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府侍卫凑上来:“小公子,刚才九王府中一队侍卫带着宗皇子出宫了,不知何往。老将军应在正德门外,属下见到那边有燃过烟花。”
“安远门现在在谁手里?”
“史太尉。据说婧公主押着九王在城外招降,史太尉让九王安心赴死,他会扶宗皇子继位,随后就下令放箭,婧公主中箭退走了。”
顾射皱眉:“婧公主伤势如何?”
“不知。”
顾射略一沉吟:“去甜水井巷子,烧太尉府!”
连府侍卫俱大吃一惊,有人迟疑道:“不如继续招降……”
顾射摇头:“既伤了婧公主,只怕史太尉一不做二不休,不会回头了。”
连府侍卫均无言以对。
顾射向安然秋水凝两人一拱手,纵马远去了。
连府侍卫等人也向安然秋水凝一拱手,追随顾射而去。
朱雀门,天已黑了。
叶青听说顾弦之来访的时候,怔了许久。
待到看见顾射身上只有一件内袍,更是一愣。
顾射却恍如不觉,不等叶青礼让,径自坐下来。
“九王已被擒了,你可知道?”
叶青铁青着脸不答。
“你若不信,尽可去安远门打探。婧公主押着九王在安远门招降,史太尉不甘心前功尽弃,乱箭射伤了婧公主,纵火烧了皇上的寝宫,挟了宗皇子准备扶幼主登基。”
“与你有何关系?”
“我答应了一个人,让这京城少流一些血。”
倘若顾射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叶青肯定是不信的。但这看似不合常理的回答,却让叶青觉得这正是顾弦之的做派。
他沉着脸,叫人进来吩咐了去安远门打探。
待人走后,他摩挲着剑柄,沉声道:“你可知在我面前撒谎会有何后果?”
“我不用知道,因为我没有撒谎。”
门外传来属下的声音:“首领,太尉府走水了,要不要救?”
叶青愕然望向顾射,顾射微笑:“我放的。”
叶青扬声向门外:“守朱雀门要紧,勿轻举妄动。”
门外应了一声走了。
叶青又问顾射:“你待如何?”
“史太尉射伤了婧公主,皇上是婧公主一力扶上皇位的,你觉得皇上会如何?”
“恨史太尉。”
“皇上一时拿史太尉无可奈何,会拿谁出气?谁是此事的罪魁祸首?”
“你是说九王……”
“九王已被擒,你将朱雀门守得再好,他也不能成事了。为今之计,难道不是为自己打算?你真想等皇上点兵包围朱雀门,那时再鱼死网破?”
汗已湿透背上衣,叶青单膝跪地:“请顾先生指点!”
顾射不慌不忙:“不急,等你的探子回来,证实我没有撒谎,我自会指点你怎么做。”
“顾先生!”叶青打断顾射,“没有九王,叶青早已死了。只要能保全九王,叶青万死不辞!请顾先生赐计!”
甜水井巷子,火势正汹,史太尉勒住了马。
“太尉!属下是朱雀门守军首领叶青!属下见太尉府走水,便带人来救火!”
史太尉满意地点点头。
顾射骑马驻立在醉香楼旧址前。
“顾公子!叶青依顾公子之计,已擒获史太尉!”
“顾公子!皇上押着九王,已劝降把守皇城的叛军!”
“顾公子!宫城空虚,九王侍卫和宗皇子不知去向!”
顾射抿唇:“放出消息,就说寻到一个疑似宗皇子的幼孩尸体,九王悲痛欲绝。”
“是!”
“再有消息,送到分舵来。”
“是!”
离开陶墨,其实才四五个时辰,但是,感觉已经好多天好多年。
连快被他驱到最快。
远远地就看到陶墨在门前等待,老陶和顾小甲郝果子守在一旁。
“弦之!”
陶墨一看见他,就飞奔过来。
他忙勒停马,跳下去,一把将冲过来的陶墨搂进怀里。
但他又马上把陶墨推开:“我身上冰,别冻着你。”
陶墨用紧紧的拥抱回答了他:“我不怕。”
多亏熟悉顾射生活习惯的顾小甲提前准备了热水。
陶墨伺候顾射沐浴。
不时还会有魔教弟子送消息来,陶墨听了前情后事,对顾射崇拜得五体投地。
他一边帮顾射擦干头发,一边由衷地赞道:“弦之,你简直太厉害了!可以拜相了!”
顾射脸一沉。
陶墨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露出讨好的笑容:“我先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吧!好穿衣服。”
顾射神色一缓,抬手将头发扎起来:“你会扎?”
陶墨脸一红:“不会。——我会学的!”
