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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许多年 (chloec)


  这房间里没抽过鸦片烟,闷酒倒应该喝了不少。
  明楼深深地吸了吸鼻子,直截了当道:“是因为木子的事么?”
  “你也知道?”周佛海扬了扬眉,“是了,阿诚既然知道,也必瞒不过你。”
  “阿诚不知道的事,我或许也知道一些。”明楼低声道,“我的来历,先生清楚,须知他们对您下了多少工夫,在我这儿也下了多少工夫。”
  “雨农的手段啊。”周佛海叹了一口气。
  他对明楼的话将信将疑。
  一方面,他认为明楼的话里没什么逻辑问题,也在情理之中。他晓得明楼原先是为重庆政府做事的,戴笠自然也不会放弃对他的策反。另一方面,他又忧心这人其实从来没有背叛过重庆,只是一把一直插在自己身侧的利刃。
  “那边的意思是,这个人留不得。”
  “杀之不易。”
  “此人曾将上海的军统一网打尽,血海深仇,不得不报。”明楼道,“而且……我听重庆的老朋友说共产党也在争取他。”
  “共产党怕是瞧不上他。”
  “但只要军统认为共产党有这个意思,我们如果能先替那边除掉他,也算是为之分忧,您说呢?”
  周佛海背过身去,依旧犹豫不决。明楼知道,已经是趁热打铁的时候,续道:“说句不当说的,战争打到今天这个地步,汪主席所想的和平共存,已经是失败了。汪主席秉承中山先生的遗志,却同日本人走在一起。咱们表面上、公文上虽说是什么曲线救国,可关上门来,谁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勾当。如今这船要沉了,咱们何必与姓汪的一起死呢?”
  “这艘船还没有沉,那艘船上也未必有我们的朋友。”
  “这船沉是不沉,不是我们这些人说了算的。可那艘船上能不能交个朋友,这个我们是有的选的。”明楼道,“再者,木子已经不是我们的朋友了,蔡先生的事,先生忘了么?”
  夏日的阳光投不进这个昏暗的小房间,更投不进周佛海阴沉的眼睛里。
  在死路上送了李士群最后一程的,大概他自己也不会想到,是那个曾经被他关在76号的小会计。
  阿诚把账本轻轻地放在石田的桌上,在生死的天平上加了最后一枚砝码。
  “你们76号是有和重庆勾结的传统么?”盯着一笔笔出去的款子,石田啪地合上了账本。
  “我可不是76号的人。”阿诚笑了,“76号有没有这个传统,可要问李主任。”
  “那阿诚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呢?”
  “明长官的人。”阿诚眨了眨眼睛。
  “你们中国人,但凡有三个,就能结成两派。”石田哼了一声,“这东西,你不是第一个交给我的人。”
  “哦?另一个是?”
  “你心知肚明。”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周先生和明长官没有达成一致协议要除掉李士群,以他们的性格,谁也不会动手。只是一旦动手,就是李士群的死期了。”
  “石田长官如果惜才的话,他也未必没有生路。”
  “阿诚先生是在教我怎么做事么?”
  “不敢。”阿诚连忙道,“那在下先告辞了。”
  “不送。”
  李士群非杀不可。
  石田其实并不十分在意李与军统这些金钱往来,他所忧心的,是李士群在冈本面前的得宠。眼下由于科林之前的设计,冈本回国述职,交代情况,他正好可以抓住这个机会除掉这个不听话的爪牙,杀鸡儆猴,即使冈本侥幸回来,也再难翻天。
  他打开怀表看时间,又看见英子的相片。从他们认识开始,今天正好两年。
  她像一捧樱花一样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短暂地绽放后,就无声无息地消散了。他甚至没有一张她的照片,就连这张还是从档案上撕下来的。
  她死得很快,也很隐秘。冈本以军统特务毒蛛的名义处死了她,连陈恭澍也承认她就是毒蛛。
  可人有时候是很固执的。
  冈本离开上海那天,他终于有机会接触到她的口供。简单而混乱的遗言,全然不是她的口吻。找到了审讯的士官,那人说,其实她死得很快,完全不像一个特工。哭哭啼啼,一直求饶,哭到最后,大约知道没有生路了,便说了一句话,且请他们转达给石田。只是报告给冈本时被勾去罢了。
  露水的世,虽然只是露水的世,虽然是如此。[1]
  她曾经开玩笑一样,用剑兰的叶子蘸着茶水,在桌上写这句俳句。然后和他对坐着,痴痴地看着水在桌上蒸发掉,什么痕迹也不留下。
  并非什么也没有留下,我便是君之遗物。石田关上了怀表。
  “东西送过去了?”
