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矜[娱乐圈]》 作者: 久久久犀 简介: ◆青梅竹马的双向暗恋◆ ◆伪先婚后爱◆ 斯文败类傲娇顶流V.S.明艳甜酷流量小花 【1】 千吟第一次去纪家的时候,还是四岁。 女孩扎着圆鼓鼓的丸子头,拽着大人的衣角躲在背后,又甜又糯,像化不开的棉花糖。 纪家的人都很喜欢她,变着法地哄她出来。 “哥哥,”小千金的眼睛眨呀眨,指向角落站姿闲散的少年,“要,要糖。” 蝴蝶结式的牛奶糖被他捏在手里转,纪二少爷歪头,慵懒地笑。 她跑去攥住他的袖口,眼巴巴地望。 结果,牛奶糖变成了纸团,女孩不死心硬要咬一口。 “笨。”没收了糖还要被他笑话,千吟委屈地抱着他手心哭。 后来,他赔了她一辈子的牛奶糖。 【2】 宁安长街的人都知道,千家大小姐和纪家二少爷不合。 可惜,次次都斗不过那个老狐狸,还被人拐回了家。 即便进了娱乐圈,他是顶流影帝,她是黑红小花,依旧压她一头。 荧幕前千吟努力和他装不熟,只是瞪了一眼,清冷贵公子秒奶狗附体,cp房子拔地而起。 合作恋综千吟拼命找茬挑刺败他好感,结果纪时述一宠二惯,顺带醋吃得飞起,cp话题手牵手登榜第一。 她气得跺脚。 直到某日,纪时述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漂亮的眉眼上弯,愉悦又缱绻,他故意拉长了尾音:“输钱cp粉丝后援会副会长?” 小九九拆穿,千吟作势反抗,却被他摁入怀中。 “你明明很喜欢,”男人吻着她的锁骨,嗓音低哑:“骗子。” *1v1双初恋/HE/年龄差三岁 *豪门联姻/暗恋成真/小甜饼一枚 *私设娱乐圈,勿考究/无原型拒代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青梅竹马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千吟 ┃ 配角:纪时述 ┃ 其它:求个作收v3v 一句话简介:青梅竹马的双向暗恋 立意:渺小负荣光第1章 ===001=== 宁城,秋雨姗姗来迟。 夜色剥落鎏金余晖,倾泼上层叠沉郁的昏黄。橘红的车灯氤氲在漫漫雨幕,明灭交织,宛若游龙踽踽蜿蜒。 公路熙来攘往,保姆车险些撵着前头屁股,短短几分钟内再度熄了火。司机瞟了眼时间,又从后视镜里瞄了瞄后侧的女孩。 喷子黑粉铺天盖地,千吟扔了手机,决定眼不见心静。 她从小就有个明星梦,大学时被国内最大娱乐公司GM签下,无奈体质招黑,锦鲤都绕道走,各路牛马营销号有事没事拉踩带节奏,几个对家还爱哐哐砸钱买水军撕她路人缘。 出道两年,养活了千百职黑,天天扛她上热搜鞭尸,补贴油水钱。 这回,某CP超话第一的狗皮膏药又黏上了她,自己感情破裂闹分手还拉她殉葬。 #千吟疑似插足乔霜恋情# 爆 #知三当三,白莲花挤走原配# 谢邀,人在吃瓜,这俩不熟。 爆料者写得有鼻子有眼,另有当事原配梨花带雨po出一条青春伤痛文学,含沙射影增加可信度,cp粉唯粉又冲烂了她的微博。 一月一度,GM高层亲切地叫千吟回公司喝茶。 明烟摁掉了车载音乐,手机里弹出一条代言解约的消息,她嚅了嚅嘴唇:“吟吟,别害怕,公司会有对策的,你就当……去蹭个茶。” 明烟是她的经纪人。 “老头的茶罐都快被我喝空了。”千吟拨了拨银灰的鸢尾卷发。 车辆缓缓行驶至GM总部楼下,女孩食指勾下架在额头的墨镜,听明烟道:“不过造什么谣不好,你怎么可能插足人恋情。” “国外那位爷飞机跑冒烟也得回来撕了他啊。” 某人下车的腿一抖。 “其实吟吟,干脆秀秀你的小红本……” “不要!”千吟果断拒绝,“我宁愿被喷死。” — 电梯上行,到十三楼“嘀”地一声响,迎面撞见个找事的。 “吟吟姐。”林蜜笑容暧昧,“网上的爆料我看了,别担心,公司会洗白你的。” 她赶着去嚯嚯老头的碧螺春,皮靴一转懒得同她废话。 那张面粉糊墙的脸挨过来,林蜜挥了挥手上的文件,矫揉造作地扭着腰肢:“不好意思姐,你的IY代言掉了,公司新拟了合同转给我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姐你不会介意的吧。” 千吟悠悠转身,琥珀的瞳子不冷不热地扫了她一遭。 完蛋,明烟掐着腕表,哀叹一口气。 “也对,你就只有捡捡别人不要的剩菜剩饭的份。”千吟煞有介事地点头:“当我施舍给你的喽,捡漏还来我这儿瞎嚷,你果然只有十八线的身价。” “千吟!你少自视甚高了,不要脸的小三,等着被雪藏吧你!” 从大学做模特,再到被GM相中,千吟从始至终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清纯娇媚的皮囊却天生熏出一股子极具侵略野性的张扬美,注定了她双面的可塑性。即便黑料成山,仍有前仆后继的颜粉气质粉,使她跻身GM六大流量小花。 黑红也是红。 千吟抱手踱到林蜜面前,扬了扬下巴,她能看见女孩耳根处藏着的细小纹身。 漂亮得不像话。 “姐这种的,给他作三?”她俯身,眼尾戏谑:“他配么。” 林蜜下意识地退后几步。 千吟嗤了声,扭头往办公室去。 “你去哪儿!王总没工夫见你。” 她没搭理,继续走。 “纪时述回来了,他……” 脚步猛地一滞。 明烟站在不远,眼睁睁看着自家艺人在离办公室门口不到五步路的地方迅速折回,往电梯冲。 “吟吟,茶不喝了!?” “喝个头!” 不是,明烟想起公司大部分人不知道她和纪时述隐婚的关系,压低了声线道:“喂,你老公回来了哎,正好让大影帝帮你公关。” 破烂电梯这个时候掉链子,千吟气得跺脚,又返回去走紧急通道。 “时述,有空一起吃饭。” 老头的声音渺渺飘进她的耳朵,人影重叠,千吟仿佛被拔了发条,瞬间僵立在原地。 男人银白西装笔挺,微敛着眼眸,领口挂着副金边眼镜,瞧着倒是人五人六。 啊呸!千吟深知他的脾性,斯文败类这四个大字就应该裱起来镶个框嵌他脑门上。 “千吟,过来。” 老头眼尖,好像教导主任逮着不良学生,她避无可避。 名字有点兴趣,她瞥见纪时述掀了眼皮,目光慵懒地打来。 停驻片刻后收回。 清冷的灯辉晕在他肩背,爬上了眉角,他松了松袖扣,再抬首隐隐有了莫名的笑意。 “王总……”女孩硬着头皮,“纪影帝好……” 老头偏身向着纪时述低语了几句,可能是在介绍她,这位令公司头疼的黑红小公主。 他装作认真听讲,一双眸子却不落分毫地,愉悦地望着她。 风流又缱绻。 千吟别过眼。 “你好。”他微笑着朝女孩伸出手,态度拘谨疏离,挑不出半分错处,仿佛两人确实是初次见面的前后辈关系。 演技果真一流,千吟不便拂了他的面子,也回以客套一笑,同他握手。 社交的问候蜻蜓点水即可,千吟数着时间,但对方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一点点攥紧。 “纪时述,松开。”她有些恼,声音压得低低的。 男人磨了磨她的骨节,稍微轻了力道,“想我吗?” 千吟不答。 “回家。” 纪时述对她向来纵容轻佻,但出身名门到底有股子冷冽的矜贵,糅着肃杀,他是爱惯她,不过千吟偶尔也会听话。 她藏在男人的影子下。 “嗯。”千吟不情不愿地瘪嘴。 他落了手,留恋地捏捏她的虎口。 电梯终于慢吞吞地撑开门。 — 结婚一年,这是千吟第一次回御园。 “热搜的事你不用担心,”明烟笑得欠揍,“陪纪老师要紧,小别胜新婚~喏,你要的领带。” 巧不巧,今天还是纪时述的生日。 她合理怀疑这人是不是特地掐好了日子回国,就为了坑几份礼物顺道再骗她回家。 真心机! 女孩掂了掂高定的盒子。 明烟送她下车,临走前嘱咐道:“我跟老总报备放你几天假,好好调整心情准备接戏,噢还有你要是担心网上的那些个不实绯闻传到你老公耳朵里,我给你作证!一年里你是谁都看不上,绝对的洁身自好!” 贴心,一把子爱住了。 她心情沉重地迈进玄关。 纪时述坐在餐桌前,单手晃着岩石杯,姿态闲散。 经明烟一提醒,千吟私心不想让他知道网络上的风言风语。 因为,他特别狗。 “生日快乐。”女孩拉开座椅,丢给他自己精心瞎选的领带,“蛋糕呢?” 纪时述咬着杯沿,给她使了个眼色。 千吟满怀欣喜地揭开盖子,露出美味的…… 她口水流到一半又咽回去了。 青草蛋糕。 “你口味挺独特。”叉子戳了戳通体翠绿的圆形蛋糕,她登时没了胃口,蔫蔫地趴在桌上。 这男人腹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千吟被迫受了他十几年的套路,还是猜不准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有人相爱,有人夜里看海,有人从一而终,就喜欢当个狗贼。 纪时述笑眯眯的,随手按了下电视遥控器,拨到财经频道。 实话说,纪时述不该走演员这条路的。 他聪明有商业头脑,做事干练严谨,家族是游弋于宁城的集团大鳄,从小就培养他继承财阀衣钵。 印象里,他也确实更偏爱和股市贸易打交道,起码在千吟入行前,他没动过半点进娱乐圈的念头。 优秀的人不会被埋没,纪时述就是她的劫,自己上哪儿都要被他压一头。 读书时他第一她第二,现在他一线影帝她黑红小花,水火不容的冤家。 “听说你收购了GM的几点股份。” “嗯,”他淡淡地应,“白天叫老板,晚上叫老公?”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顶着张高傲的禁欲脸,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呀! “恶趣味,”千吟道:“关心你的股市去。” 男人瞥了她一眼,听话地切换频道。 霎时,千吟的侧脸被满屏的绿光照得发亮。 “我好绿。”纪时述遗憾地啧啧叹气。 行了,傻子也懂什么意思了。 绿蛋糕,绿基金,指不定还新买了顶漂亮的绿帽子。 “绯闻是编的,我眼睛还没瞎到那种地步。”千吟夺过遥控器,关了那可恨的绿光,“放心,咱们再怎么说也是豪门联姻,虽说互相没感情吧,不过我基本的道德底线还有,不会绿你。” “唔,我没担心。” 千吟瞪大眼:“那你!” 纪时述勾了勾她的鼻尖,调戏意味十足,“逗你好玩。” 他起身朝客厅走。 走得那么慢纯粹是为了让她撒气,千吟追上去补了一脚,“十几年你都没逗够?” 纪家有三个儿子,千家只有一个女儿,纪千联姻,谁都没有想到她会嫁给纪时述。 小姑娘乖巧懂事,糯糯地操着水江南的调子唤大哥三哥,却独独没有唤过她的二哥哥。 少年温良谦逊,对任何人都是淡漠疏远,只钟爱欺负他唯一的妹妹。 纪时述捞起沙发上的靠枕抱在胸前,“所以娶回家逗啊。” 他笑得邪气,又有几分小孩子心性,和荧幕前成熟知礼的他大相径庭。 好看极了。 “GM会放你几天假吧,在我进组前回趟纪家,网上的事暂且不用去看,我会让他们处理。”纪时述说:“爷爷面前演得恩爱点,否则他又说我像强抢民女一样。” “到时候把你和我关在一起睡,”他恐吓她,“知道吗,嗯?” 男人靠得有些近了,千吟轻轻踢了他一脚,答非所问:“我要吃蛋糕。” 言外之意,是答应了。 过的可能是她的生日,“这就是你踹我两次的理由?”纪时述委委屈屈地反问。 千吟再一扭头,他已经钻进厨房去了。 — 下午三点,迈凯伦P1拉风地停在宅邸前。 圈子里近年对千吟的定位大多向着超A御系风发展,所以她来时特地盘了发,银灰的发尾用鱼骨夹藏住,妆容也换了贴合甜妹的白桃奶茶妆,蓝白的蝴蝶结连衣裙,衬得气质温婉可爱。 今天的剧本是狂撒狗粮的塑料夫妻,为了不跟纪时述一起睡觉! 她盯着他转钥匙圈,扣手紧了紧袖侧,目不斜视地踏上台阶。 等等……我呢? 纪影帝一定是忘记我们的剧本了,作为敬业的新星演员,千吟觉得有义务去提醒他。 她快速入戏,声音揉媚了三度喊:“老公,等等我呀~” 果然,听到她叫的一声老公,纪时述微微怔愣了步伐。 她窃喜,提着裙摆噔噔噔地踩着台阶黏上去。 男人拔腿狂跑,狠狠甩了她一大截。 作者有话说: 打滚求评,求收藏!(星星眼)第2章 ===002=== 什、么、情、况 不应该自觉地去牵她的手,你侬我侬地一起走吗? 纪影帝您对恩爱的理解是不是有了偏差? 千吟在后面追,纪时述在前头脚底生风地逃,像是在甩牛皮糖,表情甚至还演出了几分嫌弃。 喔,原来纪老师拿的是薄情老公的剧本呢~ 她终于爬完了台阶,气急败坏地抡起小拳头就要往男人背上砸。 这一幕恰巧被来迎接的纪老爷子收入眼底,他慈祥的笑容僵了僵。 不行,快力挽狂澜,这一拳头捶下去今晚铁定要跟他同榻而眠。 纪爷爷注视着女孩旋风般地变脸,一双眸子亦嗔亦痴,捏紧的拳头也含情脉脉地缠上纪时述的胳膊,小鸟依人地偎着他。 堪比模范教学。 可惜,演对手戏的那厮忒不配合,腰挺得跟钢筋管似的,千吟还以为自己挽了根正直的电线杆。 爷爷探究的目光逡巡而过,照例嘘寒问暖了几句。 “进去吃饭吧,”他笑眯眯地望着千吟:“吟吟啊,你父母也来了,两对亲家聊得正欢呢。” 太难了,她干笑着擦了擦汗,等复工后她一定让明烟为自己提名最佳演员奖去。 毫不夸张地讲,千吟小时候几乎天天泡在纪氏豪宅,一砖一瓦她都拎得门儿清。 离开宴还有一段时候,两人先去问候了父母,不到一刻钟千吟就拉着她的便宜老公溜了出来。 一言难尽…… “喂,不是你让我和你演得恩爱点的嘛!”千吟拽着纪时述,拉到旋梯下的角落质问。 昏暗的光线,男人倚着身后的台柱,他微微矮了腰,好整以暇地欣赏她仰起脑袋,瞪着自己的模样。 他是临时改了主意,毕竟另一个结果更加诱人。 “我听不清。”纪时述懒洋洋地开口,“近点说?” 耍无赖的法子还真是一成不变,千吟双手攀上他的肩,勾腿踢掉了高跟鞋,又慢又妖,她赤足坏心眼地踩住他的皮鞋,勉强抬高了高度,两人胸脯相贴,晦涩的灯光下温度陡增。 “够近了么。” 言语中带了挑衅,她无法无天地睨着他。 上一个敢踩在他鞋上同他说话的人,纪时述歪头想了想。 啊,还没出生,要么就是被他打回娘胎里重新伺候了。 “不够。”他说。 千吟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佯装站不牢,她失了重心,一头栽进他怀里。 纪时述满意地笑:“嗯,够近了。” 女孩扬手打了下他肩,他抱着她的腰假惺惺地“嗷呜”吃痛一声。 “二哥?” 千吟下意识地回头,正撞上纪亦星吃惊的目光。 下一秒,他哭天抢地上来拉架,“二嫂别打了别打了,家和万事兴啊!” 千吟:??? 纪亦星是纪时述的亲弟,大她两岁,是她的三哥。 “二哥,你没事别惹嫂子生气啊,”他总算拉开了两人,苦口婆心地劝,“知道你俩不待见,结了婚好歹收敛点嘛。” “鞋?嫂子你怎么连鞋都踹掉了?” 千吟礼貌地同纪亦星打招呼:“三哥好。” 他嘶了声,不敢去瞧纪时述,讪讪地扯出笑脸。 纪时述抱手立在一旁,气场冷傲。 每每千吟唤他和大哥,不高兴的只有纪时述。 许多时候,千吟更喜欢叫他大名,存心气他似的。表面上他不在意,但纪亦星清楚得很,他二哥会暗暗地吃醋。 “三哥我没有打他?????,”千吟像只乖乖兔蹦到纪时述身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们感情很好的。” 不,我不信,我明明看见二哥疼得吱哇乱叫。 纪亦星想象力丰富,已经脑补出了画面。 他适时岔开话题,“嫂子,网上说你会去拍《双姝》,真的吗?” “那另一个女一号是不是晚遥,有空能不能带我去探班合个照?” 千吟有些犹豫,她的团队前几天确实在跟《双姝》的制片接洽,不过八字还没一撇…… “滚,”纪时述慢条斯理地吐字,“别以为我不懂你那点心思,你嫂子没空帮你。” 纪亦星怵他,夹了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男人拉出高脚凳,千吟弯腰去捡高跟鞋时被他揽起放在腿上。 “干嘛?” 纪时述盯了她脚半晌,那里隐隐有一圈红痕。 “换拖鞋吧。”他捏住她不安分乱动的脚踝,掌心传来薄薄的凉意。 不行!那也太不配我呕心沥血搭出来的style了,千吟拨浪鼓地摇头,捍卫她作为女明星的尊严,“我可以的!” 纪时述不由分说,直接亲自给她套上:“不是走红毯,你省省吧,敢脱掉我立马去和王老头申请扣你工资。” 很好,他抓住了自己的软肋,仗着是她半个老板就为非作歹,为虎作伥。 呸呸呸,万恶的资本家。 — 等到开宴,一家人齐聚一堂,庆贺纪时述留学归来,蔡姨也做了好多家常菜,个个都踩着千吟的味蕾,光瞧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千吟夹了块白斩鸡肉,全然不知纪父考察般的目光紧盯,她心情甚好地饮了一口橙汁,含在嘴中还未咽下。 纪父突然来了句,“吟吟呐,我听亦星说你和时述在楼梯下互殴?” “噗——”她险些呛死。 谣言原来是这么传的啊。 她瞥向纪时述,他抿了抿唇,短暂的笑意一闪而过,继续无事发生地吃菜。 误会,真的误会。 “吟吟,”千母也放下了筷子,“从小到大你就和时述针锋相对,时述是哥哥总让着你,你也得改改,现在都结婚一年了,怎么依旧打来打去的,时述性子沉稳,是不是你又去招惹他了?” 纪狗贼闻言,斯斯文文地冲千母一笑。 救命啊!演技点放歪了吧! 千吟狡辩:“我…我俩一结婚他就飞国外……” “噢,原来是嫌相处日子不够。”千母若有所思。 知女者莫若母也,您真是我的好妈妈。 纪母也来帮腔:“对不起啊吟吟,是我们欠考虑了,急着送时述深造,耽误了你,这样今晚你和时述一起睡,小夫妻多培养培养感情,擦枪走火也没关系的~” 我还没演!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感觉纪时述都快笑趴了。 入夜,千吟心如死灰地仰躺在他家的超豪华大床上。 手机“嘀嘀”传来消息,明烟发了语音。 【吟吟,有空回公司一趟签个合同喏,《双姝》基本敲定了你和晚遥是双女主,进组前高层排了一个综艺给你,好好准备,先发你《双姝》的剧本大纲,有空琢磨下。】 “谢谢明烟姐。”千吟翻了个身,开始认认真真地看起文档。 她认定要走的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比如十八岁时她说要和GM签约出道,千家上上下下极力反对,依旧没能阻止。 喜欢的事情尽全力去做好,从不遗憾每一场的表演谢幕。 是她的信条。 月夜是浓稠的酒,碎星掷壁,黑丝缎的琼液滑落,使街道都沉醉。霓虹灯散开一圈圈迷幻的光晕,有人狂欢,有人沦陷。 千吟通读完最后一页剧本,倦怠地揉了揉眼。 浴室水声停歇,她往下拉了拉只过大腿的睡裙,缩在被窝里警惕地看向玻璃门。 凭她对纪时述的了解,以及驰骋恋爱小说的经验,他百分百会耍流氓。 纪孔雀喜欢在她面前开屏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虽说他的资本确实傲人,宽肩窄腰,还有腹肌…… 但是!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再怎么散发雄性荷尔蒙,我一丁点儿眼神都不会…… 分给他! 尽管千吟已经准备好直视他裸着上身出浴的场景,他的女粉应该会兴奋得哇哇大叫,她死鱼躺尸,努力摆出一副看咸腊肉的表情看过去。 和天气预报不准的还有纪时述的心情呢。 “你……”千吟盯着男人上下裹得全副武装,无语道:“你穿成这样睡觉?” 作为众多奢侈品牌的全球代言人,作为时尚界行走的衣架子,纪时述硬是把松垮色/气的高定浴袍穿成了大爷版羽绒服,哪哪都遮得严严实实。 他瞥了女孩一眼,语气轻飘:“嗯,我怕你吃我豆腐。” 很好,男德班优秀毕业生。 这样,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睡姿糟糕,无意识地会摸到碰到哪儿了。 黑暗里千吟攥着他浴袍的衣带,眼皮打架。 “睡了?” “唔……”她困得哼唧。 纪时述扭身,笑容得逞:“那睡前再听个科普。” 听课?千吟梦回高中的数学讲堂,睡得更香了。 “我一般不在除了床之外的地方脱衣服,”他笑:“所以,现在有点热了。” 理所应当,第二天早上千吟摸着他的腹肌醒来,后知后觉气得在上面摁了个巴掌印。 她刷牙,镜子里男人倚着门框,一脸无辜地笑望她。 双方长辈到底没留他们太久,三天后千吟要去录制综艺,可是这节目组神秘的很,官博一个嘉宾都不公布,就放几张剪影让粉丝们猜,千吟跟着他们也整整猜了两天。 顶多能认出首发嘉宾四男四女,她并未多在意,评论区倒是热闹。 【我天,《Pray for》的节目组也太卖关子了吧,咱就是说都不知道是求生综还是闯关综还是恋综。】 【赌一包辣条,绝对有我霜灵老婆!】 【姐妹蹭蹭权重,大胆dream一个乔霜cp合体。】 【抱走我家哥哥,已分手勿cue】 次日早九点,《Pray for》直播间热度第一,各家粉丝翘首以盼,弹幕疯狂滚动,丝毫不输红毯晚会。 别墅奢华的会客厅,摄像场务已各就各位,伴随着第一声清脆的门铃响。 高秋秋躲在门缝后俏皮地wink,双马尾的元气少女打扮让直播间都活跃起来,执行导演笑道:“欢迎我们今天的第一位嘉宾,人气偶像组合成员高秋秋。” 一同进来的还有新人演员盛安曜,他稍显内敛,怯生生地跟镜头打招呼。 二人落座还来不及闲聊,门铃又响了,高秋秋自告奋勇地主动去开门。 【哇靠!陈霜灵,真的是陈霜灵!我辣条有了哈哈哈哈】 【姐妹们干活了,我要老婆的高清美照。】 【想看美女修罗场,懂的都懂,节目组安排一下千吟姐姐?】 【轻置玉臀】 镜头给到了陈霜灵的侧颜,温柔清纯,挑不出一点瑕疵,她友好地介绍:“大家好,我是陈霜灵,往后的日子麻烦多多关照啦。” 然而节目组仿佛掌握了流量密码,乔也和另一位男嘉宾苏苏出现后,直播间的粉丝瞬间炸了,流量和话题飙升。 尤其是乔也为了避嫌坐到离陈霜灵最远的位置时。 “还有一位男嘉宾,”执行导演故意卖关子,“大家觉得是谁呢,我们让他压轴出场好不好?” 【压轴?那估计是大腕了,我选国刚老师!】 【友友,属实是瞎猜了。】 【导演再不放人我就放我家狗狗咬你了,汪汪汪!】 期间第三位女嘉宾也揭晓了她的庐山真面目,歌手米婧,只差最后一对了。 彼时,别墅里的洗手间,明烟等在门口焦急踱步:“吟吟,肚子还疼吗,能不能忍?” 自从纪时述回来,她就点儿背得离谱!千吟捂着小腹吃力地蹲坐在角落。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例假! 生理的不适犹如千千万万小针密密地扎,她强撑站起来,身体发虚地倚着洗手台。 “吟吟,药快到了。”明烟趴在门上喊。 “咔哒——” 来人像是没有脚步,明烟惊恐地望向门把上男人的手,又抬头。第3章 ===003=== 千吟垂着脑袋,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仰头,慢慢地看向镜子。 背后的男人抵着隔间门板,抱手也在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目光交汇的一瞬,她没有吃惊,或者说是她完全没有力气吃惊。 “千吟,”纪时述开口,“你是不是从不记生理期?” 不得不承认,她还挺喜欢他愠怒喊自己全名的。 “我记得我要去拍综艺,”她有气无力答:“怎么还在御园,你这个牛皮糖怎么还跟着我。” 行了,神志不清了。 千吟不想再浪费时间,摇摇晃晃地往门外去,一步之遥时男人叫住了她。 “吃了药再走,还有,”纪时述不知从哪儿变出个暖宝宝,朝她晃了晃,“自己贴还是我来贴?” “自己贴!”千吟登时清醒。 他佯装同意,走近前去递给她,女孩攥着左看?????看右看看,边嘀咕边撕开包装袋。 “走开走开,”男人个子高,垂眸望她的时候总有稍稍的压迫感,而且千吟要撩衣服才能把暖宝宝贴在小腹上,被他盯着有点点不自在…嗯…还有害羞,女孩吸了吸鼻子,无赖道:“不许看。” 她听见纪时述轻哼一声,“谁惯的你这大小姐脾气,嗯?这么和前辈老师说话。” “你惯的,”千吟回呛,“还有我本来就是大小姐。” 月白的灯光柔和似水,漾开一圈圈涟漪,纪时述没再答话却也没有任何回避的动作。 不明情愫生根,犹如藤蔓四下延展,气氛静谧暧昧,千吟低着头捣鼓出了暖宝宝,莫名地感觉肌肤发烫。 干嘛不说话干嘛不说话! “你……”她倏地对上男人的眼睛。 只消一瞬,剩余的话便全被他堵回了肚子里。 没有任何防备,可以轻而易举地直入。 纪时述单手轻轻握住她的脖颈,从耳后的纹身摩挲到肩胛,另一只手精准地攥住她拿着暖宝宝的右手,带着她伸进衣料中。 有细碎的呜咽但也被其他声音给盖了下去,直到小腹传来温热。 “吟吟,药终于来了!吟……” 明烟欣喜地推开门。 当事人表示很后悔。 纪时述终于慢悠悠放开了她,侧头盯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眼神幽深。 吓得小经纪人一个激灵。 硬着头皮:“纪…纪老师,给吟吟…喝药…录节目,我天生斜视哈哈,我什么都没看到。” “有劳。”他颔首。 明烟忙不迭带好门,警惕地观望四周。 很好,没有人看到。 随即她骄傲地挺起胸脯,悄咪咪点开微博cp话题榜,拉拉拉,拉到最后一个。斟酌几番,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在备忘录写下“亲上了!!亲上了!!纪老师太欲了我的妈呀!!!”等一系列发言词。 磕的cp是北极圈又怎样,明烟美滋滋地往外走。 甜就完事了! 千吟被他圈在怀里喝完药,人还是有点迷糊。 “难得这么乖,”纪时述用指腹捻了捻女孩眼睫上的湿润,轻声哄道:“走吧,录节目,还有没有不舒服?” “你也是嘉宾?”千吟懵。 “嗯。” 千吟束手束脚地跟着他走,乖巧得像只小鹌鹑。 等候的工作人员看到两人一同来,明显怔愣:“纪老师千老师,这……” 执行导演的意思是让纪时述压轴上场。 “吟吟。” 千吟眨眼,望向他。 他仍旧是目视前方,一贯清冷的声线放软:“刚刚…抱歉,没有询问你的意见。” “你难得正经。”她说。 纪时述笑了笑,语气傲娇起来:“谁说的,我向来正经。” 他先她一步敲响了门。 门后是摄像机和荧幕的世界,千吟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他的背影。 半晌—— 其实我们都已经结婚了,其实你可以亲亲我的。 唔,算了。 她揉了揉脸。 这么肉麻的话我才不跟他讲呢。 她从小到大最讨厌这个狗男人了。 两人一同迈向门内的光亮。 此时直播间彻底爆炸,一来是因为千吟,毕竟谁能对狗血三角恋说不呢,还有两大美女的明争暗斗修罗场,想想都刺激,但更多的还是因为纪时述。 纪时述纪时述啊!!顶流影帝,双圈宠儿,资源一骑绝尘,时隔一年回归,粉丝们纷纷狂掐人中,直播间直接被卡得歇菜。 “各位老师不好意思!”工作人员擦汗:“直播间出了点问题,我们已经在处理了,各位老师先休息一下,我们稍后录制,有什么想喝的饮料吗?” 大家聊久了也渴,冰可乐果汁白开水,工作人员在小本本上逐一记下,轮到千吟了。 她进来就看见了某些人,恨不得白眼翻出天际,好不容易找了个离那俩最远的位置坐好,“我吗?我……” 话题女王当然要挨近点好炒热度啦,高秋秋借此机会拉拢关系,故意亲热道:“我之前和吟吟姐一起吃过饭,她喜欢喝冰的饮料,那就来一杯冰……” “红糖水。”纪时述漫不经心地擦着腕表。 千吟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专心记账的工作人员看看千吟,又瞅瞅纪时述,天真问:“纪老师要喝红糖水?” “她。”男人抬下巴,点了点千吟的方向。 众人:…… “红糖水不是……”高秋秋面露尴尬,为什么纪老师点名要千吟喝这个。 难道千吟在生理期?可是纪时述为什么会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纪时述总算擦完了腕表,施尊瞟了一眼千吟。 嗯,她快把自己瞪穿了。 意识到可能会产生误会,并且千大小姐已经摆出一副“敢回家我就办了你”的表情,迫于威压,纪时述开动脑筋,想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绝佳到千吟一度认为他脑子是不是反着装的。 “红糖水是千吟老师最爱喝的饮料,”他十分十分认真地解释,“我也和她吃过饭。” 纪老师怎么会骗人呢,纪老师怎么会瞎说呢~ 我们纪老师最真诚了! 压力给到了千吟这边。 冰阔乐插上翅膀飞走了,还有奶茶椰汁气泡水,从此业内都将广为流传—— 千吟忍痛咬牙:“没错,难为纪老师还记得,我…我最爱喝红糖水了,每天不喝个一杯浑身难受!” 米婧赞叹:“哇,吟吟姐你太养生了。” “不客气,”纪时述风度翩翩地颔首,“关爱后辈理所应当。” 十分钟后,千吟如愿抱着一杯滚烫的红糖水,在他满意的目光下哀哀戚戚地小啜。 直播间抢修完毕,导演示意大家重新开始拍摄。 