顾射微笑道:“不必。我要你不是为了伺候我的。”
他站起来,陶墨拿毛巾给他擦身,突然,陶墨顿住了。
“?”顾射看向陶墨。
陶墨连耳朵都红了,毛巾匆忙地从他身上划过。
顾射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起了变化。
他也有点窘,这些年来,他清心寡欲,除了晨起会有变化之外,其他时间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他扯过毛巾,自己擦起来。
但他同时发现陶墨直起腰后,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如果陶墨表现得很冷静,他也就继续窘下去了,但陶墨表现得如此窘迫,他就有点想戏弄陶墨。
所以穿上内袍以后,他拉住陶墨的手,轻声道:“你摸摸。”
陶墨如同被烫着一般抽回手,惊慌失措地瞥了他一眼,那神情又是责怪又是羞涩,撩得顾射心头轰地一声。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搂了陶墨在怀里。
陶墨推都不敢推,垂着两条胳臂,只是求饶般地唤:“弦之。”
顾射偏过头来亲陶墨的耳垂,觉得不满足,又亲脸颊,最后还是逮住双唇狠狠攫取。
陶墨被亲吻得忘了情,也抬起手来搂住他,抚摸他的肩背。
这无疑是给动情的顾射火上浇油,他将陶墨搂得更紧些,让身体紧贴住身体。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将两人的神志唤回清明。
顾射依依不舍地放开陶墨,装做无事般系起衣带。
陶墨也赶紧去帮他拿亵裤,低着头,避开顾射的目光。
等顾射打开门,老陶和陆恒在门外。
“那个——陆舵主给顾公子和兄弟们准备了庆功宴,不知顾公子……”
顾射点头:“正该敬诸兄弟一杯。”
第67章 第67章 故地 9
席间,顾射以酪代酒,谢了魔教众位高手的协助。
安然和秋水凝不在,一群男人都很放得开。大家跟着顾射,眼见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平静地跑了几个时辰,一场眼看就要成功的造反便偃旗息鼓,都佩服得不行。
男人之间很少有那种小心眼的嫉妒,佩服就是佩服,一个个打心眼里对顾射发出赞叹。
有人就说:“顾公子不愧是教主的外甥,真是龙生龙、凤生凤,两个都是年轻有为的人中英杰!”
老陶一听这话不中听,说得好象顾射是木春生的一样,赶紧咳了一下。
陆恒也打岔道:“皇上在到处寻找顾公子,顾公子立下如此大功,这下不知会得何种赏赐?陆某在此,先祝顾公子平步青云。”
顾射淡淡道:“就是不想要赏赐,才厚着脸皮住在你们这里。”
陆恒讶道:“顾公子这般能耐,不出仕何等可惜?!”
顾射回身握住陶墨的手:“我不是为了出仕才管这闲事,我是为了舞文。他在丹阳当县令,我怎能留在京城?”
魔教众人是知道他俩的关系的,但没想到顾射如此坦荡,一时竟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老陶心想,反正顾射要公告天下的,不如早早说开,便道:“顾公子和我家少爷,定了六月二十四在丹阳成亲,诸位届时若是有空,还请赏脸来喝杯喜酒。”
陶墨正在甜蜜中,听得此语,茫然问道:“真的是六月二十四成亲?”
老陶一怔,望向顾射。
顾射不悦地:“成亲还有假的?”
陶墨忙道:“我以为你只是随口说给外公的。”
陆恒笑道:“敢情全天下都知道了,这成亲的人自己还不知道?”
顾射语气一柔:“我知道你一定会听我的,就没和你商量。”
陶墨点点头:“嗯,我听你的。”
老陶在旁边不是滋味了:“顾公子定日期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好歹也告诉少爷一声,毕竟是和少爷成亲,人人都知道了,少爷自己还不知道,可不让少爷惹人笑话!”
陶墨忙分辩道:“没关系的,没有人笑我。”
刚笑过的陆恒只好闭紧嘴巴。
顾射柔声道:“以后什么都告诉你。”
陶墨点点头。
老陶就剩下闷声生气了。
魔教众人看了,心想卢长老家这位少爷,比姑娘家还三从四德,怪不得能迷住惊才绝艳的顾公子。
消息还不断传来,说宫城里的火是九王的贴身侍卫放的。顾射将九王诱进暗道以后,侍卫们久等无音,破门而入。待发现九王和顾射都无影无踪,便纵火烧宫,携了宗皇子出宫去了。
后来顾射放出宗皇子疑似已死的消息,侍卫们想来想去,觉得就算不交出皇子,皇子也没有了用处,交出皇子,或能换九王不死,便携宗皇子投降了。
婧公主被箭射中颈侧,不治而死。
但这些,都是第二天顾射起床时才听到的。
他太累了,睡了很沉的一觉。梦里是苦心追求他和连箭的皇上将连箭史光耀一案批给大理寺审理时的嘴脸,是顾环坤判连箭死罪时的嘴脸,是连箭被斩的血淋淋,是母亲断气前的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