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不爱,婚不婚姻,都变得无足轻重。
她跟谢潇言在一起又何尝不是各取所需?双方都成为生意的一部分时,独属于爱情的那份浪漫便早早被剔除到他们的合约之外。
只不过恰好她的合作对象是一个讲情趣的人,于是生活里还能有花,还有温情脉脉的灯火和三餐。
但归根结底,不该抱有期待的。
婚礼就是该被剔除的那一部分,是逾矩的柔情。
三言两语聊完童年,舞台上的乐队歌手已经就位。闷沉的贝斯和接踵而来的躁动鼓点把苏弥的视线拉到炫彩灯下。
跨年之夜,观众比苏弥想象得少很多,不如她上一次来,韩舟的那一场。演出的是一个小乐队。让她面生的歌手,开口唱的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歌。
是令她觉得遗憾的那一首歌。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改编过的《知足》,歌手粗噶的嗓音给寒冬带来一丝蒸蒸灼热。
苏弥托着腮帮平静地看台上,旁边两位男士同时沉默下来。
她想起上一回丁起邀约她参加节目的事,苏弥去了解过那一档节目的备案信息。节目名为《夏日歌谣》,看点在于专业歌手搭配跨界人士,体验不同领域的碰撞和融合,节目的理念是重回青春。
彼时看着这四个字,苏弥慢悠悠地陷入思考。如果青春徒劳,岁月枉费,时隔多年回忆起来,那就是被挖成空心的一段时光。
她再回忆校园生活,没有激荡的回声,也没有斑斓的点缀。是枯燥的、碎片的。
她想不到要怎么用手底下的琴声去唤醒那波澜不兴的光阴,所以出镜的计划被短暂搁浅,没有给丁起回复。
那时,她没有想起《知足》。
是在高中演出过,为保证不给表演的同学拖后腿,她练了一周的曲子。
准备得充分,然而到了演出现场却突发意外,随着唱歌的女生尾音落下,快要靠苏弥的琴声收尾的时刻,她的琴弦断了。
始料未及的舞台事故,让她怔在那里。绷断的弦弹在她的手心,痛得钻心。
台下看表演的同学嘈杂地议论纷纷。
“她怎么了?”
“是不是琴弦断了?”
“没事吧?好突然,还能不能拉?”
苏?????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故,拎着琴逃跑、继续走音地拉奏完成。
似乎都不大合理。
她在聚光的舞台上,抬起眼只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但有人站了起来。虽然看不清样子,但她知道那是谁。心有灵犀的微妙感知,让她认出了谢潇言。他在最中央的位置,抬起手给她鼓掌:“好听!!”
而后氛围成功地被化解开,她被掌声簇拥,顺理成章地退到幕后。
歌谣和青春交汇,让她能够回想起来的,不是那一段工整的、有始有终的暗恋。
却是这冒冒失失的解围,不计较后果的绝对偏心。
她自小相信,音乐是有魔法的。
与艺术相关的情情调调都在日常的工作中被耗光,直至眼下,又像海潮一样,一深一浅地拍岸而来。
苏弥的眼睛长在歌手身上,陷入深暗的记忆潮水,因而显得有几分潋滟动情。
被某人抓住泛滥的情感,谢潇言问:“喜欢听?”
苏弥不吝称赞:“很好听的声音,很青春。”
他撩起眼皮看向台上被夸青春的歌手,小心眼地嗤了声:“早知道你对搞音乐的男人情有独钟,我当年应该去练练歌喉。”
瓜田李下的玩笑话,让她当了真。苏弥倍感意外问:“为什么这样说?”
“没什么。”谢潇言收回视线,抿了口水。而后不声不响,优哉游哉。
苏弥没从他脸上挪回眼,躁动的乐声盖过他们的攀谈,确保耳语不会被听见,她不轻不重地问:“那个十字架真的不见了吗?”
谢潇言瞥她一眼:“可能吗?”
三个字,让她心安。
他说:“我收着呢。”
苏弥莞尔一笑:“那就好。”
谢潇言也漫不经心笑了下:“怎么一脸如释重负,你很在意?”
“在意啊,虽然是我捡来的。”
他笑意霎时消失,眸色一沉:“捡的?”
