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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腰 (怀南小山)


  “真的吗?走到哪跟到哪?”
  “对,”他不假思索道,“走到哪里都有灯,以后就不会迷路了。”
  苏弥有点吃惊,也有些感动到眼热,她仰头看着这夺目的光。
  有一些人会吝啬送你一程回家的路,而有一些人会为你点上一路的灯。
  分明也不是多大的事,但偶尔一句抱怨被人放在心尖尖上,会让自己显得无比重要。
  车里的乐声不轻不重在放着yellow,苏弥看着排列整齐,一路悬在她头顶的灯,她被光芒笼罩的同时,也动容于这时间错位的守护。仿佛迎接了一个姗姗来迟的拥抱,而将她裹住的,是一种漫长浓烈,经久不散的少年热忱。


第30章
  ◎爱与救赎◎
  由此,苏弥再一次领会到了老公的好。
  可惜老公是个不解意的直男,望她半晌,开口却说:“几架无人机感动成这样。以后收到真正的好东西,你可不得哭死。”
  “……”
  他总是有能力让她矫揉造作的心声一秒破功。
  苏弥收回看天的视线,瞧一眼谢潇言,“我忽然想起,去年我巡演,在佛罗伦萨的时候——”
  说着说着,她的表达欲戛然而止。只不过蓦的想起关于第一次在异乡过生,在那无聊又冷清的夜里,发生了一场与灯火有关的奇遇。
  突然又不想说是因为,她不确保谢潇言能跟她共通感受,万一被调侃一句“那你岂不是哭死”,一下就被冷落了温情。
  苏弥不说了。
  谢潇言等待她发话的视线还没挪开。
  她又开口:“哎。”
  “哎什么。”
  “等会儿见到简潮,你不要拉着我卿卿我我。好不好?”
  她这句轻描淡写的请求又不知道戳到谢潇言那根神经,他突然在路口郑重地踩住刹车。身子侧过来,严肃地看向苏弥,话里行间藏不住积攒已久的哀怨:“怎么,现在连秀恩爱的权力也要剥夺了?”
  苏弥:“你不要讲得这么严重,我没有剥夺你什么权力,只是在商量。”
  谢潇言说:“你也知道,遮遮掩掩不是我的作风。”
  苏弥点头:“我知道,但是你不觉得很尴尬吗?在很熟的朋友面前。”
  她说着,感觉视野变暗,瞥一眼?????飞到前面的无人机,拍他肩膀:“哎呀飞远了,快去追。”
  油门一踩,车子轰一声追上去。这面子是争得挺风光,就是身子震得有点麻。
  “好不好?”苏弥又问一遍。
  半天,他低低说:“随便。”
  “你在生气呀?”
  谢潇言声音闷闷,挑一下眉:“这有什么可生气?”
  “你脸上写着口是心非。”
  “我脸上写着,随你怎么想。”
  默了默,苏弥笑着:“咦,你不会是想着秀恩爱才来吧?显摆显摆你的戒指?我打乱了你的计划?”
  她又拍拍谢潇言肩膀:“男人要学会自强自立,不要成天依赖老婆。”
  谢潇言气笑,睨她一眼:“气焰嚣张。”
  苏弥不讲话。
  过会儿,她看看他沉默开车的侧颜,怕他真生气,又问一句:“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要不要停下来强吻你。”
  “……”
  苏弥一惊,转瞬别过脸去,此刻亲身领会了一句话,不该招惹的人不要惹。
  还是忍不住,“你真的会生气吗?”
  谢潇言已经不气了,只是觉得好笑。他认真地说:“我不生气,我只是拿你没办法。”
  苏弥闭上嘴巴,于是氛围又安静下来。在拉风的轰鸣声里,很快安然无恙地抵达了目的地。
  谢潇言满钻的黑色豪车停在露天停车场,侍卫一样的无人机排排坐在车顶,乖巧又忠诚。
  他下车时,周边的车窗里有人眼热地望过来,很多的眼,苏弥粗略地捕捉一圈,感觉自己像在舞台上表演着豪气。
  习惯了成为焦点,谢潇言也会不害臊地瞅回去,他稍稍抬起下巴,神色一如既往的豪迈又张扬,看得陌生小姑娘难为情地别开眼去。
  苏弥昨天在网络搜索谢潇言的名字,看到有人荒唐地提出让他去演戏,不能白瞎这张脸。
  她更是荒唐地在脑海里给他安排起角色,得出结论,他跟花心浪子的适配度百分之两百,这一张脸注定演不了深情男配。
  苏弥跟在他的身侧,一起往音乐餐厅走。
  忽而,谢潇言顿了顿步子,冲她伸出手。
  苏弥反应迟钝。
  “手也不能牵?”
