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姑娘放心,我此次前来是替他二人治病,旁的事我亦无权过问,更不会同任何人提起。”
“有劳李大夫,”揣着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安乐露出难以得见的笑容,“方才叫李大夫见笑了,奴婢陪你在园子里走一走,顺道说说姑娘的失语症。”
李大夫也瞧着当下并不是探脉的时候,总得等屋里那二人把话说开,于是欣然答应。
俏俏背对他小声抽泣,娇小的身躯微微耸动,并不愿搭理他。
“我没想到叔母会来找你,”顾溪桥也不知该怎么同她解释,过错已经谅成,再多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更没想过事情会发生成这样。”
尽管知道,这一切并不都是顾溪桥的错,但心底的委屈叫她实在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她揉了揉酸痒的眼眶,缓缓转身,藕芽般的手指戳戳自己,‘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叔母总是不喜欢我?’
“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叔母她也是替我着想。你们两个人都没有错,这世上对立的不一定是善与恶,更多的是善与善。我无能,无法妥善地处置,才致误会重重,矛盾加深,”他的眉头一直不曾舒展,过了半晌才开口,“俏俏,你休了我吧……”
俏俏浑身打了个激灵,以为自己听错,直到对上顾溪桥严肃的目光,才反应过来。
‘休?’
从来都只有男子休妻,哪里有女子休夫的道理?更何况,按理,光凭无子这一条,顾溪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休了她,何必多此一举。
‘我想在这里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可眼下看来是不能了,怕是叔母往后再见到我,心里必定隔应,也不能总叫你左右为难,忤逆长辈。’
‘可我们不能和离,’她道,‘顾溪桥,自我们成婚那日起,分分合合再不是你我之间二人的事,你身后是整个顾家,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谁能肯定今日之事,不是有人在做局,为得就是让传闻变真?’她恍然间又似乎明白许多,季恒之所以这么急切地把她嫁出去,从来都不是嫌她碍手碍脚,相反是护着她。
季承彦肆无忌惮的试探,倘若季恒一直不曾有回应,那必然逃不脱进宫的命运。
况且也只有这么做,季承彦才不敢造次,也能名正言顺地护她周全,顾溪桥又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这样的用心良苦,终究是领悟地太晚。俏俏心口微疼,喉咙里仿佛有一口气往外涌,惹得她无意中呢喃一声,惊到了自己,也让顾溪桥眼眸一亮。
“俏俏……”他道,“你刚刚……”
她有些不敢相信,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刚刚那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不要紧,慢慢来,”顾溪桥目光温柔,“李大夫不是说了吗?你从来也不是真的失语,只要多学着开口,就一定能成。”
她点点头,身子微微发抖。下回,等下回再遇见季恒时,自己若是能说出一口流利的话,想必会很高兴罢……
毕竟,他也曾盼了那么久,盼她能开口说话。
一想到这里,俏俏很快就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嘴角微微上扬。
“俏俏……”
一连几声都没能将她从回忆中唤醒,顾溪桥只能无奈地摇头,“我们搬出去好不好?”
她猛地回神,一头雾水,‘搬?’
“是啊,同住屋檐下,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搬出去倒自在些,”顾溪桥怕她心里会有负担,解释道,“其实也是我想搬出去,早前也跟叔母提过的,不过宅子内事务繁杂,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不不不,’她慌忙摆手,‘眼下这个节骨眼搬出去,不是明摆着和叔母作对吗?万万不可。’
“当然不是现在,只是又要叫你委屈些日子,我先让丁毅去找找可有合适的,不会离铺子太远,”他声音放低了些,“我会告诉叔母,是自己想经手一些生意上的事,用这个理由搬出去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她点头应是,想到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顿时身上轻松许多,‘听你的。李大夫说过,要你多教教我开口,我现在就想学,早学一天就能快一天会。’
顾溪桥看着自己的安抚有了成效,方才松口气,“好,想学什么,我教你。”
安乐从外头进来,看着眼前和平相处的一幕,多少有些惊讶,也只是当做无事发生,“公子夫人,茶凉了,奴婢再去沏一壶。”
“让李大夫继续诊脉罢……”顾溪桥站起身,腾出位置,“你家姑娘很快就能开口说话了!”
