他口里塞一筷子菜。
陶墨幸福地吃下去,又挑了一样顾射爱吃的,给顾射喂了。
喂的姿势有些生涩,他就想:“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练。”觉得幸福得都有些晕了。
他就带着这种甜蜜的笑容吃完早餐,有心想叫人来收拾碗盘,又想起顾射府中自己并不认识几个人。
只好对顾射道:“该叫人来收拾碗盘了。”
顾射不以为意:“放着去吧。”
牵着他来到桌前,倒了两杯酒:“合卺酒。”
陶墨端起杯,顾射将手臂从他手臂绕过去,举杯就饮。陶墨急忙道:“哎!”
顾射疑惑地看他。
“你不是不饮酒?”
“你我的合卺酒,怎能不喝?”
陶墨觉得心里甜丝丝的,也把酒饮下去。
顾射并不将空杯放下,而是端着酒杯注视陶墨:“此生此世,唯你而已。”
陶墨猝不及防,被这一句击中心坎,泪一下子流下来。
顾射持杯的手伸过来,大拇指抹去了陶墨的眼泪。然后,拿过陶墨手里的酒杯,放回桌上。
他牵着陶墨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放开。
陶墨被他牵到床前,正踟蹰不进,遥遥听得前厅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陶墨宛如救星来到,忙道:“皇上来了,咱们快去接驾了!”
顾射不悦地:“你忘了为何要躲在新房吃粥?”
“啊!”陶墨这才反应过来,心想:这样好的弦之,可不能被皇上抢走了!可恨刚才一直在吃粥,都没有洞房。
想到这里不由得急道:“那怎么办?”
顾射微笑:“我们就躲在这里不出去,难道皇上还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