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泯轻啧一声:“你是不是就等着我问你呢?”
“也没有,你要不问我就上楼写试卷了。”
“这么拼?”卫泯说:“你这是打算考清华还是北大?”
“两个都不考。”温辞说自己准备考F大,说完又叹了声气:“就是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去。”
卫泯看了她一眼,安慰道:“这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
“是啊,也就只有一年了。”温辞说自己其实还挺担心的,毕竟她的机会只有一次。
安城虽然不算高考大省,但参加考试的人数一年比一年多。
“我最近也在想,万一我要是折腾到最后连师大都没考上,岂不是太失败了。”说这话时,温辞和卫泯已经进了他家院子。
常云英切了西瓜放在桌上,她跟卫泯蹲在花坛旁边吃边聊。
“可你总要试了才知道行不行,不是吗?”卫泯忽然站起身,指着墙角的喇叭花:“你觉得它能变一个颜色吗?比如蓝色。”
温辞很好笑地看着他,“虽然我是个文科生,但最基础的酸红碱蓝实验我还是知道的。”
他不乐意地啧了声:“我是在安慰你,给点面子,行不?”
她笑:“好,那你再来一次。”
卫泯重复了刚刚的问题,温辞很配合地质疑道:“怎么可能?这不是紫色的吗?怎么能变成蓝色。”
卫泯被她浮夸的表演笑到,差点没能演下去,“先歇一会,我去洗个手。”
他走到水池边,拿盆放在底下,打着肥皂洗干净手接了半盆水,端回来摘了几朵喇叭花扔了进去。
喇叭花很快跟肥皂水产生反应,变了颜色。
卫泯:“你看。”
温辞配合地低头看:“哇。”
“……”卫泯一偏头笑了,“也不用这么配合。”
温辞摸了摸脸:“第一次当演员,没经验。”
卫泯笑够了,清清嗓子:“你看,将一朵紫色的喇叭花放进肥皂水里,喇叭花会变成蓝色,但如果我将它放进醋里,它还可以变成红色。”
温辞很认真地问:“我要给反应吗?”
这戏是真走不下去了。
卫泯笑:“随便。”
“哦。”
卫泯又摘了一朵干净的喇叭花:“如果你想,它甚至还可以改变瓣数。”
温辞这次是真惊讶了:“瓣数怎么改变?”
“很简单。”卫泯粗暴地将花瓣撕开,瞬间一朵花就变成了几瓣:“这叫物理手段。”
“……”温辞看着他笑了起来,在初夏的阳光里显得格外生动。
长时间地对视里,卫泯胸腔那一块也像是被什么狠狠锤击着,怦怦直响,他抬手将一朵干净的花别在她耳后,冰凉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耳朵。
温辞心跳一阵轰鸣,耳朵被他轻碰过的地方正在灼灼发烫。
烫得她浑身发麻,心跳失控。
他的眼眸漆黑,像是带着魔力,声音和眼神一样温柔:“只要你愿意尝试,你想它是紫色,它就是紫色,你想它是蓝色,它也可以是蓝色。只有当你再也不想尝试了,你才算失败。”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很励志,但温辞的心思早已不在这处,耳根处的温度正在疯涨,心跳一直快得吓人,以至于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都像是不受控制地潜意识催促而为。
她和他静距离地对视着,感受目光交错的温度,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两道呼吸也越来越近:“你说只要我愿意尝试,就不算失败是吗?那我还有件事想尝试。”
说完不等卫泯回答,她倏地倾身前倾,很轻地亲在他的唇角。
卫泯被唇上那短暂的柔软和触碰击溃了思考能力,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声都停了好久,僵直地愣在那儿,半天也没动作。
温辞理智回笼,对上他沉默的眼睛,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糟糕的事情,慌张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留他一人在风中迷茫、凌乱,不知所措。
还有。
无法控制地,海啸山鸣般地心跳。
作者有话说:
卫泯:你……(脸红)
注:“只有当你再也不想尝试了,你才算失败。”——《人生第一次》弗雷德里克·巴尔曼
明天休息,周五的更新推迟到晚上十一点之后~
第20章
常云英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看到卫泯一个人蹲在那儿,还没出声,他忽然站了起来,什么也不说地就要往外走。
“吃饭啦, 你还要去哪儿?”常云英放下碗, 视线扫过院子:“温辞呢?去厕所了?”