安乐上前拉住俏俏的手,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是真的么?奴婢打心眼替你高兴。”
李大夫同样也是笑笑,伸手替顾溪桥号脉,神色平和道,“没想到这药方起效挺快,顾公子每日只需按时服药,等来年开春回暖也能痊愈了。”
‘才是冬日,还要喝好几个月呢?’俏俏掰着手指掐算,李大夫但看一眼,“至于夫人的失语症,与旁人多交流便是最好的良方。”
安乐出门去送李大夫,屋子内的两个身影相视而笑,外头依旧白雪皑皑,暖阁内却是欢声笑语。
“我在想,哪天你会开口说话了,第一句说得会是什么?”顾溪桥点点纸上的几个字,“这是你的名。”
说话间,丁毅脸颊通红,迎着风雪,大步迈来,手中抱一株新开的红梅,“还好公子没去,这赏梅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差点把我鞋也踩丢了。”
“快进来,暖暖身子,这一趟可难为你了,”顾溪桥淡笑着,接过红梅递给俏俏,“本想着自己去的,不过听你这么说,得亏没去。”
“公子哪里的话,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丁毅接过话,“夫人,这株红梅公子可是念叨好久,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得来,整个上京怕也寻不出第二株了。”
那红梅娇艳欲滴,开在隆冬的霜雪里,就像一簇焚烧的火焰。从窗棂透进来的风,吹落几瓣,清香扑面,比那春日里的桃花更有几分韵味。
姑娘皆爱花,俏俏得了这红梅,目光寸步不移,闻了又闻,爱不释手。
“房舍的事如何了?”顾溪桥道,“我记得东街那边有几户闲置的宅院,不过是临街,想来会很闹腾。”
“公子,夫人,”谈话声被外头来的丫鬟打断,她手里捧着食盒,“姜夫人命奴婢来送驱寒暖胃汤。”
“先搁着吧。”顾溪桥的心思都在俏俏身上,更不曾抬头看一眼。
俏俏的心思在梅花上,看着她低眉浅笑的模样,实在是赏心悦目。
‘喝汤吧……’她察觉到对方炙热的目光,忙将梅花轻轻搁下。暖胃汤只有一碗,顾溪桥似乎猜透叔母的小心思,“叔母她从来都是嘴软心硬,这汤俏俏喝吧……”
听到这话,俏俏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两个人一碗汤,分明是给顾溪桥的,哪里有自己什么事?顾溪桥这么说,无非就是想冰释前嫌罢了。
她摆摆手,‘我不怕冷,你喝罢。’
顾溪桥亦是摇头,把碗又给推了回来。
俏俏没有坚持,看了眼一旁因为捧红梅而冻得哆嗦的丁毅,慷慨道,‘那就给丁毅吧……’
“不不不,”丁毅也没想到喝汤的事还能轮到自己,就算借自己十个胆也是不敢喝的,赶忙拒绝,“夫人,这不合适,这是姜夫人特意命人给你熬的。”
‘怎么不妥当?我不喝,他不喝,总不能糟蹋,’俏俏一脸认真,“再说,你刚从外头回来,喝这个能驱寒。”
“夫人让你喝,你就喝,”顾溪桥只觉嘴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声音也懒怠不少,“没什么不合适的。”
丁毅见自家主子如此开口,再没有拒绝的理,道谢之后捧起暖胃汤,一饮而尽,顺带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汤汁。
动作一气呵成,十分迅速。
“改日天晴,你带几个人去街上采买些吃穿用度的物件,”顾溪桥不忘吩咐交代,“若有寻到好的宅院,不必回我,先付定钱。我帮着叔母打点铺子,房舍不用太大。”
“公子此言极是,若有合适的,一间也就足够了。”
顾溪桥看向他,“一间?你让安乐住哪?还有你,总不能和我一起睡吧……”
丁毅尴尬地挠挠脑袋,面红耳赤,“我把这茬给忘了。”
说话间,丁毅似乎有些不自在,手摸到脸颊时,掌心传来一股燥热,连着四肢也酥酥麻麻,丝毫提不上气力。
“你怎么了?”倒茶的间隙,顾溪桥抬头看了一眼,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丁毅哪里会想到是刚刚那碗暖胃羹,木讷道,“公子,我热得慌,浑身不得劲,感觉连呼吸都不畅快了。”
他面色潮红,明眼一看就知是媚药的作用,吓得顾溪桥猛呛一口,指指外头,“那就去雪里缓缓。”
媚药的作用愈发大了,丁毅的脸红到脖子跟,目光变得迷离起来,后知后觉,“这羹里头放了什么东西啊,我怎么那么……”
顾溪桥忙起身,捂住他的嘴,将他强行带至门外,又迅速回屋,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毕竟自己端过去的,俏俏心有余悸的同时,也开始担心起丁毅,只是看容光焕发的模样,不像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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