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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柱斑]他的国 (死者葬仪)


  与其如此就不要做太过无意义的预期。扉间总是说。他始终是兄弟中更为脚踏实地的那一个,他从来足够切实,会因为政治上的原因同意结盟——制定规范,停止争端,一切在条约和协定下运行。他大概从未试图想象柱间所梦想的那一种“真正的同盟”;如果柱间真的对他说起这些事情的话,大概扉间也只会皱着眉头说——别再讲那样孩子气的话了,别再像小时候一样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能结成协定就已经足够好了。
  而宇智波甚至连这点信任亦不肯提供。
  他们的谈判在第一次会面之后就陷入了僵局。扉间和泉奈作为双方的代表曾经会晤过数次,但踏出第一步是极其困难的。柱间深明结盟所需要的并不仅仅是对利弊的梳理,关键是两方相互靠近的意愿——他一度以为已经建立,而现在看来却又不然。
  他隐约意识到斑态度改变背后潜藏的理由。而那之后他没有再见过斑。作为千手的首领他没办法独自接近宇智波的族地,那几乎和挑衅没什么两样。有时候他会在夜里来到南贺川边,流淌了许多年的河水一如既往,那缓缓的水流并不会将月影扯破。他站在河边,偶尔拾起一块石子试着像小时候一样投过去,却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轻松地度过河岸。
  孩童之时尚且容易的事情,难道长大了就会变得更难了吗?
  千手柱间并不是甘于放弃的人。他做出的决定便从未有收回或更改的打算,如果这条路行不通那么就去找下一条道路。而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名们似乎终于决定不要再忍耐下去了:新的任务要求千手去破坏一处城塞,那处城塞的位置已经极其靠近火之国势力的边缘,而敌方则雇佣了宇智波去扰乱可能的破坏者。
  这毋宁是来自于大名的某种暗示,毕竟无论哪一方大名都安排了充足的间谍让他们能够截获敌方的动向。城塞不是问题,战争的胜负也没有关系,这一切不过是大名们用来测试忍者忠诚度的工具——千手和宇智波是否已经暗通款曲?谁仍然忠诚,谁又已经背叛?谁可以信任,谁又必须被舍弃?
  对于那些高踞天守阁中、遥遥地俯瞰着血和火的权贵们而言,牺牲不过数字,姓名只是一行黑白的字,再强大的忍族亦无非随时便可丢弃的棋子。
  如果要想改变这一切的话——
  然而战场上是没有时间给他思索的。柱间丢开不合时宜的思绪,纵身迎上宇智波首领丝毫不留情面的斩击,木遁催生的枝条从他身后涌出架住镰刀的刃锋。然后是熟悉的炽热的火焰侵吞过他们之间的空间。
  斑。
  他在心里念着对方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传递一些什么。然而斑只是无动于衷地注视着他,因为运使火遁而展开的写轮眼如同血一样鲜红。
  于是柱间也没有余裕再去想什么了。他们之间的对战,因了对彼此太过谙熟的缘故,所以招式的选择和交换都发生在之间。在命悬一线的刃锋之间,言语反而成为了无意义之物。
  他们初次披着盔甲在战场上遇到的时候,他们仍不比手中太刀高出多少。那一次的相遇和柱间所设想的并不相同,他以为自己是会畏惧于在战场上和朋友相互厮杀的,他也许会手软、也许会想要逃走——这无疑将会被父亲呵斥为懦夫的举动,但是事到临头他却发现原来他是可以对宇智波斑挥刀相向的,只要他身后还站着千手的族人,只要斑身后还站着宇智波的战士,那么他就能稳定地挥出刀:哪怕那刀刃可以轻易切入皮肤筋肉骨骼斩断血脉性命乃至最后一点微渺的信任,哪怕他可能杀了宇智波斑,他的心中也并无动摇,一如对面之人并不曾和他相识一般。
  这认知让柱间感到恐惧。
  那日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扉间曾经问他:「没事罢。你的脸色难看得厉害。」
  柱间用手抹一把脸,才意识到手背上沾着不知从何处飞溅而来的鲜血。
  「我很好。」
  他回答了兄弟的疑问,声音冷静,态度毫无动摇。
  那一刻和现下的一刻又有何差别?斑的冷酷和无动于衷难道不是一面映照出千手柱间的冷酷的镜子?软弱的人没办法在这时代长久地活下去,而持续厮杀的话,就必须这样持续地、将自己作为“人”的地方不断扼杀掉。
  斑,我们……
  柱间忍耐着扑面而来的炽热,召唤出木龙冲散了斑的豪火球。燃烧着的木枝擦过他的面颊带来一阵灼痛,他举起手中太刀,踏在木遁的枝条上冲向了斑。
  我们正走着错误的道路。
  斑看起来似乎比他整洁一些,然而他是熟知斑那些细微的疲惫迹象——男人和他一样都到了强弩之末。但男人仍未改变属于宇智波的高傲,他挥动镰刀的动作仍然优雅一如舞蹈,刃锋相交溅出一串明亮的火花。
  到底要怎样——才能重新获得你的信任——
  而就在那一刻,他和斑都听到了飞雷神斩的破空之声。
  斑骤然收刀后跃,不顾一切地纵身奔向他唯一的弟弟。
  “泉奈!”