节目采用全程直播的形式,旨在发掘打造最真实最亲近的互动综艺,八天八夜的小岛生活嘉宾们将会根据游戏和每晚的观众助力,得到或好或坏的祈愿石。 是天堂度假还是人间磨炼,神明祈祷,由你作主。 中插宣传片结束,八位嘉宾分别得到一个锦袋。 旁白:【锦袋里拥有颜色相同祈愿石的二位将分为一组,四组嘉宾通过挑战分配住处,积分最高的两组享受豪华宅院,祝各位生活愉快~】 纯靠玄学,高秋秋激动地打开锦袋。 纪时述!纪时述! “黄色,”她喊道,兴奋地左右张望:“谁和我是一样的呀?” “我。”米婧举手。 啊……高秋秋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节目效果是要留悬念,千吟深谙此理,最能制造噱头的几位都迟迟不拆开锦袋,苏苏是红色,盛安曜是蓝色,直播间的粉丝又叽里呱啦地热闹起来。 【红黄蓝,我的乔霜cp还是有可能合体的!】 【节目组不会那么恶心,让乔也和千吟一组吧,那我必喷死这个白莲花三儿。】 【不信谣不传谣,嘴巴再不干净小心律师函警告。】 “乔也,你是什么颜色的许愿石呀?” “红色。”男人大方坦白,到底是进修过表情管理的艺人,再怎么失望落寞都能掩盖,他状似无意地瞟了眼千吟,笑:“苏苏,多多关照。” 苏苏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博主,闻言瞳孔地震,显得受宠若惊。 乔霜没戏了,粉丝一片怨声,陈霜灵偷偷瞄向同样还未揭晓的千纪二人。 一个在欣赏美甲,一个在…… 看着她欣赏美甲。 可恶死了!她不情愿地向摄像机展示锦袋,和盛安曜一样的蓝色祈愿石。 千吟自然就和纪时述成为一组,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镜头前几乎零互动的人,粉丝对他们的关注和讨论度不高,毕竟又不是对家又不是绯闻对象,弹幕清一色的“多多关照(微笑脸)”。 女孩规规矩矩地同他客套完,镜头转向导演去,纪时述抬眼,她果然立马亮出了獠牙,毫无威慑地作了个杀头的手势,然后赌气地托脸拿后脑勺对他。 小公主爱变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垂眸,嘴角不可抑地弯了弯。 【分组完成,下面是挑战任务:每组选出一人准备料理,另一人负责进行吃播,观众助力通道已开启,点赞越高积分越高,我们还请到了两位知名美食博主进行专业点评,将占到积分的30%。】 直播间右上角很快出现印有八人小头像的窗口。 “诶,”千吟暗戳戳捅了捅纪时述的胳膊肘,略显尴尬地摸摸鼻子,“我不会做饭……” “那你负责吃。”他说。 “反正……”男人骄傲地挺直腰背:“我一定要让你睡大床房。” 作者有话说: 在评论区放小笼子,会抓到纪孔雀嘛~搓手手第4章 ===004=== 节目组准备好了食材和四个独立小直播间,恬子和久萱两位美食博主暂时充当主持工作,恬子性格活泼,是地道的川城妹子,她边主持边和粉丝朋友们搭话,气氛一时间融洽无比。 她们率先走进三号直播间录制。 “哇~米婧老师,这个是火锅的器皿吗?”恬子像个好奇宝宝,“川城火锅可是一绝,我平常直播也最爱探火锅店了,是鸳鸯锅嘛?????,用什么酱料呀,耙鸡爪放不放嘛……” 她滔滔不绝地讲,米婧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不会煮地道的川城底料,所以我做的是奶茶火锅。” 久萱让镜头对向厨台,“这个好新颖噢,那能麻烦米婧老师给我们展示一下怎么做的吗?粉丝也很想学呐。” “纯牛奶和红茶,加入一些炼乳白糖和蜂蜜。这边是小料,有珍珠芋圆烧仙草芒果蜜豆草莓冻,煮至微热就好了,很简单的。” 【感觉我在家也可以做哎,放点冰块当下午茶真的绝配!】 【珍珠大军在此,我看谁不爱喝珍珠奶茶。】 剩下还有三个直播间,两人先去了一号。 “乔也老师!”恬子星星眼。 他擦了擦额间的汗,冲镜头粲然一笑。 久萱:“乔也老师平常都是自己做饭吗?现在在做的的是……麻辣烫?” 另一旁恬子迅速接话:“闻着好香啊,老师的厨艺真的超级棒!性格又温柔又居家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位美女呢。” 她说的话过于放肆,久萱微不可查地拽了拽女孩袖子,示意她不可口无遮拦。 “谢谢,我平时挺喜欢做饭的,也爱研究菜谱。”乔也谦虚道。 【啊啊啊啊!太贤惠了叭~想吃哥哥做的菜。】 【我忽然想起,霜灵是不是超爱吃辣的,会不会……】 【会nm 个头!你家请直立行走好吗?】 “期待乔老师的麻辣烫。”久萱赶紧拉着人走。 四号直播间盛安曜做的是薯片鸡翅,卖相很好,一口咬下去肯定酥酥脆脆的,久萱挺看好他的,默默在心里打了高分。 “最后的二号直播间,不知道是纪老师还是千吟老师准备料理呢。”久萱狡黠地眨眼。 “感觉千吟的长相不是很贤惠那种。”恬子意味不明地说话。 她们推开门,纪时述穿着高定西装,正一丝不苟地切菜,镜头切到他专注的侧脸,线条明朗流畅。 高岭之花般的存在也有如此烟火气的一面,二人不觉看得愣神。 直到空气炸锅里传来滋滋的声响,恬子回神:“纪…老师,您做的是什么呀,方便透露一下吗?” 纪时述在盘里铺好一层生菜,“嗯,是脆皮五花肉。” “哇塞!这个不是现在最火的网红美食嘛,纪老师您这都会做?太厉害了。”恬子崇拜脸,“我也吃过脆皮五花肉嘞,老师是您自己喜欢吃才去学做的吗?” “不是。”五花肉滋滋冒油,刀身敲碎覆着厚厚食盐的肉面,刮过表层发出清脆的声音。 恬子话到嘴边一哽,咽了下去, 久萱瞟了一眼弹幕,“粉丝们都表示很想学怎么做脆皮五花肉,纪老师可以教教我们吗?” “葱姜八角花椒料酒,冷水煮后捞出加入辣椒粉孜然粉……”他对答如流,简洁地说出烹饪过程,“表层涂白醋再放一层厚食盐,放进空气炸锅炸两次就可以了。” “感谢纪老师的分享,香味真的很诱人,我已经快忍不住了。”久萱朝着镜头说完官方的转场话,“下面就进入我们的第二个环节,看看哪位的吃播最能打动你的心,投票通道开启,我们先去一号乔也和苏苏的直播间。” 苏苏的面前是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麻辣烫,他将麦凑近些以便收音,首先摆出一个垂涎三尺的表情,令大家捧腹大笑。 他并没有直接开吃,而是先和大伙儿聊起了家常,诸如大家平常吃麻辣烫,最爱吃丸子还是豆腐串,调动起了讨论的气氛,然后他示意镜头拉近,更清晰地拍摄。 苏苏搅动着红油汤水,汤水和着芝麻酱,还有各色的丸子,玉米金针菇土豆片之类的蔬菜。肥牛卷蟹棒福袋,都塞得满满当当,幸福感爆棚。 人到底是博主出身,有这方面的经验,他特意选一些咀嚼声夸张的食物,比如金针菇、肥牛卷,爱看吃播的听着声音就仿佛身临其境,尤其是麻辣烫色香味俱全,苏苏的吃相也不赖,收获了极高的积分,到了其他直播间前,积分仍在不断上涨。 然而米婧高秋秋一组,高秋秋嫌奶茶火锅太甜,全程皱着眉毛,盛安曜做的薯片鸡翅,也因为陈霜灵的表现力不够,积分惨淡,目前仅靠评委的百分之三十积分位居第二。 千吟来到二号直播间时,桌上摆着一盘切片均匀的脆皮五花肉,还有一碗清汤挂面。 面汤素净,盛着一只澄黄的荷包蛋,和小时候他做给她的一模一样。 【诶?哪来的挂面,纪老师不是只做了脆皮五花肉吗。】 【别问,问就是特别福利小彩蛋~】 【是错觉吗,感觉吟吟的眼神好温柔。】 【大胆!说拽姐温柔的,都去某站温习一遍千吟片场手撕女演员耍大牌的视频!】 五花肉外脆里嫩,色泽金黄,千吟夹着一片在镜头前展示一番后,不少人都已经淌起了口水,尤其是进嘴,嚼得酥酥脆脆,女孩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爱又好看。 “还可以蘸白糖吃。”晶莹的颗粒附着肥而不腻的肉,甜咸宜口中和得恰到好处,之后千吟拿起一片生菜,包着脆皮五花肉团成团一口塞进了嘴巴里,看得人直呼过瘾。 【饿死我了!!火速点外卖!】 【这不比陈大美女放得开?隔壁那位吃个小鸡翅还嚼三百下的,装什么淑女。】 【引战biss】 【千吟的口红是啥色号……】 烤肉下肚,熏得胃里发油,一碗清汤挂面最能消解。筷子拨开素菜,面条甩着高汤吸溜地滑到嘴中,不多时就见了底,足可见其味道一绝,而千吟的表现也没有辜负,人气在,吃播的感染力和表现力也在,顺利赶超第三第四,积分列居第二。 投票通道关闭,结果出炉。乔也一组获得恬子评委票的加持,积分第一,和纪千两人都可享受豪宅区的特权,另外四位则很遗憾,对此失之交臂。 夜幕降临,节目组出发前往小岛岸边,那里背靠海洋,沙滩的不远处是名副其实的海景房,两栋欧式建筑风的小别墅,总共四个卧室,正好一人一间。 高秋秋的眼里是说不出的羡慕,仍心存希望地问导演:“我们呢?” 十分钟后,#Pray for嘉宾露营沙滩#的词条就冲上了热搜。 四顶小帐篷,一簇篝火,枕着明月星河入睡,盛安曜乐观地觉得浪漫,憨憨地跑去收拾,陈霜灵和高秋秋一脸菜色地跟在最后。 节目规则是三天一换,意思就是三天后还可以通过游戏更换住所,有挑战才有动力,生存类的综艺就要尽可能地去取得适合生活下去的一切物质基础设施。 帐篷组只有两个便携摄像头,出镜时间短,可以说是几乎没有镜头,因此第一晚剩余的直播时间就交给了别墅组。 结束拍摄前每个人都要例行录制晚安vlog,千吟的睡前沉浸式护肤,散发着精致和金钱的味道,竟反而吸引女生,还顺道安利了投资方的产品。她将摄影设备关机,浅浅打了个哈欠。 点儿背!充电线带错了。 千吟趁手机电量告罄前,给纪时述发了条微信。 还好,他手机跟自己同型号,可以借充一下。 纪时述消息倒回得快,一个“笨”字简洁明了。 千吟强压火气,毕竟有求于人,打字道:“送来。” 求得好,下次不许求了。 半分钟后,聊天框跳出三个字。 纪时述:我腿疼55 千吟:…… 茶里茶气,她裹了件外套走去隔壁。 卧室的床头柜放着助眠香薰,纪时述平躺在沙发上,正闭目养神。 他该是刚洗漱完,头发松松软软地顺下来,看着似乎有些好rua。 好乖好乖好乖…… 不行!千吟赶紧摇头,把这些胡思乱想都甩出去。 “喂,”她轻轻地戳戳他,“我的充电器。” 男人迷迷糊糊地睁了一只眼望她,右手随意地在旁边摸了摸然后递给她,左手捞了只枕头蒙在脸上。 切,还有起床气。 手机充满电还要一段时间,千吟闲得无聊,在他房间到处溜达。 “那个……”她故意背对着纪时述,“今天的面,你做得很好吃。” 蒙着的枕头往下拉了点。 她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忽地传来动静。 陈霜灵的声音由远及近:“喔~纪老师的vlog时间很短宝宝们没看够嘛,没关系呀,我可以带你们去突击一下哒,嗯嗯我也是纪老师的忠实粉丝呢!超喜欢他的,我和他的关系……” 千吟一个激灵,急忙把纪时述揪起来。 “干嘛。”人一副没睡醒的无赖样子,头抵着女孩的肩,懒洋洋地打哈欠。 千吟一脚把他踹进了衣柜,狭小的空间堪堪挤下二人,纪时述个子高被迫缩在里面,哪哪都伸展不开。 “嘘!不许出声。” 要是被陈霜灵撞见她和纪时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直接预订热搜。 “笃笃—”陈霜灵?????在敲门,声音甜腻腻的:“纪老师在吗?” 透过衣柜缝隙,千吟偶然瞟了一眼床头柜。 完了! 作者有话说: 奶茶火锅等做法来自美食视频,我敲爱!!!第5章 ===005=== 她和纪时述的手机都摆在床边柜上,亲昵地贴在一起。 陈霜灵会不会认出来是一回事,万一她看见了。 难道说纪时述一个人玩两部手机吗? 来不及多想,陈霜灵已经推开了门。 “我和纪老师关系挺不错的,偶尔有空也会约出去吃吃饭,诶?他不在房间吗。” 可能是嫌镜头不够,好歹也算国民女神,一线明星,只好自己出来炒作找存在感。 “乱讲,”男人嗤了声,小声嘟囔:“我从来没跟她吃过饭。” 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 既然人不在,陈霜灵也不想讨没趣,镜头随意扫了一遍后打算离开。 “两只手机?”她应该是看见了弹幕,突然回头望向床边柜。 千吟心一紧。 拜托拜托,她飞速搜寻记忆,确保机场路透从没有曝光过她的私人手机。 如此惊心动魄的时候,偏有人要捣乱。 千吟一脸无奈地盯着袖子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略心虚地扯她。 “想打喷嚏。”眼尾低垂,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结合之前的腿疼文学,千吟合理怀疑纪大影帝应该是戏瘾上头。 想演绿茶了。 纪二少从小到大坑她的还少么,千吟当机立断,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他猝不及防,眼眸失焦一瞬。 触及是温软,清幽的栀子花香丝丝缕缕,撩拨着他的神经。 他忍不住侧了侧眸,煦煦灯光透过衣柜缝隙描摹着女孩的侧脸,她目光专注地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汇聚的光星星亮亮落在纪时述的眼底,半晌他沉默地垂睫,投下一片阴影。 千吟还纳闷他这会儿倒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心道捂嘴大法果然有用,便撤下了手掌。 鸦羽微颤,纪时述的眼骤然清明,他不可察地曲腿,慢慢将半坐着的千吟圈进怀里,他做得堂而皇之,毕竟柜子里空间狭小。 声音却依旧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半分哑:“看够了么?” 女孩扒在缝隙边,就差把头伸出去瞧了,认真得竟也没发觉陡然暧昧的气氛,“快了快了,好像弹幕有人骂她随便进出男艺人房间,是想炒作了。” 纪时述不再说话,食指缠着她漂亮的银灰鸢尾,偶尔滚烫的指腹会有意无意擦过她的腰。 总算挨到陈霜灵灰溜溜地遁走,千吟才解脱地打开柜门,使劲用手扇风,躲在里头都快热死了。 她飞快拔了充电线,揣好手机,回头望见纪时述默不作声地走到床边。 凭借十多年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默契”,千吟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 他抬头正正巧对上她那双因闷热而水漉漉的眼睛,一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脸,懒懒:“困了。” 千吟不疑有他。 “那你早点睡噢,晚安~” 门上的风铃叮啷响过一阵,渐渐趋静。 纪时述抬手关了灯,缓缓移开枕头。 他做了许多梦,梦到许多她。 小时候站在槐树下眼巴巴等着他一起去玩的她,跟着他们几个小男生淘气撒野的她,再到后来高中时和他一样被叫作一中风云人物的她。 高中时的梦他做得最久,印象也最深。 如鸽血艳红的夕阳喷薄天际,少年倚着高台杆子吹风,霞光迤逦温和地漫过身躯,风吹扬起他的鬓发,眉眼疏松如常。 他望着楼下扎着高马尾的她,如往昔生动地同友人聊着天经过。 “述哥。”来人是他高中时的朋友张墨,递给他一罐开了盖的汽水,纪时述盯着汩汩上冒的气泡,接过。 张墨虚虚地跟他对碰一下,爽快地饮了一大口,也扶着栏杆:“昨儿个跟我讲的你那个朋友的故事,我思索良久,特来跟你说说读后感。” 纪时述凉凉打量他一眼。 张墨大咧咧地搭着他的肩,汽水一举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青梅竹马最后在一起的,结婚的那肯定有,不过你朋友嘛,他那小女孩一身傲骨,处处跟他唱反调,拿下没那么容易。况且他们太熟了,你知道多少人就死在捅破这层关系上嘛,捅得好有情人终成眷属,捅不好就彻底拜拜,朋友都做不成。” “竹马打不过天降,最熟悉的不一定最适合。” 老练成熟有哲学,说得太牛掰了!张墨骄傲地摸了摸下巴,狗腿地去和纪时述碰杯。 不想,少年臭着张脸,捏变形了汽水罐,还换了只手拿不给他碰。 他悻悻地缩回去,“所以述哥,你那朋友最后成了吗?” 结婚了,纪时述想。 可是,如他骄矜,如他狂漫,却始终是个懦夫。 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他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树的存在,他悄悄地滋养,悄悄地隐藏,用最骄傲的言语诉说不可宣的爱意。 哪怕是一辈子。 — 节目组第二天的行程,是将八个人分成了两组,一组去小岛的集市想办法挣钱,另一组则是去牧场帮工。 要生活下去钱是万不可缺的,有了钱他们才可以购买食材填饱肚子。 千吟有幸被分到了牧场组,不知是不是导演故意搞事,她因为和乔也的绯闻站在风口浪尖,他们还顶风作案将两人分到一组。 同行的还有高秋秋和纪时述。 天蒙蒙亮,四人挤坐在牛车上,到底都是大明星,高秋秋从小娇生惯养的哪受过这苦,颠得她下巴直震,眼冒金星,乔也同样强撑着一副笑容。 不过弹幕清一色地关注到了另两人,千吟和纪时述,二人互坐对面,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女孩的头已经彻底垂下去了,随着牛车的颠簸摇摇晃晃,起起伏伏,这俩脑袋撞脑袋,额头碰额头的,浑然不觉。 【救命!这画风太清奇了吧,哈哈哈哈哈他俩昨晚干啥去了】 【笑飞了,高秋秋都快被震吐了,这俩竟然还睡得着】 【噗哈哈哈这姿势莫名像夫妻对拜……】 粉丝围绕着纪千笑料不断,待牛车急停,千吟浑浑噩噩地唔了两声,一头扎到对面肩上。 纪时述被痛醒了,咬着牙拨开她:“你练铁头功的?” 等摄像先跟去拍里面的牧场和乔也高秋秋,千吟仍不大清醒,她也就这时候乖,平常傲得人五人六,说她一句反呛六七八句的,这会子软软的。 男人捏着她的双颊,两边的肉都向前鼓挤成一团,可爱得要命,他恶劣地左右晃了晃:“昨晚做贼去了,嗯?” 她眨着眼睛,无辜又懵懂。 纪时述知她是还没睡醒,又瞧见她因频打哈欠沁出来的泪花,一时心软,还有一种极端欲望涌上,揩了泪柔声:“醒一醒,回去再睡好不好?” 站到镜头前,千吟已清醒了大半,她摸了摸两颊的温度,侧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得,乖不过半秒。 牧场主人给了他们三个任务,放羊喂牛捡鸡蛋。 高秋秋掂量了下,觉着还是捡鸡蛋最轻松,正想揽下,那边纪时述却八竿子打不着边地提了句:“不如千吟老师去捡鸡蛋吧。” 她偷懒的心思作罢。 这几天例假到访,千吟确实比往常没力气些,正琢磨着法子呢。 她客套地谢过,纳罕,莫非纪时述也替她在意着? 不可能,他要是会记这些零零碎碎的,母猪都会上树。 放羊的工作稍难些,因此等千吟捡好了鸡蛋,那三人喂好了牛,大家一齐来到山坡羊圈里。两个男人在听牧场主的嘱托,千吟立在一旁,好奇地盯着绒线球似的羊尾巴。 她看得仔细,全然不觉身后有调皮小羊顶了她腰,一个受力还没来得及惊呼身子便往前倾去。 “小心!”乔也急速俯身,大掌握住她的腰肢扶了一把。 他这一掌贴得实在,千吟鸡皮疙瘩一瞬间唰唰掉,努力遏制住一脚踹飞他的冲动,避到一旁笑道:“谢谢乔老师。” 手掌还残有她盈盈一握的弧线,乔也愣了愣,“没…没关系,千吟你没事吧?” 他不自觉捻了捻掌心,像是在回味。 微不可察的动作落入身旁纪时述的眼里,男人的眼色骤然冷了下去。 【我是在看偶像剧吗,怎么有点…磕到了的感觉】 【小三上位,这不干不净的cp你都磕?真不挑食啊,心疼我霜灵姐姐】 【只是扶了一下快要摔倒的女嘉宾,不用借题发挥吧】 【再说小三上位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你有证据吗你!】 【人原配都发青春疼痛文学影射她了,某家还嘴硬呢,仗着有颜了不起?】 …… 千吟自然不知道网上粉丝的互骂,还是高秋秋出来,“那个…我们放羊吧。” 女孩站在原地,乔也先过去,再是纪时述经过,只是他过去时表情不是很愉快,千吟觑了他一眼,浑身打了个哆嗦。 好冷。 她转过身还没忙多久,背后就传来一声惨叫。 乔也?????不知怎的一屁股竟然骑到了羊的背上,那羊受了惊,蹄子撒开四处乱窜乱蹦,他抱着羊脖子活像条泥鳅似的被甩来甩去,好不狼狈。 甚至还吹了个大清早被冻出的鼻涕泡。 纪时述就站在不远,抱手好整以暇地欣赏。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哪个幼稚鬼干的。 羊蹦到他跟前,男人瞥了摄像机一眼,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出脚。 报复一绊。 乔也连人带羊面朝下摔了个狗啃泥。 他赶紧装大吃一惊的模样,好心地扶他站起来,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捏了乔也腰一把,直叫人痛得眼泪哗哗,笑眯眯问:“没事吧?” 乔也连忙摆手答没事没事,托着两瓣屁股逃他远远的。 千吟终于没忍住笑出声。 她赶着一小部分羊上了较远的山坡,羊儿吃草,她就近去了屋舍边洗手,水流声盖过了那人的脚步,等千吟回神,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纪时述站在她身后,一副还没解气的表情,“他还摸了你哪儿。” “怎么,”女孩坏心眼地弹了他一脸水,“你吃醋啦?” 作者有话说: To张墨:不会云就不要云 (回来更新啦~~喜欢的小宝贝求个收藏,上榜后稳定日更~~)第6章 ===006=== 吃醋?我会吃醋! 纪二少简直像被踩了小尾巴,风情眸子微眯,“没有,小男人才会吃醋,我答应伯母会照顾你,出于人道主义的责任心而已。” “什么歪瓜裂枣都敢揩你的油,爷跟你十多年都没舍得揩。” “噢~~”千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没有多余反应,回去赶羊了。 她的羊群听话省事,但某些人就相反。回去的时候乔也和高秋秋在满山坡地追着羊跑,累到筋疲力竭,喜剧感十足。 日上高头,四人饥肠辘辘,牧场主给了他们工钱,这时高秋秋提议就在这儿买点食材做午餐。 “有牛羊肉,鸡肉猪肉,后院也种着些蔬菜。”牧场主道,“我叫人去做?” “不用麻烦您。”纪时述颇有风度地颔首,“我来做吧,乔也老师喜欢吃什么菜?” 莫名其妙被cue到的乔也:??? “我……吗,”他受宠若惊,“都行都行哈哈。” 纪时述不说话,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但乔也从他的表情里读出来六个字。 “敢不说,宰了你” 他一怵:“金汤肥牛吧……” “是川菜诶,”高秋秋道,“没想到乔老师还会吃辣呢。” 纪时述去了厨房,剩下三人则接到了节目组之后的任务安排,和集市队互换,下午他们去集市摆摊赚钱。 “摆摊不容易,小岛上的居民大多不怎么接触娱乐圈,所以霜灵他们业绩并不可观。”导演说。 几人还在思考做什么生意吸引居民,那边纪时述已经高效率地端上了许多菜。 高秋秋瞅了眼,甜腻腻地捏着嗓子,“纪老师人又帅还会下厨,就是我和粉丝们的理想型呀~纪老师是为谁学的做菜呀?” 他忙着布菜,头不抬:“不是你。” “……” 【怪不得没有哪家小花敢跟纪时述炒cp,太守男德了】 【get述述毒舌技能ovo】 【呜呜呜呜好馋!!以后到底会便宜哪个女孩子!】 【姐妹说菜还是人】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两个都要!】 缀着姜蒜花椒和绿豆芽的金汤肥牛摆上桌,汤底澄黄浓稠,牛肉卷紧实,盛出挑动味蕾的鲜爽味道。 不过跟在后面的牧场主人还端上来一碗,不知道是不是千吟的错觉,他十分怜悯地望了乔也一眼。 千吟呢,从小到大狗鼻子,筷子一个急转弯去夹第一盆的肉,彼时纪时述坐她旁边的空位,她在桌底下拉了拉他袖子,咬着后槽牙问:“你是不是天蝎座。” 听不懂,“听过天杀,天歇?是老天爷被我帅得歇菜了吗?” “……” 忍住,忍住。千吟借口去后厨洗手,恰好碰到牧场主人在收拾柠檬皮。 一个两个三个……她瞠目结舌:“伯伯,这……” 伯伯捏着柠檬皮,像是心有余悸,“丫头啊,冒昧问一句,刚刚做菜的帅小伙跟外面那个小伙子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啊。” “听说你们是演员,那是不是有啥子竞争关系在啊,还专门为他做了一碗,小哥捏了我半筐的柠檬汁倒了半瓶醋,我拉都拉不住,那碗跟干喝醋有啥区别。” 千吟听得头大。 这么多年,纪时述在长辈眼里是沉稳正经的少爷公子,在圈子里是谦逊有礼的模范标杆。 只有对她是例外,也只有她知道,综上所述都是假的。 假正经,真小人。 “或许,”女孩硬邦邦地笑,“外面那个小伙子就爱吃酸的。” 并不是,乔也在尝了第一口后就险些被酸得吐出来。 “不好吃么?”纪时述面露几分伤心。 他的舌头在发抖,他的眼眶在憋泪,结合和千吟发生接触之后的种种,乔也懂了。 宣示主权呢。 “太好吃了。”他缓慢地缓慢地竖起大拇指,用力吸了吸眼泪鼻涕。 原来哥哥做的菜这么美味,乔也都吃哭了,一定是从来没有尝过这样的饕餮珍馐,他都激动落泪了。啊!这就是以美食为桥梁灵魂的碰撞!是一线顶流间感情的升华!我为哥哥骄傲! 磕到了磕到了。 乔也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 吃饱饭,喝饱醋,四人出发前往海岛集市。 这里的集市算不上十分繁华,不过商贩杂多,街客聚集,几个人两手空空,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口干瞪眼。 高秋秋:“要不大家说说有什么才艺?我可以表演唱歌其实,专业的。” “是个好想法,”乔也点头,“那我和吟吟,时述都是演员出身,不如演个三人转吧。” 千吟脑子都不过,一口拒绝。 首先她怕如果有什么暧昧的搭戏桥段,乔霜粉又要撕她,处理舆论都够她和明烟费心了,她不想GM的年终会老头又请她去喝茶,还是避嫌吧。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某一只老狐狸他也不是吃素的。 “我们还是先分头找找灵感吧。”她提议。 千吟一个人漫步在街上,她一会儿在海鲜铺子前驻足,一会儿又跑去瞧瞧小饰品摊,白手起家确实难,她叹一口气,手里攥着竹条随意地编东西。 逛着逛着,她远远看见高秋秋的身影,当红少女歌手正元气满满地唱着小甜歌,扭动着细腰,双马尾一蹦一蹦的,挺可爱的。 前面稀稀拉拉围着人喝彩,还有几个黄毛小子吹口哨,大多数人径直略过。 千吟往集市西边走。 人潮拥着她,谈笑声抓不住,像云彩似的飘过她的耳畔。 恍恍惚惚。 长直的街道变成了校园的紫藤花小路,她被女生牵着手,也是这般跟随着热热闹闹的人群,奔跑。 “吟吟,快点快点。”女生侧转着脸,笑容明艳。 她望见街尽头的红日和千帆,轮转成梧桐斑驳的树影,鱼腥和烟火气袅袅,绽放成千色万花纸片落下。 “吟吟,礼堂的元旦晚会快开始啦。” 记忆交叠重合,她跟着人群停下脚步。 歌声渺远,却又近得就在她耳边,心,酥酥的,像烟花炸开。 她浑身一震。 纪时述总能带给人许多惊喜,就像高中时,他说自己会去元旦晚会上唱歌,千吟是不信的。 那时她是校花,和另一个校花(吟吟觉得自己比她强!很!多!)明争暗斗,正为晚会上怎么艳压她发愁。 纪时述斜着身体,阳光照进他眼里氲开琥珀似的光,他懒洋洋地支着下颌:“喂,我唱歌,记得看。” “不看,”她否决掉了n多个方案,声音脆脆的,“我就没见你唱过歌,肯定五音不全,我才不要荼毒耳朵。” 少年歪了歪头,眼尾翘起了弧度,“是么?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来嘲笑我。” 有道理! 那天人来的特别多,有想看两个校花世纪battle的,更多的还是为纪时述而来。 他的名声响当当,就连外校的人都哭爹喊娘,挤破脑袋要进来。 丢人丢大了啊,千吟摇摇头,被闺蜜激动地拽过来摁在舞台下的凳子上。 很角落的位置,因为太难抢了。 女孩刚表演完热得很,随手扎了个丸子头,手臂支在膝盖上托着脑袋望台。 身边有人在偷偷打量她,窃窃私语,但很快他们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舞台上的立式话筒。 “纪时述!纪时述!”人还没来呢,闺蜜已经乐疯了,使劲晃她。 灯光熄灭。 