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听说严爷与什么人特别交好?”
“这个倒是没有,严爷半年前去了一趟杭州,回来没几天就得了急病,大夫都来不及用药就去了。”
“……”
“不管是芦志新还是严爷,他们的死因都很蹊跷。”展昭说道。
“你觉得他们都是因为苑晓晓而死?”皇甫楠问。
两人如今已经离开嘉兴,正在赶回杭州。正值盛夏,皇甫楠竟然觉得身上阵阵冷意,她轻咳了一声,看向身旁的展昭。
展昭见状,眉头轻皱,“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皇甫楠摇头,“我没事。”
“我已经将我们打探到的消息修书一封送回杭州给公孙,你若是扛不住,我们可在下一个驿站稍作歇息。”
“我怕这一歇,病得更快,还是抓紧时间赶回杭州比较好。”皇甫楠知道这种时候她一歇,肯定是要倒的,虽然说展昭已经将信送出去了,但公孙策在关心案子之余,还得帮着她的义兄查账,并不轻松。
展昭:“你确定?”
皇甫楠坚定地点头,“我确定。”不确定也要说确定,路途虽有驿站,可驿站的条件总是比较简陋,她听说古代一场风寒也有可能要人命的,她还是扛着回到杭州再生病好了。
大概是察觉到皇甫楠的脸色不太好,展昭放缓了速度,两人在休息间隙的时候,皇甫楠有些心不在焉地啃着手中的干粮饼。
展昭看她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不禁问道:“很难吃?”
皇甫楠也没留意他在问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点头。
展昭扬眉,这么坦白好像不太像她的性子,她即使觉得难吃,通常也会回一句还好。
皇甫楠神游了半天,忽然发现身旁的人好像一直在看着她,眨了眨眼,转头。
展昭将手中的水袋递给她,“在想什么?”
皇甫楠接过水袋,“我在想苑晓晓的事情。一个年轻的姑娘,因为父亲要将她送给赌场的老板做妾而与意中人私奔,两人到了嘉兴,年轻傲气的才子嫌从商不够体面,拒绝舅父的好意,然而半年后,却有了他卖妻求财的流言。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就意味着苑晓晓是凶手了吗?”
“但种种证据都指向她。”
“确实是这样不错,李淑君曾说苑晓晓常年噩梦缠身,夜不能寐,这意味着她心中有恐惧。上次我在医馆时,苑晓晓在我身旁走过时,我总感觉她身上安神散的味道比我第一次见她时重了许多。一个人若是需要长期依赖外界的药物入睡,说明她的精神处在很不稳定的状态。”
“而且以她曾经的经历,她有理由痛恨几名死者。一个人的内心越是压抑,就越需要发泄,她若是一直将心中的恨积压着,总会有爆发的时候。而且,我怀疑严爷到杭州的时候,曾经与苑晓晓见面。”展昭说道。
“你也说了,她有理由痛恨死者。可是几名死者临死前并未受到任何折磨,即便是死了,凶手取走眼珠的手法也干净利落,并不像是一个泄愤的人该有的手法。”皇甫楠说着说着,心中忽然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瞪大了眼睛,看向展昭。
“展护卫,公孙曾说虽然种种证据都指向苑晓晓,但这有可能是障眼法。”
“你是说,真正的凶手不是苑晓晓?”
皇甫楠点头。
“真正的凶手不是她,那会是谁?莫非是李淑君?”展昭跟上了皇甫楠的思路。
“苑晓晓和李淑君的关系并不仅仅是医者和病人,展护卫,苑晓晓所戴的那枚铜钱,是李淑君送给她的。李氏族长曾告诉我,那枚铜钱每个李氏子孙都有,待他们成家后,便会将铜钱赠与另一半。”
展昭:“……!”纵然展护卫自认世面见得多了,但此时听到皇甫楠的话,还是震惊了一把。
皇甫楠说着,猛地站了起来,“我觉得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比较好。”语气一急,竟然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展昭打量着她的脸色,说道:“你在前方驿站歇息,我先赶回去。”
皇甫楠却摇头,“不,我会管好自己,你不要将我留下来。”
她的话,让展昭忽然想起前天的晚上,她与他开玩笑说当初学拳脚功夫吃了不少苦头,若不是担心会被抛下,她还学不会。
原来,她竟是真的会怕被抛下么?