  柱间望了过去。他看见扉间平板到无表情的面孔,意识到自己的兄弟实际比表现出来的还要更为慌张。他看见斑扶住了即将倒下的泉奈。他看见泉奈的侧腹有一块深色的痕迹正在不断扩大。
  这是最糟糕的发展。
  柱间缓慢地走向他的敌人们。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是多么的疲惫,本来丰沛的查克拉几已见底,他甚至没办法握住手中的长刀,只能任由它孤零零地弃置在那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让我们……将这一切画上句点吧。”*
  我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牺牲了。
  “只要我们联手,总有一天争战也会销声匿迹的……”*
  他说着,怀着最大的期待,和最渺茫的希望,将手伸向了斑。
  其结果可以想见。
  他不太记得他们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只记得扉间试图向他解释什么,然而战场上无论哪一个都是拼上性命去厮杀的,就连他和斑也并没有别的选择。
  “不是你的错。”
  柱间说着,却并没能像个大哥一样,拍拍扉间的肩膀来表示安慰。或许只是太过疲惫了。
  “我只是……不想再和他继续战斗了。”
  扉间少有地露出了动摇的神情:“这能做到吗?”
  “你觉得是不可能的吗?”
  柱间反问,但很快便意识到和扉间讨论这种事并不可能达到什么。他摆了摆手,道,“好好休息罢。”
  “大哥。”
  扉间在他转身离开院子的那一刻唤住了他。
  “如果以前结盟还是可能的话,那么今天……因为我的行动,这已经接近不可能了。斑是多么看重泉奈——你一定比我更加清楚。”
  柱间没有回答。
  他推开院门踏进夜色,犹如踏进他们不再明朗的未来。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柱间并没有得到斑的任何消息。火之国的大名似乎满意于千手的忠诚,并希望借由他们而斩落更大的战绩——如果敌手所依赖的忍者陷入混乱,那么现在毋宁是最好的进攻之机。柱间和扉间率领千手一族将战线不断推进,直到火之国的大军围困了炎之国大名所居的天守阁。
  毫无希望的战况最终令炎之国的大名做出了投降的决定。他派使者送来讯息,希望能得到某种切合身份的体面对待:比如在寺院隐居、度过清贫而不失平静的余生,又或者安心侧身于家臣行列自愿低人一头。
  但火之国的大名却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宽厚仁慈。活着的敌人永远都是潜在的危险,遑论昔日的宿敌。
  武家的事情自然和忍者无涉。那日清晨柱间和扉间在谒见之间外面巡视的时候,便见到有下级武士持着白木盒子向城外走去。柱间意识到那是战败大名的头颅。
  而此时火之国的大名正在他年轻的姬妾身边沉沉睡着。
  “他们要将头颅示众三日。”扉间说,“那之后会将之还给家人并进行安葬。”
  比起连家族都皆尽连根拔起的可能而言,眼下的处置不能算是酷烈。然而柱间注视着那下级武士的背影,却仿佛嗅到了那混杂在优雅的熏香之间的血腥。
  “从此之后,战争将要减少了罢。”扉间道,“毕竟这个国家已经和平了。”
  “希望如此。”柱间低声道。
  然而昨日宴饮上火之国大名的表情不期然浮现出来。男人噙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唯有眼底含着一抹浅浅的阴鸷。他的身体在宴会之上,但他的心却早已奔赴了更加遥远的战场。这新得到的国土并不能令这由战争所抚育的男人安枕无忧,反而,就像得到了刀剑的小孩子那样,他开始跃跃欲试地期待着有什么东西可供他斩杀。
  炎之国的大名是第一个。
  却远非最后一个。
  另一边,宇智波家似乎已经放弃了他们的前雇主。
  自然炎之国也试图雇佣了其他的忍者——尽管这个时候很少有人愿意跳上一艘正在倾覆的船,更何况还要和千手家正面对敌。也有一小部分宇智波的忍者留了下来,似乎是为了证明他们不是毫无信义的,但结果不过是增添了千手的战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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