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蕙说:“吃药是为了缓解和抑制病情恶化,如果现在药再不好好吃,之后想手术也没办法了,你们家人平时要对老人多上点心。”
“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柳主任。”卫泯站起身,朝她深深鞠了一躬,“我听护士说那天是您女儿救了我奶奶,谢谢。”
“别这样别这样。”柳蕙没太把这事放到心上,又想到他家里的情况,放缓了语气:“回去好好照顾你奶奶就行了。”
卫泯在医院照顾了常云英快半个月,出院那天,杜康跟他母亲也来了医院帮忙。
临走的时候,他把托杜康带来的果篮送到了柳蕙办公室,当时她人不在,卫泯将果篮放在她办公桌上。
正准备掏出写好的纸条压在底下时,他看见了摆在桌子最里边的相框。
那应该是张全家福,女生穿着素雅的蓝色连衣裙,挽着父母的手站在海边的栈桥上,笑得美好而温柔。
一如初见。
皎洁如月,却也遥不可及。
……
后来,卫泯在学校总是会听到温辞的名字,有时是在广播里,有时是在其他人的口中。
学霸,班花。
一切优秀的、美好的,与他截然相反的词汇,都是她的形容词。
卫泯只是远远看着,就已经能窥见她世界里的耀眼,他没想过进入,只是路过就已经足够了。
漫长岁月里,他甘愿做一个旁观者。
可卫泯没想到,有一天,光也会照耀到他。
被杜一斌围殴的那天,卫泯看见她惊慌失措的表情,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有一丝期待。
听见她逃离的脚步声,他竟也会觉得失落,不过也理所当然,他是污泥,月亮是不会靠近污泥的。
卫泯失去力气般闭上眼,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的声响,看着警察追着杜一斌他们从眼前跑过,他拖着疲惫的身体靠在墙壁上。
一道不轻不重地脚步声慢慢靠近了。
他强装镇定,用冷漠的话语将她推出自己的世界,看到她露出毫不意外地样子,伤口像牵动到心脏,一起隐隐作痛。
杜一斌的报复在卫泯的意料之中,但手段却远在他意料之外。
他在食堂看到她明明很生气却还要努力克制的样子,强忍身体的不适,将所有的不堪全都担在自己身上。
讨厌也好,生气也罢,就让所有的乌糟事停在他这里。
卫泯很快找到杜一斌,知道他那天看见了温辞,警告他不要乱来,也告诉他自己没跟警察说什么。
可杜一斌还是不满意。
那天放学,他路过公交站,看见平时跟着杜一斌那几人也在那儿,站在暗处等了会,忽然看见温辞也朝公交站走了过去。
卫泯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不出所料地看见她意外和强装镇定的样子,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什么表情都没有。
上车之前,卫泯回头警告似地回头看了那几个男生一眼,他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
没想到第二天,新的谣言又起来了。
杜一斌行踪不定,卫泯只能跟着温辞,看到她被他们故意找茬,出面帮了忙,也下定了决心要趁早彻底解决这事。
她问他是不是故意。
卫泯无可辩解。
她又问原因,卫泯看着她在冷风里冷静平淡的面容,想到或许再也不会有这么近的距离亦或是这样的机会。
他借着玩笑,说了一句真心话。
——我喜欢你啊。
或许是他的得寸进尺彻底惹恼了她,卫泯在站在郑益海和江主任面前时,也没否认什么。
错误原本就是从他这里开始,也最好是在他这里结束。
只是他没想到学校会让常云英出面,也让温辞动了恻隐之心,她主动的靠近,他根本无法拒绝。
原来,她的世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耀眼。
她也有委屈和难过,也有旁人不知的挣扎和痛苦。
卫泯无法控制地任由自己进入她的世界。
他靠近月亮,也不曾妄想摘月。
可月亮却漏了一缕光。
独独为他而亮。
——上卷·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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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温辞躲了卫泯几天, 这天下午她刚接完水出去,看到卫泯站在一班门口,一转身又缩回了水房。
林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干吗呢?”