卫泯大脑还有点没转过来, 沉默地走到桌旁坐下。
常云英擦着手凑到他跟前:“怎么了,魂丢了, 跟你说话呢,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
“她回去了。”卫泯伸手就去抓菜,被常云英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啪”地一声,脆响。
这一声也把他的魂给招了回来。
他倏地站起来:“奶奶你先吃, 我回学校一趟。”
“哎——”常云英没叫住他,嘀咕道:“这孩子, 怎么神神叨叨的。”
卫泯跑出巷子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温辞的身影了。
他在初夏的阳光里奔跑着, 一颗心像悬在油锅上,生怕下一秒就要掉下去的慌。
她说要尝试。
尝试什么?
是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
哪一种都不能让卫泯冷静下来,他一路跑回学校, 直接去了一班, 温辞的座位是空着的, 林皎在一旁埋头吃面, 一抬头被他吓了一跳:“咳——”
他急促地呼吸着:“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林皎擦了擦嘴:“你……有事啊?找温辞吗?她下午请假回家了。”
卫泯呼吸一紧,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 抿了抿唇说:“谢谢。”
林皎说没事, 看着他走远了,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怎么觉得他看起来跟霜打了似的。
卫泯又回了安江巷,路上碰见杜康,他迎了上来:“你干吗去了,奶奶说你饭都没吃就跑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卫泯深吸了口气,巷子里的空气并不怎么好闻,带着经年累月的破败腐朽的气味。
他走进院子,看见泡在盆里已经变色,变得没那么好看的花,抬手摸了下唇角,心情忽然变得很糟糕。
也就是从这天起,卫泯突然发现一层楼的距离也有那么远。
他不再和温辞在学校里任何一个角落偶遇,甚至一连好几天,都不曾见过她下楼。
糟糕的情绪像是会蔓延和传染,杜康每天看到他蔫巴的模样,也是浑身不舒服。
一天傍晚,他趁着倒垃圾回来的路上,没忍住问了句:“诶,最近怎么不见温辞来找你了?”
“不知道。”卫泯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们……”杜康犹豫着:“吵架了?”
他垂着眼帘否认:“没有。”
“她不来找你,你也没去找她?”
“嗯。”
“……”
看他跟挤牙膏似的半天憋不出一句重要话,杜康也懒得再问,提着垃圾桶上到五楼,也就是那么巧。
温辞刚好从办公室出来,手里还抱着一沓试卷。
他正准备打招呼,温辞忽然一转身,又进了办公室,那样子分明是在刻意躲着谁。
杜康扭头看了眼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卫泯,在心里轻啧了声,就这还叫没吵架?
骗鬼呢。
卫泯不近视,自然也看见了温辞跟见到洪水猛兽似的躲闪,下意识抿了抿唇,沉默着进了教室。
心不在焉上了一节晚自习,他拿着烟和打火机翘课去了天台。
顶楼风大,卫泯垂着眸,抬手圈在打火机边缘点了根烟拿在手里,夜色中,火光忽明忽暗。
他在青白的烟雾里,仰头看见了月亮,明月触手可及,他却不敢指摘。
最初,卫泯也没有想过会和温辞走到今天这么近。
当初在礼堂的惊鸿一瞥,他记住了她的名字和长相,军训期间偶尔听到她的名字也会有意无意停下来多听几句。
只是从未想过,真正同她走近,毕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直到那一次常云英忽然发病,他跟着班主任匆忙赶去医院,听到医院里的人说,常云英是在医院附近突然倒下的。
当时围观的人很多,但没人敢上前去帮忙,好在有医生家属从附近路过,上前问了情况,及时给喂了药,又采取了正确的急救措施,才为常云英的抢救多争取了几分钟。
卫泯从收到消息这一路赶来,人都是懵的,听了护士的话半天也没反应,只是一直盯着急救室的大门。
最后还是班主任周杉问了句知不知道对方是谁。
护士说:“就是常奶奶的主治医生,柳主任的女儿,幸亏今天是碰见了她,不然……”
她没再说下去:“家属先来跟我办一下住院手续。”
卫泯这才回过神,拦住了要去接单子的周杉:“给我吧,我去办,今天谢谢您送我过来。”
周杉说:“你去办,你带钱了吗,你在这儿陪奶奶,其他的事回头再说。”
常云英那次的情况很危险,卫泯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她为了少花钱有几次都没来医院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