那是一片荧光棒的海洋。 他上台了。 千吟从没有听过那样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她捂住了耳朵,看着他单腿倚着高脚凳,看着他没骨头似的握住麦克风,食指放在唇上让大家安静。 又乖又坏。 纪时述没有急着开始。 他慢慢地扫视了一遍所有人,最后。 “看过来了,是看这里吧!”闺蜜再一次昏古七。 他隔着浪漫的荧?????光海和她对视,轻轻笑了笑。 若干年后,千吟问他歌唱得这么好,为什么入圈不当歌手当演员? “因为——”他拉长了尾音,“你是演员。” 她不思其解。 前奏响起,是一首俏皮的情歌,少年的声音也多少带了几分浪荡不羁。 场子再一次躁动起来,女生在尖叫,男生在喝彩。 他坐在高脚凳上,手指搭在麦克风上打着节拍,眸中带笑,恣意又美好。 他在人前从来都不是混世祖的性格,是少爷却没有少爷脾气,他是话少清冷的学霸,是随时会与别人保持距离的高岭之花。 只对一个人例外。 那是千吟第一次见他在许多人面前露出那副又拽又慵懒的样子,他的嘴角随性地勾着笑,模样痞帅。 “到底是怎样的女孩, 性格可爱又奇怪 真的不想要和你分开。 就一瞬间就可以瞄准了我的心, 下一秒想靠近你却骂我神经。”(1) 欢呼声如浪愈涨愈高,天都要塌掉,人群里有人哭有人笑,青春就像紫藤花绚烂不败。 眼里倒映着闪亮的镁光灯,纷纷扬扬的花纸片,还有他拆掉麦克风,举起手和音乐律动,和歌和舞台。 “亏欠的情话说永远不够永远 爱一个人真的好见。”(1) 少年扬起下巴,在最后的伴奏音乐,所有的灯光汇聚,手中的话筒华丽地旋转一圈,他张狂不凡。 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唇上,他仰起头,向着天空施以一吻,浪漫绅士地谢幕。 闺蜜按着心口,“帅飞了!我被纪时述帅飞了吟吟!我无了妈的,太有魅力了,这谁不喜欢啊,吟吟你呢?” “啊……”女孩坐在角落里,她注视着舞台很久很久才笑了笑。 久到闺蜜已经忘记那个问题,反正她只是随口一说。 千吟的声音很轻,快要飘散在风里,和元日的狂欢一齐镌刻进一中的梧桐叶里,她的眼底落满了滚烫炽热的星光,熠熠: “喜欢死了。” 作者有话说: (1)引自胥睿歌曲《好见》第7章 ===007=== 思绪渐渐拉回,礼堂舞台上恣意轻狂的少年和眼前的他重叠,人来人往的闹市街,纪时述低着眉眼拨弄着简易话筒,食指搭在手柄轻叩两下是他的惯用动作,随后跟着伴奏,男人抬眼。 似乎并不需要耗费多少力气,他哼唱着蓝调情歌,浪漫且孤独,嗓音似深沉醇厚的酒,在小小一隅浸润,让所有人醉倒。 明明神色淡漠如水,却总有几分无言深情可寻,就像在茫茫云端窥见天光,甘愿溺死在温柔海里。 有时,千吟也会羡慕和嫉妒,究竟纪时述真正的温柔和爱会给谁。从小到大,他收到的情书多得能堆成山,可每一回少年只会礼貌又温和地退回。 不喜欢就会直截了当地说明,不钓着你,也不会让你心存多少幻想,确实挺冷酷啊。 我不会收下你的玫瑰花,所以施以玫瑰一吻聊表我的谢意。 围观的小姑娘们不断地冒着爱心眼,直播间弹幕刷屏,微博有关纪时述唱歌出圈的话题度居高不下,歌曲唱完,有几个模样出众的小女生推推搡搡地围上去,八成是想要个联系方式,千吟没有继续看,离开了人群。 很快,她轻松地笑笑,端详起手中编好的竹条。 她是谁,宁安长街的千金,和纪二少打小就水火不容的魔王。 当务之急是摆摊赚钱,我怎么可能只让你出风头。 女孩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她拾来了许多根竹条,凭着心灵手巧和小时候的记忆,飞快编好了造型各异的竹兔子、竹蜻蜓和竹灯笼。 五六岁的小孩拉着妈妈对它们爱不释手,小情侣们也拿了一对儿,年轻小伙子支支吾吾地来到摊前,彼时千吟编得手酸,脸颊也因热微微泛起薄红,仰头朝他露出微笑,青年耳根子登时红得滴血,瞧都不敢瞧她,“我……我要一个……” 他指着小兔子。 “可以啊。”千吟弯了弯眼,伸手将东西给他,可才递到一半就被人截了胡,跟拍的摄像老师诧异地举高相机。 纪时述人高,站那儿就挡住了大半的阳光,他掂了掂手中的小东西,玩味地勾起唇角,“水平果然不见长,我做一个给你。” “啊?”小伙震惊。 纪时述大喇喇地在千吟身边坐下,有条不紊地抽了一根竹条开始编,边自言自语:“小兔子还是我教她编的。” 闻言,摄像老师八卦地竖起耳朵。 千吟立刻暗戳戳揪了一下他大腿。 纪时述不知疼,仍絮絮叨叨:“想偷师又拉不下脸找我,后来实在眼红得很……”他瞥了一眼如站针尖的青年,把自己手里做好的竹兔子给他,临近些才说,“那个时候她小小一只,才到我肩膀高,多叫几声哥哥我就心软了,挺可爱的。” 声音不大不小,摄像老师抠抠耳朵,没怎么仔细听见,青年却是脸热得跟个熟虾米似的,看他又看看状况外的千吟,偏纪时述生了一双多情眼,尤其盯着人笑的时候分外缱绻迷人,甚至有观众打趣他男女通吃,毕竟这长相,这资本的确傲人。 “谢…谢!”青年忙不迭付了钱。 “等等,这个也拿去吧。”千吟叫住他,把自己做的兔子也塞进他怀里。 原因嘛,就是让小青年回去好好瞧瞧到底是谁做得更好! 女孩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斜着眼打量纪时述慢慢坐下。 还坐!? 她眨眨眼,依旧挂着营业笑容,实际冷冷磨牙,声音从嘴巴缝里跑出来,“喂,还不走。” 身旁人像是没听见,支着头在望着她的小竹蜻蜓们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赚了多少?” 千吟老早就瞧见他口袋鼓鼓囊囊的了,心不在焉答:“没你多,满意不。” 纪时述盯着她的侧脸,另一只手慢悠悠取出钱袋,“嘭”地掉在桌子上,千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炫耀?”她气笑了,“还是纪老师想大发善心,靠脸帮我招揽点顾客?” 纪时述一言不发地皱了皱眉,神情考究。 不对,她到底在说什么,这是在镜头前他是前辈,她到底在呛他什么。千吟别过脸深吸一口气,沉默地编著小兔子,可这一回她总是编不好,胸口闷闷的像堵着东西,无法定心。 乱糟糟的,脑海里闪过许多杂七杂八的画面,有小时候他教她编兔子,还有他在高中的第一次唱歌,很多女孩子憧憬地望向他和每一次在楼梯间偶遇,有女生对他羞涩的告白。 果然人就不可以时常回忆,触景生情,千吟自嘲,没什么好发闷的。 余光里她瞥见钱袋被男人小心翼翼地往她这里推了推,她没去看纪时述的表情,却能听见他的声音,低低柔柔的,“都给你,老公的钱都是你的。” 她手一滑。 【什么!什么都是你的?钱都是你的???前面那俩字是啥,有没有姐妹懂唇语!!】 【不是……这俩难道关系不错嘛,平时也看不大出来啊,述述对她太好了叭。】 【碰瓷女又想跟双圈顶流炒绯闻??她家不会直立行走么。】 【双标dog眼瞎是吧,纪时述说的都给你,老子还没说他炒绯闻呢,顶流有什么稀罕的,千吟是不火还是十八线?GM的一线流量别整得好像高攀了你家哥哥似的。】 【纪时述跟女演员都很避嫌的,这个……我浅磕一下】 【救命啊,我为啥感觉纪时述好像在哄千吟,而且千吟怼他都不生气诶,哄她的时候好苏!!!】 夕阳西下,暂时停拍休息,其余嘉宾先走,千吟抱着剩下的竹条走在最后,沿着落日的余晖。 她听到后面有脚步,懒得扭头,瘪着嘴偏向另一方。 那人步子一顿,手里提着的东西也慢慢藏到了侧边,不说话,就这样跟在她旁边。 “干嘛。” 纪时述又把提着的东西稍稍抬高些,“你别生气了。” “没有。”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说你水平不见长,不应该自作主张做那只兔子。”他以为她是在气这个,“我也不是来炫耀的,只是……想来看看你,就看到那个小青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一哄人就和平时贵气矜傲的公子哥形象大相径庭,调子软软的,怎么形容呢?人畜无害的,像小奶狗一样,反差挺大,估计没几个人见到过。 也许是因为生理期,心情起伏反复无常,不过现在千吟已经舒服许多了,朝他吐舌,“才没有,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高中的时候你次次考第一我第二,炫耀的次数还少吗,早就习惯了。” “噢,”纪时述默了会儿,问:“那你的小兔子怎么还给他?” 好无厘头的问题,千吟随口答:“凑一对呀。” 男人挑眉。 “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九点还要录节目。”他将提的东西给她,“我跑了几家蛋糕店,都没有你爱吃的红?????丝绒。” 千吟在袋子里翻翻找找,“诶?没有芒果千层么。” 纪时述凉飕飕:“你不能吃芒果,还要我提醒?” 对噢,千吟摸摸小腹,抱歉地蹭了蹭他胳膊。 —— 九点的录制十分轻松,换句话来说就是节目组给粉丝的福利,所有嘉宾围坐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做不到的人就要被罚喝酒。 提供话题度的绝佳机会。 千吟来的时候,只有陈霜灵旁边还有位子了,两人面和心不和地互相寒暄几句,偏偏祸不单行,坐在她右边的高秋秋嚷着这位置在风口太冷,和旁边的乔也换了位子,这样一来千吟正好夹在这对已分手但人气颇高且自己还被怀疑是小三的cp中间。 真晦气啊。 “转酒瓶,转到谁谁就要选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米婧道,“做不到的可得自罚三杯哦。” 第一轮,转到苏苏。 他选择真心话。 导演送上来一个测谎仪,苏苏瞳孔地震:“玩这么大?” 米婧清清嗓子:“请问——你有没有谈过女朋友!如实回答。” 还好他只是个小小博主,苏苏松了口气爽快答:“当然谈过。” 高秋秋在一边弱弱举手,“问这么敏感的嘛……” 米婧摊手:“没办法,导演组搞事情。” 第二轮,转到了陈霜灵。 她思考片刻,也选择了真心话。 “请问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陈霜灵嘶了一声,抬手将鬓边的长发挽至耳后,莞尔,“啊……有的呢。”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弹幕更是狂刷“乔霜cp复合文学”,说霜灵念念不忘好深情,再顺道踩一踩渣女白莲花。 千吟翻了个白眼。 第三轮,转到纪时述。 “这个问题——纪老师有没有给别人写过情书呢?感觉应该是给纪老师写情书的女孩很多吧。” 情书……千吟头脑风暴,除了大学没在一起念书之外,他好像是没主动给女孩子写过情书的。 也不知道这尊大佛能看得上谁。 纪时述没有犹豫,“写过。” 千吟一口水喷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正正好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瞳眸。 好啊!!!果然是大学的时候情窦初开,耐不住寂寞了! 回去必把他吊起来拷问一番。 气死我了!!! 不对,我气个头,豪门联姻我管他喜欢谁。 啊啊啊啊好烦。 酒瓶咕噜噜转圈,千吟还在抱着手臂胡思乱想,米婧突然叫她,“吟吟,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呀?” “大冒险!” 米婧将一叠卡片推给她,千吟随便抽了一张,对方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吟吟,你这个有点猛啊。” “和右数第三个人亲吻,我数数,一二三……”最后一个数字落点,米婧惊悚地打了个寒颤,“哎呀,是纪老师诶。”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么么(布灵布灵)~~~第8章 ===008=== 纪时述的脸上划过一瞬吃惊,随即是礼貌斯文的微笑,反应捉不出毛病。 假的!都是假的!其实心里老早乐开了花,只差说一句“嘿嘿,落我手里了吧。” 高秋秋坐在旁边羡慕得掉牙,酸溜溜道:“演员拍吻戏都借位呢,吟吟你和纪老师又不大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是……” 千吟最烦别人给自己做决定,凉飕飕:“你大冒险还是我大冒险?” 想起某站热传的千吟怒怼女星视频,高秋秋乖乖闭上了嘴。 结合目前她在网络上的名声和舆论,千吟大发慈悲做件好事,就不拖光风霁月的纪影帝和她同流合污下脏水了,保持前后辈的生人关系就行,乖巧低头,“我,自罚三杯吧。” 弹幕有人可惜有人松了口气,千吟主动避嫌倒是让之前风传的“一线小花作妖 不择手段和顶流搞暧昧”的绯闻谣言不攻自破,女孩手指刚沾上酒杯,那边纪时述却突兀地来了一句“不行”。 众人:??? 他没有在意其余嘉宾震惊的表情,目光只锁着千吟,似一泓冰泉藏着晦涩湿冷的情绪,他鲜少在人前露出戾气一面,几乎是警告的语气,“要么亲,要么我喝。” 纪时述你发什么病!?生怕明天cp超话榜上没我俩是吧。 千吟无声地说着口语。 大哥你抽什么风。 男人眯了眯眼,“过来。” 纪时述有点生气她看得出来,但在气什么,总不会真那么小肚鸡肠气不亲他吧。千吟挪着小碎步不情不愿地靠过去,思考结婚以来亲过几次。 噢,一次。 等她坐在身边,他在背后扣紧了她的手腕,强迫着拉她挨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现在不可以喝酒。” 手腕被攥得发红,千吟还有些发懵,“不…不行嘛。” 米婧:“吟吟,你不是来例假了吗,今天早上还问我借药呢,来例假不可以喝酒的。” 女孩眼睛眨巴眨巴,“喔~~” 手上稍微加重了力道,似是惩罚,引得漂亮羽睫狠狠颤了颤,纪时述眉间寒霜逐渐融化,抿起嘴:“没有下次。”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看来纪老师只是单纯地关心同公司艺人而已。”陈霜灵主动举起酒杯,“那我来替吟吟喝吧。” 纪时述敛眸。 游戏玩了几轮,后面无论是谁真心话或是大冒险千吟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听,她垂头望向背后,纪时述仍虚虚地圈着她的手腕,偶尔声线平淡地回答几个问题。 气场冷冽,这才是其他人眼里真正的他。 千吟抽抽鼻子,轻轻动了动被他圈住的手,掌心传来痒意,纪时述略微低首,温黄的灯光顺着轮廓流淌,衬得她精致玲珑的五官明媚又甜美。 她浑然不觉头顶审视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翘起小拇指,勾住了他虚圈的无名指。 纪时述呼吸一滞。 缠绵的体温倏地直冲心脉,他干脆压实了她的手,“千吟。” 小拇指依旧缠着他,被裹住的小手也不安分地在他底下乱动,千吟茫茫然抬眼和他对视,无措的眸子里是不自知的撩人。 导演正在预告明天的行程,去海边沙滩进行排球比赛,三局两胜,输的去帐篷过夜,让嘉宾们都带好随行衣物,他还说明天将会有个神秘的飞行嘉宾到场。 很快,纪时述便从侵略性十足的对视中抽身,不去看她,回到了之前倦懒的模样。 千吟也能分神去听有关飞行嘉宾的事情。 盛安曜凑过来,贼兮兮地问:“千吟姐,你知道飞行嘉宾会是谁不?” 千吟摇摇头。 “我知道,我消息可广了。”他挺起胸脯,“郑漪尔啊。” 节目组关了摄影机,千吟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小耳朵!她来!?” 郑漪尔,外号小耳朵,手握两部待爆剧的女演员,是千吟的闺蜜。 塑料姐妹情,她来我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千吟气冲冲地往房间走,走到一半想起什么又气呼呼地折回去敲响了纪时述的房门。 “怎么?”他打着哈欠。 女孩鬼鬼祟祟地张望一番,才拽着他走进去,假装气势很足地将人往墙角一推,他倒顺从,没骨头地曲膝一靠,头抵着墙壁,修长的手覆着眼睛继续软绵绵地打哈欠。 这样一来,两人的身高才勉强在同一水平线上,千吟叉腰,颇有妻子管教丈夫天经地义的风范质问:“你,给谁写过情书?” 他低低发出几声闷笑,拽得很,“就为这事?” 千吟的表情变得不自然,别扭道:“对啊,我好奇随便问问,你你你写给大学哪个女同学的呀。” “我高中写的。” 平地惊雷,千吟立刻怪声:“高中?我是你同桌我怎么不知道。” 纪时述倚着墙角,换了个姿势抱臂,“走近点告诉你。” 她半信半疑。 男人微微弯腰,她能瞧见那双桃花眼里极尽风流,他只扬手揉捻着她粉白的耳垂,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摩捏,双重刺激下她被迫仰视。 声音很哑,“亲一下告诉你。” 占便宜,绝对是占便宜,千吟呜呜地挣开他,“才不要!我我还不稀罕听了呢。” 纪时述遗憾,“那我睡了。” 千吟噔噔噔地跑到门口,又不甘心地回身,扭捏:“那你……她叫什么名字呀?” “没有名字。”他背对着她答得很快,“她叫蔷薇花。” 高二那年,纪时述打球回来,课桌上堆满了粉红色的信封。 他没有拆开看,一张张地根据署名又亲自给那些女孩子们送了回去,前桌好友沈临之醋溜溜地数落他,“喂,你也太直男了,收就收呗大不了当废纸卖了,还挨个给人还回去,知不知道她们现在就为了被你拒绝,这样还能跟你说上话。” 纪时述从桌肚里取出下节课要用的教材,瞟了一眼空荡荡的同桌,“情书不是废纸。” “你懂个屁,你写过吗,你看都没看过。”沈临之抽出一张纸,豪气干云,“哥们儿给你念我写给女神的?????大作,字字饱含我对她刻骨铭心的感情,情之深爱之切苍天落泪啊!你好好学学。” 还没开始读,那厮眼尖,“欸?这是啥。” 他从纪时述笔盒里抽出一枚书签,“述哥口味挺独特啊,还用书签,还用这种花花绿绿一看就是小女生……这上面是啥花?” 纪时述瞄了一眼,继续做题头不抬,“蔷薇花,放进去。” 沈临之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看谁也用过,“嚯,挺好看的,要不送我呗,我拿去献给女神。” “找死是么。” 他半分眼神都没分给自己,专注地画着辅助线,可沈临之到底清楚他,夹着尾巴悻悻地塞回去,“错了错了,开玩笑哈哈。” 铃声打响,纪时述忽然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空空的同桌,叫住了沈临之,“你说你会写情书?” 对方莫名其妙,“是啊,正常人都会写吧。” 水笔在少年指间转成了花,他远远望见走廊上的高马尾女孩奔来。 “那好,教我。” 他去买了很花哨的信纸,沈临之表示你的眼光我不敢恭维,然后随口扯了几句关于情情爱爱的甜言蜜语,就放任徒弟自生自灭去了。 写情书有什么好教的,说几句我喜欢你,我爱死你不就成了吗。 徒弟很争气,那段时间只要是下课并且他的同桌不在他就写,沈临之也搞不懂这是什么仪式,非得等千吟出去了他才动笔。 估计明争暗斗久了,不仅拼成绩还要拼写情书的文笔了吧。 所以,当沈临之偶然有一天看到纪时述拿出作文大全,认认真真地翻阅借鉴也不奇怪了。 过了一个星期,沈临之估摸着纪时述的情书应该快写完了,果然他在打落款,沈临之那双贼眼一瞟,瞟到了开头:“亲爱的蔷薇花,你好……诶诶诶,还没看完呢。” 纪时述睨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叠好信纸塞进书包。 “哥你是真纯情啊。”沈临之的表情一言难尽,“谁写情书还端端正正地写个你好,还有蔷薇花谁,那女孩的小名?还是你单纯爱上了一朵花?不过后者放你身上好像也不奇怪。” 情书的正文沈公子是无福看见了,也不清楚纪时述有没有送给人姑娘,或者埋进了学校后面的花坛里。 无疾而终。 只是后来,他无意听到了后桌的对话,千吟问他要书签。 “上次让你保管的,你不会丢了吧。” 纪时述慢吞吞地拉开笔盒拉链,将蔷薇花书签放在少女的手心。 千吟随手就夹进自己在看的一本诗集里,跑出去玩了。 他盯着夹进诗里的书签,看了很久很久。 词不达意,他并不擅长写多么辞藻华丽,海誓山盟的爱情篇章。他的情书平凡无趣,却不普通,没有表白,无字言爱,又句句藏爱,无一不是爱。 他罗列了青梅竹马从小至大的光阴,他的情书永不会结尾,亲爱的蔷薇花,请让我注视你的盛放。 等待来年,满堂蔷薇花树开,我的女孩,我会告诉你,我热烈又汹涌地爱着你,不曾错过你的每个花期。第9章 ===009=== 入秋后难得遇到不太湿冷的天气,日光落在海面洒上一层金箔,云边帆船乘着灿浪起起伏伏,骄傲地追向着高天。沙滩被晒得暖烘烘,踏上去松松软软,离排球比赛还有半小时,便迫不及待有嘉宾赶来晒日光浴。 在海边不穿比基尼什么时候穿,女明星的穿搭自然成了焦点。弹幕先是围观了一场乔也和盛安曜的腹肌battle,不久陈霜灵单手捂着前胸,出现在镜头前。 她画着清纯小白花妆容,双麻花辫搭在若隐若现的锁骨上,甜美可爱。女孩矜持地朝大家略微鞠躬,双颊绯红,眼神故意害羞躲闪。 弹幕都在嚎“美女姐姐好漂亮!”,她含羞带怯地向着乔也瞧去,后者果然红了脸,迅速避开目光。 陈霜灵扫视一圈,终于在围观的人后发现了躺在沙滩椅上闭目养神的纪时述,她心一动,正想找机会搭话。 那边人群包括工作人员都忽然倒吸一口气,甚至还有人低低地说了句“我靠”。 千吟穿了一条黑色的吊带短裙,胸部浑圆饱满,雪白的后背袒露,连结两根吊带的是系在背部中间的细绳,黑白交织添了几分禁忌感,蝴蝶骨嶙凸,火辣得要命。银灰色的长发勾勒曲线拢着细腰,她走路跟走T台似的,眼神睥睨厌世,又酷又拽。 他们眼睛都看直了。 弹幕短暂的寂静,然后是前所未有激烈的狂潮。千吟之所以能稳坐一线小花,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她的颜。 高贵却不难以接近,冷艳但明丽,可御可甜,满足了多方市场的需求。 使群星黯淡。 陈霜灵既羡慕又嫉妒,她不可控制地斜眼去看沙滩椅上的男人。 所有人都被千吟吸引,除了他,纪时述戴着墨镜,一副事不关己,无动于衷的模样,头都没偏一下,兴许是睡着了。 陈霜灵暗喜,果然高岭之花就是高岭之花,怎么会为庸俗的美色倾倒呢。 千吟也一不小心瞥见了他,撇嘴切了声。 “人都来齐了。”导演道。 “谁说齐了?”不远处乌发红唇的女子不满地摘下墨镜。 导演按着台本嬉皮笑脸地附和:“我的错!忘了我们的郑大明星了,欢迎飞行嘉宾郑漪尔做客《Pray for》!” 郑漪尔规规矩矩地打招呼鞠躬,结果正经不到半秒,鹰眼迅速捕捉到了抱手发呆的千吟,冲上去无敌熊抱:“吟吟!!米死我了!么么么么,我去皮肤好滑好白~~~香香老婆~~” 她跟个变态似的抱着不放,亲亲蹭蹭。 一时间,在场诸人表情都很丰富,导演默默提醒:“那个…直播呢,收敛一下。” 也是在听到郑漪尔的那句香香老婆时,纪时述侧头向上抬了抬墨镜,危险地盯着她。 千吟颇为嫌弃地把她扒拉开。 导演讪笑:“还是老规矩哈,抽到锦袋里颜色相同祈愿石的分为一组,八个人四人一组总共两组,那郑老师没有换衣服,就麻烦充当一下裁判了。” 郑漪尔比了个ok的手势。 纪时述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过来,他穿着宽松的沙滩衬衫和短裤,女粉嗷嗷叫唤的腹肌那是一点都不露,据他说那是另外的价钱。 千吟其实很不屑于当孔雀,但是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抽,就想着引起他的注意,故意在他走过来的时候轻轻撞他。 男人目不斜视,半分没停留地擦身而过。她忍不住揪了揪耳朵,思考今天的打扮。 千吟伸手取出一块红色祈愿石,而命运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她惊恐地看着另外两个女生以及纪时述手里相同颜色的石头,而对面是三个彪形大汉外加高秋秋。 差距悬殊啊,造化弄人啊。 千吟初中是排球队的这个纪时述知道,所以他没问她,转着球问陈霜灵和米婧:“大概会吗?” 两人拨浪鼓地摇头。 时间紧迫,他简单教了她们几句然后分阵型,最后才轻飘飘地望了一眼千吟,“你站我后面。” “看不起谁。”她同他并肩,摆好姿势。 对方攻势很猛,三个男生力量上先天就占了优势,就算纪时述和千吟有三头六臂也顶多坚持,更何况另外两个一窍不通又害怕被球砸到,缩在后面当鹌鹑。 千吟和纪时述两人配合得很好,勉强紧追着比分,你守我攻,压根不像第一次当队友,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中场休息,女孩已经热得沁出薄汗,杏眼洇湿地接过郑漪尔扔来的矿泉水。 她到底是个女孩子,体力跟不上。 胸脯因着剧烈运动一起一伏,她喝水喝得快,丝毫不注意有几道顺着嘴角和下颌滑落,在修长的脖颈淌过痕迹,再慢慢隐入到胸衣里。 太勾人。 他明明强迫自己不去看了,但余光不受控制,温度陡然升高,他别过眼,腹下火热。 千吟喝完,久违地听见纪时述低低骂了一句脏。 哟,要输了这么生气?人设都不立了。 第一场第二场一输一赢,赛点来到第三场,千吟明显的体力不支。对面飞来排球,她深吸一口气正欲接住。 也许是陈霜灵觉得自己太累赘太花瓶,急于表现但高估了实力,抢着去接那个球的同时脚下一崴。 “啊——”她摔倒。 千吟此时也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比赛叫停,对面的几个人都急急跑过来,陈霜灵泪眼婆娑地捂着脚踝,“对不起……我害大家输了。” 苏苏怜香惜玉,当即脑子不转弯就说:“没关系不怪你,你们这样的组队本来就会输。” 千吟坐在旁边冷笑,“听你这话,除了她我们其他几个人累死也是白忙活,反正都会输咯。” “不是……我……” 陈霜灵濡着嘴唇,期期艾艾地望向纪时述,“那个…我脚好痛走不了,可不可以??????” 纪时述一句不可以都到嘴边了,导演说:“既然是纪老师的队员,那麻烦纪老师带灵灵去一趟诊所吧,另一队得到上等祈愿石四颗并获全员入住别墅奖励,上等祈愿石在后续几天有很大帮助噢。” 导演都发话了,陈霜灵娇滴滴地伸出手。 “吟吟。”郑漪尔冷不丁地蹲在她身边,瞅瞅陈又瞅瞅她,“你磨牙都快磨出火星子了,这个陈霜灵你俩是对家吗?” “噢对,她诬陷你是小三来着,不过我见她好像对纪影帝也很有意思啊,跟我一样有眼光!” 千吟灌了自己大口水,“下次她再敢提什么我插足她和乔也,我绝对开撕。” “是你会做出来的事。”郑漪尔比了个大拇指,“我去,纪时述不会真扶她?不对,抱着她去吧!” 不好说,道德绑架,千吟烦躁地刨沙堆。 纪时述没什么表情,居高临下地虚扶了一把陈霜灵的手臂,她假装没站稳地踉跄,身体贴着男人。 他戾气地皱眉,下一秒就将人扔给了乔也,“麻烦了。” 可怜陈霜灵还没搞清状况,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我中暑了。”男人一本正经地说瞎话,模样认真,“头昏走不动。” 所有人:…… 哥你骗人好歹也选个像样点的理由,秋天还中暑,你头昏多少也装装吧。 纪时述仿佛能读懂心声,果真赏脸地表演头晕虚弱的症状,蹙着眉按揉太阳穴。 “那就,麻烦乔也老师了哈哈。”导演无奈。 — 午休时间,郑漪尔跑去串门,赖在千吟的房间里用平板看电影,边嚼苹果,“陈霜灵往纪时述怀里倒的时候也太做作了,她该不会是装柔弱故意摔倒吧!!诶吟吟你说她是真的喜欢纪时述还是想借着他炒作啊。” 见千吟忙着倒水不理她,女孩自顾自地遐想:“咱就说纪时述这种等级的帅哥,我听说他家族还是金融世家,有钱有颜,陈霜灵虽然也不赖吧,配他还是高攀,唉,也不知道以后纪时述的妻子会是谁。” 她惆怅地嘎吱嘎吱啃苹果。 千吟突然转身,平静地看向她,“是我。” 郑漪尔毫无波澜地白了她一眼。 “姐妹,不是我打击你,做梦也要有个度。”她苦口婆心,“你要是纪时述老婆,我直接包五百万红包当份子钱再去你婚礼上当花童!” 千吟闻言,马上掏出手机搜索。 “你干嘛?” “搜成年女子的花童服饰。”她认真,“五百万你可以准备了。” 郑漪尔只当是玩笑话,“一诺千金,绝不反悔!” 所以,等郑漪尔走后,千吟决定去告诉她那便宜老公,有大冤种要来送钱了。 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千吟听到里头的水声隐约感觉不妙。 