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一般是林羡清待得无聊了,故意捣乱的。
温郁也不恼,每次都顺着她,久而久之他也觉得好像太沉闷了一些,偶然听到隔壁遛弯的大爷提到西郊的公园,就想着至少多出去几次。
每日她来,温郁都会采撷几朵树上的石榴花,放在桌案正中间,但当天下午他准备出门时去树下一看,石榴树已经被他揪秃了,不见一点儿火红。
于是他只能空手去。
最近可能是因为快入秋了,气温降下不少,林羡清在公园门口见到温郁时,他已经穿上了薄大衣,双手揣在兜里,看上去很怕冷的样子,少年的头发松散又乖顺,被风吹得乱了几分。
林羡清背着手跳到他眼前,左右看了他几眼,然后“哼”了一声:“你家的花终于被你摘完了吧。”
温郁拿她没办法,压低了眉眼细细瞧她。
小姑娘笑吟吟地把藏在身后的花拿了出来,娇艳欲滴的,是石榴花。
“这次轮到我送你了,跑了好几个店才买到的,现在不怎么有人种石榴树了,而且这个季节,石榴花基本都凋了,可难找了。”
她说着,用手指拨了拨花瓣,然后把花的茎塞在了温郁兜里。
少年无措地低头看她,林羡清毫不在意,扯着他的胳膊把人带进公园里去。
明明不是什么重要盛大的节日,但是公园的湖上还是放着灯,承载着人们的祈愿。
很多老大爷绕着湖健走,林羡清想着让林老爷也多来这边走动一下,能锻炼一下身体也是好的。
大广场上有许多人正在点孔明灯,纸糊的灯身在夜空中晃晃悠悠的,被火光点亮,热气撑着它把黑色的夜空戳破一个窟窿。
林羡清拉着温郁到一个卖灯的小摊旁,她兴冲冲地挑挑拣拣一番,买下了各种各样的花灯。
当然,最后是温郁给了钱。
好不容易在大广场上找到一个空位,林羡清点了两个孔明灯,灯身渐渐鼓起来,然后浮在了空中,林羡清赶忙拍了温郁几下,催他快点许愿。
她双手合十,小声嘟囔着说希望上天能给她换个值钱的玉算盘。
漫天都是燃起的灯火,暖色染上少年的眉眼,温郁侧身看向她,很轻地开口:
“上天说,”
“你的愿望我都要实现。”
林羡清的身子僵了一瞬,她怔怔抬眼,看见他如墨般的瞳眸,心跳骤然漏掉一拍。
孔明灯升到视线最高处,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夜风吹得晃悠。
湖面泛了涟漪,吞没了几盏花灯,不知道又是谁的祈愿没了归处。
微风撩动他的发,林羡清看着他,忽然不着调地想:
喜欢一个人的话,连从他耳畔掠过的风都会被你嫉妒。
下一秒,她弯了眼,笑说:“那我等着你。”
湖边是绕圈跑步的老人,旁边是游乐设施,多是一群小孩子在那儿玩,夜深了也哭闹着说不要走。
他们手里还有几盏放在湖上的花灯,这次林羡清没有把自己的愿望说出来,她在心里默念着:希望她们不要分开,希望恋爱不要结束。
看着花灯随水流渐渐漂走的时候,林羡清失了神。
神明啊,他们的愿望,
你一定全都要实现。
公园里因为这些点亮的灯火而通明灿烂,小孩子在铺了鹅卵石的小道上飞跑,大广场上有好多人在吹泡泡,让人产生不合时宜的错觉,好像跌入了幻境。
可这本来就是一场梦。
林羡清最开始的决心也没能实现,喜欢……好像无可抑制地会变成爱。
她握着秋千的拉绳,前后晃荡着,偶尔回头,看见温郁一动不动,头靠在拉绳上,就那样扬眼看着她。
秋千渐渐停下,林羡清吁出一口气,扭头问他:“走吗?很晚了。”
温郁点了几下头,夜里的温度愈发凉了起来,林羡清跳下秋千的时候跺了几下脚。
回家的时候,温郁去了一趟便利店,带出来一杯热巧克力,不容置喙地放在林羡清手里,言简意赅道:“暖暖。”
林羡清捧着热乎乎的热巧克力,小口抿着。
到了巷子口,街道空了下来,电线杆上停着未归的鸟,就到这里,该说道别了。
她转身朝温郁挥手,看见月光下少年清瘦的身影,温郁双手插着兜,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冷淡。
好多次,他们在瘦落街道那生锈的月光下,直白而又小心翼翼地,凝视彼此。
还剩多少天呢?林羡清计算着。
三天。
她心里空掉一块,面上却还是笑着,勾了勾温郁的衣领,小声说:“你下来点儿。”
温郁低头盯了她几秒,没问为什么,只是照做。
林羡清往前倾了下身,很生涩地吻上去,位置甚至都不太对,只是堪堪蹭了过去。
唇瓣相接的瞬间,脑袋里仿佛炸起了烟花。
无论以后能不能在一起,第一个吻,至少要送给真心喜欢的人,也不算浪费。
后脚跟落地后,林羡清垂着眼,耳垂染上绯色,她的声音很温很柔:“今天很高兴,再见啦。”
