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刘邦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刘三爷难得重情重义一回,这是我老刘家祖坟冒毒烟了我才良心发现的,我不能让子房伤心!”
“沛公,就照她说的做吧。”
张良掀开营帐,走了进来。他继续道:“若此次龙且不退兵,我们恐怕难以撑到说服英布成为同盟。”
“可是子房你……你不会伤心吗?”刘邦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瞬间,我突然觉得也许张良做的选择是对的。刘邦这样的地痞无赖,唯有对他一人,有礼有节。
“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况且,”张良看了我一眼,淡笑道,“她想回家。”
“……那这样,三师公送我回家,好不好?”我也笑着看着他。
他点头,轻语道:“好呀。”
他是太阳,他是星光,他是我追寻多年的张良子房,却唯独不是我的家。
刘邦终于眼泪汪汪地同意了。
事实上,流泪的也仅仅只有他一个人,我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子怎么还能动不动就泪如雨下?
一路树木参天,沿途细水潺潺。
这样的日子,在许多年前是用来私奔的。
前去求和的队伍只有我,张良,韩信三人。韩信驾马,我和张良坐在马车里面。
张良给我准备了糖糕和酸梅,我头一次发现酸梅加在糖糕里的滋味,是那么的妙不可言,简直比糖糕配上豆花还要好吃。
“阿真,好吃吗?”张良笑着问我。
我把糖糕递到了他的唇边:“要不要尝尝看?”
“好呀。”他点头,就着我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酸。”
“酸么?”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无奈道:“真的很酸。”
“可能是怀孕的关系,所以我觉得酸的很好吃。”我抚了抚高耸的小腹,笑眯眯地说道,“再过两个月就可以不用带着这么重的一个笨球了。”
“阿真,孩子要是知道你说他是笨球,一定会伤心的。”张良轻笑着倒了点水,然后递给了我,“喝点水吧。”
我接过茶碗,不冷不烫,张良递来的茶永远都可以直接入口。
再没有人比他更加体贴。
“唔——”肚子里的笨球突然踢了我一下,害我差点把水洒在身上。
张良赶忙问道:“怎么了?”
我指了指小腹,皱眉道:“笨球在踢我。”
“这样啊……”张良想了一下,轻声问道,“能让我听一下吗?”
“……嗯。”在征得我的同意后,张良俯身贴在了我的腹部。
笨球似乎能感受到父亲的靠近,踢的更加起劲。
“我听到了,孩子真的动了。”
他欣喜地抬起脸,那笑容,灿若明阳,那眼眸,熠熠闪光。
“张良,我——”我正欲告知他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马车突然急速停下了。
我由于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还好张良从容地快我一步,当了人肉垫子,垫在了我的身下。
“你没事吧?”我赶紧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张良也随即站起身来。
马车外传来了韩信的声音:“今日无事,阁下来找茬吗?”
“没错。有人来我星阁买命。”
“哦?”
“是你马车中那一家三口的命,共计一千两黄金。”来人哈哈大笑,“这可是我星阁到目前为止接到的最大的一笔生意。买主说了,只要他们死,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行。”
星阁,是继流沙和罗网先后覆灭后又腾起的一个杀手组织。星阁的杀人价格不便宜,但我想不通我和张良的命竟然值得了一千两黄金,我更想不通这世上有谁会这么恨我们两个?
我掀开帘子,韩信却拔剑道:“子房,带她走。”
马车外一共有五个人,星阁的力量出了一大半。
“韩信,你虽然熟读兵法,但凭你一己之力,想要对付我们五个,简直自不量力。”
“是不是自不量力,阁下一试便知。”
“韩信,我与你并肩作战。”我拔出了张良的凌虚,一脸的正气。
“子房,别由着她胡闹。你要知道,如果她不能平安回去,整个汉营都将被龙且的骑兵踏成碎片。”韩信顿了顿,继续道,“这次不只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整个汉营。龙阳会来,我不会有问题的。”
“……小心。”张良犹豫一瞬,对着韩信郑重地行了个礼,然后将我塞回了马车,调转马头,往另外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我从马车的帘帐中看到韩信与两个人斗在了一起,韩信的剑法还是挺漂亮的……但还有其他的三个呢?