她闭好门转身,水声戛然而止,视线被氤氲的蒸汽攫住,她被人单手摁肩抵在门上,头顶传来低沉悦耳的哂笑,“抓到一个偷看别人洗澡的笨蛋。” 千吟第一反应是他没穿衣服,腹肌结实如壁垒,线条流畅,近在眼前,她不争气地开始发热。 “你自己不关门!谁知道你在洗澡!” 纪时述抓了抓头发,“蹭上了别的味道,我不喜欢当然要洗掉。” 千吟心说你还挺有洁癖,见他从床上捞起白天穿的外衣衬衫,吊儿郎当地往身后一扔,正好盖在她的头上。 绝对是故意的!千吟被专属于他身上冷冽清新的气味重重包裹,无端生出一股依赖,犟嘴道:“现在也沾上我的味道了,快去洗掉!” 没有动静,她透过衬衫看不清他,那衣服就像古代新娘的红盖头一样,下一瞬盖头被揭开,她屏了呼吸眼睁睁瞪着纪时述掀开衬衫,最后尾摆悠悠垂落,将两人都笼罩在狭小又暧昧的环境里。 他和她都躲在衣服下,靠得很近很近。 “我没说不喜欢你的味道。”他歪头,“还有,脸别红。” 作者有话说: 郑僚机上线 纪时述表示憋不住了!!好想看老婆!!【摘墨镜.jpg】 亲妈:小夫妻相互勾引罢了(摊手)第10章 ===010=== 雪松香和玫瑰交织纠缠,眼尾翘起月牙弧,男人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锁着她的倒影,盛着玩味戏谑的碎光,像一张大网,诱她沉沦陷落。 千吟慌乱避开视线,她紧张时爱抓些东西,比如衣角袖口,可葱指堪堪触碰就倏地被烫了回来,她忘了那人没穿上衣,空气顿时稀薄万分,她呼吸困难。 “我是热的脸红。”千吟从衬衣下面钻出,脑子里他的裸/身挥之不去,胡言乱语地反驳,“你这个流氓,男狐狸精,你你你别想污蔑我!” 纪时述无辜。 女孩不自然地挪到沙发边给自己灌茶,她听见他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往沙发一坐。 额前的湿发凌厉,甚至还在滴着水珠,鹰隼般的目光透过它直直不含蓄地向千吟打来,许久他才盘腿懒洋洋地歪在靠垫,拿起游戏手柄。 纪时述兴致缺缺地盯着电视屏幕,灵活随意地拨动柄杆,操作的小人便甩出华丽的技能,boss节节败退,没几分钟就通了关,他手肘支着脑袋又看过来。 “你来找我是为了——”他拖长尾音,“监督我穿衣服?” “不是啊。” 我找他干什么来着…… 完了,忘了。 千吟捧高了茶杯,挡住自己的脸。 纪时述短促地笑了笑,重新握起手杆,“你才是流氓。” 没法待了,千吟找了个借口遁走,离他房间远了才懊恼地蹲下,不住地搓脸。 燥热渐渐散去她又抑制不住地回忆刚才和他发生的一切,嘴里嘀咕着好丢人,却再次矛盾地望向他的房门。 烦死了,她大力揉揉自己的脸,起身返回房间。 傍晚,节目组为大家安排了沙滩晚餐,千吟是第二个到的,她来时只有纪时述一个人坐在长餐桌的最右侧。 他自然看见了她,出于镜头礼仪或是别的什么小心思,纪时述扬起手准备和她打招呼。 千吟九十度鞠躬,嘹亮的一句“前辈好!”,没等他反应,迅速拉开最左侧椅子坐下,和他中间隔着长长的一条银河。 纪时述慢慢放下手,失落地低下头。 嗯,没错,他在装可怜。 千吟头一别,心虚地摸了摸微烫的脸颊。 【难道是我磕错了?这俩真不熟?】 【说明千吟还是很专一的,只爱乔也哥哥一个~~(猥琐笑)】 【楼上你也一样专一呢,活这么久只爱犯jian】 【我不管,我觉得她和述述真,之前的小互动超甜!】 …… 人陆陆续续来齐,华灯初上,面前摆着刀叉碗筷和格格不入的白纸水笔。 导演:“大家都很奇怪吃饭为什么要用纸和笔吧,下面我来宣布一下游戏规则。” “总共九轮,每轮上两道菜,所有嘉宾分成两组答题,回答正确的可优先挑选喜欢的菜肴。” “啊?”众人哀嚎。 “第一轮,牛油果土豆沙拉和玉米馒头。” 前者听着高端大气上档次还减脂,大多数女星天平都倾向了沙拉,千吟和盛安曜、苏苏、高秋秋一组,陈霜灵因腿伤不便到场参加,因此另外四个人一组。 而题目竟然是一道高中英语语法题,嘉宾几人虽说也有打着高学历标签的明星,诸如乔也,但是真功夫还是套皮虎谁又知道呢。 郑漪尔直接摆烂,她艺考出身,主课成绩差圈子人尽皆知,故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乔也和纪时述。 另一组也在悄声嘀咕,苏苏早年辍学干的直播,这方面他有心无力,帮不上什么忙,瞎猜倒是可以,盛安曜则跃跃欲试。 众人不知,在他们之中有两位隐藏的黑马。 千吟只瞟了一眼题目就垂眸神游去了,导演示意大家在纸上写下答案,“那么,开始抢答!” 盛安曜率先抢到机会,千吟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结果自信满满地说了个错误的B。 “回答错误,另一组。” “A。”纪时述散漫举手。 千吟注视着自己白纸上与之同样的选项,“万年老二”的胜负心重新熊熊燃烧。 “回答正确!第二轮,泡菜烤肉和朗姆酒黑叉烧。” 千吟侧头问其余几人:“喜欢吃哪个?” 高秋秋眼睛扑闪闪,“我不喜欢吃泡菜。” “等着给你赢。” 好霸道总裁的发言,爱了爱了。 后面两轮,千吟锋芒初露,别人都还没看完题呢,她就已经唰唰写好了答案,伸长着脖子偷窥纪时述,跟高中时候一模一样。 两人比得难分伯仲,压根没其他人什么事,郑漪尔嗑着瓜子欣赏学霸之间的战斗,感叹:“我们吟吟不愧是能跳级的孩子啊。” “最后一轮,慢炖和牛配栗子酱与香菇笋丁蟹肉汤,全是主厨名作,答对的可以拥有两道菜!” 说实话前几轮的菜都够他们吃了,这两道纯粹过个嘴瘾,尤其这一轮的题目还是导数题。 导数,曾经被它苦苦?????折磨,跟看天书似的,几个人笔都懒得动了,郑漪尔更是头疼,索性四处张望起来。 千吟正在演算,高秋秋靠过来:“要不算了,导数多难啊,反正我们主餐也有了饿不着。” “我的理想是吃遍最好吃的和牛。”女孩托腮,“而且秋冬配栗子酱肯定超美味的。” 抢答开始,两匹黑马都没作答,郑漪尔无意瞥了一眼纪时述的纸,“欸?你算出来了?” “嗯。”男人转着笔,望向最左侧。 “那……”郑漪尔没有继续问,而是开动了聪明的小脑瓜思考。 算出来了却不答,他不会是。 “我算出来了!”千吟“噌”地站起来,欣喜地挥舞白纸。 答案当然是对的,盛安曜惊掉了下巴,完完全全成了她的迷弟:“吟姐你太牛逼了。” “我没有算出来。”纪时述遗憾地摇头。 哼,千吟骄傲地仰起脑袋。 纪时述啊纪时述,被你挑逗得毫无还手之力又如何,还不是拜倒在我高超的数学功底之下? 你就是个菜狗。 “你……”郑漪尔欲言又止,想到了一层暧昧的含义,但又使劲找补:“看不出来纪老师还挺礼让吟吟的哈哈哈,照顾后辈。” 无奈正主是个直球,当即义正言辞地否定:“没有,她喜欢吃。” 你怎么知道她的喜好?不是出于礼貌谦让,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宠惯吗? 郑漪尔机械地扭头。 【一中学子现身说法,两个人都很牛掰,什么月考期中考都这俩神仙打架,学霸的世界我等望尘莫及】 【什么!纪千竟然是校友?】 【非也,甚至还是同桌】 【谁说千吟万年老二的?人家也拿过几次年纪第一的好不好!】 【千吟那个时候绝对是校花吧,纪时述肯定也是校草了】 【帅哥美女又势均力敌,放我学校我高低磕生磕死】 【谁会不爱智性恋呢,话说他俩那个时候没绯闻吗?】 【校友报道!这个好像真没有……可能学习上的敌人相看两相厌,不掐死对方都算好了】 【我和他们同届,总感觉纪千关系不太一般诶,就像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一样?莫不是青梅竹马】 【什么!!!姐妹展开讲讲!】 丰盛的晚餐结束,排球比赛输的一组接受惩罚去海边露营,住宿条件自然是比不上大别墅了,孤零零的几座帐篷被海风吹得摇摇晃晃,千吟裹紧了大衣。 短暂的几个镜头记录后,海边工作人员便收工去别墅拍素材了。不用凹人设,米婧放飞自我地甩掉鞋子,翘着二郎腿刷手机,她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睡帐篷,死乞白赖地缠着要和千吟一起。 无所谓,多个人还暖和点,千吟缩进被子。 睡不着。 她抓抓头发,起身披了件大衣,“你先睡,我出去吹会风。” 女孩绕到不远的沙滩伞下,抱腿眺望着昏沉的海洋。 波澜诡谲暗涌,浓稠夜色倾倒泼染,繁星如细钻,深海似醇厚的酒在名利场璀璨的灯光下摇晃。 她盯着昏黑之中最亮的那座灯塔,孤海上它是船民的启明星。 我的启明星又会在哪里。 “好巧。”来人像是没有脚步,着实给她吓了一跳。 纪时述坐在她身边,单腿曲起,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食指轻轻一拉便打开了易拉罐,滋滋的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他保持着姿势不变,“要么?” 千吟点头。 不对,他一个人出门怎么可能带两罐。 “算了,还是不麻烦……” 纪时述递给她一瓶尚有余温的红枣水。 怪人,女孩嘴角抽了抽,“你还挺养生。” 对方无声睨她。 “睡不着?” “嗯。”千吟抱膝望着夜空。 “一点没变。”他仰头喝汽水,喉结上下滚动,“七八岁的时候半夜睡不着还硬拉着我们陪你去看星星,那个年纪的你狗都嫌。” 千吟冰冷地剜他一眼。 晚风撩起她的鬓发,曾经无数个有你有我的星月夜倒映在海面,千吟扬笑:“是啊,某人那个时候还夸下海口,说以后每次和我看星星都会带礼物,有礼物我就会乖乖睡觉了。” “哪次没少你。” “这次。” 纪时述一愣。 许久,他说:“闭眼。” 千吟本意只是想呛他。 兜里空空,我看你上哪儿去变戏法。 大掌覆上她的眼睛,羽睫扑簌簌地挠着掌心,他盯着她露出的唇瓣,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 流光皎皎,水天阒然。 所有的毛孔,所有的细胞,都颤栗地酥麻,他感受到掌下睫毛抖动得更加剧烈频繁,指腹缓缓捻过她的嘴唇。 记忆里,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雪绒绒的外套,裹得像个糯米团子,漂亮的眼睛缀着灿烂星光,天真懵懂地望着他。 流星拖着尾巴滑落,他们坐在屋檐上,仿佛一伸手就能揪住尾巴。 明信片小香包兔子发箍,他们说流星会满足你的心愿,而纪时述是她的许愿星人,小姑娘朝他挥手,“我去睡觉啦。” 一如往昔,她听见他带笑的话语,又不真切地跌落进绵软的云朵里。 “晚安。” 作者有话说: 美食名称均来自于网络第11章 ===011=== 海浪拍击礁石,汽水噼啪冒泡,一切一切的声音都在即间掐灭,如退潮渺远地消散。熟悉但陌生,是他给她的礼物。 千吟下意识往后躲,躲开他捻磨嘴唇的情/欲的动作。 月亮看不见,男人眼里一霎划过的受伤和失落,却很快又恢复了那般痞里痞气,散漫随意的样子。 她知道,他会说抱歉。 可千吟逃走了,连机会都没给他留,心脏跳动得厉害,快要宕机,她飞快跑回帐篷藏进了被子里,身体的悸动叫嚣着她的喜悦,她的少女心。 她是胆小鬼。 “你在看什么呀?”蓝白校服的少女问,她矮下腰,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扑鼻,干净又清纯。 闺蜜犯着花痴,“小甜剧呀,天降什么的太甜了。” “男生大多喜欢一见钟情,女生比较喜欢日久生情。”闺蜜掰着指头,“喏,这部小甜剧就告诉我们一个道理,竹马比不过天降,在男生眼里什么小青梅那就是关系很好的基友或是妹妹罢了。” “才不是!” 千吟后知后觉反应过激,可她那时听了这话心里好不痛快,没来由的不痛快。 闺蜜陶醉地托脸,“小青梅是可以一起调皮捣蛋爬爬树的关系,天降小情人就根本不会让你去爬树,因为怕你受伤,天呐!好甜蜜好宠溺!” 会吗,纪时述也会对素不相识的女孩一见倾心,教她折兔子,骗她吃糖,陪她去屋顶看星星。 会牵手,会拥抱,会亲吻,会上床,会孕育孩子,会白头到老,会合棺而眠。 那个人会是我吗。 卑鄙的占有欲作祟,是情人节的放学后,晚霞迤逦漫红了天,像伯爵夫人的玫瑰园。学生稀疏,校园空寂,千吟堵他在无人的楼道口。 少年单肩背包,双手插在兜里微歪着头打量她。霞光落进他的眼里,和琥珀色融成了画。 校服松松垮垮地敞着,眉梢处有为她打架留下的伤疤,蹩脚地贴着创口贴,他掀了掀眼皮注视着她。 那段时间的纪时述并不温和斯文,因为某些有关千吟的原因,他乖戾不驯,一度跃居混球校霸之位。 “什么事。”他极冷极冷地垂眼,盯着女孩洁白如新的球鞋。 千吟攥紧了衣袖。 “你,你答应我一件事。”她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骨子生来骄傲,“你不许…不许对除我以外的女孩子好。” 怕他误会,也是自己心虚,“别多想啊,这不是表白。” 她摸了摸鼻子。 红日最后的金晖落幕,琥珀的光抽丝剥离,轮转成他原本的漆黑的瞳色,是无底深渊却星光闪耀。少年很淡很淡地勾了勾唇角。 “知道了。” 后来,千吟在课桌里发现了一朵玫瑰花,花瓣上沾着未晞的露珠,鲜红欲滴。 同桌的他背对着自己,褪去了尖刺和冷僻,温驯得像只捋顺毛的小狗,趴在桌子上补觉。 情人节的第二天,玫瑰花不眠。 属于他的专有浪漫,代表未说出口的告白与心动。 明烟的来电打断了回忆的思绪,她询问了几句综艺的感受顺便交代了之后进组和晚遥拍摄双女主剧的计划,“吟吟,你生病了吗,怎么老有气无力地嗯嗯嗯的,难道……你知道boss说的那些话了?你可千万别在意啊,你才是正主……” 千吟糊涂:“什么?老头说我什么了?” “没什么。”明烟封嘴。 “是有点事情很困扰,”千吟撑头,言简意赅:“纪时述亲我了。” “啊啊啊啊啊!!”电话那头爆发出土拨鼠尖叫。 明烟老母亲地抹泪:“真夫妻就是好磕啊,啊不是,我是说那你亲回去了吗?” “想什么呢,我跑了。” “你!” 她恨铁不成钢。 “姐姐,你拍杂志怼黑粉的时候不是挺飒的吗,怎么这种事情上表现得如此娇?????羞了。”明烟道,“而且,纪时述是你老公诶,接个吻对小夫妻来说最简单不过的事了,他是男人又不是苦行僧,喜欢你怎么可能对你一点欲/望都没有。” 千吟语塞。 明烟喝水润喉还要继续说叨,女孩握紧拳头,坚定掷声,“我明白了!” 开窍的真快,明烟露出姨母笑。 不久将来他们跳出北极圈,成为娱乐圈大势cp之时,一定有我的功劳。 这个家不能没有我明妈妈!!! 她原本以为千吟的开窍指的是会和纪时述你侬我侬,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二天开拍前,千吟拉着他去说小话,尽管心里有点忐忑甚至尴尬,但反观纪时述除了感觉没睡好觉外,依旧老样子,千吟怀疑他大概是忘了昨晚的事。 她清了清嗓子:“昨晚是我一时羞涩,不就和你啵个嘴嘛没什么好怕的。” 她说得冠冕堂皇,大言不惭。 纪时述缓缓摆出一副问号。 “我们法律上是…是夫妻关系,你娶了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救命啊,我在说什么垃圾话! 千吟无视男人变幻莫测的表情。 “所以我决定我们一周可以亲三次,不多不少,既不会让你委屈,也不过满则亏,哇,我实在是太聪明了。” 她吹嘘。 假如明烟在场,她一定会气得吐血。 “你——”他咽下了别的话,古怪地打量着她,“你昨晚被我亲傻了吗?” 好啊,狗男人果然没忘,说起这种话来一点都不害臊,“你快点答应!” “嗯,”他眯眼,“什么时候都可以?” 千吟点点头,推着他向外走。 “去录综艺了。” —— 导演拿着台本,“第一天说过我们将通过玩游戏或是观众投票来决定各位住宿环境的归属以及基本的饮食问题。今天呢队伍分成三组,我们来表演三段情景短剧,由观众打call选出最优组,获得祈愿石,享受最舒适待遇,其余两组那就要去干苦力了。” 嘉宾们开始骚动,毕竟大多数人演员出身,虽演技参差不齐吧,尤其是乔也和陈霜灵,如果抽到一组那cp粉的润色将会大大助力。 简单的小游戏后确定了分组,苏苏、米婧、郑漪尔一组,陈霜灵、纪时述、高秋秋一组,乔也、千吟、盛安曜一组。 乔也和陈霜灵没有分到一组,他们的粉丝都在扼腕叹息,两人倒是很开心。 三种风格的情景短剧,古风、现代风和仙侠风,千吟出道以来拍的都是现代剧和一部修仙剧,古装剧未曾尝试,便驻足在标签前,仔细阅读它的剧本。 “喜欢啊。”乔也冷不防地出现在她身后,声音在右耳炸开。 千吟波澜不惊地远离一步,莞尔:“有点兴趣。” “那我们就选这个吧,祸国妖后利用摄政王颠覆皇权,你一定能演得很带感。” 工作人员问:“那谁演男一的摄政王?” 盛安曜瞅了瞅他眼色,自告奋勇:“我演皇帝吧,他憨厚老实,我挺适合的。”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个她爱他,他爱她的复杂三角恋,摄政王染指皇后,最后赢了天下赢了美人的故事。 乔也饰演的角色杀伐果断,狠辣偏执,而千吟饰演的妖后心机深沉,不仅美色明艳,更得姿态娇媚,像狐狸精,只消一眼就能勾断对方的魂儿。 一言概之,就是要妖。 大概一小时的妆造,期间没有摄像机拍摄,千吟对着剧本钻研参悟,突然乔也示意导演:“我可以加一段戏吗?” “就是这里,皇后推开皇上,走向杀到殿外的摄政王的怀抱,我觉得这里感情色彩还不够明显。” “缺一段——吻戏。” 镜子中繁冗的簪钗随着女孩的抬首碰撞晃动,眼角的金钿泛着寒光,她雍容华贵,冷冷一笑。 你配么你。 还没等开骂,盛安曜探头弱弱道:“那个…纪老师说想要我的角色,我让给他了。” 导演眼睛一亮:“纪时述是不是也没拍过古装片?来来来,化妆组。” 身形颀长的男人走到乔也面前,气场强大瞬间压过了他,两指一夹抽走了乔也的剧本,冷漠地翻看。 纪时述周身裹挟着不爽,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看着他三两页地翻完,丢给乔也。 “没必要。”他盯着他,“既然觉得感情不够明显,那就考验乔老师的功底,如何演得明显了。” 乔也无言以对。 化妆组的一刻都不耽搁,给几人换上古代长袍,自从导演得知纪时述连简单的走戏都略过,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影帝嘛,专业过硬,他安慰自己。 乔也身着玄色蟒袍,戴玉冠,但千吟觉得他撑不起阴狠疯批的摄政王形象,也许是刻板印象,他其实更适合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他出道以来饰演的角色都是温柔的邻家哥哥类型,这回也算跨领域作战了。 千吟拢了拢身上的流苏披肩。 她出现在镜头前,是一个抬眼的特写动作,朱红的花钿,张扬上翘的眼线,风情妖冶的目光都被摄影机一一记录。 樱唇微张,金石镶嵌的护甲一寸一寸滑过男人的脸庞,她眼波流转,透露着邪性的媚。 她的美,惊心动魄。 这是千吟第一次古装扮相,短短几秒便彻底轰动了直播间,几帧画面在微博广场实时刷屏,瞬间冲上热搜前三。 【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有毛病,唯独姐姐的美让我无可挑剔!】 【众筹让千吟拍古装吧,球球了,孩子断粮久矣】 【md被美女姐姐摸脸的男人是谁啊,谁这么好运气,上辈子拯救世界了吧】 【嘶…好像是……】 镜头缓缓上移。 直播间炸了,微博瘫痪了。 #纪时述 古装#空降第一,就在千吟词条的上面。 他太好看了。 妆造做完看见他的一刹那,饶是千吟也挪不开眼了。 世家多年熏陶的贵气令他成了谪仙般的存在,男人眉眼清隽疏离,肩宽腰窄的身材很好地撑起了龙袍之内的威严,显然愚笨傻态的人设与他是格格不入的。 他的气场,生来要做最恣意轻狂的天之骄子。 依照剧本,接下来千吟就该从皇帝身边离开,走向摄政王,并残忍地告诉这位憨傻的深爱他的君王,她喜欢的人不是他。 然而行风稍起,纪时述单手握腰,将千吟摁进怀里,强硬地掰过她的下巴。 眼神阴鸷。 等等,你怎么不按剧情走?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012=== 场外工作人员一个劲地指手画脚作哑语,就差举块牌子写“夭寿啊!懦弱皇帝不是你这么演的,剧本和乔也的拿错了吧!” 纪时述惘然未闻。 当然观众是不晓得本来剧情走向的,个个兴致勃勃。 千吟纵使有疑也只能硬着头皮和他接戏。 狗啊,不提前走戏藏着这出呢,给大家一个惊喜。 导演忐忑不安地紧盯镜头,而乔也像棵树桩似的钉在原地,面容呆滞。 千吟半卧在纪时述臂间,吃惊的神色闪过刹那,便顺着他的表演向下走,依旧风情万种,半分错漏都挑不出,流畅无比地衔接。 “你要走?”矜贵的帝王垂眼,修长指骨磨过她潋滟的眼,带下几粒金粉。 “臣妾不敢。”她说着示弱的话,眼里却漾开嬉笑戏弄的光,不错地望着他。 男人的手慢慢流连到颈侧,那么大那么冷,抚摸过去像羽毛地勾人,她舒服地弯了弯眼。 他微微用力地掐住。 “你骗朕,”话语里陡然多了危险的意味,但细细听不难发觉夹杂着几分可怜,“你是个爱撒谎的妖精,朕不相信你。” 她最难以招架这样的他。 “陛下。”她软绵绵地唤他,嗓音酥到了骨子里,真真似那祸国殃民的妖后。她抱着纪时述轻轻掐在脖子上的手,巴掌大的小脸乖顺地去蹭,绒发似云雾撩得他喉咙干疼。 她说臣妾不骗你。 乔也眼睛都瞪酸了,苦道:“皇后娘娘,山河天下为聘,臣来接您成亲。” 端居高位的皇帝笑了笑,凉薄地望了他一眼,千吟坐在他腿上,二位的裙袍亲昵地覆叠,上绣龙凤缠绕,她也微抬着下巴向座下看去。 华贵无双。 乔也顿觉自己被他俩狠狠碾压。 “太配了。”场外工作组已然看呆,忍不住赞叹,“千吟老师居然能接住纪老师的戏,我还一直以为他俩不是一个level的。” 场务掏出手机:“我要多补些千吟的剧。” “纪时述很少和女演员搭戏,就算是搭,对方也演不出和他的cp感。”导演摸了摸胡子,“千吟和他适配度倒高。” 戏接着演。 “他说要娶你。”纪时述眼睛里隐藏着情绪,语调仍是漫不经心的。 无人言语。 千吟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所有台词都是她现编的,接下去她该怎么编。 不,应该是怎么哄。 她绞尽脑汁,忽觉身体一轻。 纪时述托着她的腰站起来,她被他搂着缓步走向乔也。 野狼遇上小白兔。????? 可惜,身握反派人设的乔也是小白兔。 纪时述触碰着她冰凉的珠翠,动作极致温柔,最后他欠身,头埋在女孩的颈窝,闷笑。 “可她是朕的皇后。” “她不爱你。”乔也义正言辞。 是么,男人的唇若即若离地点触她的肩膀,刮蹭得她浑身发软发麻。 狗币绝对故意的!!! 千吟状似欲拒还迎地推开他,掩嘴偷笑:“臣妾自然是深爱陛下的。” 又娇又坏。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经历,眸色暗了暗。 重新拉回来,步摇簪子和挂坠叮当作响,千吟表情的戏谑还未褪尽,他盯着她一字一句,“朕是皇帝。” 俯身用气音,性感沙哑:“你只能爱我。” 瞳孔慢慢扩大。 没有用朕,而是用我。 独爱我。 “cut!!”拍板声即响。 坏种退散得干干净净,纪时述出戏得很快,温柔礼貌地同场务们道谢,方才的阴冷,乖张仿佛一场梦,另一个人格。 演技确实好啊。 千吟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擦肩离开了现场。 弹幕意犹未尽,数条滚动说再多来点。 【(渴死我了)两个妖精的过招,摩多摩多!!!】 【我有罪!实在是纪千演得太色气了,我已经脑补出少儿不宜的画面了】 【乔也有点背景板了,全程只看帝后谈恋爱,小三上位文学失败噗哈哈哈】 【kswl,众筹一个cp名!我要给他俩盖房子】 【我去开投票!!!】 …… 第二组的陈霜灵在表演仙侠短剧,千吟换衣服,郑漪尔做妆造,“吟吟,我在实时屏里看见你演的了,哇噻,纪时述演的摄政王好带感!” 千吟心说你是夸他还是夸我,纠正:“他演皇帝。” “我说怎么感觉怪怪的,”郑漪尔嘀咕,“诶?那他岂不是压根不按剧本来?” “谁惹他不爽了吧,人不爽就爱发少爷脾气。”千吟想到了乔也提的吻戏,腹诽他该不会因为这个不爽吧。 应该可能也许大概不是吧。 其实千吟还真怕他一个兴起加段吻戏,反正数了数这周还能亲嘴两次。 郑漪尔说纪时述这少爷脾气发的好,便宜你跟他搭戏了。 酸溜溜:“多少大牌女星希望跟他合作人家都没时间呢,出国深造一回来的荧幕首秀还被你给占去了。” 千吟不自在地捏了捏颈窝。 “不过——纪时述身上肯定香香的吧,男性荷尔蒙绝对爆表!”郑漪尔贱贱地笑,“吟吟~你吃不吃这款呀?” “肯定是吃的,上次还说已经跟纪时述结婚了呢。”她自圆其话,“采访一下,迷妹的心情。” “滚。” 郑漪尔笑嘻嘻地坐正,看见镜子里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走来,“纪…纪老师!?” 男人朝她颔首。 后者立马飘得七荤八素。 他视线转回收拾衣服的千吟,下巴点了点她,拽得二五八万,“跟我出来。” 难道难道难道……郑漪尔倒吸一口凉气。 单独叫小姐妹出去开小会,难道纪老师对刚刚千吟的表演不满意?觉得拖了他的后腿,要拉她出去批\斗? 千吟吸了吸鼻子正要跟他出去,郑漪尔猛地起身,声音高了八度:“纪老师,吟吟出道不久,演技还有些青涩,她哪里做的不好您多担待,就不用单独叫出去骂了,要不您在这说让我也听听?” 千吟:…… 纪时述慢慢地扭头看两人。 “我不骂她,”他如沐春风地微笑,“不过小夫妻的私事,你也想听吗?我倒是不介意……” 千吟眼皮狠狠一跳,抬手就捂住人嘴把他拖了出去。 噢,私事啊。郑漪尔了然。 等等!小…小什么的私事!!? — 千吟把人拖到道具间,反手锁上了门。 “真疼。”他假惺惺地揉手臂。 “少装。” 纪时述立刻敛了不正经的神色,大狗狗似的站到她旁边,身后要是有尾巴,早就晃上天了。 “你闺蜜还不知道?” “为了花童和五百万,”千吟高深莫测道,“以及让她为错误的论断好好忏悔。” 我是纪时述迷妹?我和他结婚纯属痴人说梦?呸呸呸! “所以,你找我说什么私事。” 他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我今天演的好不好?” 真臭屁啊,千吟这回倒真心称赞:“不愧是影帝。” 哦,他说的私事就这个? 纪时述非常高兴,什么乔也他暂时抛一边。 千吟看着他,突然问:“你演戏时问的那些问题是不是你自己想问的。” 男人一怔。 很快他轻松地笑起来,声音很好听,“那你的答案呢,是作为妖后回答,还是作为千吟回答?” 我的答案…… 她没有很快反应。 “嘘,”纪时述食指抵住她唇,嘴角弯得很散漫,“以后告诉我。” 近乎蛊惑。 他打开门走了。 “以我之名。” 门落了锁,她说。 不是臣妾,是我。 独爱你。 短剧表演的结果出来,千吟一组不负众望取得第一。 其余人则惨兮兮去山上挖野菜,准备晚饭。 千吟回到别墅补觉。 才点上香薰,有人破坏气氛地敲门。 她穿着小睡裙,细长白嫩的腿裸露在外,走过去开门。 “是我。”乔也的刘海被风吹得凌乱,冲她笑笑。 被人打扰睡觉本来就心情不爽,更何况还是他,千吟臭着脸:“乔老师,找我什么事吗?” 他似乎瞟了一眼侧边的灌木丛,道:“导演叫我拿女孩生理期有关的药,我记得你这里有,方便借借吗?” “稍等。”她转身回房间,但乔也拦住了门,“方便请我进去坐坐吗,外面太冷了,我想喝口水再去给他们跑腿。” 千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言辞恳切,交流得体,况且他有事求帮忙,自己再不给什么好脸色也说不过去。 “进来坐吧,我给你倒水。” “谢谢!”他欣喜若狂,又瞥了一眼灌木丛。 房间内放着悠扬的古典音乐,千吟把水递给他,蹲到柜子前翻找。 女孩脖颈纤细,晕染上灯光的薄黄,她直起身,鸢尾发卷翘披落在胸前,“喏,你要的东西,拿去吧。” 乔也没有接,而是灼灼地望着她:“千吟,其实我今天来不只为了拿东西,我想向你表白!” 千吟倚着柜子,从兜里摸出手机把玩。 “我喜欢你,我知道碍于我们的身份…还有之前的谣言,你无法接受我,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 千吟冷漠地掀眼,“既然那么喜欢我,那把关于我的谣言全部解决了吧,想起和你还有陈霜灵绑在一起,我就犯恶心。” “那是霜灵散播出去的,那个时候她和你抢《双姝》的主角,故意污蔑你。” “所以你默认了?” “我……” 千吟朝他晃了晃手机,赫然是通话界面,“不好意思,刚刚你进来前我在和某个粘人精通电话,你刚才说的他应该都听见了。” “现在——应该在来砍你的路上了。”