“对啊,是我在教堂门口捡的,不过送给你的那一刻还是诚意满满的,别计较。”
“……”
谢潇言淡淡地笑。
也不是没猜到过这种可能。
说不计较就不计较。
“苏弥。”
她又专注台上,他的声音在浊重的声浪里散掉。
谢潇言又喊一声:“苏弥。”
“啊?”她转过头来。
他凑过来说:“新的一年,你一定要拥有很多很多的爱。”
她点着头,微笑:“你也是啊。”
歌唱到尾声,乐器的伴奏减弱,歌手清澈的嗓音像在深水里流动。厚重而温暖。
——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
摇曳的光下,看着谢潇言,苏弥心血来潮,把路上没讲完的话续上。
她缓缓开口。
“你知道吗?去年冬天,我在意大利巡演。那一天正好是我的生日,我从音乐厅出来。很长的一段路,酒店挺偏的,我一个人背着琴往回走。挺意外的,那一条很偏僻的路,在那天亮起了所有的灯。树灯、路灯,就连打烊的游乐场,旋转木马也没有停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那时候想起了你。”
她说:“我还以为是你在我身边。”
第31章
◎土匪和小娘子◎
苏弥说完,神色谨慎地看着他,唇线抿直,眼底隐隐滚动着暗潮的波涛。像是急切想要核对某一些事件的答案,而谜底只能由眼前这个人揭开。
谢潇言始终盯着她翕动的唇,是在努力判断。直到音响沉静下来,他低下头,贴近问:“你刚刚说什么?没听清。”
“……”
“意大利怎么了?”
音乐已经停了,台上人在talking,过了还能够煽情的时机。
苏弥用很平和的失落眼神看了他两秒,缓缓别过眼去,说:“没事,算了。”
她点的XO被端上来,搁在旋转酒架之上,杯面腾起冷凝的雾。
谢潇言看着苏弥的眼,又看向她夹起酒杯的指,最后看向她贴向玻璃的双唇。
她懒得再说,他就也没再问。
苏弥喝酒用抿的,无论度数多高。她胆子小,怕犯像当年一样的错,于是只能一小口一小口酌,尝尝味道过过瘾,不贪杯。
还有没讲完的是,那天回去之后,酒店的餐车里给她额外添置了糖和蛋糕。
苏弥惊讶问是谁送的。
Waiter告诉她,是在她的入住登记信息里看到,今天是她的生日。这是属于酒店特有的贵宾服务。苏弥感激地说:“谢谢,其实今年不准备过生日的。”
对方问她:“工作太忙了吗?”
她说:“嗯,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人。”
但她很愉悦地接纳了那一个精致的奶油蛋糕,蛋糕中间坐着的是她最爱的贝儿公主。
她把公主摘下来,插上蜡烛,许了愿。
最长一段时间,苏弥三个月在外面工作没有回国。是有一点小小娇气,但她算不上非常恋家的那一类人,大学是在外地读的,几年下来从没有因为想念父母而要死要活。
然而独在异乡,凛凛的风间,被体己地送上一点温柔,她不能说她是不需要的。
苏弥端起第三杯酒时,一只纤长的指伸过来,按住另一侧的杯口。
她无辜地抬眸,对上谢潇言“别喝了”的提醒视线。
这日临走前,简潮约谢潇言有空一起去打球。
简潮在苏弥眼里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那一类人,他上学时就很痴迷篮球,如果没有学飞,大概现在会成为一名球员。
除此之外他的头脑简单还体现在,尽管苏弥很想表现出跟谢潇言没有那么要好的样子,但在简潮看来,夫妻就是睡一张被窝的人,自然是心意相通,他热情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给他们的孩子准备满月礼。
给他再多暗示,也会被他的钝感抹得一干二净。
连临走前他也不忘感叹一句:“我早说过你们两个就该谈场恋爱,幸好还是走到了一起,可惜蹉跎这么多年。郎才女貌,值得恭喜。”
酒吧门口,谢潇言将手腕松松地搭在苏弥的肩上,搂她在怀里,笑得痞里痞气的:“蹉跎倒不至于,不谈恋爱也有自己该做的事。更何况我们日子还长,日后好好恩爱就行。”
他说着,手指抬起来碰了碰她脸颊,故意地挑衅,欠收拾地问:“是不是?”
苏弥:“……”不想说话。
简潮笑说:“以后有了小宝贝,我申请当孩子的干爹。应该不会被插队吧?”
苏弥惊愕,小宝贝是什么东西……?终于还是聊到了这般田地。
谢潇言笑意渐深:“来,老婆回答。”
见简潮实在期望很高,苏弥没辙,只好僵硬又敷衍地笑笑:“嗯。”
简潮还没完:“准备生几个?”
闻言,谢潇言抬手,遮了下嘴角实在忍不住的笑意。
苏弥瞪他:“你在得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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