她最后抬眼看着他,少年很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揣在兜里的手被抽出来,捂暖了的手牵上她的,很轻地捏了捏她的指尖,然后又僵硬地松开。
温郁发觉自己喉咙发干,只说:“好。”
林羡清跑得飞快,好像觉得再多待一秒就会舍不得离开。
荒败的街道,两面是红砖砌出来的墙,温郁伫立在原地,月下的影子像一棵冰凉的雪松。
他垂眸,唇角几不可闻地扬了几分,几秒后又想到什么,弧度随即消失,唇线被拉得平直。
还有,
三天。
作者有话说:
还会甜一章的!再后面恋爱时间就要到啦~要破镜重圆了哈,要破五年。
………哈哈哈。
第35章 珠算
◎没有哪一个夏天不会结束。◎
与祝元宵约定的欢送宴在二十五号, 那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日光灿烂,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珠算班的几个熟面孔都在,连刘老师也都来了, 还有林羡清高中时期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朋友。
欢送宴的地点在很偏僻的一处山庄里, 是祝元宵家里开的, 虽然地理位置离繁华地带比较远, 但是风景独好,半包围式的小四合院, 院子中央拘着一方小池塘,池塘的水很清, 有时还会有摆尾的红鲤鱼跳出来, 溅起的水花猝不及防扑了林羡清一身。
几个小孩摆了几张桌子,因为都不是一群老实人, 餐桌上嘻嘻哈哈的, 几个小的只怕刘老师, 有时候跑着跑着碰到刘老师了,又发着憷折返了回去, 怕老师大概是学生的天性。
林羡清正低头拧着衣摆上的水,温郁从门口进来,把吹风机的插头插进插座, 然后他低头用手心试了下风才敢拿给林羡清用。
她用吹风机吹着衣摆上的湿处, 还抽空抬眼看着温郁问:“哪里来的吹风机?”
温郁正在倒水, 顺口回应她:“找前台那个阿姨要的。”他好像不太会用这种老式的烧水壶, 半天打不开烧水壶的盖子。
林羡清的衣服还是半干, 但她看得着急, 就扔了手上的事跑去帮温郁倒水:“行了吧大少爷, 我给你倒。”
她倒了半杯热的,又兑了点凉水,边晃悠边说:“桌上不是有现成的茶水吗?还用了祝元宵掏了家底的珍贵茶叶。”
温郁侧眸瞭了她一眼,“我倒给你喝的,你又不喝茶。”
这么说着,他不知道从哪儿掏了瓶梨膏出来,林羡清怔怔看着他把梨膏往杯子里挤。
“梨膏又是哪儿来的?你怕不是有个哆啦A梦的口袋?”
温郁把梨膏搅化,杯子被滑到她眼前,温郁说:“家里带的,前几天就听见你在咳嗽了。”
林羡清没说话,仰头喝了半杯,甜度刚好。
屋外后厨的大婶在喊人吃饭,林羡清把杯子放下,转头应了声,拉着温郁出去了。
桌上一群人都叽叽喳喳的,只有温郁话不太多,吃得也少。
林羡清见状给他夹了个鸡腿,被祝元宵看见了,他调侃着说:“给温大神偷偷夹鸡腿哦。”
桌上人的视线都落在林羡清身上,她耳尖红了一瞬,狡辩:“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祝元宵不依不饶,“温大神不给点反应?”
温郁的筷子一滞,他抬了眼,但还没等温郁说话,林羡清就慌忙上去打圆场:“温郁这段时间帮了我挺多的,给人家夹个菜怎么了?只是表达我的感谢。”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温郁,后者正在低头吃东西,眼睫都不抬一下,不过嚼东西的速度很慢,感觉他在走神。
林羡清心里腹诽着:不是你说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吗?
一餐过后,疯了一上午的小孩子都累得直犯困,李欣怡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爱逮着祝元宵欺负,可能拿准了他嘴凶人好,这时趴在他背上就呼呼大睡,胖乎乎的小手里还揪着祝元宵的头发。
林羡清被祝元宵龇牙咧嘴的动作逗乐,笑得不行。
吵人的小孩子都安息了以后,几个大孩子要去后山找野味,祝元宵的舅舅是打猎.枪的一把好手,几个人开着车在山路上飞奔,偶尔停下来一会儿,用枪瞄准野鸡,“砰”的一声就能逮到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