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013=== 乔也看不清通话者的名字,脊背却莫名爬上一股寒意。 “表白而已,难不成他是你父亲还是男朋友?不过据我所知,千吟小姐目前应该单身。” 千吟笑而不语。 “考虑一下么,”他走近了点,“我会对你好的。” 女孩“啊”了声,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杏眼弯弯亮亮的,“这套话我高中就听腻了,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她笑起来漂亮,即便是嘲讽的,也别有一番味道。 情人眼里出西施,古话不假。 乔也的视线不自觉落到她白生生的腿,想入非非。 千吟自然也察觉到了。 适时,有人咚咚咚地捶门,火气大又躁,千吟挑了挑眉。 她打开门,纪时述一脸阴郁地站在外面,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人在哪。 “里面,”她努了努嘴,笑眯眯地抱手挖苦他,“哎呀,联姻老婆要被别人挖走了,伯父伯母可得气死。” “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也不可能。”他假笑,“你大小姐脾气,谁压得住你,除非他和我一样优秀且好脾气。” 千吟撇嘴:“我懒得和他废话,你教育一下让他对我死心得了,先说好我们以德服人,别打架啊。” 纪时述说自己是文明人,然后手往兜里摸,慢吞吞拿出来个红本子。 千吟定睛一看,人都吓傻了。 “你神经病啊!”她拼命摁着他的手把东西往回塞,“谁随身带结婚证出门的??” “我啊。”他理所当然。 千吟堵着门已经预想到了之后的发展,纪时述直接一本结婚证甩到乔也的熊脸上。 很符合他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万一弄脏了……”他拍了拍小红本的封面,若有所思。 千吟头大,“你,你待外面,我进去解决。” 说完也不听他意见,嘭地把门关上。 他当然不会老实,千吟回到沙发一偏头就见他趴在窗台上偷窥。 那么大一只,束手束脚地缩在那里,怪好笑的。 “要来砍我的?”乔也试探问。 “法治社会,而且他没带刀,?????被我轰回去了。”千吟道,“你呢,请你出去还是被我轰出去?” “不至于吧,”乔也摊手,“我哪里不好吗,还是配不上你的咖位?喜欢我的人也挺多的,我喜欢你你也不亏啊,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千吟什么好脸色都不想给了,讽道:“等你入了土我烧纸告诉你。” 乔也被骂得脑袋一懵。 和镜头前的她截然不同。 “我脾气糟糕透顶,”女孩咬着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很不屑地睨他,“你啃不动,识相点就别来招惹我。” 他还在挣扎,“喜欢你是我的权利……” 有道理,千吟认真点头:“好的,我不喜欢你。” “你……” “拒绝你也是我的义务,”她指着门口,“少贴着我吸血。” 乔也面子挂不住,总算灰溜溜地跑了。 灌木丛里探出一个手拿相机的人,“乔哥,拍了,拍了千吟让你进她房间的视频,发网上不?” “当然发。”乔也恨恨地踩跺枯树枝,哼笑,“这次她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 视频发布很快,再加上乔也雇来的水军煽风造势,舆论迅速发酵。 挖完野菜回去的路上,其余嘉宾都在对着手机讨论,陈霜灵嘴角浮出一抹得逞的笑意,阴阳怪气道:“啊?趁着我们出门他们就这么耐不住吗?” 米婧帮腔:“之前我还不信她是小三的传闻,现在我真同情霜灵。” “内涵什么呢!你哪只眼睛看到的,进房间就是有猫腻?乔也这路货色他配让我姐妹给他做三吗!”郑漪尔气得鬼火烫,横眉竖眼瞪着她们。 几个男人摇摆不定,弄不清局势。 网上一轮一轮的骂战更难听,但很快便被不知名力量压了下去。 GM在压千吟热搜方面老能手了,不过这回还没投多少,网上所有负面帖子都被撤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原视频都“查无此频”。 千家砸钱,纪家也砸钱,两方亲家砸得火热,纪父纪母就忘了告诉他们那个便宜儿子。 结果纪时述双倍加钱。 当事人午觉睡得很香。 因为绯闻影响,导演临时决定晚餐不加进拍摄。千吟睡醒一刷手机,微信消息多到能把她埋了,她有个四人闺蜜群,除了郑漪尔,还有小时候在宁安长街一起玩的迟音和高中姐妹邬南寻。 【小耳朵】:我说现在的营销号怎么这么会写,进个房间给他们添油加醋写的,我还以为在网上冲浪看小黄文,真是造谣一张嘴。 【不寻】:哪有那么巧的事,进去刚好被人拍到了,说不定是乔也雇人自炒呢。反正~~他可阻挡不了我磕吟吟跟盛安曜(娇羞娇羞) 【你的音】:cp可以冷门但不可以邪门 【不寻】:哪里邪门了!曜曜多迷弟呀,多像憨憨的小土狗呀~忠犬和千金,我笔都握好了!! 【喜欢甜豆浆】:什么视频?乔也今天确实来找我了,有人拍下来发网上了? 提醒:【不寻】已修改昵称为【咸豆浆yyds】 群里七嘴八舌,千吟大致理清,扣字:“所以视频已经撤了?” GM的公关难得效率一次。 晚餐大家一齐聚在别墅里吃,乔也先到,他无视别人八卦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坐下。 千吟出房间时,纪时述倚在弯道口的墙角,半边身子隐入昏暗里,他侧着脸,睫毛和鼻梁落着夕光,柔和安静。 皮鞋在踩地上的粼粼碎光,踩哪那里的光就爬上皮鞋折起一个拱形,他不知道等了多久,才想出这种娱乐方式打发时间,见到她来才直起身。 千吟默了默:“你跟我一起去?” “不然我站你门口迎宾吗,”他步子懒怠,“跟着我,他们不敢编排你。” 心里很热,嘴上依旧嘟囔:“我还没那么脆弱……” 他无情拆穿:“谁啊,刚出道的时候看见一点小黑料就抽嗒嗒地找我哭鼻子。” “才不是我。” 纪时述的话很灵验,千吟跟在他后面进去,那些人瞧见就立刻噤了声,只敢暗戳戳地偷瞄几眼。 所以,他为什么会有一种正宫的威严? 气氛诡异,大家都沉默不语地倒饮料、夹菜、闷头吃饭,偶尔用余光打量风暴中心。 不过有人心怀鬼胎,正在找机会发作,陈霜灵戳着饭碗里的瘦肉,斜眼观察千吟。女孩心情不是很美妙,偏还得和乔也同桌吃饭,本就娇气的胃口雪上加霜,她夹了只虾,结果乔也后脚也去夹了一只。 真好,更没心情吃了。 她吐出一口浊气。 陈霜灵幸灾乐祸地收回视线,眼波一流转发现其他人正齐刷刷地盯着千吟…… ……旁边坐着的纪时述。 表情意味深长。 她顺着看过去,纪时述在给自己剥虾。 剥虾有什么好看的,陈霜灵嗤笑。 那双漂亮的手,被无数高奢品牌奉为名品尤物,捏掉虾头,剥去虾壳,动作仔细利落,晶莹洁白的虾仁满当当塞了一碗,纪时述用纸巾擦了擦手,将碗自然地往身边一推。 千吟也十分自然地拿起筷子开吃。 她满脑子都是怨气,一走神以为是在纪宅吃饭。 苏苏的下巴合不住,快掉到地上,米婧难以置信地咽了口口水,郑漪尔狠狠掐大腿,盛安曜一副“磕到了”的表情,嘿嘿嘿地傻笑喝酸奶。 “他们……”高秋秋呆呆地咂嘴,“是在谈吧?” 作者有话说: 纪某:我为老婆哐哐砸大钱!(邬南寻加入本少暗鲨名单) 平台:谢邀,嘴巴笑歪了第14章 ===014===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注视千吟一口干掉一个虾,表情时而惆怅时而愤懑,总之吃得十分心安理得。 察觉到逐渐凝成冰块的餐桌氛围,她抽空拨了拨脑子里的弦,反应过来。 噢,不是在纪宅啊…… 瓷碗里还静静躺着最后一只虾仁,千吟顶着注目礼迅速夹起放入口中,小手悄悄地推碗移开点距离,然后埋头喝汤。 纪时述非常自然地接过,若无其事夹菜吃饭。 乔也此刻突兀地咳了几声,米婧拉拉陈霜灵的袖口,小声:“灵灵,纪时述对千吟有点不一般欸,她跟乔也会不会搞错了……” “同桌情分嘛,”陈霜灵温温柔柔地笑,“我高中时候跟男同桌关系好,也会捏他的大腿玩,这没什么,搞不准人家想脚踏两条船呢,毕竟纪老师人红,有人想倒贴也不足为奇。” 是么,可这两家出道一年半分交集都没有,除了这个综艺,米婧犯嘀咕,况且怎么看都像是—— 纪时述倒贴。 陈霜灵款款起身,举杯,“吟吟,现在没有摄影机,我呢作为朋友,有件事一直憋在心里不吐不快,今天趁着同行都在,网上的视频我相信你也有所耳闻,就想问问你,你和乔老师是不是真的呀?” 勺子砸在盘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宛如某种开战的号角。眼刀齐刷刷地飞去,苏苏如临大敌地双手抱头,“救命救命我一不小心的,你们继续继续。” 千吟放下筷子,慢慢地靠向椅背,正眼都不带去瞧她,吐字:“你还有脸提?” 郑漪尔想起,她说过下次陈霜灵再敢在她面前提她和乔也,绝对开撕。 果然言出必践。 曾经有粉丝发过一张出圈神图,那是千吟在拍摄一部都市网剧时,照片采用仰拍的姿势,她站在最高的台阶上,栗色波浪的卷发,清冷狐系的御姐妆,高定黑裙搭配小香风西装,抱手俯视着芸芸众生。 身后站着为她执伞的保镖,女孩神情很平很淡,有不可逾越、不可赏玩的上层财阀的高级感。 由此,她的冷脸杀疯微博,屠戮广场,堪称神颜典范,现无任何女星可超越。 这是众人第二次见。 不同于照片,她更有生气,杀伤力更强。 陈霜灵有些被唬住,抽抽噎噎地哭泣:“我…我怎么没脸提啦,再怎么说我是乔也的前女友,我也喜欢过他,他是不是因为你的插足跟我分手我难道不能弄清楚吗?” 恶人先告状,千吟正欲回怼,桌下他包住了她的手。 温热柔软的触感稍稍安抚了她的冲动,小兽暂时收起了利爪,却依旧没好气地瞪着他。 “我也有个问题,”纪时述边揉摁着她的手,边吸饮料,谁都发现不了餐桌下隐晦的小秘密,“乔老师下午去找千吟,方便告诉我们因为什么事吗。” 他往工作人员那里飘了一眼。 乔也坦然:“没什么,找千吟有些私事谈。” 纪时述从怀里取出手机放到桌上,屏幕为录音回放界面,放出乔也的语音: “我喜欢你,我知道碍于我们的身份…还有之前的谣言,你无法接受我,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 “既然那么喜欢我,那把关于我的谣言全部解决了吧,想起和你还有陈霜灵绑在一起,我就犯恶心。” …… 乔也呆滞一瞬,才恍然大悟地指着他说:“和千吟通电话的人是你!!” “法治社会她把我赶?????回去了。”纪时述按熄屏幕,颇为遗憾地转手机,“所谓私事是去表白吧,你,单方面喜欢千吟,对吧。” 乔也磨了磨牙,不情不愿地承认:“是。” “网上有关千吟勾引你的说法,都是谣言。” 乔也不说话。 “不承认?”纪时述挑眉。 郑漪尔:“吟吟为什么会开门让你进屋,网上传的那种龌龊的理由我可不信,你说还是让吟吟说?” “有女生……来了例假,我去问千吟借生理期的药。”他支支吾吾,知道在这上面造假千吟一定会否认。 米婧怪声怪气:“可视频里千吟打扮露骨,不是刻意勾引是什么。” “你睡觉不穿睡衣套麻袋的?”千吟回讽,“他的借口都是有意编纂,你不去关心反倒指责起我的穿搭了,好一个受害者有罪论,乔也那时可跟我说是导演让他来取的,挖野菜的嘉宾中有女生不方便,他要去跑腿想喝口水我才让他进来,不如问问你们是不是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吃瓜的导演无辜举手:“我…我可没跟乔也说过。” “谁生理期吗?”高秋秋扫视在场所有女生,疑惑道:“我们没人来例假呀。” 乔也的表情逐渐崩坏。 “很明显,他说谎,哪有那么巧刚好进我房间刚好被人拍到,还不承认自己故意炒作吗乔老师。”千吟道,“要么发微博道歉并且澄清我和你毫无关系,要么我们就法庭见。” “微博上有澄清视频了!”盛安曜刷着手机。 视频里正是几人在餐桌上对质的一幕,纪时述按了按千吟的手背,俯身用邀功的语气道:“我让工作人员偷偷拍的,他快我也快。”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别的东西,自言自语:“不行,我不快……” 事件败露,乔也咬着牙羞愧难当,网上评价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网友友情赠送给他“自炒男+舔狗”的称号,路人缘急转直下,而GM抓准时机,终于可以大展身手洗清千吟和他的“奸/情”。 陈霜灵眼见局势不妙,着急摆脱关系,“对不起吟吟,我不知道乔也竟然是这种渣男,我被他蒙骗误会了你。” 手机录音的声音再度传来,依旧是乔也的嗓音: “那是霜灵散播出去的,那个时候她和你抢《双姝》的主角,故意污蔑你。” 陈霜灵笑容一凝。 “好歹是前女友,好歹是曾经深爱过的。”郑漪尔皮笑肉不笑,“这种掏心窝子说给男朋友听的话,应该挺可信的吧。” 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要不是你发青春疼痛文学引战吟吟,她怎么会被人污蔑成你俩的小三,不去微博上表个态?” 事急从权,她悻悻低头。“好,好的。我会在微博上和千吟道歉并且澄清传言。”陈霜灵掐疼了虎口,露出讨好的微笑。 —— 乔也回到房间,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说实话他没脸继续录下去了,但公司说违约金数额巨大,你中途停录就自己赔偿。 只能腆着个老脸撑到结束。 还有四天。 男人颓丧地瘫坐在沙发抽烟。 有人敲门。 纪时述站在门口,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很帅,朝自己扬了扬下颌,“聊聊?” 乔也看了看他手上,确认没带刀才让他进来,“聊什么。” 室内烟草味道重,纪时述皱了皱鼻子阔步走入,背对着他往乔也的胸膛上拍下一个东西。 小小的,他以为是贴僵尸的符咒,乔也吓了一跳,低头仔细一看。 好家伙还不如是符咒。 乔也颤颤巍巍地打开人摁在胸前的结婚证。 “你疯了?纪时述你疯了??”看到大红照片上熟悉的两人,乔也手一抖差点给宝贝掉地上,腿在抖声音也在抖,不清楚的还以为是他的结婚证,“你你你你们玩真的啊,我靠登记时间一年前,你他妈千吟是你老婆!!我靠怎么会是你老婆……” “难道是你老婆?”纪时述凉飕飕地睨他。 这消息爆出去绝对能把微博服务器炸瘫痪,而天选之子乔也作为目前为数不多得知的人,一时有些承受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你俩怎么会结婚……因戏生情?不可能啊没合作过啊。” “青梅竹马,豪门……”纪时述顿了顿,“豪门联姻。” 乔也冷静下来,“等等,你忽然给我看这个,你不会是要杀我灭口吧,你不怕我直接曝光?” “你觉得我怕么,老子动动手指就能把你雪藏。”他很坏地笑,少爷似的痞气,把结婚证捡回口袋里,“给你看只是想告诉你,不该肖想的人就别想别做梦,她贴着我手掌哭着叫我赔她糖的时候,你还在家门口玩泥巴。” 乔也阴恻恻,“追她的人那么多,你一个一个给那些人看结婚证吗。” “高中不是,后来学会了以理服人。”他对烟的味道很敏感,又皱了皱鼻子,“结婚以来你是第一个,恭喜。” 乔也心骂有什么好恭喜的。 “所以你又来我这儿宣示主权?”他问。 奇怪,我什么要用又。 纪时述对这个答案挺满意,说他还不算太笨。 乔也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吐槽:“我说你们还真有夫妻相,一个两个都跟镜头前不一样,千吟不好惹,你表面斯斯文文的其实比谁都狗!” 纪时述无所谓地耸耸肩。 临走前,乔也随口问:“我听说豪门联姻都是各玩各的,没感情,你应该也不喜欢千吟吧。” “喜欢啊,”他漫不经心地答,似乎长年深藏的答案对他来讲说出口其实很简单,一双桃花眼浪漫,“不然我干嘛娶她。” 作者有话说: 是谁爽了我不说第15章 ===015=== 第二天,郑漪尔挥泪和千吟告别。 因为她只是过来串个场的飞行嘉宾,之后还有其他自己的行程。 不过帮吟吟搞定了乔也和陈霜灵她此行也算无憾了,命令千吟月底必须请自己吃一顿火锅犒劳。 节目组让大家在海滩集合,乔也顶着副墨镜自觉化为背景板,导演介绍今天会到场另外两位飞行嘉宾,两人一组共五组去岛上的丛林探险。 “欢迎新星演员晚遥和人气rap歌手宋炬!” 晚遥,千吟并不陌生,下一部剧就是跟她合作,她出道时间不长人也不温不火,但资源颇好,本身应该没有资格搭档一线演员的。 网络上她和千吟的粉丝还在为新剧的番位撕得昏天黑地。 女孩模样清秀,是小说里标准白月光的长相,客气地和前辈们问好。 宋炬是个肌肉男,看着凶凶的,不大好相处。 这一次的分组不采取游戏,而是直接由工作人员递卡片抽取,他虔诚地递给千吟卡片。 对,就是虔诚,因此当千吟看见卡牌上的名字是纪时述时,蓦然明朗。 行啊直接内定了。 工作人员美滋滋地跑回去。 “丛林探险规定时间一天内,嘉宾们可随身配备应急物品,吃食皆自行解决,率先走出丛林的一组为胜依次进行排位。丛林内设有五个补给站,先到先得采购所需物品,并按照游戏决定出发次序。噢大家最关心的一点就是丛林里是没有危险的,没有野兽出没,如果有困难随时对讲机呼叫即可。” “十点出发!” 一行人唉声叹气地寻找各自队友,打包行李,高秋秋使劲往背包里塞各种零食,撑得包鼓囊囊的,米婧在一旁提醒:“你带的越多背的就越重。” 高秋秋的小身板试着背了一下,肩都快压塌,只好认命地去掉一大半。 十点,他们浩浩荡荡地走进树木遮云蔽日的丛林。 “果然是求生综。”苏苏仰望着如荫的树盖,阳光透过缝隙稀稀落落地洒在草地上,他拿出节目组给的简易地图,“第一个补给站好像在东边。” 米婧探头:“哪里是东啊?” “就是太阳升起的方向。”他一招仙鹤引路地指向西面,笃定道:“我们走。” 四围空寂,有鸟鸣声还有鞋子踩断枯木枝发出的“嘎吱”声,纪时述背着背包在看地图,他认真做事的时候很严肃,不喜欢吵闹。 但千吟今天有点水逆。 她有意绕过树枝和石头来放低脚步,明明都看见还是被绊了一跤,女孩趔趄了一下,树枝“噼啪”炸开,在寂静的环境中犹如惊雷。身旁人眼睛盯着地图,视线半分没移,手却精准又快速地扶住她。 觉得丢人,千吟不好意思地轻声:“谢谢。” 他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纪时述卷好地图,“最近的补给站步行大概半小时,你饿吗?” 话音未落,右后侧传来高秋秋惊喜的喊叫:“纪老师,千吟,好巧啊遇到你们了。” 她穿着萝莉裙小白鞋噔噔噔地跑过来,跟着的宋炬一脸菜色地提着她的粉红公主包,与他魁梧的身材极度违和,高秋秋兴致盎然:“附近有一条小溪,你们饿不饿,我们一起去烤鱼吃吧。” 纪时述看?????向千吟,后者思索片刻答应了下来。 捉鱼小时候千吟经常捉,她喜欢跟着纪家那几个到处玩到处跑,学会了不少本事,高秋秋穿着裙子不大方便就坐在岸边给他们三个加油助威,千吟捋起袖子和裤脚。 “你也去坐着。”纪时述说。 她不高兴:“不要!” 好吧,他由着她。 水流不湍急,打在腿上冰冰凉凉的,带着秋瑟。千吟俯下腰能看见水底光滑的石块和游来窜去的虾米,她摘了袜小心翼翼地在中间落脚。 那边宋炬一个猛虎下山,拳头砸在水面激起浪花,波纹一圈圈地震荡开,鱼儿虾儿早就被吓得无影无踪,高秋秋嫌弃地啧啧叹:“下手那么重鱼都给你捶成脑震荡了。” “坐着说话不腰疼,”宋炬躬着身体继续找,也嫌弃地嘀咕,“最讨厌甜妹了。” 千吟搜索了许久,累得腰酸背痛,抬头一看某纪家二少爷乐呵呵地抓了个大满贯,成绩比不过他,名气比不过他,难道抓鱼还比不过他?胜负心又上头了,她一寸一寸地扫描溪底,发现不远的石头旁停着一条肥大的鱼,千吟动用经验猛地抓牢了它的尾巴。 那鱼滑溜溜的左扭右扭,千吟握不住还滋了一脸水,要不说怎么运气奇差呢,她脱了力,到手的大鱼“呲溜”滑了出去,尾巴一拍扬长而去,而自己下意识地去捉,没留神还摔进了水里。 动静挺大,几个人都看过来,她捂着脸被纪时述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哪哪都湿透了,狼狈得很,觉得天都灰暗了。 千吟被他带到岸边的草地上,女孩一直捂着脸,牢牢地揪着他的衣角走,她的头发在滴水,衣服也皱巴巴地贴着身体,隐隐能瞧见内衣带子。纪时述脱下自己的大衣将她裹住,她瘦又单薄,躲在他的大衣里只露出个头,男人左臂圈着她柔声地在说什么。 高秋秋踢了宋炬一脚,“喂,走了走了。” “不吃鱼啦?”他捧着鱼,表情还有点龇牙咧嘴。 高秋秋用一种看傻叉的眼神看他,“新来的你不懂,以后姐慢慢教你。”说完连拖带拽给人拉走了,岸边就剩了纪千两人。 千吟缩在他温暖的大衣里,闻着浓厚清冷的雪松香味——他的气味,始终只给人看个头顶。 纪时述去拾了木柴,点起火堆,她感觉到热量又悄悄地露出一双眼睛。 眼眶很红很委屈。 他找了两根细木条,洗好鱼串好架在火上烤,火舌舔舐着花白的鱼肚,散发出香味,千吟咕噜咽了口口水,他搅动着底下的柴火,手肘撑在膝盖,调侃的语气:“终于肯出来了。” 手揪着衣领向上拉了拉,女孩声音瓮瓮的:“你不要看着我。” 没带换洗衣物,身上湿淋淋的难受,千吟往火堆挪动了几步,明媚的火光将她白生生的小脸映照得暖洋洋的,长而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眼尾绯红沾了湿意,眼皮软绵绵地耷拉着,显得有些好欺负。 纪时述把鱼翻了个面,“早让你坐着不听,吃亏了吧。” 她不服气地瞪他,后又卸了力,垂着头问:“肯定丢脸死了。” 纪时述佯装正经地逗她:“嗯,是有。” 她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 火光中他看得分明,那珍珠似的源源不断冒出来,衣服上顷刻洇开一片深色,他慌了神去哄:“没有没有,我们吟吟不丢脸。” 女孩子总是越哄哭得越凶的,眼泪剪不断地流,纪时述手忙脚乱地用指腹揩,揩得像个小花猫,大小姐不乐意,躲开他的手,哭得更凶。 心都软得一塌糊涂,男人索性将她抱进怀里,千吟头抵着他肩,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他稳得很,不抖也不倒,两臂钳着她腰。 果然纪时述身上也挺暖和,她往里拱了拱,就着他干净的里衣心满意足地抹眼泪。 鱼,烤焦了,他也不管,耳鬓厮磨地哄诱,直到千吟不冷了不哭了,从大衣里探出脑袋看他,在他耳边吹气。 “丢不丢脸?” “不丢。” “让不让我抓鱼?” “让。” “听我的话还是听你的话?” “听你的。” 千吟问了好多,他都顺着她的心意乖乖作答,抱着的力道不减,雪松和玫瑰暧昧地相融。女孩得意地眉叶弯弯,轻咬了一下他肩膀。 过电般,他倏地松开手臂,她计谋得逞骨碌碌地裹着大衣滚到草地上,亮亮的眼睛望着他笑。 是火光还是错觉,他的脸红得滴血。 不久,他捏着大拇指,再抬眼覆上了不明的目的和晦涩的欲望。 “回来,衣服还没干。” 作者有话说: 把章纲拆成了两半,另一半告诉我下一章也甜(大概都晚上九点更新叭~~)第16章 ===016=== 如果,商界名流的纪家和千家能看到这一期节目,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 二公子和千金,顶流影帝和流量小花,其中一个还被团成了粽子,迫于淫威挤回他怀里烘衣服,两人就着火堆正在啃烧成焦炭的烤鱼。 又苦又干,千吟生涩地吞掉鱼肉,后悔出门没戴那串转运手链。 纪时述倒是吃得香,黑黢黢的鱼肉进嘴巴咀嚼眉头都不皱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千吟被冻傻的错觉,抬头看他的一刹那竟还从他表情里读出点沾沾自喜的味道来。 有什么好高兴的,抱着粽子一样的她很高兴吗? 半小时的路程,走到第一个补给站,里面的物资早就被搬空,等候多时的工作人员见着他们深深打了个哈欠:“欢迎欢迎,千老师进来玩个游戏决定出发次序吧。” 噩梦开始。 杀千刀的准备了个飞行棋的游戏,说是只要抛到六就可以出发,乔也组两次成功,苏苏组三次成功,千吟老师你一定一次就行。 谢谢你,知道我今天衰神附体,特地为我量身定做的欧皇的游戏。 她抛了十次,二十次……抛到弹幕的观众都在竞猜下注,抛到工作人员甚至怀疑给她的骰子是不是没有六这一面。 终于老天开恩,施舍给她一个红红的六个点。 女孩累得虚脱。 想到这样的游戏还有四个,她就走不动路。 第二个补给站,纪时述说让他来。 “不行哦,”工作人员笑眯眯,“两位石头剪刀布决定谁来吧。” 千吟说我水逆,石头剪刀布一定三局三输。 她信心满满。 荣获三局三赢。 纪时述叹气:“人外有人,逆外有逆。” 千吟深受背叛地瞪着他,说你真是我的劫。 又被选进去抽卡坐牢。 半个小时,她抽不出一张金色传说,工作人员陷入怀疑,说陈霜灵第一个十连就出,她去问导演是不是暗改了概率。 结果就是千吟脸黑。 她的□□和灵魂得到了升华,腐败的升华,千吟有气无力地踩着草丛,步子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一样,心情自然是没有走在云端的美妙。 “难道因为我昨天拒绝乔也,开撕陈霜灵,乔也对我怀恨在心,给我下毒咒了?”千吟开始反思。 纪时述隔着衣料摸了摸红本,厚脸皮道:“你想多了。” 秋日的天黑得很快,两人从最后一个补给站离开,往地图上指引的出口走,约莫还有半个小时的脚程。 月辉清清冷冷地打下影,树叶在光束中绕着旋儿簌簌拂地,纪时述突然说他腿酸要坐下来休息会儿。 诶?你怎么知道我也腿酸,千吟本来拉不下脸跟他说,而且她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才害得他们这么久还没走出去,更不愿意提,腿脚酸痛就自己熬,没想到纪时述看着人高高大大,其实也没什么体力。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她蹲在草堆边捶腿。 草后的空地传来窸窣动静,女孩拨开长如芥舟的叶片,群树环抱的中央有一片空地,毫无遮挡,皎亮的月光尽情照映在这片土地上,犹如空旷宁静的大舞台。而舞台中央纯白的小兔子耸着鼻尖,毛茸茸的短尾巴间或抖动,是这方渺小天地间最稚嫩可爱的生灵。 她看得呆住,情不自禁地前倾身体。 “啊呀——”晦气体质这一刻也不眷顾她,千吟左脚绊右脚,头朝下非常不体面地趴倒在地。 第二次,纪时述捞她起来。 小脸蛋灰扑扑的还沾了草屑,她噗噗吐出尘土,欲哭无泪地摁着脚踝。 纪时述扶额。 “小祖宗,我真是一刻看不住你你就捣乱啊。” 她回头去望,小兔子早就逃走了,更无奈:“我好像……脚崴了。” 他们会不会一晚上都走不出去? 反正倒数第一绝对是拿定了,千吟大义凛然地冲他摆手:“不用管我,你先走吧。” “英勇牺牲,舍己为人?”纪时述哼笑,背对着她蹲下,“上来,我背你。” 千吟有些犹豫,扭扭捏捏地找借口。 “不来我就回GM克扣掉你薪水,多少我也算你半个老板。” 可恶的资产阶级,千吟没骨气地爬上他的背。????? 月光如水,他背着她慢慢地走。 不是第一次,千吟双臂圈着他的脖子开始遥想,他作为哥哥背过自己很多次,情境不同,心思不同,关系也不同。 从青梅竹马到燕尔夫妻。 错过大学,时隔五年,他再一次背她。 胸膛抵着脊背,依偎的心脏真挚猛烈地跳动。 她虚贴着他的耳侧,感受风和呼吸的缠弄。 最后坏心眼地揪下他一根头发握在手心。 结发此生,恩爱不离。 她相信流芳百世的祝祷,期冀念念无忘的愿想。 他问她还记不记得小时候背着她玩的游戏。 草木沐浴着流光,秋风穿堂惊叶,他陡然向前跑,向前冲,风声呼啸涌入耳畔,落叶略成了光影,他追随着月亮,她追随着他。 眉眼生动似春日桃花。 “要撞上了。”她笑着,声音和着风飘荡到更高更远的九重天,神明撒下至高无上的福祝,她捂不住自己的眼睛,就去捂他的。 很热很软。 离得近了,他急刹住脚步,背上的人因惯性更牢更留恋地抱住他,是他和她百玩不腻的游戏。 “到终点了。” 乌泱泱的人围在终点线,所有的嘉宾所有的工作人员在热烈地鼓掌,喝彩声重重叠叠地一浪高过一浪,笑着给他们最盛大的告幕。 是一瞬间的热泪盈眶。 她想起炽热骄阳的赛场,她奔跑在跑道上,天空飘扬着七彩纸片,排山倒海的加油声盖不住,她越过终点。 围观的人变成虚影,只有他逐渐清晰,蓝白的校服,望着她笑。 我会在每一个终点等你,或者,我会带你走向人声鼎沸的终点。 