“我刚没接满。”温辞拧开盖子,没曾想杯里水太多, 差点洒出来。
“……”林皎笑:“不是, 你跟那谁到底怎么了?你偷他家东西了啊, 这么躲着他做什么。”
温辞心想,比偷东西严重多了, 她夺了他贞洁。
真要命。
那天从院子里一出来, 温辞就恨不得把脑袋往墙上撞一撞,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当时就那么鬼迷心窍地亲了上去。
这几天只要一想起来那画面,她就恨不得再多做几套数学卷子清醒清醒。
卫泯肯定是被吓到了。
她那么轻浮, 那么不知分寸。
一想到这儿,温辞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能躲一天是一天。
可学校就那么大, 总有躲不过的时候。
那天已经是七月了,七号八号高考,八中每年都是考点,学校放假前要求各班做一次大扫除。
温辞当时跟其他班班长去上预备党员的课, 回来时教室已经空了, 黑板上留了一句话给她。
——班长, 记得擦黑板和锁门, 我们先走了哦(笑脸)
她走上前擦干净字迹, 把讲桌上的东西收拾整齐, 最后才关灯准备锁门, 那会已经不早了,整栋楼都很安静。
隔壁几个班早已走空了,楼道里也没什么脚步声。
温辞锁好门,一转身看见站在身后的人影,差点叫出来,卫泯及时往前一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别叫。”
他今天穿得很好看,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搭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特别的清爽干净。
但此时这并不是重点。
温辞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跟抵在墙壁上,视线一会落到他脸上,一会又挪开,抿着唇沉默不语,
卫泯终于不耐,笑着问:“看够了没?再看收费了啊。”
温辞一颗心都还是乱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屈指在她脑门崩了下:“说话。”
温辞有点赶鸭子上架,索性破罐子破摔:“没看够。”
“哦。”卫泯斜靠着墙,落进走廊的夕阳拢着他的身影:“那你接着看,给自己女朋友看不收费。”
“……”温辞直接脸红成天边的夕阳,又热又红。
卫泯踢了踢她的鞋尖:“怎么不说话?”
温辞不知道他怎么可以淡定成这个样子,是脸皮太厚还是身经百战经验过于丰富?
她低着头,看脚边的两道影子:“不知道说什么。”
“哦,不知道说什么,倒是知道做什么。”卫泯倏地往前走近一步,帆布鞋的鞋尖抵着她的鞋尖。
温辞呼吸一屏,不敢抬头看他。
卫泯没再有其他的动作,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亲我的时候不是很熟练吗?”
离得太近,温辞甚至可以看见他胸腔起伏的弧度,还有身上淡淡的皂角香,但这些都远没有这句话来得冲击力大。
温辞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在她亲了卫泯没多久,她设想了无数种他来找她质问时她可以回答他的内容,可真到了这一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怎么说?
你长得太好看了,我当时被你蛊惑了,我就是想亲。
温辞觉得他恐怕以为自己会是个流氓。
虽然她已经对他耍了流氓,可当面承认和冲动之下的行为,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温辞心如擂鼓,深呼吸几次,抬起头,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我就是——”
话还没说完,眼前这张帅脸突然放大,而后她的唇角一热,被什么软软的、热热的东西碰了一下。
温辞整个人都愣住了,既震惊他的行为,又觉得他胆子实在太大了,这还是在学校。
她意识到这点之后,猛地往后仰了下,他没防备,跟着往前倾身,温热的唇又亲到了她的鼻梁。
温辞有些欲哭无泪,这要是被老师看到,她能说她是被强迫的吗?
那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
卫泯抬起头时,神情看似游刃有余,可通红的耳朵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他稍微往后退了些,漆黑的眼睫始终一寸不落地看着他。
温辞像被笼罩在他的影子之下,呼吸和心跳都不受控制,眼睛忽眨忽眨地和他对视着。
两道目光像如有实质,在空气里拉出一道暧昧旖旎的长线,连盛夏的风也变得黏腻起来。
就在温辞几乎快扛不住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问了一句:“要不要在一起?”
接着又很快重复了两遍。
“要不要在一起?”
“要不要在一起?”
一遍比一遍清晰,也一遍比一遍坚定,既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温辞没想过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一颗心像坠在半空,意外又惊喜,整个人都有种没踩着实地的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