  “……”
  他笑说:“我可没有女友粉,来吧。”
  每一天,逮着机会就要讥讽她的前任。
  苏弥把手交过去,被他轻轻握住。
  酒吧靠窗的卡座,简潮西装笔挺地坐着等人。苏弥遥遥看见他,低着头玩手机的简潮也心有灵犀地一抬眼。对上视线。他硬汉长相,留着利落短发,尽管单眼皮,但视力很好。
  “新郎新娘来了。”简潮望向来人,打量的同时,笑着打趣了一句。
  尴尬症实在严重,苏弥如芒在背地在谢潇言身侧坐下。
  以夫妻的身份在好友面前现身,怎么表现都别扭。苏弥生硬地挤出端庄的笑。
  “新婚快乐。”
  简潮举起朗姆酒,碰了碰提前为他们备好的温水杯。
  喝完几口,简潮便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结婚怎么没收到请柬?”
  谢潇言如实说:“没办婚礼。”
  意料之中的回答,于是简潮没追问下去,他倏地想到什么,回忆起来:“那天听到消息,我突然就想起,小时候我还给你们证婚,看来有很多事真的是冥冥之中,记不记得?”
  好友和好友的话题多半从以前开始。十岁以前的闹剧在这时候提起,唐突又让人狼狈想逃。
  苏弥窘迫托住脸,轻轻摩挲着杯壁,细声嘀咕说:“你都说小时候,那是闹着玩的。”
  简潮说:“玩归玩,但当时你们交换了信物,比现在的婚结得还要郑重一些。”
  信物?
  苏弥眼神一滞,她看向谢潇言。很快,恍恍惚惚地记起一些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
  时间倒回十五年前。
  那天几个小朋友在教堂,专门挑了这个好天气,苏弥坚持要给自己策划婚礼,为的是想体验一把做新娘的愉悦。
  谢潇言倒霉催的成了临时被拉上场的演员,跟她并肩站,两个人头顶被撒上密集花瓣。他憋着烦闷的情绪,忍耐下来,没打断她的快乐。
  做戏做足。情绪被围观群众渲染到位,苏弥很戏精地挤出两颗眼泪。
  简潮说:“下面是新娘新郎交换信物时间。”
  谢潇言露出一副在状况外的无辜神色。他看了看简潮,用视线在问“这是什么环节”。
  苏弥已然抓起他的手,郑重其事地往他手心里放了一个小巧的东西。
  他摊开细看,是一枚生了锈的十字架。
  她抬起泪汪汪的眼,说:“这个东西非常的神圣,你有见过吗?它代表着爱与救赎。是我爷爷临死之前留给我的。”
  谢潇言皱着眉在想:她爷爷什么时候过世了?明明早上还在围湖晨练。
  苏弥继续说:“我现在把它交给你,如果某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把它握在手心里,这样做,你再喊我的名字,再睁开,我就会出现。”
  那日她穿一件浅粉色的公主裙,拉着他的手时,纤细的人影在他眸中投下一片翩跹的粉。
  谢潇言呆呆地问:“为什么?”
  她给出理直气壮的解释:“因为我们是老公和老婆。”
  证婚人看向谢潇言问道:“新郎有什么要交换给新娘的信物吗?”
  谢潇言:“……”
  没有人提醒他需要准备什么,他直白地承认:“没有。”
  小公主神色一顿,眼里的期待登时消失,鸡飞狗跳要闹离婚。
  还吵着——
  “东西还给我!离婚!”
  “还给我!!”
  “还、给、我!谢潇言!”
  苏弥去跟他夺十字架,谢潇言本可以撒手给她,而后迅速逃离失控的战场,但他心一横,动了歹念,想将这枚信物据为己有。
  苏弥不是他的对手,被闹得差点要哭。
  但谅她泪没有落下来,于是婚姻的“信物”还是被他残忍地私吞。
  在简潮的帮助下,苏弥又缓慢地翻遍了抛之脑后的记忆,既然说到这,她便问了句:“还在你那吗?”
  谢潇言说:“我没扔过,总在哪个角落里待着。”
  找东西找不到的时候就会用这样的话宽慰自己,或许哪天不经意间它就会重新出现。
  他说的话是这样的意思,苏弥咀嚼一番,觉得无可厚非,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简潮的话题回到眼下:“等哪天办婚礼,我还给你们证婚。”
  苏弥难堪地一笑,急切地答:“不用,不办了,一切从简。”
  谢潇言没吭声,她也没有去留心他的神色。
  只瞥了一眼他攥着水杯的指骨。
  苏弥此刻遗憾地察觉,她对爱情的憧憬已经消磨殆尽。小时候的期待也早早烟消云散了。她没有深爱过人,也没有被人深爱过。尤其是在某一刻意识到,男人女人在一起,都是为利益所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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