千吟坐在升旗台下,膝盖铺着一本书,她撩起鬓发。 “我与太多人的缘分皆朝生暮死如露水,唯独与你,像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1) 她重新望向篮球场。 少年投进了一个三分球,其他人欢呼,他笑着后退,眼底的锋芒和恣意遮不住,再炙热的阳光都不比他闪耀。 或许兴起,或许早有预谋,他朝着千吟的方向撩起头发,汗水顺着鼻梁和下颌滑下,桃花眼含情,又狂又野地wink。 女生们尖叫。 他活成了许多人的青春。 也是我的。 “很抱歉,”纪时述不曾知道,千吟合上书,对树荫下正在和她表白的男生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1)取自七堇年《尘曲》:我们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缘分皆朝生暮死脆弱如露水。唯独与你,像是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 下章入v啦,晚上还有一更~~v章评论区发红包包,感谢大家陪伴 ——预收《延迟告白【火葬场】》文案,求收藏ovo—— #追妻火葬场# #暗恋# 温岁听从长辈安排嫁给了祁鹤。 他是商圈新贵,是无数名媛肖想的男人,也是她从一而终的美梦。 即便他不喜欢她。 温岁将这份爱意悄悄掩藏,小心翼翼地扮演着他的妻子。祁鹤会给她早晚安吻,会和她在床榻愉悦,他总是会营造喜欢她的错觉,然后再狠狠地推她下悬崖,告诉她你只不过是我消遣时的玩物。 她于他,就像免费的炮友。 从名媛千金的嘲讽挑衅,他充耳不闻。 再到生日夜,冷掉的饭菜她热了又热,从黄昏坐到天明不愿阖眼,只为了祁鹤一句“我会回来陪你。” 最后是温岁怀孕,她明知今日白月光回国,借用身体不适,让他能选择自己一次。 男人彻夜未归,她输得一败涂地。 两天后,祁鹤收到了离婚协议书和孕检单,温岁什么都没给他留下,从此在他的世界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才开始醒悟,发了疯地挽回。 偏执总裁V.S.乖乖女 【排雷】 1.狗血+酸甜口+男主有白月光(误会),双c,HE,不换男主 2.前期男虐女,后期女虐男,男主行为男主三观不代表作者,请勿上升作者 3.女主性格很乖很软,有古早带球跑情节,不喜慎入第17章 ===017=== “今天好累噢, 导演说明天的录制内容会很轻松,那我们今晚要不要去哪里嗨皮一下?”米婧提议,“我听说小岛夜市有酒吧一条街, 咱们去喝酒吧。” “那算酒吧吗,顶多算酒馆。”苏苏道。 “我也很想跟大家都认识一下。”晚遥柔声附和,“就去酒馆聚聚吧, 我来买单。” 一行前辈都在说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 ”她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 “有不能喝酒的嘛?” 高秋秋唰地指千吟:“她最喜欢喝的饮料是红糖水!” 难为你还记得, 真是太谢谢了。 千吟莫名被cue,有气无力地讪笑:“对对,我喜欢喝红糖水。” 晚遥笑容一僵,“哈哈, 女孩子爱喝红糖水很好呀,那我就不给千吟老师点酒咯。” 本身也不大会喝,千吟点头:“我喝果汁就行。” — 午夜十一点的小酒馆, 蛰伏在长街拐角, 是繁荣夜生活的小方缩影。 这里不比市中心的热闹,没有夸张的打碟,震耳欲聋的音响, 也没有纸醉金迷的奢侈氛围。方圆酒桌上顾客三三两两交谈, 吧台调酒师单手灵活地玩转着花花绿绿的液体, 大胡子的忧郁驻唱扫着吉他声调轻缓地唱着情歌。 众人顶着幽暗的灯光寻了一处吧台,晚遥穿着一袭淡雅的小白裙正在和调酒师攀谈,举手投足皆含风韵, 嘴里吐出些高雅但听不大懂的酒名, 然后落座。 千吟就罩了一件外套和短款的黑色皮裙, 素颜,盘着头发歪在沙发里昏昏欲睡。 苏苏对盛安曜悄声说:“晚遥还蛮正点。” 盛安曜抓着免费的妙脆角往嘴里塞,声音含糊:“啥?正点?十二点了?” 苏苏啧了声,转向面无表情坐着的宋炬,“是你理想型不?” “人唱rap的,”乔也嗤了声,“怎么说宋炬也跟千吟气场相吸吧。” 宋炬闷了一口酒,淡淡:“呵,原来我上的是恋综。” 苏苏不说话了。 “很高兴能参加这个节目,能认识大家。”晚遥落落大方地举杯,“不过光喝酒多没意思呀,玩个刺激点的游戏吧,七□□怎么样?” 乔也挑眉:“哟,你还会这个?” 大概就是摇骰子,摇到几要喝摇到几不用喝,千吟看到骰子就头痛,回想起不愉快的经历。但她会玩这个,而且玩得不错。 总不好拂了人家面子,骰子一轮一轮地摇,她每次歪在沙发里手腕随意懒散地晃,晃得漂亮,像凌空振翅的蝴蝶一样,最后开奖。 “又不用喝。”众人可惜。 她极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转着小拇指戴的黑曜石尾戒,垂着眼皮极倦地注视冰山杯里荡漾的澄黄液体。 “吟吟,”晚遥有些微醺,举起酒杯遥敬她,“我看过你演的《血色玫瑰》,你演的机车少女真的好飒,有没有兴趣节目录完一起去赛车?” 赛车她一窍不通,据说那是追求极致速度和刺激的游戏,千吟撑着下巴,灯光沉醉在她的眼眸里幻化成五光十色的影,女孩弯了弯眼,有点叛逆有点坏,“好啊。” 冰块掷入烈酒,和杯壁相撞,溅起不小的水花,纪时述抿了一口酒,目光沉沉没有说话。 她这副样子……男人捏了捏眉骨。 高一还是高二,纪时述记不大清了,总之那段时间千吟大概是处于叛逆的阶段,不晓得脑子哪根筋搭错喜欢去学人家当不良少女。 他每天上学放学和她一起走,小念头就算有萌芽也被他无情扼杀,那个时候纪时述是班长,是老师和同学眼里的三好学生,成绩好人也稳重温柔。 千吟虽然成绩也好,但她是跳级上来的,年纪小,憋着股古灵精怪气儿,千母老念叨担心她误入歧途,恰好纪时述和她同班,就叫他管着她点。 她有时听有时不听,给她买糖吃就听,带她出去玩也听,但纪时述很少朝她生气或冷脸,她就被惯得有些无法无天。 每回下课都不见影,纪时述逮都逮不着她,后来他经常能在教务处的通告栏见到她的大名,诸如翻墙出校,深夜归宿和等等一系列坏事。 而且,她还躲他,除了上下学,根本不敢和他多说话,明显心里有鬼。 纪时述是在某天放学后碰见她的。 女孩站在楼梯间,正在和打扮社会的大姐大说话。 那女的画着浮夸烟熏妆,高了她半个头,千吟站在她面前和小雏鸟崽子似的,面容干净清纯,眼瞳清澈。 她被大姐大抽的劣质烟熏得直咳嗽。 那是他娇生惯养的千金花。 “纪时述?”手腕被来人攫住反扣,千吟诧异地望着面沉如水的他。 楼梯间光线昏暗。 她被少年强迫退至角落里,仰起头看他,阴影沉重地覆盖在头顶。 “什么意思。”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平静得可怕。 千吟梗着脖子,“你看到的意思啊,我在跟她说话。” “她是谁。” “?????我…我朋友!” “谁让你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 “你管我,你没资格管我和谁交朋友。” 纪时述气笑:“我没资格?逃课翻墙晚归,下一步你想干什么,找男朋友了是么。” “我不找!”少女眼眶红红的,“我就是要学坏,我要喜欢也喜欢那种痞坏的男生,才不喜欢你这种好学生!” 眼底最后的光芒退散,他舌尖抵着牙,闭了闭眼。 “行。”纪时述后退几步,眼神啐了冰,“行。” 他走了,没有和她一起回家。 整整一个月。 千吟依旧爱往外跑,只是偶尔从同学口中听到,班长的脾气突然变得很坏。 他被记了几次打架的处分,他似乎和外校的校霸玩得很近,他不爱笑了,变得随性散漫,好多人都怕他。 他被革了职。 第二个月,大姐大带千吟去打耳洞。 “很漂亮的,”她指着自己夸张的耳环,“不痛的妹妹,而且你戴耳钉肯定酷毙了。” 千吟摸了摸自己柔软的耳垂,有些向往。 耳洞店烟熏雾绕,充斥着金属和朋克风的装饰,大姐大领着她来到一个花臂男子面前。 那人不仅打了很多耳洞,还打了唇钉,瞧着很凶。 千吟害怕。 他掐灭了烟,操着一口方言:“带这么乖的妹?” “长得乖心思野。”大姐大笑。 男人叼起烟又瞥了她眼,“坐那儿去等。” 千吟打起了退堂鼓,硬着头皮坐过去。 门帘再一次响动,花臂大哥皱起眉:“今天不接客了。” 进来的为首有两个人,一个千吟不认得,另一个—— 是纪时述。 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凌厉硬朗,只掀眼往她这儿瞟了一秒,便错开视线。 仿佛陌生人。 她低下头。 “不接了?”另一个少年大喇喇地坐在沙发扶手上,对纪时述说:“那哥们下次来吧。” 他双手插进口袋,不说话在想东西。 “两倍价钱。”他在烟雾中开口,“就给我一个人打,你出多少价钱我都认。” 那少年吃惊:“哥你没事吧,你不说不打吗,咱们不是只进来看看,耳洞店上哪儿没有啊。” 他执拗地重复:“就给我一个人打,其他人你让他们滚出去。” 这……花臂大哥看向大姐大。 大姐大笑了笑,挽起沉默的千吟,“有钱赚干嘛不赚啊,那我们今天不打了。” 她和纪时述擦肩而过。 后来,千吟没再去打过耳洞,第二天她看见了纪时述戴着的耳钉。 黑色的,很帅,很晃人。 她不敢再看,落荒而逃。 说到底,那段日子她是真难管,纪时述也是真混,偏这样他在学校的人气不掉反涨,据说许多女生都吃痞帅这一套。 千吟私心觉得,他是有这个潜质的,他坏起来比温温柔柔的时候带劲得多。 冷战期以一次打架作为结尾。 大姐大跟外校的一个女生看不对眼,那女生在大姐大那吃了亏,又不是她的对手,心里憋屈着一团火。 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有人告诉她那女生,对就那个长挺乖挺小的女生,是她跟班。 千吟一个人放学回家,被堵在巷子里。 大约五六个男生吧,流里流气凶神恶煞的,个个捡着根棍子,瞧见是个独行女孩,棍也不要了。 “打女生多埋汰啊。”寸头恶心地笑,“除了打,不是还有很多花样嘛。” 她攥紧了书包带子,镇定:“我不认识你们,请让我过去。” “有人让我们来教训教训你,小妹妹惹了人都不知道啊,怎么混的啊。”红毛搔了搔头皮,“跟哥几个去别的地方深入聊聊去?” 他上去拽她,女孩拼命挣扎,书包砸他脸上,那几个人一下子全围过来了。 “我会报警的。”她咬着牙。 又有个人拉她,她发了狠一脚踹他命根子,撕开人群的口子往外冲。 黑色的冲锋衣很熟悉,就站在巷尾,她看见的一瞬间腿居然软了。 不是害怕的软,而是如释重负,放心的软。 她遇见了解救她的神明。 纪时述抡起棍子毫无迟疑地就往追来的混混头上打,他一个人打五六个,小混混的表情也很狰狞,全都发了狠地打,往死里打。 那才是坏,真正的坏,阴沟下水道里暗无天日的坏。 纪时述拎着棍子,穿过横七竖八歪躺□□的混混们朝她走过来时,衣服在淌血。 是他的还是混混们的,千吟不知道。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少年蹲坐在她面前时,她哭了。 “我没力气再哄你了。”他的眉毛也划开了一道伤痕,鲜血渗了出来,纪时述毫不在意地抹掉,“不许哭了。” “我再也不…不乖了。”她哭着说,“两个不。” “我不学坏了,不打耳洞了,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不跟我一起回家。”好像疼的人是她一样,纪时述觉得自己一年流的眼泪都没她现在哭的多,“哥哥,我错了。” 他怔愣了许久。 “回家吧。”少年生硬地抚摸女孩的头,他只能说出这句话。 “那你,还喜欢坏坏的男生吗?” — 回忆写下句号,纪时述起身去了酒馆窗台。 他摸出一根烟,心情些许烦躁。 也许是因为他又看见了那个不听话的她。 指尖猩红明灭,他眺望着群山,不知身后来人。 千吟是知道他不喜欢烟味的,甚至敏感到厌恶,他不喜欢千吟也不喜欢,一来那味道沾上她有点臭,二来…… 万一以后要接吻呢。 “你居然抽烟!”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不是说你讨厌的吗。” “所以?”他侧头。 好拽的语气。 “你要去赛车?”他又吸了一口。 本来千吟压根不打算去的,那玩意又危险又烧钱,到时候找个理由不去就好了,偏偏你来火上浇油,赌气道:“对啊。” “一个人去?” “对啊。” “你会吗,接受过安全培训吗?” “没有啊,你管不着。” 这四个字像是触到了他的逆鳞,纪时述的眼神可见的阴冷下来。 “那你也管不着我。” “你想吵架是不是呀!”千吟气得跺脚,“谁想管你,你要不是我老公我才懒得管你,肺烂了臭外面了我也不管你!” 她气呼呼地走,转弯看见卫生间,稍稍放慢了脚步。 她眯起眼,看着身穿白裙的晚遥挽着一个男人的手消失在尽头。 看不清脸但对她来说足够熟悉。 千吟拨通了电话。 “迟音。” 电话那头传来水声,迟音咬着牙刷含糊不清道:“吟吟,什么事?” “你,”她斟酌了一下语句,“你上个星期跟我说和纪亦星复合了,应该……” 迟音打断她的话,“没分,还在一起,怎么了?” “没什么。”千吟喃喃,“可能看错了。” —— 其他艺人是在第二天节目录制时感到不对劲的。 纪千两人冷着脸,谁都不搭理谁,尤其是千吟,看见纪时述就是一个三部曲。 一先哼,二再扭脸,三再抿嘴。 “吵架了吧。”高秋秋和米婧嘀咕。 陈霜灵心里爽翻,果然没人受得了千吟脾气。 导演果然宣布今天的录制内容十分轻松,是一个双人组的采访访谈。 “就根据昨天丛林探险的分组吧。”他道。 纯白房间里,千吟和纪时述坐在圆椅上,谁也不挨着谁,表情寡淡,像是主持人欠了他俩一人两百万。 【画风不对啊,他俩怎么今天都臭脸】 【区别对待了,刚刚千吟还和乔也打招呼】 【救命跟乔也打招呼都不理纪老师,他牙都咬碎了吧,可惜镜头没切到】 主持人打开台本,忐忑地问出第一个问题:“网友提问,两位据说都是一中学子,请问那个时候关系如何?” “不熟。” “不熟。” 纪时述瞥了她一眼。 “下一个问题,”主持人擦汗,“千吟老师喜欢刺激类的项目吗,比如蹦极?” “喜欢。” “不喜欢。” 说喜欢的纪时述一哂:“不是要去赛车么。” “问我的。” “下一个问题,纪老师平常有什么习惯吗,比如晨跑啦游泳啦。” “抽烟。” “没有。” 男人指了指自己,“问我的。” “忘记了。”千吟云淡风轻。 主持人扶了扶眼镜,“最…最后一个问题,二位今天是…是在……” “在吵架。” 两人异口同声。 主持人沉默了。 “那个朋友之间小吵小闹很正常啊,”他打圆场,“正好,借着我们采访的机会,我们调解调解呗。” 纪时述嗤笑:“谁和她是朋友。” 主持人只当是气话,“那……我们还是来看看观众弹幕吧。” 他埋头苦找,终于在满屏的彩虹屁里选出那么几个有讨论度的问题:“都说千吟老师可御可甜,粉丝朋友们想看您表演一下最近很火的甜妹表情包,这里有几个表情啊,老师模仿着做,大家准备好收福利了啊!” 千吟接过表情卡翻了翻,眉毛狠狠抽动了几下。 纪时述好整以暇地看过来。 太可爱了,即便她赌着气营业能力也是满分,?????主持人夸奖连连,弹幕好评不断。 他凑过来,盯着她发烫的面颊,也说:“真可爱。” “下面是纪老师的问题,想问纪老师觉得自己私下属于小狼狗还是小奶狗呢?” 千吟后知后觉地听见那句真可爱,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他调戏,凶巴巴地瞪过来。 镜头刚好切到。 纪时述望着她的眼神,半晌。 “汪。” 他看着她,低下头。 【小奶狗!!绝壁小奶狗啊!!!】 【kswl!】 【太会了,我真的,我在坑底爬不出来了】 …… 千吟回到房间,微信群里几个姐妹聊得热火朝天。 【小耳朵】:分享链接:超话cp名投票通道 【咸豆浆yyds】:?你给我这个别家cp粉发这个合适吗? 【你的音】:已投票,莫辜负 【喜欢甜豆浆】:谁的cp? 千吟点进链接。 两秒后退了出来。 【小耳朵】:姐妹开个班呗,纪时述这种级别的男神你是怎么哄骗人家跟你炒cp的呀 【喜欢甜豆浆】:链接哪里举报 【咸豆浆yyds】:你晚了,恭喜吟吟和纪时述的cp名诞生! 【小耳朵】:众筹一个我和述述的cp名(娇羞娇羞) 【你的音】:耳屎cp 【小耳朵&咸豆浆&甜豆浆】:…… 【小耳朵】:(火大.jpg)你真是取名鬼才啊 算了,看看。 千吟点进链接,赫然是一骑绝尘的数据长条。 她看过去,念出来。 “输钱cp。” 【喜欢甜豆浆】:(微笑微笑)所以,我好不容易有一次cp超话,为什么和他的cp名那么晦气!! 不行了,新仇旧账一起算,她必须要去找那个晦气的男人狠狠捶一顿出出气了。 作者有话说: 红包包~第18章 ===018=== 他不请自来。 屋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千吟去开门时,纪时述就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吹着风瑟瑟发抖。 女孩早有预料地眯起眼。 额发被几点雨珠打湿, 颤颤地落到根根分明的睫毛上,发抖地轻眨,他的眼睛黑亮又带了凄风苦雨的脆弱感, 凝视着她, “我忘带回房间的钥匙了。” 人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呢, 尤其是跟他闹别扭的时期。 千吟残忍地哦了一声。 他受伤地垂下头, 默默坐到千吟房间的窗台下,黯然凝望着秋雨,“我没地方去,就在外边坐一会儿, 乔也想喝口水你都可以让他进房间,我却不行,我知道的, 你现在讨厌我……肯定比乔也还讨厌, 对着他笑却凶我,我不冷,身体不冷心也不冷……” 他一个劲地碎碎念。 千吟忍无可忍地抓着门框。 男人瞥了一眼, 继续哀哀戚戚。 走廊远处走来晚遥和米婧。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 一定不是又中了他的圈套, 千吟在心中默念三遍,拉着他进去关门。 屋内总比外面暖和,空气中还隐隐飘着幽香, 他惬意地舒展开楚楚可怜的狗狗眼, 提溜着步子在她房间里瞎逛。 纪时述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他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千吟不理他自顾自地躺上床睡觉。 闭上眼睛大概五分钟,她感觉脸上很痒,睁开眼,他不知何时蹲在枕头边朝她脸上吹风。 千吟爬起来,往他脸上啪叽按了一个枕头。 然后跳下床找衣服。 他抱着枕头默不作声地跟。 期间,她注册了一个微博小号,叫吃糖的大菠萝,随手打的,在输钱cp超话潜水。 千吟去拉衣柜,纪时述从她后面过去,半个身子都压在柜门上,她怎么都拉不动,终于和他多说了几句话:“你干嘛?” “别去赛车,还有,”他示弱地说,“不吵架了。” 最后四个字说得她心头一软。 女孩侧过身体,目光盯着脚尖倔强地不回答。 窗外雨声趋小,温柔地亲吻大地,仿佛一首埋进岁月的摇篮曲,催人入睡。 水花织起了网,归巢的鸟儿栖在屋檐抖动着红绿的尾翎,烟雨笼纱,江南船眠。 他从身后抱她。 也像一张网,困了她半生。 屋内的轻音乐还在唱,雨过天晴的太阳拨开厚云泻出一丝天光,透过斑斓的琉璃窗。 他真是越抱越顺手了,果然有了第一次的“开荤”就是不一样。 千吟这样想着,却没舍得离开他。 氛围使然,秋雨会麻痹人的感官,她想。 他的气息很强势,虽然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念着示弱的话。 “千吟,我不是不让你去,”他的声音好低,性感得让人酥麻,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是你有前科,想起来了吗,嗯?我为你打过架。” “我本来就没想去……”声音细如蚊蚋,她抠着他环在腰间的手,“谁让你昨晚气我的,谁让你抽烟的。” 他笑:“我不抽,就是忽然想起那次我眉毛被划伤,某人边哭边上药,还对我说……” 纪时述附在她耳边,又轻佻又可恶地说出那句话。 千吟脸瞬间爆红,“你胡说八道!” “抵赖?”她这副样子果真可爱,逗了十几年都不知足,他得逗一辈子。 “说不讨厌我,”他慢悠悠的,“那会不会是喜欢我?” 女孩子的嘴唇红红润润,扭过头瞪他,下巴抬得高高的,脖颈如白瓷,“你少臭美了!” 他盯着她。 像狼遇见绵羊,他的眼神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的嘴唇。 小拇指一颤。 他很快地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还有一次。”男人餍足,“已经周日了,你该怎么兑现?” 千吟干巴巴地说:“囤着下次。” “我不建议。”纪时述摇头,握着她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湿热的触感袭击全身,她蜷了蜷手指,听见他说:“囤下次的话我要翻倍。” 她怒:“你得寸进尺!” “谁让我是你口中万恶的资本家,”他笑得邪气,“资本家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千吟斗不过他,认命地踮起脚。 被亲和主动亲感受截然不同,她只敢堪堪擦过他的嘴唇,青涩,浅尝辄止,像偷吃禁果。 和他接吻的几次,都很温柔,他从来没有越过界线,千吟听别人说过亲的狠了,嘴唇都会肿。 他发起狠来会是什么样。 纪时述有些失望,他摸了摸嘴唇,还意犹未尽。 于是,他回去后,千吟躺在床上刷手机,收到了他的消息。 【纪时述】:你要不要学接吻?我不忍心看你连这个都比不过我。 千吟反手拉黑。 — 八天八夜的生活即将进入尾声。 《Pray for》解锁了小岛上不少的地图,他们去过牧场,自己摆摊赚过钱,进行过沙滩排球比赛,演过短剧,去过丛林探险。 这回的目的地是一所学校。 学校快放秋假,校方希望他们能为孩子们办一场演出。 导演干脆决定拍摄一天的学校生活纪实,至于演出,全权交给他们。 有歌手,有rap,有业务能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千吟和纪时述的关系稍微破冰,他们五个人被分到了一个班,坐在最后排听课。 秋假的前一天,学校上午并没有安排太多课程,所以他们的录制并不打搅。 米婧套上校服和短裙,打趣:“哎呀,我这个年纪还装什么小年轻呀,穿上人家小朋友还以为我是食堂阿姨。” 她和陈霜灵走在一起的时候,路上频频有学生回头看霜灵,春心萌动的年纪眼里都是好奇和惊羡,尽管心里不大快活,米婧还是笑盈盈道:“灵灵这一套穿着走在校园里,谁知道你已经二十多岁了呀,跟她们一样青春活力呢。” 她回:“我平常接的都是校园戏,所以才显得不那么违和吧。” 班级有规定,男生和男生同桌,女生和女生同桌,所以乔也进来的时候,只有靠门的位置有一个空座。 他抬头望去,自己亲爱的同桌撑着头转着笔,一脸不爽。 乔也默默拉开凳子,又看见了前面坐着的两个女孩。 千吟和晚遥。 晚遥转过头友好地和他打招呼。 “特地为你留的。”纪时述坐在千吟后面,向他呲了呲牙,和善道:“坐吧。” 论跟情敌做同桌,且表白的人坐在前面,且她是情敌的正牌女友,且自己还是个大瓦电灯泡是什么体验。 乔也答:生不如死的体验。 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深沉地望着黑板上语文老师的板书。 他的同桌不说话,握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涂着画着变成了一张思维导图,赫然就是老师教的内容。 台上语文老师激情演讲:“下面我们四人一小组,来讨论这篇课文男女主人公的感情和全文主旨!” 班级里讨论声渐渐响起,千吟和晚遥转过身假装讨论,其实两个女生在交流购物节买什么东西好。 乔也融不进她们,他瞅瞅纪时述,跟个盯妻石一样,他更融不进去。 摄像师去了另一组拍摄,她们才可以为所欲为地讨论,从买东西到圈子里谁谁谁的八?????卦,千吟非常爱吃瓜,她甚至想以后功成名就去当娱乐记者。 晚遥问的问题都挺大胆,她问乔也:“你跟陈霜灵为什么分手,不会真的因为千吟吧。” 乔也眉心一跳。 “不不是,都澄清了。” 大家都熟络了,千吟也不是多记仇的人,她摆摆手,很爽朗地笑:“我对他没兴趣。” “那吟吟你谈过恋爱吗?”晚遥八卦地问。 这她该怎么回答呢,她直接跳过恋爱结婚了呀。 “没有。” 晚遥可惜:“你那么漂亮居然不谈男朋友,诶我听说你和纪老师高中就认识。” “不止。”纪时述突然插话。 晚遥眼睛眨啊眨,“啊?那你们什么时候就认识呀。” 应该是四岁吧,千吟遥想,但具体日子记不大清了。 他脱口而出,精确到年月日,让她都意外。 晚遥掰着指头数,惊奇道:“哇噻,好劲爆,网上有人猜你们青梅竹马还真是啊。” “不过看不出来哎,平时也没有交集,你们藏得不错诶。” “是,”纪时述看着千吟笑,“她不大待见我。” 讨论结束,两人又转了回去,乔也瞟他一眼,低声:“喂,你还真不怕把你和千吟的关系兜出去啊。” 女孩的马尾漂亮利落地垂在眼前,他伸出手,轻轻握紧了上翘的尾端。 就像许多普普通通的前后桌,许许多多曾暗恋或明恋的少年少女做过的那样,在夕阳红霞的晚自习,他握住了心动和蝉鸣。 蝉鸣代表肆意勇敢的青春,晚风代表温柔懵懂的初心,他从一而终,一直在做一个美梦。 其实,他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他偷偷握住的辫子,已经藏了他梦寐以求的回应。 “你不说就没人知道。”纪时述有心戏耍他,“我把你当兄弟,才告诉你我这么大个把柄,你要是背叛我我会伤心的。” 乔也心道我求求你快点让我失忆! “你不会懂的。”纪时述突然很正经地看着他,唇角笑容浅去,“喜欢和占有这两种东西藏不住,会从细枝末节里溢出来,你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她,炫耀关系。” “我答应过她在她实现理想之前不会公开,刚结婚的时候真的很难熬,所以我去了国外研学一年,希望时间会冲淡一朝美梦成真的激动。” “可当我看到她,所有的冷静和克制都决堤,我不想再偷偷吃醋,不想再用余光偷偷窥视,我不会谈恋爱,但我想这一次试着去追她,去试探她的感情。” “哪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哪怕我再也没有机会和她斗嘴,哪怕……”纪时述垂下眼皮,“哪怕青梅竹马就只能是青梅竹马,我也要试着和普通人一样,和她谈一次恋爱,从追她开始。” 乔也听完挺动容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你确定不是在跟我秀恩爱?” “可能这个环境让我想起了高中吧,”他枕着手后仰,“有遗憾才会回头。” 乔也侧过身,跟地下党接头似的神秘兮兮:“那你要怎么追?我靠先婚后爱听着就很刺激,你要先制造浪漫和暧昧让千吟爱上你,先来几个脸红心跳的小瞬间,来来来我教你。” 纪时述打断他。 “不用你当狗头军师,”他表情颇为看不起,“你太失败了。” 乔也:…… 下午用来排练,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乔也终于可以逃离魔爪,跑得不见影。 宋炬转着篮球走过来,打了个响指,“时述,打不打篮球?” 男人校服衣领敞开,手臂向后撑着,懒洋洋地曲着腿,阳光太刺眼他眯起眼睛,“不打,太热。” 他点了点头,人还没走,高秋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纪老师,宋老师,我们打网球还缺一个人,你们要不要?” 宋炬:“我去打篮球,时述说太热不打……” d的音节还没发全,晒太阳的人就狠狠打了他脸:“走吧。” 好家伙,谁说太热的?打网球就不热了是吧。 高秋秋喊他就去,不会是…… 对人家有意思吧。 宋炬当即扔了篮球,死皮赖脸也要跟过去。 千吟正在场上热身。 她长相明艳出众,吸引了不少男生女生围观,纪时述一过去,人群就更加骚动。 他接过凌空飞来的球拍,走到女孩旁边弯腰说:“真不赖。” 指的是什么自然心知肚明。 她回敬:“你也不赖。” 男人哼笑。 她挥拍飒,高马尾随着大力动作精灵蹦跳,汗水浸湿衣衫,女孩的眼睛水亮,她脱下外套绑在腰间,衬得身材勾人。 