第25章 情人无泪(终)
远方天际遽亮,一道闪电劈开黑暗的天空,世界瞬间恍若白昼,但随即重归黑暗。
在通往杭州的官道上,两匹马儿放开四蹄疾奔。
忽然,一匹骏马上的身影晃了晃,另一匹马上身手矫健地跃至那个身影的身后,长臂一伸,不顾男女之嫌将她圈入臂弯之内。
“皇甫?”低沉的声音中透出浓浓的担忧。
摸黑赶路的两人正是皇甫楠和展昭。
感觉到身后的依靠,皇甫楠闭了闭眼,干脆放松一整天都紧绷着的身体,“我没事,只是一直在马上坐着,有些难受。”撑不下去的时候,还是不要逞强比较好,她担心自己会一个头重脚轻就从马上掉下去了,摔死事小,要是摔断脖子什么的弄个半身不遂,那可就太冤枉了。
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脸色,但她的声音疲惫而虚弱。日夜兼程,一般人都吃不消,更何况她原本就已经身体不适。
他大概估摸了一下路程,放轻了声音抚慰:“大概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就能到公馆。”
皇甫楠点了点头,她也意识到此时两人的姿态比较暧昧,不由得苦笑了下,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与展昭说道:“让展护卫见笑了,还望展护卫不要介怀。”
展昭不由得低头,看着眼前的那颗小脑袋。
她的话说得未免也太风轻云淡了吧?但人家是姑娘都不介意了,他又有什么好介怀的?
他微微一哂,说道:“四姑娘多虑了。”
一路上护着她,在快到公馆的时候,展昭回到了自己的马上。
两人才下马,公馆的大门已经打开,包兴从里头冲了出来,接过皇甫楠手中的缰绳,“哎哟,展护卫,四姑娘,你们可回来了。今个儿公孙先生就与我说你们最晚今夜就到,果然没有骗我。”
皇甫楠眉头微蹙了下,声音微哑:“公孙和我义兄呢?”
“适才有个小书童前来,非要找大人与公孙先生,他们二位如今正在与那书童说话呢。”包兴回答。
展昭看向皇甫楠,“我去见大人,你先回房歇息。”
皇甫楠一怔,抬手轻触了一下脸颊,脸上的热度真的挺高,该不会是发烧了吧?这样灰头土脸地去见包拯,说不定要被数落,还是先回去换身能显得脸色比较好点的衣服再去。于是朝展昭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稍后便过去与你们回合。”
语毕,旋身踏入大门。
包兴手里牵着皇甫楠的坐骑,瞅瞅那个背影,然后又瞅瞅身边的展昭,“展护卫,怎么感觉我家四姑娘气色不太好?”
“她在苏州的时候受了些风寒,又一路兼程赶回来,气色能好么?待会儿你让厨房去准备些清淡的食物,多少让她吃点。”展昭说道。
包兴:“可厨房的大厨已经睡觉了。”
展昭扬眉,侧头看向他。
包兴见状,苦着脸,“行行行,我晓得我晓得,大厨睡觉了我还没睡,我会去准备。我说展护卫,你不是要去见大人么?”包兴这些年来跟随在包拯身后,早就见识过这群干起活来没日没夜的家伙,时常夜深人静一群人嚎着肚子饿的时候,都会将他包兴赶去厨房下面条之类的。这年头,忠仆也不好当,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什么君子远庖厨都是浮云。
包兴的上道让展昭十分满意,他也将手中的缰绳一甩,扔给包兴,“那我就去见大人了。”
包兴看着手中的缰绳,前言不搭后语地仰天长叹:“既生包兴,何生展昭?”
展昭被包兴噎得不轻,淡瞥了他一眼,哭笑不得地去见包大人了。
皇甫楠回房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便匆匆去见包拯。走到门口,忽然又折回,在房中的箱子里翻出了几片叶子掐在手心里。
那是公孙策给她的醒神草,据说在头脑昏沉的时候含一片在嘴里,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她如今脑袋昏昏沉沉的,实在扛不住就先含一片看是否管用。
当皇甫楠去到包拯办公的屋子时,展昭和公孙策等人正在讨论事情,张龙赵虎等人也在,似乎正准备外出。
皇甫楠怔住,“义兄?”
包拯看向她,微微颔首,也无暇与她寒暄,将事情三言两语交代清楚,“适才有名小书童说他家公子爷如黑前收到一封信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公孙先生和展护卫怀疑那是凶手再度行动,正拟出去找人。”
皇甫楠看向公孙策,忍着喉咙间的轻痒,“这些公子哥儿喜欢风花雪月,最喜欢花间赏月这种戏码,入黑便不见人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若是你所说的那样就好了,这位小书童也算是机灵,他才来杭州便听说了杭州最近发生的命案,适才他告诉我们他家公子爷也曾有过与几名死者同样的经历,而且那封信不过是街头一名小乞丐送来的,他家公子看了却喜形于色,转身便回房换一身新衣裳出门了。”公孙策脸上的神情有些冷凝,稍顿,他又说道:“我自从收到展护卫的信函后,便派人暗中留意苑晓晓与李淑君,如今苑晓晓仍在怡情院,但李淑君前天出门说是上山采药,至今未回医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担心你与展护卫的推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