  “恩。”
  “石田什么反应?”
  “你所料不错,听他的意思,罗君强已经去过了。”
  “好。”明楼笑着点点头,“如此,便有八分的把握了。”
  “我说,九分。”
  “多了一分什么?”
  “情。”阿诚道,“我特意挑今日去,因为今日是他与毒蛛第一次见面。”
  “他会记得?”
  “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我现在还记得呢。”阿诚望着后视镜里的他,“只是你不记得罢了。”
  他那日打扫明楼的书房,实在困,靠着沙发睡了一会儿。一觉醒过来大事不好,正好撞见明楼回来。
  “开饭啦!”明楼笑道。
  蹭得就醒了。
  醒来十分害怕。桂姨不让他跟明家的人说话,他也着实没有胆量挑战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听吃饭你就来精神了。”明楼噗嗤一声笑了,又板起脸来,“猫这儿偷懒哪,我告诉你妈妈去。”
  他不敢说话,更怕他告状,急得要哭。
  “别哭别哭,我逗你的,不跟她说。去找桂姨吧,她在厨房烧饭,肯定给你留了好吃的。”明楼怕小孩子哭,连忙把他拎起来,在他背上拍拍,打发他出去找桂姨。
  明楼坐在车后座,无论如何也回忆不出第一次正经的见面说话到底是什么时候。满脑子倒都是阿诚到英国去找他,从火车上下来那天。神采奕奕地将了他一军。
  李士群死得很难看。
  中毒后浑身萎缩成一个孩子的大小,完全无法装下他所犯下的罪恶。而他账户里的钱也随着貔貅的消失,一并了无踪迹。
  新政府里的气压低得可怕,谁都知道是日本人动的手,而这也正是为日本人卖命的下场。
  经此一役,周佛海与戴笠重新成为了战友。或许还不止如此。次年冬天,周母在贵州病逝,照片上跪在灵前捧着遗像当孝子的赫然是位高权重的戴笠。
  周佛海情绪不稳,抓着电文写了讣告,第二日就要见报,不论明楼如何劝阻,说这样会暴露那个秘密的电台,他也执意要发:“我管不了那么许多,难道为了自己,母死就秘不发丧?”
  明楼其实甚少见到他这样失态,一时不言。良久才松了口,道:“你说的是,发。”
  讣告给了报社,周佛海就那么抓着电文和照片坐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涩然开口:“替我谢谢雨农。”
  1944年冬,汪氏卒于日本。日军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败退,谁都知道冬天真的到了。
  阿香有了小宝宝,便给了她一笔钱,放她先和丈夫回苏州去了。
  上海如同一锅即将沸腾的饺子,站在锅边的,都等着下嘴。被绞成稀烂的,也只有百姓了。
  阿诚把上面的电令交给明楼那天,还有三天就过年了。
  电令语焉不详,防止被截获。怕的不是日本人,而是共产党。
  【利用日本,阻止新四军先进入上海】
  “烧了吧,先好好过个年。”明楼点了一根烟,阿诚却从他手里夺过那支,摁在了烟灰缸里。
  “那一天总会到的,你心里清楚。”阿诚平静地看着他,“和谈或许会有,但只怕没有谈和的可能。”
  明楼曾经以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直到他看着王天风、、于曼丽、郭骑云他们一个个捐躯赴死。他忽然意识到,如果内战打响,如果不能策反,他将不得不一个一个地背叛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他忽然不想去考虑任何主义,任何组织,只想做一个普通人,等待黎明,等待这个国家的新生。
  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
  军统的忠义救国军进驻上海,鸡鹰满天飞,饿虎就地滚。
  明楼折起报纸,一句“旧耻已湔雪,中国应新生”平躺在他的桌上,而眼前那个混乱的上海,也正不带一丝修饰地平铺在他的窗前。
  “你曾问我何去何从。”明楼站在窗前,缓缓道,“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我将留在这里,你也将留在这里。我们不会坐着等待黎明,他不来,我们就背负黑夜,一起走过去。因此,可能我要失信于你了,我想你能谅解。”
  “你只答应带我回去。”阿诚笑了,“你没有失信。我的家一直在侵略者手里,如今我们是真的回家了。既然回来了,就哪儿也不去了。”
  ----------第三卷 终-----------------------------------
  [1]小林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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