纪时述退到一边,他喘着气,剑眉微微蹙起,撩起衣服下摆擦汗。 露出精瘦壁垒的腹肌。 他们欢呼,尖叫。 临近下课,千吟坐在树荫底下,远远见纪时述走过来,他扔给自己一瓶水,用脖子上挂着的白色毛巾擦汗。 “听说用这里开瓶盖很火。”他指了指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腹肌,“想不想看?” “不想看耍流氓。”千吟习惯地去拧,偏偏这次的瓶盖她居然没拧开。 纪时述啧了声,拿过她手里的瓶子,他弯腰十分色气地咬着衣摆,瓶盖对着腹肌轻轻一擦,喷出的水珠落在壁垒线上。 千吟不争气地耳朵一红。 “这里,”他点了点耳廓,“红了。” “热的。”她捧着水瓶,想到刚才的画面,有点不敢喝。 纪时述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和她的聊天界面,千吟瞥了一眼,很鲜红的感叹号。 “我为什么不能给你发消息了。” 千吟脸不红心不跳,“拉黑你了。” “?” 他很无辜地坐到她旁边。 千吟指了指那句教你接吻,说:“以后不许发。” 纪时述看着那句话眨了眨眼睛,“那我不发了,拉回去吧。” “确定?” “发誓。” 千吟选择信他,念念叨叨地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说这是看不起她。 手慢慢覆上。 她回过神,侧头和他鼻尖相触。 “现场教学。”他歪了歪头,吻了上来。 树叶沙沙,落英缤纷。 他在尝试撬开城池,却不闭眼,直直地望着她眼睛里的反应。 探求,侵略,所有的情绪都透过此源源不断地传输,她惊讶地瞪着。 明明不该对视的。 她尝试着推他,告诉他你现在算超额透支。 可是脑子里混沌一片,她在想,为什么他要亲她。 是情不自已还是单纯的欺负她好玩。 他太恶劣了。 可是内心深处的彷徨在告诉她另一个答案,摸不清得不到。 他再次深入。 初吻快要缴械。 女孩再一次推开,这一次她的手被他捉住,摁向了他的心脏。第19章 ===019=== 清脆的下课铃声拉她回到现实。 刺眼的阳光钻过枝桠缝隙, 斑驳的光点在他眼里跳动,手掌感受心脏蓬勃律动,震如擂鼓。 “纪老师和千吟去哪儿了?我们要去排练了。” 呼喊由远及近地传来, 她霎时清醒,推开了他。 眼里蒸腾着热和水汽,千吟爬起来后退了几步, 用手背揩了揩嘴唇。 尚有余温。 纪时述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动也不动, 他垂下了睫毛, 似乎是在盯着花坛边排队搬食的蚂蚁出神。 “我,我要去排练了。”他听见她说,然后抓起衣服急惶惶地远离他。 如茵的草地,十七八岁的少年们追逐着黑白相间的足球奔跑, 升旗台下三五个少女围坐在一起开着茶话会,偶尔偷偷瞥一眼心中那个青春朝气的他。 纪时述起身,带走了她遗忘掉的水瓶, 他慢慢地踱着步, 瘦高的背影被拉得无限长,无声地消失在尽头。 那些欢声笑语从他的耳里极速退走,再抓不住。 “喂?” 话筒传来倦怠的男声, 纪时述靠在转椅里, 操控着椅子轻微幅度地左右摇晃:“沈临之。” “我靠!纪大明星!什么日子啊让您屈尊给我打电话了, 不会是家道中落投资破产,找我借钱吧,那我不在, 查无此人哈。” “我的家底想中落很困难。”欠揍的人说欠揍的话, “有个事问你。” 沈临之啧了声:“你当我事儿妈啊, 有问题找度娘,上至天文历史,下至锅碗瓢盆。” “情感问题。” “大哥我母胎单身你问我?等等!你有喜欢的人了?你这负心汉你对得起大明湖畔的蔷薇花吗!” “居然还记得。”纪时述阴阴地笑了笑。 “……述哥您放心,我这就一键删除,卸载回收站,恢复大脑出厂设置。” “我有个朋友。” 惯用的开头了,一般就是他自己,沈临之无语,嘴巴还是狗腿道:“对对,朋友。” “他,他忽然亲了一个女生,”纪时述斟酌着语句,“那个女生好像没准备好,跑掉了,我朋友该怎么做。” 电话那头沉默。 “冒昧问一句,亲得激烈吗?” 他想了想,“一般。” 什么形容!沈临之抓狂:“那女孩子肯定都很矜持的呀,你忽然亲她,还亲得…一般激烈,别说惊吓了,不给你一耳光就很不错了。?????” “是,我太急躁了。”他罕见地低头。 沈临之擤了擤鼻子,继续说:“接下来那个女生百分百会躲你,我说你这么情不自禁吗,高中时候不自制力挺好的。还有,哪有你这么直球的追法,得亏有你这张脸,不然我高低骂你变态死流氓,情书不会写,这也不会,我说你是不是恋爱白痴呀。” 爽啊,指桑骂槐地先过过嘴瘾,高中时候尽被这狗欺压,他总算翻身当霸王了。 “是我的朋友。”他纠正。 好的好的,你开心就好。 “我给你朋友的建议啊,暂时静观其变,实在不行,”沈临之拍了拍胸脯,“拜我为师!” 纪时述掐断电话。 — 学校礼堂,高秋秋向众人展示了长长的一条清单:“我们敲定了三十个备选节目,不过校方说算加演,只能安排一场,大家来选选?” “秋秋米婧都是歌手,宋炬也是,其他人都是演员,没有舞台经验。”陈霜灵道,“但是这些歌最好还是两个或三个人唱吧,其他人怎么办?” 高秋秋在最终决定的歌曲上画了个红圆圈,水笔敲着脸蛋,“那我们可以自己弄乐器伴奏啊。” 宋炬瞟了一眼,“这首歌曲风比较嗨,能够带动全场,电吉他可以我来,架子鼓……” 他扫视乔也、苏苏、盛安曜和纪时述。 人家出身半书香门第的矜贵公子,性格倒也没那么跳脱,会大提琴小提琴钢琴就是不会架子鼓。 想象到纪时述戴着副金框眼镜,头发全变成了脏辫,摇头晃脑地敲鼓,千吟就。 想象不出来。 反正小时候没见他学过,女孩随口替他回:“他不会。” 宋炬:…… “我猜的!”她及时找借口,嘿嘿笑:“纪老师看着人模狗样的,啊不是,看着安安静静的,我觉得应该不会吧。” 她朝他挤眉弄眼。 纪时述啊了一声,轻飘飘的,“对,我大概不会。” 其余三个人拨浪鼓摇头,异口同声:“我们更不会。” “我会!” 一道铿锵女声石破天惊,宋炬僵硬地瞪着面前的高秋秋。 他口中的甜妹。 “少瞧不起人。”女孩洋洋得意。 陈霜灵:“那秋秋去打架子鼓,宋炬电吉他,谁唱歌?” 米婧大致琢磨出了她的意思,故意说:“灵灵你嗓音偏甜腻,不大适合这首歌哎。” 陈霜灵默默咬牙,假笑:“那米婧老师独唱吗?” “有rap,需要宋炬老师,最好还是再找一个合唱。”米婧看向晚遥和千吟。 晚遥摆手:“我风格不适合的,放不开。” “那就千吟吧。”米婧爽快。 “我?”她难以置信,“我五音不全。” 陈霜灵宁愿这出风头的机会给男生,“我听说纪老师唱歌挺好听的。” “我吗?”纪时述指了指自己,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大白嗓。” 千吟气死了。 你大白嗓!高中元旦晚会唱哭全校的敢情不是你是吧,第二天塞你桌上的情书都快把我桌子埋了。 苏苏乔也等人神隐。 陈霜灵没办法,确实几个人的风格就千吟最接近。 米婧拍了拍她的肩:“别担心,我教你速成。” 她拉着她去后台开小灶。 暮色爬上雪白的瓷砖,蓝灰的墙瓦,落日的光晕从课桌板浅浅滑过,描摹着古旧的字迹。学生们笑闹着穿过林荫小道,清风拂过冷杉木,卷落细沫香味。 礼堂里灯如白昼,乌泱泱的人群座无虚席,酒红的幕布拉开,一个个新奇逗趣的节目引得喝彩不断。 千吟站在幕后,望着炽眼的镁光灯。 这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第二次登上表演舞台,不同于拍戏,她面对的是成百上千个活生生的观众。 与此同时,《Pray for》直播间大量粉丝涌进,女孩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高秋秋画着亮片烟熏妆,她穿了一件露腰小马甲,问:“其他人呢?” “除了要登台的几个,他们都干完事情下去看表演了。” 千吟更加紧张。 之前还以为纪时述五音不全,还嘲笑他在全校表演是等着丢面子,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笑她了。 “吟吟,放轻松。”米婧走过来,“就当,就当台下只有一个观众。” “我第一次登台唱歌的时候,害怕得腿抖,老师说我的表情比哭还难看,这很正常,你就当下面的观众都是大白菜,或者。”她说,“或者,你就想象自己只为一个人表演。” 只为一个人表演。 她望向舞台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原来,当初他站在舞台上一眼就能找到她,真的很不容易。 “下面有请《Pray for》综艺节目为我校加演的演出!” 台下掌声如雷。 “到我们啦。”高秋秋眼睛亮晶晶的,闪烁对舞台表演的热爱。 宋炬拿好电吉他,很嚣张地伸出手,“喂,来。” 四个人围在一起。 舞台上所有灯光熄灭,只有一束聚光透过幕布,照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生动又潇洒。 千吟忽然升起一种仪式感。 “我们,”宋炬一字一顿,“加油。” 高秋秋第一个对拳,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青春活力地跃动。 米婧微笑着,正方形三角齐。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千吟身上。 那样的眼神,她见过的,带着渴望,带着决心,带着会绽放光芒的信心。 她重重地碰上拳。 灯光阒灭,台下只有细微的交谈声,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她,直播间弹幕刷不停。 她的心在这一刻完全静下来。 也在这一刻穿过人海,落在他的身上。 以为会多难,但好像,就算不经意地一瞥,也可以精准地抓住他。 所谓相吸相引,时间停住了匆匆的步伐,向后倒转。 台上台下之人轮换,我心我愿矢志不变。 电吉他宿命般地响起。 米婧开始一段英文清唱。 千吟握着话筒,和帽子下清澈的瞳眸对视,纪时述侧靠着最旁边的柱子,食指顶了顶帽檐,眼神带着笑。 她恍惚了。 眼前人和高中的他相贴,少年转着话筒,食指抵在嘴唇望天施吻,男人眼尾风情上挑,在台下用口型对着她说“宝贝”。 相差无几的脸,更甚的蛊惑。 她再不害怕。 黑色耳钉在镁光灯下亮得耀眼,架子鼓打落的第一个音,她开始唱。 全场静默一秒,然后狂呼。 【妈呀!!!甜妹居然会打架子鼓!】 【姐姐(蠕动!)千吟姐姐(扭曲爬行!)做我老婆(爱心)(吐舌)lplplp】 【谁懂啊唱的第一句我就热泪盈眶!太狂太飒,就想起了自己高中,真的真的要有多幸运才会遇到一个惊艳岁月的人,根本忘不掉啊】 伴奏停止一瞬,随后是更加盛大的狂欢。 电吉他沙哑无休止地歌,架子鼓敲出激烈顿挫的鼓点,音浪攀升,女孩清冷的声线甜酷张扬,欢呼和吼叫快盖过歌声。千吟拽下发圈,银灰色的头发流畅地散开,像一朵绚烂的花,她在镁光灯下发光发亮,人群跟随着她举手的节拍像浪一样地律动。 “I love you you cause you will always be my Angel”(1) 舞台的氛围干冰迸放,金色飘带纷纷扬扬,千吟站在金色的雨下,小幅度地喘着气。 她笑得很满足。 “耶!!!”高秋秋欢快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鼓槌,去跟她们拥抱,“大家都太棒了!!” 在全场的鼓掌声中,千吟被米婧拽了过去,还浑浑噩噩的,四个人拥抱在一起。 “我就说吟吟唱歌可以的,”米婧抹着泪,“看来我有当歌唱老师的天赋。” 千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下了台,服装没来得及换,转头看见戴帽子的男人过来。 千吟眨了眨眼睛,总有种预感,所以在他快逼近时,女孩脚底抹油,小兔子似的溜走了。 纪时述顿住脚步。 “哟呵,”乔也幸灾乐祸地跟上前,“想找老婆贴贴,结果人不让,我何德何能还能看见前情敌吃瘪?” 男人嘴巴抿成一条线。 “弹幕叫千吟老婆的没八千也有一万,”他刷着手机,“你老婆魅力挺大,你要加油啊。” 纪时述垂眼:“前情敌?” “是啊,”他点头,“这种级别的我可hold不住,又美又野,我还是早点洗洗睡安安分分干老行吧。” “不知道你行不行,放眼圈内,论姿色也就你能压住她,拭目以待啊,可别离婚了。” 纪时述躲开他搭上肩的手,走了。 理所当然,他没睡好,第二天录制即将开始时,男人窝在沙发里,神情恹恹的,透着生人免近。 他长臂松垮垮地搭在沙发背上,头向后仰,闭目养神。 千吟经过就看见纪时述沉静清隽的面庞,两道眉轻微地皱起,透着懒劲和疏离,她从他头前面绕过。 揽着她肩的米婧在同一旁人说说笑笑,轻松愉悦的气氛并不会有人在意角落的小动作。 千吟诧异地盯着衣角?????上青筋分明的手,纪时述半睁着眼,拽着她的衣角。 依旧是那副大爷躺沙发的姿势,千吟受他的力被迫停下脚步。 他轻轻地拉住不动,像小孩子缠着妈妈买棒棒糖,千吟有些无法招架。 还是米婧侧头问:“怎么不走了?” 纪时述松了手,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重新闭目小憩。 千吟心情复杂地坐下。 导演满面笑容:“我们八天八夜的综艺明天就要结束了,大家手里都储存着不同数量的祈愿石,之前说过祈愿石最多的嘉宾获胜,有资格进入祈愿之境,我们今天最后的收官之战就是——大逃杀争夺祈愿石!” 听起来很刺激,嘉宾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一轮双人战,两人一组在写字楼里做任务,并时刻小心其他组的突然袭击,如果不慎被水炮枪打中,那么将遗憾淘汰,该人所有祈愿石归对方所有。” 导演拿起一张白纸,“根据粉丝投票,现分组如下,第一梯队乔也陈霜灵,第二梯队纪时述千吟,第三梯队宋炬高秋秋,第四梯队盛安曜晚遥,第五梯队苏苏米婧。” 听到又和他一起,千吟忍不住偷偷问高秋秋:“这个怎么排的呀?” “粉丝投票呀,”高秋秋嘻嘻地笑,“吟吟你别灰心,乔霜cp粉毕竟是元老级cp粉了,你们新生的输钱cp打不过很正常。”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千吟百口莫辩。 从上回的亲吻事件后,千吟一直有意无意地躲开他,现在避无可避成了队友,她硬着头皮走到他身侧。 纪时述在系节目组分配的类似警用配枪腰带,手背淡青色的脉络微凸,他指骨稍一用力。 “啪嗒”,皮带扣上的声音在女孩脑中无限放大,像在无澜湖面投入一块石头,涟漪向四面扩散,久久不能平静。 且某些少儿不宜的幻想画面无法扼制地冒出,她浑然不觉自己盯着他系皮带盯了许久,眼神炙热大有走火入魔之势。 “怎么?”中指故意缓慢地滑过光洁锃亮的皮带扣,纪时述挑眉,“没见过我系?” 他这话说得太令人误会,千吟使劲揉了揉眼睛,将水炮枪扔给他。 男人单手接过,勾着枪柄转了两圈,往腰间一别,帅得可以直接去拍杂志。 他准备好一切,迈步走向她,背对着门外的天光。 千吟攥着裤子,身体下意识地小小倒后一步,因他的气场太逼人太矜傲。 纪时述皱了下眼皮,握着她的手腕强势地将她拉回,女孩向前小跑了好几步,重心不稳地跌倒在他怀里,手扶着胸膛。 他们有体型差,所以千吟被纪时述遮挡得严实,其余的嘉宾并未发觉不妥。 她就这样趴在男人胸上,听到他发出的闷笑:“伸手。” 千吟接雨水露珠似的捧起双手。 塑料晶石碰撞泠泠,红红绿绿地发着光坠落在她手心里,她疑惑地仰头。 “我主外,你主内。”他替女孩合拢双手,“我所有的家当都在你这里了。” 他把身上所有的祈愿石都给了她。 沉甸甸的,不只是石头。 五层写字楼里,广播正在播报: 【游戏即将开始,请各位嘉宾做好准备,第一轮二三梯队作为抓捕者,请一四五梯队注意藏身,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即可扭转身份】 等候室里高秋秋兴奋地拽着宋炬晃,人一米□□的个子硬是被她拉到和一米五六同一水平线上,“我说你能不能矜持点,跟你同队我特丢人。” “不觉得很像玩老鹰抓小鸡吗,我是杀手诶,他们看见我就得跑,我可以随便杀杀杀,他们都怕我。” 广播开始倒计时。 最后一声“一”落下,千吟看着手腕上流逝时间的秒表。 与此同时,五层楼无数摄像监控亮起,直播间的观众可以清晰看见每层楼每个房间里正在躲藏的嘉宾是谁。 陈霜灵抱着双膝,无语地看着半跪在书柜前窸窸窣窣捣鼓的乔也。 “你要干嘛?” 乔也无比虔诚地将他所有的祈愿石全部塞进柜子抽屉里,道:“如果我被水炮枪打中,那我身上也搜不出来祈愿石,因为我已经将它们都藏起来了,祈愿石没被拿走我就可以无限复活,天呐啧啧啧哥太聪明了。” 他钻规则的漏洞。 乔也和陈霜灵做完这个房间的任务,前脚刚走,纪时述和千吟就来了。 只剩两分钟,千吟选择摆烂,她张望了一眼门口,拉着纪时述进去休息。 她躺在沙发上望天,双手交叠乖巧地平放在小腹上。 纪时述倚著书柜,手指叩着柜门发出清脆有节奏的声音:“困了吗?” 她点点头。 嘴角勾了勾,他说:“要不要听睡前故事。” 她不说话,纪时述就当是要听,弓腰打开书柜的门。 “哗啦啦——” 七彩的祈愿石倾泻而出,砸了他一脚。 “……” “这算,”他捡起一颗,“捡漏吗。” 另一层的乔也打了个喷嚏,他擦了擦鼻子,走在路上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 他赢定了。 美好的遐想还未延伸多远,广播冰冷的声音播报: 【乔也淘汰】 乔也:??? “有黑幕啊有黑幕!”被黑衣人拖走前,他歇斯底里地喊:“哪个混蛋!哪个混蛋那么神通广大这都能找到,开挂了吧!” 被称为开挂的纪老师美滋滋地抄起乔也的宝贝祈愿石们,一颗一颗放进千吟的口袋。 时间终止,两方交换身份。 千吟很幸运地度过这一轮,不过高秋秋和苏苏分别被陈霜灵和盛安曜淘汰。 第二轮,大乱斗。 不用躲躲藏藏,直接逮谁抓谁,纪时述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慵懒地转了转脖子,手里拎着另一条皮带和枪,“要不要帮你?” “不要。”她夺过,蹩脚地开始捣弄。 到时候他环着自己的腰…… 唔唔唔,千吟赶紧甩掉脑袋里旖旎的思想。 虽然水炮枪长得很卡哇伊,但是别在这两个人的裤腰上简直要多酷有多酷,千吟跟着他从步行楼梯下。 两人躲在重门后听到外面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千吟警惕地压了压枪。 “东西揣好,等会别掉了给人家捡漏。”他打趣她。 女孩手往外套兜里伸,摸到晶锥体后放心地压了压,很坚定地嗯了声。 他觉着可爱。 广播每隔十分钟都会传来通知,某某被淘汰,偌大的写字楼最后的搜索范围缩小至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灯光昏暗,千吟踩着虚浮的步子,心里多多少少都会发怵。 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还有宋炬。 广播再次响起: 【第三轮,单人战】 她一怔,木讷地松开拉着纪时述小小一方衣角的手。 【什么鬼规则,不要拆散我输钱cp啊5555】 【想看腻腻歪歪不如一人一票送你家cp上恋综?】 【土狗就喜欢看相爱相杀,三人修罗场燃起来燃起来!】 “别被淘汰了。”这是纪时述走前留给她的话,他说你次次都赢不过我,这回可别连跟他对决的机会都没有。 小姑娘从小到大都不服输,他是知道的,果然气呼呼地跟他分道扬镳。 四周黑黢黢的,不时有灯光噼啪闪烁,千吟走了很久都没遇到人也没听到播报。 她走到扶椅前坐下捶腿。 捶着捶着,女孩慢慢放轻了动作,她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声音。 有人正从不远处的拐角过来。 她又仔细竖耳,确保不是空穴来风,手已摸上了腰间。 那人似乎也停下了脚步,兴许同样在判断千吟。 所以说当间谍什么的实在是太考验心态了。 千吟心乱如麻,偏还是没耐心的主儿,干脆掏了水炮枪,管他是宋炬还是纪时述呢,先干一场再说。 她这样想着预备站起身。 后背疾风卷席。 千吟愕然被来人捂住嘴,咖色长袖向上卷起露出青筋凸出的小截手臂,圈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肘撑在她的肩上。 手腕漫不经心地垂落,她看见他手里握着枪,直直地就在她的耳边。 捂着嘴的手指微微曲起,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脸,而拐角处的人已然露出了半个身形。 千吟听见他笑,淡漠的浑不在意的声音抓挠着耳膜,快要把魂都勾走。 “嘘,我带你杀他。” 作者有话说: (1)歌曲Angel—尹美莱 其实人家想求个作收辣(扭扭捏捏)每晚九点日更噢,有事会请假~~第20章 ===020=== 千吟的大脑蓦地一片空白。 气息咫尺, 肩膀感受他手肘握枪带来的压力,枪身和地面呈水平,毫不抖晃, 纪时述另一只手牵着她去抓枪柄。 他说的带你,就的确是带你,葱指接触到冰凉的把柄, 她使了力, 修剪齐整的月牙弧儿渗着白, 男人大手包覆慢慢合拢, 传来的暖度顷刻驱散寒意。 他们握着同一柄枪,像极了天作之合的最佳搭档。 拐角的身影趋近,千吟默默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可怜宋炬探出一步, 身形只?????在直播间屏幕上晃了一瞬,千吟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包着她的手已扣动了扳机。 果断不犹豫, 没有多余的表情, 如果抛去他的身份确实很像一位冷血的杀手。 只是,怀里的女孩让他帅不过一秒。 千吟忽地被吓到,条件反射像小兔子似的往上一蹦, 正正磕到纪时述下巴, 她听到他嘶了一声, 微微皱起了眼睛。 “抱歉抱歉。”千吟惊慌失措,立马扭头察看伤情。 广播急促地打铃: 【宋炬 淘汰,进入最后双人对战, 请两位嘉宾在倒计时的一分钟内选好藏身之地, 倒计时结束后的每三十秒缩小包围圈】 “没人打扰我们了, ”纪时述故意吃痛地揉着下巴,其实半开的眼偷偷瞟她,“你不是一直说要赢我?” 从小到大,纪时述都是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虽然千吟也不赖,但无奈小时候性格皮,每次惹事千母就拿他当正面例子,说什么哥哥多沉稳多懂事,你要是有他一半谦逊识礼,宁安长街也不至于天天鸡飞狗跳。 千吟就只能在心里咆哮,那都是老狐狸的伪装! 而纪时述小小年纪就已经深谙绅士之道,他弹珠玩的厉害,长街那一旮旯谁都不知道,就千吟知道,因为他担心给那群发小杀得抱头鼠窜,破坏感情,所以往往留了一手,给他们塑造自信心。 千吟也去他那里塑造自信心,彼时小少爷冷淡地勾唇,铺出弹珠盘,她就在一众发小的围观下被毫不留情地杀得片甲不留,甚至还被他设计弹了一下脑门,小少爷拇指擦着弹珠球,似是得逞般的看着她笑。 自此,梁子结下,千吟发誓总有一天要一报还一报。 但兜兜转转十余年,长街梧桐亭亭如盖,柳枝抽出无数次新芽,石墙上涂鸦的笔迹渐渐发白,她和他的名字绑在了一起,出现在高中荣誉榜上,出现在结婚请柬上。 一报还一报,已成福报。 千吟对他说:“我一定赢你。” 倒计时的一分钟,她没有闲着,而是想出了一个绝妙计划。 千吟搬来附近服装店里的人形模型,给它披上了自己的外套,然后折弯腿假装半跪在地上。 自己呢藏到不远的隐蔽处,手里举着捡来的破铜烂铁,叮叮当当地碰撞发出声响。 她双手作出一个喇叭状抵在唇边:“啊——好黑,我摔倒了。” 事后回想,真是傻逼的可以。 此计名为守株待兔,反正光线那么黑,纪时述闻声过来看见那个模型一定会以为是她。 女孩兴奋得两眼冒光,她要狠狠地骗纪时述掉进她的圈套,然后一枪解决他获得胜利,让这个骄傲的男人跪在自己脚边对她俯首称臣。 美好的幻想,千吟忍不住弯了弯唇。 三十秒后缩小包围网,他没来。千吟狐疑。 她掐尖了嗓音:“呜呜呜呜,脚好像崴了,走不了了,被他发现我肯定死定了。” 她放声大哭。 直播间刷满了问号。 事后再回想,已经不是傻逼的程度,而是失智。 果然片刻后,千吟听到深处的走廊传来动静,她架起水炮枪,半眯起一只眼睛瞄准。 深处朝她走来的身影逐渐清晰。 千吟紧张地咽口水。 不对……他走路怎么。 女孩偏头。 不仅同手同脚还僵硬无比,像四肢刚驯化成功的原始兽人? 直播间都在刷“看后面”,当事人全然不知,还蹲在原地琢磨,直到被人拍了一下肩。 “太遗憾了。”纪时述居高临下地叹气,手里转着枪,“你的小把戏我真是百拆不腻。” “……” 千吟认命地闭眼。 广播: 【千吟 淘汰】 一霎间灯光大亮,黑衣人再也束缚不住乔也,他气势汹汹地冲上来要搜纪时述的身。 “其他人都说没拿我的祈愿石,肯定是你这个狗!” 纪时述难得肯乖乖给他搜,还配合地抬起手臂。 乔也摸了一圈,啥都没有。 “你祈愿石呢?” 男人朝千吟努了努嘴。 乔也如遭雷殛:“你什么意思?你偷了我的祈愿石不说,还送给了千吟!?你当我的东西是!” 对方警告的眼神打来。 他弱了声音,咬牙道:“你当我的东西是取悦你老婆的彩礼吗说给就给。” “你荣幸之至。” “纪时述你!” 【什么什么,原来命运早已暗中标定了价格,这招似赢非赢我是没想到的】 【祈愿石多的人肯定赢啊,千吟一人有两份按规则是胜出啊,但是述述也淘汰了她,不知道算谁诶】 【散了散了小情侣的恋爱游戏罢了】 【哥哥放的不是水,是乔也落在太平洋的泪~~】 【又是剪粮的一天】 【+1,太太饿饿】 导演组那边也在讨论,最终决定按照规则祈愿石多的人获胜,但两人战中纪时述淘汰了千吟也算获胜,因此胜家两位。 纪时述和千吟。 最后一晚,千吟睡不着,她去了海边。 出道以来这是她接的第一个综艺,推开别墅大门和各位嘉宾见面的首日场景依旧记忆犹新,那天纪时述给她贴暖宝宝,让她爱喝红糖水的谣言传遍界内。 晚风拂过额发的绒毛。 她不自觉浮现笑意。 和大家直播做饭,去牧场帮工,围观乔也被纪时述幼稚捉弄,在街边摆摊,听到他久违的歌声,回忆起那个绚丽放纵的元日夜晚。 她编了小兔子,她无来由的生气,他低下头哄她,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从前一样。 但冥冥中有别样的种子生根发芽,长成了永不枯萎的花。 海滩排球,水炮枪淘汰,她和纪时述并肩作战,青梅竹马的默契不败,和他第一次搭档拍戏,尽管时长很短,但惊艳了所有人,也惊艳了她。 再是丛林探险,她屡屡出丑,拖了他后腿,他背着崴脚的她在月光下奔跑,满天繁星坠落吟诵福祷。 他们的终点是人山人海,鲜花盛开。 回忆结束千吟才发现,原来每个片段都有他。 她习惯了身边有纪时述的存在,格外珍惜也格外胆小,她害怕有一天那个插科打诨的少年会停在原地,不肯与她同行。 其实在知道和他有了cp超话后,千吟是高兴的。 起码,也算有了一丝关联。 如果哪一天会分开,也不会有遗憾了。 她带着小小的爱藏进虚拟的家。 那里高朋满座,爱意谱写连绵不断,那里他和她都有很好的结局。 会的,会有的。 — 综艺的最后一天,惯例是煽情的。 老手们都自发带了纸巾,千吟有样学样也带了几张,以为他们是怕太冷拿去擦鼻涕的。 剪辑的VCR慢慢灰屏,几乎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很感谢各位嘉宾八天以来的坚持和努力。”导演的话被寒风吹散得七零八落,“也谢谢这个节目让我们遇见彼此,留下最珍贵的回忆。” 镜头切给几个人,他们含泪说完告别语,导演说:“知道为什么我们最后的任务地点选在山上吗?” “好冻出眼泪呗。”苏苏搓着手回道,大家哄笑。 导演摇了摇头,指向身后:“因为在我身后的台阶尽头,有一株许愿树。” “我们的岛叫月亮岛,人们常常对着流星许愿,期冀愿望实现,但流星不是时时来,月亮却是夜夜在。” “你有和他一起看过月亮吗,我的意思是,那个陪你一起看月亮的人现在还在你身边吗?” 千吟下意识地望向纪时述。 “请两位获胜者上前。” 一百层的台阶,渺渺飘进云端。 导演递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个红袋子,顶端系着红绳,“pray for you。” “月亮岛上的居民相信在许愿树上挂上红绳愿望都能成真,接下来请千老师和纪老师写下愿望吧。” “摄像机不会跟踪拍摄,就让愿望秘密地埋在这里,《pray for》节目组全体祝你们美梦成真。” 一百层的台阶上,古树被三山环抱,静谧地生长。 