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降落 (栖遥)

　　顿了两秒，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还垂着眼补了一句，“已婚。”
　　“……噢。”
　　戚瑶应了一声。其实也不是真计较，解释两句就过了。
　　不过她倒是很疑惑，“你出门这么急干什么？”
　　“……”
　　空气顿时寂静。
　　喻嘉树顿了两秒，没答，开始转移话题。
　　“你是不是要换衣服？”
　　“噢，对。”戚瑶没察觉，好糊弄得很，一下子就被转移视线了。
　　她背过身，把厚重的黑色羽绒服外套脱下来，喊他，“你帮我拉一下裙子拉链。”
　　是春秋款的及膝裙，修身且薄。戚瑶把颈后头发撩起，露出一截几乎白到发光的后颈。
　　中央空调缓缓吹出热气，气温渐渐升了上来，驱散寒意。
　　喻嘉树垂睫，长指微动，握住拉链，缓缓往下。
　　戚瑶垂着眼，漫无目的地发散思想，在想待会儿换什么衣服。
　　“我们午饭是出去吃，还是就在酒店吃？”她背对着他问。
　　出去吃就得穿厚点，留在这里的话就可以换随意且居家的衣服，舒适很多。
　　其实她私心不想往外跑，毕竟下午还有戏，但喻嘉树又只在这里待两天，好像赶一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盯着阳台轻微飘动的纱质窗帘，她兀自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发现背后久久没有动静。
　　戚瑶有些疑惑地偏头去看，瞥见一双深邃而漆黑的眼。
　　喻嘉树垂睫，视线从敞开了一半的裙摆上移开。
　　女孩儿光洁的后背裸露在空气中。
　　她肩背极薄，肩胛骨微微凸起，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宛如一双颤动的蝴蝶羽翼。
　　白皙细腻的皮肤包裹着脊椎骨，寸寸下移，是女孩儿纤细的腰肢和明显的脊柱窝，浅浅的腰窝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显露出来，前方起伏若隐若现。
　　喻嘉树移开视线，盯着她的眼睛。
　　“胆子挺大，戚十一。”
　　他瞳孔漆黑，似笑非笑的，沉沉开口。
　　“里头就这么一件，敢让我给你解拉链。”

52/裙摆
　　52
　　被喻嘉树抵在门上的时候, 戚瑶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不就是裙子里没有穿打底衫，并且忘记了这件事，坦坦荡荡地让他帮她解拉链了吗？罪不至此吧。
　　怎么就变成“以为他不会动她了”呢？
　　背后被抵住, 男人的手扣在腰上，长指沿着浅浅的腰窝摩挲, 一阵痒意。戚瑶抿唇, 努力忍住, 让自己不要后缩躲开。
　　忍耐间，倏然听见喻嘉树开了口。
　　“今天那小毛头, ”他垂睫看着她, 眯了眯眼, 平静地继续, “就是昨晚上那个叫姐姐的？”
　　“……”
　　还以为他没听见呢, 毕竟昨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戚瑶被他紧紧抵在墙边, 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轻轻嗯了声。
　　喻嘉树没什么表情, 修长的食指绕了两圈她耳边的鬓发, 漫不经心地，“他加你微信了？”
　　“……嗯。”戚瑶抿唇道，睫毛颤了两下, 踮起脚尖, 努力伸手去够手机, “想着是同组同事才加的。我可是一条都没回过。”
　　她点开对话框, 证明清白似的，翻过来给他看。
　　喻嘉树对他其实不大感兴趣, 粗略扫了一眼, 看见备注是规规矩矩的【尘曲-温川】, 还有对方自言自语似的大片消息。
　　倏然瞥到什么，视线停住，他顿了顿，略眯着眼，开始念。
　　“瑶瑶姐，天气预报说要明天要降温，你多穿点哦～不过不穿也没事，我会多带两件衣服的。”
　　念到末尾，戚瑶感觉她已经能清晰地听到他的轻嗤声，顿时头皮都发麻，想拿开手机，却被他扣住手腕，不让动。
　　喻嘉树漆黑的眼睫垂着，继续念，语气平直，平静无波。
　　“睡不着怎么办呀姐姐？你有什么治疗失眠的好办法吗？”
　　“晚安，瑶瑶姐。祝你有个好梦。”
　　“早上好！我起来开工了。姐姐有什么想吃的早餐吗？”
　　“……”
　　戚瑶其实没怎么细看过，光听他念这几句，都已经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
　　喻嘉树扯了扯嘴角，单手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干脆利落地往床上一扔，视线一转，落到她身上。
　　“挺能招人啊，戚十一。”
　　他淡声道，神情寡淡，瞳孔漆黑，看不清情绪。