在我看得出神之际,有人从马车顶部跳了进来。那一刹那,张良也从车外跳了进来,抱着我跳上了马,然后抽出凌虚切掉了连着马车的绳子。
“想逃,没那么容易!”背后三人紧追不舍。
不得不说,刘邦是真的穷,给我们准备的马根本就是一匹老慢,那三人奔跑的速度竟然比它还快。
张良紧紧地将我护在怀里,我仰头看着他,他对我露出一个安心地笑容,轻声道:“我们会没事的,阿真。”
话音刚落,老慢就中箭了。
“嘶——”老慢蹬腿哀鸣。
我暗叫不好,张良赶紧抱起我跳下了马,然后飞快地向树林里逃去。
雪落太行
“张良,我们和他们决斗吧,这么跑下去你会累死的。要比轻功,我比你要高出好几倍呢。”我建议道,“不然我抱着你飞吧。”
“阿真,若真如此,那我岂不是要被别人笑话?韩信和龙阳先生也不会放过我的。”张良补充道,“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们和他们拼一下能赢的几率大概是多少?”
“当然是零。”
说这话的是刚才追着我们跑的三人之一。
前面是断崖。
我和张良的身边只有一把凌虚,张良抱着我,也无法用剑。而那三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弓箭。
箭已在弦上。
……没想到,我这么擅长用弓箭的人,有一天竟然也成了别人的靶子。
“无路可逃么?”张良抱紧了我,轻声问道,“阿真,你怕不怕?”
我摇了摇头,问道:“我重不重?”
“阿真不重,子房抱得动,我们会没事的。”
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夹杂着白色的雪花。
雪花?
“阿真,下雪了。”
我抬起头,看到洁白的雪花从黑色的夜幕中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真漂亮呐。”我伸手搂紧了张良的脖子,笑道,“跳吧。”
“嗯。”张良没有丝毫犹豫,抱着我跳下了山崖。
风声盖过了一切,铺面而来的冷风与云雾让我睁不开眼睛,我只能倚在张良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记忆里,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跳崖了。
多年以前,我和晚歌执行刺杀张良的任务。我违背了一个杀手该有的执着,因为我心中对于张良的爱情战胜了一切,所以不惜一切地抱着他跳下了山崖。
多年以后,这次,换他抱着我跳下了山崖。
“想与张小美人你来一段虐恋情深。”
——这是十三岁的姬真对张良说的话。
“今晚戌时,将军府一聚。记得焚香沐浴……就用你上次焚的腊梅香吧,不见不散。”
——在这之后,我带他去了我和墨鸦的定岚山。
“小良良,我继续捉蜘蛛,你要吹箫就吹吧,我竖着耳朵听。”
——那个时候,桃花树还没有死。
“这个送给你,留个纪念吧……祝你和淑子姑娘,白头到老,相爱相杀,还有,希望你招蜂引蝶,妾室满堂,天天冷落她。”
——这是我拿了韩国的虎符刻字后赠与他时说的话。
“……我走啦,两年后的二月初三,你要记得哦。”
——他没有失约,失约的是我。
我怎么会忘记,忘记那种喜欢的心情呢?
“这是?”我的意识模糊渐渐模糊,朦胧中,我看到我们落在了一只巨大的黑鸟身上。
“阿真,你休息一会儿。”张良轻声说道,“我们会没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睁开了眼睛。耳边有歌声传来,清清浅浅,是我最熟悉的《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霸气美男,龙阳好逑。求之不得,怎么可能。一个一个,排队过来……”
听清楚这歌词之后,我很无语地抬头看了看正在边唱歌边烤火的人,果然是龙阳君。
“哟,醒啦?张良,你家这位醒了,快来检查一下有没有损伤有没有变傻?”龙阳君笑嘻嘻地对着外面喊道。
闻言,张良和韩信先后走了进来,他们的肩上和头发上都落了一层浅浅的白雪。
“阿真,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张良蹲下身来,轻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
“喂,这是几?”韩信对着我竖起了三根手指,一脸严肃地问道。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三。”
龙阳君点点头:“很好,没有损伤也没有变傻。”
“阿真,在我们来之前,龙阳先生跟我提过这座太行山的事,是他的座骑救了我们,还找到了韩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