　　缓慢地眨了两下眼，戚瑶顿住，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没谈过恋爱，对这种突发情况总显得局促，一方面觉得好像得否认，另一方面又觉得，他说得好像也没错。
　　犹犹豫豫间，她试探性地“嗯”了一声。
　　这是在夸她吧？
　　“你还‘嗯’？”喻嘉树挑起半边眉毛，几乎要被她气笑了，抬手往她腰上挠了几下。
　　“……痒。”戚瑶猛地一缩，往他怀里躲。
　　虽然戚瑶被挠得有点想笑，但她对情绪的感知一向很敏锐，抬睫盯了他一会儿，笃定道，“你根本就没有生气。”
　　她抬手环住他脖颈，眨眨眼，又思忖了片刻，“或者，不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喻嘉树是什么人啊？从小到大被捧着长大的少爷，要什么有什么，虽然待人平和没架子，从不高高在上，但毋庸置疑的是，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遑论被抬到“具有威胁性”的位置。
　　温川还远远不够格。
　　“所以你为什么不开心？”戚瑶踮脚往他身前凑了凑。
　　喻嘉树顿了两秒，垂着眼，神情自若道，“我没有不开心。”
　　平静得可谓称得上是坦荡，跟真的似的。
　　“真的？”戚瑶微眯了眯眼，跟审视似的确认。
　　“没有因为我抱了那小孩儿十多次而不开心？”
　　腰上的手肉眼可见地僵了一瞬，接着又松开。
　　顿了好片刻，喻嘉树若无其事地开口，“没有。”
　　“那是你的工作，我能理解。”他语调平静地道，神情也很淡，看起来仿佛浑不在意。
　　戚瑶看了他一会儿，拖着长长的尾调，“哦”了一声。
　　“好吧。”她说，缓慢地把环住他脖颈的手臂收回来，“我还说，你要是因为那小孩儿抱我而吃醋，我可以补偿补偿你。”
　　“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戚瑶一边说，一边推开他，想去衣柜旁边找衣服，“我男朋友简直深明大义。”
　　刚迈出两步。
　　倏然。
　　手腕被人攥住。
　　一阵向后的力将她往后拉——
　　香杉薄荷的气息盈满鼻腔，戚瑶猝不及防，回身跌进刚离开的怀抱。
　　温暖，坚实，熟悉而又紧密。
　　喻嘉树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垂着眼看她，“准备怎么补偿？”
　　“……”
　　戚瑶眨眨眼，下巴抵在他胸膛上，反应了半晌，粉色缓慢地从耳根爬上来，好一会儿才道，“亲你一下？”
　　喻嘉树挑眉，没什么情绪地重复，“亲我一下？”
　　明明神情和声音都很淡，却莫名让人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就这？”。
　　拽得要命。
　　“……”
　　热气灌满房间，已经不能再温暖了，戚瑶脸红了个透，顿了好半天，声若蚊蝇般道。
　　“……就，别的也可以。”
　　脊背拉链被拉开了一半，男人的手搭在浅浅的腰窝处，在往前延伸，就能触到裸露的后腰。
　　空气安静好半晌。
　　喻嘉树倏然扬起下巴，低笑一声。
　　“行。”
　　他垂睫后退半步，漆黑的瞳孔直直地望着她，敛起神情，呼出口沉沉的气，妥协似的开口。
　　“那你哄哄我。”
　　他声音低沉，透着点无奈，拖着尾音，落到耳道里。
　　“我他妈要酸死了。”
　　-
　　酒店楼下。
　　“诶诶，你上去干嘛呀？”
　　栗子正坐在庭院里吃关东煮，眼看着温川就要上楼去，连忙拦住，“你房间是在一楼吧？”
　　“对啊。”温川说，好像对她的问题感到很奇怪，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我上去找瑶瑶姐。”
　　“……别！”
　　栗子瞪大眼睛，一个箭步冲到楼梯口，猛地拦住他，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她现在应该不是很方便。”
　　“怎么了？”温川皱眉，看起来有点急，“是上午太冷，身体不舒服了吗？刚好我带了药，你让我上去看看。”
　　说完他就推开栗子，不容分说地往上走。
　　“……诶！”栗子实在拗不过他，想追上去，步伐却又在踏上第一级台阶时顿住。
　　好半晌，她收回脚，在原地烦躁地跺了跺，“这人真烦！”
　　“管他的，我才不上去打扰他们。”栗子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无语到极点，对着温川的背影挥了下拳头，“正好让大帅哥好好教训一下你。”
　　“绿茶弟弟，我呸！”
　　-
　　室内昏暗。
　　窗帘掩盖住冬日正盛的日光，光线朦胧。
　　空调徐徐吐出热风，扇叶开合，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还夹杂着些许的其他声音。
　　轻而微小的嘤咛声，时有时无，仿佛是尽力忍耐的结果。
　　女孩儿下唇被咬得泛白，细白的手指攀住男人小臂，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