枝丫上挂满了红带木牌,随风飘动,红色热烈奔放,在万籁庄严中灿烂夺目。 千吟提起了毛笔。 一个木牌代表一个心愿,代表一次虔诚的祷告,经年累月,它变成了古树长出的果实,和光阴共老。 她还未落笔,纪时述却已经写好,走过去挂。 写的这么快,他的愿望一定特别简单,千吟随口一问,也不指望他会说,“你许的什么愿,是不是称霸娱乐圈,赚大钱,佳人环抱啊。” “我许和你百年好合。”他说,“你信吗?” 没有半分开玩笑的神情,千吟却小声嘟囔:“我才不信。” 那我写什么呢。 千吟举起笔。 黑色的墨汁渲染开,女孩神情专注,一笔一画。 红绳缠上树枝,天空倾倒下铺天盖地的樱花花瓣,她站在粉色的花雨里,岁月静止。 古树悠悠地唱,红绳和红绳随着风动相互触碰,悄声交换各自主人的心事。 “喂喂,你是什么,我是百年好合,你呢。” “我呀,我希望他不要喜欢蔷薇,喜?????欢玫瑰吧。” “太像结婚了。”米婧止不住地惊叹,“这花雨,我感觉我在参加他俩的结婚典礼。” 乔也心说就是。 千吟在离开前,再次望了一眼许愿树。 它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那里有我隐晦暗恋的证据,和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我的爱渺小负荣光。 作者有话说: qaq虽然我收益挺不行的orz但我不是特别会被左右啦~~其实小扑街作者每天能看到评论(不是骂我的那种555)就超级有动力写的,单说我啊我喜欢评论hhhh谁懂写感情流真的很会被每天的状态干扰orz第21章 ===021=== 网络上对《pray for》完美收官的反响很不错, 再加上宣传组没日没夜的后期加工,各个嘉宾公司的吹捧营销,无数网友都嚷嚷着他们能再度合体。 总而言之, 对于第一次参加综艺的千吟来说,是绝对良好的开头。 她很快就要进组和晚遥拍摄《双姝》。 《双姝》背景架空民国,讲述乱世之中两个身份截然不同的女子互相帮扶, 惺惺相惜迈过艰难岁月的故事。 出品方打着姐妹情的旗帜, 踩住“girls help girls”的热点来吸引市场, 千吟风尘仆仆地回到御园, 屁股都还没坐热,明烟打电话来说接她去GM公司总部。 她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就是老头的日常训话。 他先和蔼可亲地夸赞了一番千吟在综艺里的表现,不仅没招黑还吸引了很多路人缘, 省了他不少事,把女孩夸得飘飘然。 老头啜了一口碧螺春,翻上茶盖, “听说你和时述有了个cp超话?” 千吟鹌鹑似的站着, 闻言眉心一跳。 GM谁人不知,老头尤其宝贝他这尊大佛,移动的摇钱树。 他深恶痛绝地掷茶杯, 底盘重声地磕在红木桌板上, 沿着外沿溅出一圈茶渍, 千吟瞧着肉疼。 有cp粉头,当然也有反cp粉头。 显然,老头属于后者。 他长吁短叹, 最终什么也没说摆摆手让千吟出去了。 脸上明晃晃写着一排大字, “好好的大白菜怎么被你给拱了”。 千吟撇了撇嘴, 但很快恶趣味油然而生。 我呀,其实跟你的宝贝摇钱树结婚了呢,就像你藏着掖着,不忍风吹雨打的稀世之花某天被采花大盗连盆带花全搬走了一样。 思及此,千吟觉得挺爽。 休息的两天,她忙得脚不沾地,比她更忙碌的还有纪时述。 两人是分床睡,每每千吟起早贪黑,累得跟狗似的回家,纪时述都不在,他睡得比她还晚,出门更早,两人完美错过在家时间。 上一次说话甚至停留在许愿树。 准确来算,她是从纪时述回国,迫于双方父母压力才和他同居,除去录综艺,同居时间一星期都没有。八百平方米的别墅冷冷清清,缺少人烟气,千吟连房间基本构造都没摸清。 据说纪时述是接了赵导的新戏,赵导是业内顶尖的导演,多少演员为出演他的剧争破了脑袋,就算只能在他的戏里露个面都是莫大的荣耀。他拍戏严谨认真,从不挑流量明星,有资格出演他剧的都是实力派老演员。 怪不得纪时述那么上心,忙得人都不见。 影帝的头衔就是镀金,千吟酸溜溜地想。 羡慕归羡慕,她也要努力,努力能和他并肩,努力可以配得上他。 千吟为自己打气,她洗了把脸,扎起丸子头,打开剧本文档。 荧荧的冷光映照在女孩白皙的脸上,她趴在床上支着下巴,不时记着笔记,一束边发顺着动作滑落,尾端卷起挠着颈边。 夜已深,女孩望了眼钟摆,起身去中岛台泡咖啡。 泛着银光的汤匙搅动着棕褐色的液体,旋成一个小漩涡,她心不在焉,忽地听到智能门锁响。 她打眼望去,男人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风衣,面容倦懒地合门。 纪时述放下车钥匙,边换鞋头不抬:“还不睡?” “在看剧本。”她如实交代。 纪时述嗯了一声,脱下风衣走到女孩旁边。 千吟搅咖啡的动作一停,无端有些紧张。 “你不去洗澡…” “台词不会的我可以教…”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千吟默了默,“我没什么问题。” 他大概很遗憾:“我等会洗,你先睡吧。” “因为赵导的戏?” “嗯。” 千吟抿了抿唇。 时钟指向一点,千吟悄悄下床。 书房仍亮着灯。 她抱着电脑敲了敲书房的门。 里面传来拖鞋慢腾腾的趿拉声,纪时述拧开把手站在她面前,橘黄的灯光铺散在男人的疏阔肩膀,灰黑居家睡服熨帖,领口纽扣微敞,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整个人禁欲矜贵,又透着几分生凉的倦气。 千吟被男色怔忪片刻,回神结巴道:“我,我想找你试试戏。” 纪时述侧身让她进来。 “哪一场?”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峰。 千吟将剧本递给他看。 他大致翻阅了一下,“和男三的?” “嗯,双姝是双女主剧,我和男三的戏份不多。”千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报备这些,竹筒倒豆子地说:“之前没接过这样的对手戏,刚好你在拉你练练手。” 她演的是民国时期烟酒馆女老板姜离卿,角色爱穿旗袍,常持烟斗,风华绝代,妩媚撩人。 而男三是军僚之子章铄,她给纪时述看的戏就是姜离卿向章铄套取消息的片段,千吟琢磨着该如何表现出姜的特点。 纪时述一目十行扫过台词,笑了笑:“行。” “那你等我一下。”女孩的眼睛很亮。 一刻钟后。 千吟木筷盘发,着了一件水青色旗袍倚在门边。犹如一只丹青笔描出玲珑胸线和腰身,再往下的三角分叉隐约可见其内风光,长腿直而白,踩了双细长的高跟鞋,清姿绰丽,像极了皖南泼墨烟雨朦胧的山水画。 纪时述望着她,喉咙生痒得厉害,不动声色压下:“开始吧。” 其实这场戏很简单,似勾引又非勾引,欲拒还迎地钓着章铄,把他当做棋子利用完再踢开。 而章铄确实被姜离卿迷住,将消息和盘托出。 姜占主动,章占被动。 千吟起了态,高跟落在地面,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抓耳,清脆又蛊惑。 她摇曳着步子慢慢靠在他书桌上,双手搭在后腰的桌面,歪着头自下而上地打量他。 “章将军。”她低声地唤。 纪时述翻动著书页,“嗯?” 女孩缓缓弯腰,纤指按住了他将翻起的页角。 呼吸声落针可闻,她粉嫩圆润的食指不疾不徐地攀上男人置在页角的拇指。 金框眼镜下目光稍黯。 她说的台词他后来都没听见。 千吟撩了撩碎发,依着剧本坐在了他的腿上,手指轻轻抓住他领口边的衣料,胸脯因着呼吸微微起伏,纪时述稍抬眼是她小巧瘦削的下巴。 “章将军可否愿意?” 男人双手都放在书桌,千吟坐在腿上,长而硬的手臂犹如链锁困她在一隅天地,她腰背后纪时述两手交叉成拳,抵在女孩椎骨。 “愿意。” 千吟凝神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忘了接下去的台词。 似乎他的那句愿意别有深意,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回答她的问题。 她作为姜离卿问章铄的问题。 她忽然感觉坐着的他的腿在发热,温度通过衣服传递到她旗袍下的肌肤。 呼吸紊乱。 纪时述看了她一会儿便撇开眼,却没有让她起身,千吟依旧坐在腿上被他围起来,他问:“男三是谁?” “我,没有印象。”千吟蹙眉回想,“应该是乐缘传媒的演员,叫缪云。” 纪时述大概是真困极了,薄白的眼皮一直垂下没有掀起,声线夹带凉意:“你困不困?” “还好。” “电脑打开,跟他的对手戏都找出来,我带着你试。” 那海了去了,她今晚不用睡了。千吟磨磨蹭蹭:“没多少,哎呀我好困。” 她作势要溜,被纪时述捏着后颈重新按下来。 “你还要潜心参透赵导的剧呢,我不能麻烦你。” 纪时述煞有介事:“嗯,我去你们剧组探班。” “毕竟,”他靠过来,声音半哑,“我觉得你这样坐他腿上我很危险。” 千吟眨眼睛。 “老婆只有一个,”男人伸了个懒腰,移动鼠标将电脑关机,“被人拐跑了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 第二天清晨,明烟的保姆车来接千吟。 纪时述醒来时房子空荡荡的,他洗漱完去给自己煎吐司。 早餐机“滴”的一声,门铃也应时“叮铃铃”地响。 他看清了来人,有些不情愿地打开门。 “二哥。”纪亦星鬼鬼祟祟地探脑,“嫂子肯定不在家吧。” 他睨了他一眼。 纪亦星挤开他,放下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补品,美滋滋地一屁股陷进沙发里。 “爸妈让我带来的,原话:给吟吟补身子,你就捡你媳妇吃剩的吃。” 纪时述施舍给它们一秒的目光,拿起刀?????叉戳鸡蛋。 “二哥,不介意我看个直播吧。”纪亦星兴奋地搓手,“今天是晚遥《双姝》见面会的直播。” 他刀叉一顿。 纪亦星又补了一嘴:“噢对嫂子也在,主演都在。” 手机里传来甜美的女声:“大家好我是双姝里饰演愉茉的晚遥,请大家多多关照。” 紧接着是熟悉的她,“大家好我是双姝里饰演姜离卿的千吟。” 纪亦星啧啧赞叹:“太养眼了,大美女都是大美女,诶?哥,礼物怎么刷,我要给晚遥刷礼物。” “怎么不给你嫂子刷。” “给嫂子刷的人多了去,少我一个不少。”他答。 “哦。”纪时述说,“那我不会。” “……” 你这技能还看条件触发,只给你老婆刷就会是吧。 纪亦星习惯了,他选择自力更生。 见面会的直播间,主持人亲切道:“期待两位主演的双姝,我这里有个问题替广大粉丝朋友问千吟小姐哈,大家都知道双姝是双女主剧,而千吟老师出道以来拍的几部剧跟男主都没有特别亲密的桥段,不知道您有没有考虑过试一下拍吻戏呢?” 手机对面纪亦星喷了一大口水,“我靠,玩这么狠?” 千吟维持着营业微笑:“啊,有考虑过,尝试着突破自己。” “那有没有想搭戏的男演员呢?” 问题刁钻,千吟敛了微笑打算说一句无可奉告,坐在她旁边的缪云举手:“其实我特别期待能和千吟老师合作,如果有机会,我的档期随时为她恭候。” 纪亦星啐了一声:“真献殷勤,妈的不会下一个问晚遥吧。” 眨眼的功夫,面前的手机被人抽走。 “我你!” 他抬头瞬间噤声。 纪时述操作着他的手机熟练地切换界面,表情平淡。 恰逢主持人望向屏幕,读大家的弹幕。 “我们来看看……嘶!” 所有人都看去。 纪时述把手机丢还给纪亦星。 千吟无懈可击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瞪着宛如冉冉升起的新星,宛如古代皇宫“正大光明”牌匾般光芒万丈的金色弹幕。 女孩不死心地揉眼,然后名字后紧跟的黄v给了她清醒的一耳光。 它鹤立鸡群,它独自闪耀。 所有黑体小号的弹幕都在金色大号的字下黯淡无光,它霸占了整个屏幕。 @纪时述v:姐姐看我。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022=== 直播间鸦雀无声。 两分钟后, 主持人率先打破沉默,暖场道:“哈哈,没想到纪老师也在看我们的直播呢, 缪云和纪时述都向千吟小姐抛出了橄榄枝,不知道您希望跟谁合作呢?” 千吟看了一眼主持人的胸牌,“首先感谢纪老师赏识, 纪老师是我的前辈又是影帝, 我觉得自己目前的演技还有待提高, 日后再多磨练磨练才更有信心和他搭戏。” “也谢谢缪云老师, 不过我暂时安排不出档期,大家可以多多关注《双姝》里的表现。” 她这场面话打得圆满漂亮,和两人都拉清了界线,旁人难以诟病, 主持人点了点头:“好的,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晚遥小姐……” 一场直播结束, 千吟嘴巴都笑僵了, 她和所有演员场务人员们告别,转到隐蔽的走廊拨通电话。 忙音后,传来男人清落的声音:“喂。” 背景音嘈杂, 有他拉开汽水罐呲呲冒泡的声音, 还有纪亦星意犹未尽的痴情碎语。 千吟蹙了蹙眉:“三哥来了?” 对方默了默, 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她步入正题,但这个正题切得好像有些歪。 纪时述换了只手拿电话,汽水罐壁渐渐结了水雾, 水珠慢悠悠地滑下, 亲吻着指线, 他仰头喝了一口,声线磁性:“我以为你是来质问我为什么登大号在直播间评论,没想到你关注的竟然是我叫你姐姐?” “那是另一个主要问题,”透过话筒他能想象到女孩气急败坏的样子,“我比你小你还叫我姐姐,你占我便宜。” 纪时述坐在沙发上,纪亦星好奇地抻长脖子,被他一个眼神勒令了回去,“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又在调情,纪亦星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被他哥又踹了一脚。 千吟觉得话题越走越偏,急忙拉回正轨:“我跟你打电话是聊这个嘛,主持人问我接不接吻戏你凑什么热闹。” “要接也是和我接,”男人神情倨傲,“我没有档期,你的档期就是我的档期。” 对方“啪”地挂断电话。 纪亦星狗腿兮兮的:“哥,你刚那段话我给你收录进霸总语录了。” 纪时述颇烦躁地扔开手机,寡声:“不走等着我八抬大轿抬你走?” 他投降状,麻溜地收拾好,“拜拜了哥。” 哥哥哥,听着就烦。 他盯着纪亦星欢脱离去的背影,磨牙。 — 月中,千吟进组。 纪时述在她后两天才进组拍摄,因为《双姝》的出品方有一个是他朋友,千吟进组那天他也跟着去。 明面上是和朋友吃饭,其实是考察片场环境。 “纪老师您找我?”明烟手里抱着一小叠东西。 他扬头远远点了点千吟方向,柔声:“麻烦了。” 明烟一愣,旋即绽放出一个我懂的笑容,“您放心您放心,我一定把您妻子照顾得妥妥的。” 他唇角抬了抬:“如果她生病受伤或者和别人起了争执,可以打电话找我,晚上提醒她早点睡,不要熬夜看剧本很晚。” 明烟一条一条认真记,头一次觉得他话多。 在公司在荧幕明明都懒得跟别人废一句话的人,居然还有事无巨细,喋喋不休的一面。 明烟合上笔记本,随口夸道:“您真是个好老公。” “是么?”纪时述双手插兜,有些意外地挑眉。 “饮食,习惯,喜好,我们做助理的也不记那么清楚,就算记也得记本子上不然早忘了,您才跟吟吟结婚一年就摸的滚瓜烂熟,真了不起。” 他嘴角噙笑:“习惯了。” 良久喃喃。 “希望她也这么觉得。” 片场外黑色迈巴赫车型磅礴流畅,宛若蛰伏的巨兽,纪时述抽出车钥。 手覆上推门之际,他似察觉什么,微微偏头。 目光如冬日飘雪冰凉地压弯松柏树枝。 剧场外的灌木丛边,头戴黄白鸭舌帽的男人四处张望,他衣衫邋遢,不修边幅,怀里抱包望着热闹的片场,驻足片刻后向着酒店方向离开。 纪时述收回视线。 千吟开工累了一天回到酒店。 她洗完澡打开房间的落地灯,边咬着番茄坐到窗边书桌,女孩单腿屈起搁在椅子,右手拿着彩色笔在本子上涂涂改改。 明烟今儿特老妈子,交代了一些有的没的,偏都对得上她,她都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暗恋我,背地里打探了我那么多消息。 女人送她一句滚。 手机和郑漪尔打着语音通话,千吟听她抱怨东抱怨西,顺便去卸了发膜。 她对着镜子擦干卷发,涂上软膜:“年底的走红毯?” “对呀,烦死了,我现在就开始愁穿哪件礼服好艳压那群莺莺燕燕了。”郑漪尔说,“年度颁奖典礼呢,吟吟你肯定能拿新人演员奖。” “本小姐志不在此。”她嫌冷,去衣柜找了一件棉绒浴衣穿上,系好绑带,“听说到时候有酒会,商界政界名流都会来。” 郑漪尔声音兴奋:“对啊对啊!说不定吟吟你去就遇见正缘了呢,我听说纪老师家就是从商的特有钱,还有一哥哥一弟弟,一定都巨帅,嫁不了纪时述嫁他哥哥也成。” 千吟脱口而出:“他大哥已经结婚了。” 对方沉默两秒,幽幽:“你怎么知道?” 手里的番茄受力不稳,啪叽掉到地上,千吟吸了一口气,“有…有八卦新闻爆出来的,我好像之前看见过,哈哈。” 郑漪尔信了,哀叹:“英年早婚啊。” 千吟干笑两声,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她说:“先挂了,我要睡觉了。” “好。” 女孩走到门边问:“谁呀?” 来人不答。 她当是恶作剧又走回去,可没走两步,敲门声再次催命般地响起。 这个点大家都睡觉了,外面这人实在扰民,千吟不愉地皱眉,“谁呀?” 她想了想,转动把手打开门,另半边身子都藏在门后,探出脑袋张望。 空寂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头顶的灯光跳动。 见鬼了,她不安地缩回去,正欲合门。 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黄白的影子,速度之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猛地将她推进房间,她来不及惊呼向后摔倒在地上。 正是白日里鬼鬼祟祟的鸭舌帽男。 千吟完全不认识他,瞪着眼睛喊:“你是谁啊。” 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胡子拉碴,从包里取出一大沓照片,全是她的路透图或剧照,“千吟小姐,我是你的粉丝,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我真的很想见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签名?” “给你签名,你用不着半夜闯我房间吧。”她隐约发觉这可能是个狂热的私生?????饭。 男人摇头,“不用这个办法我根本见不到你,我求求你我真的特别喜欢你,你好漂亮,你给我签个名让我抱一下吧。” 他冲昏了脑袋,不管不顾地朝她扑过来。 千吟顾不得脚腕的疼痛,偏手旁边没有自卫的东西,只能爬起来给了他一个耳光:“请你出去,擅闯民宅骚扰女性我可以报警抓你。” 骚扰?男人目露凶光:“我是骚扰吗!我只想要个签名,只想见你,什么手段不是手段,成功就行。” 他力气很大,抓着女孩的手腕不让她走,千吟用力踹了一脚门制造些大动静地喊。 “喊你妈……” 话未说完,房间门由外至内被狠狠地踢开,力道之大甚至跟着掉落了簌簌的灰尘。 狂热粉丝连对方模样都没看清,只觉抓着千吟的那只手一麻,下一秒被人虎口掐着脸掀翻在地上。 纪时述戾气尽现,修长骨节的手上青紫色筋络暴起,攫着他两边的骨颌,双目阴鸷,寒意丛生,他冷冷地压下眉眼,“你他妈谁。” 从高中打架后,他很多年都没在千吟面前暴露过这一面,他并不算温润谦和,并不是老师长辈眼里的三好少年。 相反,他是个桀骜难驯的坏种。 压在地上的男子一句话都吐不出来,感觉双颊骨头都要被他捏碎,幸好酒店的工作人员和剧组人员姗姗来迟,救他狗命。 负责人点头哈腰再三抱歉,说他们安全监管不当,已经扭送他去了派出所,千吟小姐有空也可以过去。 纪时述立在她身边,负责人看都不敢看他,他正要发作却被千吟握住了手。 女孩垂着眼,头发些许凌乱地摇了摇头。 他偃旗息鼓。 无关人等都走完了,房间安安静静。 纪时述关上门,牵着女孩的手坐到床上,问:“你为什么老低着头?” 他已经刻意说的温柔,但尚未消去的戾气仍杂糅在话语里,就像料峭寒风裹挟绵绵春雨。 他盯着她头顶的旋儿看了几秒,才发现她的肩膀在轻微抽动。 她在压抑的,小声的哭泣。 怔愣间,怀里撞上了清甜的玫瑰香,他双手虚虚地抬在半空,回神过来后慢慢地搭在她的背,抚拍。 “我在,不哭了。” 纪时述从兜里拿出了一颗牛奶糖,纯白的糖纸包裹着小小的糖心,系着漂亮的蝴蝶结。 四岁那年,千吟跟着父母去纪家拜年。 她穿着红彤彤的厚实棉袄,颈边围了一圈毛绒绒的白色围巾,扎着喜气俏皮的丸子头,小脸蛋粉扑扑的,眼睛又圆又亮,像水灵灵的葡萄。 小姑娘笨拙地迈着步子,牵着妈妈的手,吱嘎吱嘎踩在雪地里。 爸爸说她远看就像一只红红白白的团子球。 小姑娘不高兴地撇嘴:“不,不理爸爸。” 纪家可真大啊,千吟仰头望着璀璨的琉璃灯,金色的光辉就像星星降临一样,还有蜿蜒的楼梯,古朴的肖像画,慈祥和蔼的管家保姆们,都笑吟吟地望着她。 她害羞得躲到妈妈背后。 爸爸妈妈和另两个叔叔阿姨问好寒暄,那个叔叔温儒风趣又不失威严,像大学教授,阿姨明艳大方,穿着紫红色的旗袍,风情的眉眼含笑。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让阿姨注意到了她,笑着招手:“吟吟呀,快给阿姨来看看。” 千吟挪了挪脚,又往妈妈背后躲了躲。 她听到大家都在笑,管家嬷嬷说好可爱的女孩子。 “是啊。”阿姨瞧着千吟越瞧越喜欢,揶揄道:“幸好早早定了娃娃亲,不然这么个漂亮儿媳妇落了别人手我可不依。” 什么是娃娃亲,什么是儿媳妇,千吟撅着嘴巴无聊地往四周看。 “诶,你们家那三个呢?”妈妈问。 叔叔朝向楼梯扶手那边。 千吟也看了过去。 那年,纪时述七岁。 弟弟纪亦星正是狗嫌的年纪,抱着他的手臂晃啊晃,小少年食指抵着他的额头清冷地推开。 大哥纪誉站在一旁笑望。 时隔多年,千吟也依旧没有忘记初见的场景。灿若星辰的灯光渲染,少年白衬衫黑裤,懒散地倚着扶梯,漫不经心地捉弄弟弟,嘴角浅浅噙着恣意轻狂的笑,他从那时养出的矜贵气,光是站着便成了画。 她记了许多年。 人常说,不能在年轻时遇到太惊艳的人。 她遇到了,四岁就遇到了。 挪不开眼也止不住欢喜。 千吟慢慢地松开攥着母亲衣角的手。 “时述,”叔叔对着他讲:“别耍弟弟了,他要吃给他吃一颗。” 纪亦星眼巴巴地望着他,望着他手里的牛奶糖。 纪时述慢腾腾地张开手,他的眼睛就亮几分,再倏地收拢。 “不给。” 他笑的得意。 不过除了纪亦星,他感受到另一股期盼的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小少爷抬起头。 千吟摇摇晃晃地迈着小短腿,在两家的瞩目下奔到他身边。 纪时述低头看着她,皱了皱眉,应该在思考她是谁。 小姑娘揪了揪少年熨烫平整的衬衫,屋子里暖气开得足,她穿着大棉袄热得脸颊绯红发烫,仰起脸:“哥,哥哥,要,要糖。” 纪亦星不服气啊,这人怎么还插队呢,“我先来的!” 纪时述啧了一声,把他的便宜弟弟丢给了纪誉。 他转着蝴蝶结式的牛奶糖,头回觉得挺吃香。 算了,他看着裹得跟小团子似的女孩可怜兮兮地瞅着他,眼睛像一汪澄澈清泉,算了,就给她吧。 不过,她叫哥哥的声音糯糯软软的,比纪亦星的好听。 再听一次好了。 纪时述有意逗她,慵懒地笑:“那你叫我什么?” 千吟牢牢地盯着牛奶糖,舔了舔嘴巴,“哥,哥哥。” 纪二少爷那时玩性大,算得上宁安长街首屈一指的小霸王,后来才改邪归正,他歪头将牛奶糖放进女孩手心。 千吟啊呜一口。 呸,苦的。 她呆呆地瞧着手心里的纸团,不死心还要再咬一口,结果被他没收,小少年桃花眼笑成了月牙,勾人得紧,“笨。” 什么啊……千吟眨巴着眼睛,眨着眨着冒出两滴泪,润湿了睫毛。 纪时述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是远近闻名的小哭包。 视线渐渐模糊,她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旁边的人都慌了,他也慌,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纸巾不要,她索性抱着他的手哭,眼泪都蹭到他手背,湿漉漉的。 纪时述僵住了。 纪母怒目圆瞪:“纪时述!你小子怎么把我儿媳妇给弄哭了!” 他年纪小不大懂,但清楚一个道理。 女孩子哭了得哄。 他一股脑把兜里珍藏的牛奶糖全拿了出来,攒了好久的他平时都舍不得吃。 都给她,“你,你别哭了,我都给你,不骗你了。” 纪亦星看傻了,被纪誉箍在怀里也哭也闹,“哥你不公平,你攒了一年多我求你了一年多,你就没给过我!” “一个糖纸也没有!!” 纪时述无视,甚至带着几分讨好地看着千吟,手心里躺着许多颗牛奶糖。 后来,这种牛奶糖早就绝版买不着了,他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也大多进了她的肚子。 他心甘情愿。 眼前的这颗和四岁那年的相差无几,静静地躺在男人手心,时过境迁,糖没有变,他的手却变大了。 千吟记起了她心满意足吃掉牛奶糖,小少年对他说的话。 “以后最好的都给你。” 眼泪又止不住地涌。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抽噎,“你不在这里拍戏的。” 从天而降,比肩神明。 该如何说呢。 说他放不下心,还是说思念成灾。 但到底他平庸嘴拙,说不出许多俏皮的情话。 “经过。”他隐去了特地定她房间对面的事实,笑着回她,“也许我们缘分不薄。”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023=== 千吟自然不相信这套哄小孩子的招数。 但她不挑明, 只委委屈屈地瘪嘴,“怎么办,我还有点害怕, 今晚睡不着了。” 再瞅他一眼故意说:“发生那么恐怖的事,我对这房间都有阴影了。” 要不说她怎么能跟纪时述斗上斗下那样久呢,多少也有些本事傍身, 果不其然他跳进陷阱, “去我那里睡。” 知纪时述者, 千吟也。 反正她房间经打斗后变得乱七八糟, 估计也睡不了多安稳,纪时述干脆摊了牌,“我住你对门。” “没办法缘分天注定。”他又飞快说,“我深夜见义勇为, 正好救到了你。” 噢噢噢正好。 千吟抱了俩枕头跟他走,男人刷开房卡,她还假装矜持地趴在门口观望, 直接被他拎小鸡仔似的拎进来。 房间只亮了一盏落地灯, 温暖橙黄的光洒在床头枕上,旁边的木制柜摆着一本摊开的书,女孩抻长脖子, 隐约看见深灰书页里夹着一张粉红色的书签, 和整体简约冷淡的风格十分违和。 纪时述挡住她视线, 不经意地合上书。 千吟没多在意,她指了指明显不大的单人床,“我睡沙发吧。” “你说什么?” “我睡沙发啊?????。”她瞪大眼睛, 又字正腔圆地念了一遍。 额头被他弹了一下, “你睡床。” 顿了顿, 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或者,挤一挤?” 千吟看看小床看看他。 他堂而皇之地找借口,表情瞧不出波澜道:“也不是没有挤过。” 千吟知道他说的是那次家庭聚餐,两人被迫在父母面前装恩爱的那回,摇头道:“不行,那次是演戏给爸妈看的。” 她把床拾掇了一下,屁颠屁颠地往沙发上放他的枕头和被子,嘴里碎碎念:“床可是你自愿让给我的,别说我威逼利诱啊。” 然后,女孩哧溜钻进去,露出个小脑袋,舒舒服服地蜷缩起来。 “晚安。”她打了个哈欠。 纪时述无可奈何。 他熄灭了落地灯,捧著书躺进沙发。 简易台灯散发着微弱却温馨的光,映照着面庞,书翻了几页便索然无味,粉红色的蔷薇书签被他捏在手里把玩,片刻后再度望向床。 她睡熟了。 纪时述掀被,拖鞋踩在松软的毯子上无声无息,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很快又恢复原样找不见踪迹。 他蹲在床边,双臂枕着头歪眼看她。 月光淡如水。 他从未如此静如此近地看过她。 玫瑰香味似有似无地勾引着钻进鼻腔,她睡得很沉,手拉着被子盖住了半张脸,清幽的灯光下脸上绵软的绒毛都看得分明。 呼吸均匀绵长,长而密的睫毛时不时轻轻颤动,乖巧得像个瓷娃娃。 他忍不住,去轻轻捏了捏女孩高翘的鼻子。 衣料和被褥摩挲发出细小声响,她皱了皱眉,浅浅地嘤/咛了几声。 像小奶猫叫唤一样挠他。 纪时述放下手。 深夜擎断车水马龙,吹灭万家灯火,辛劳一天的城市陷入短暂美妙的梦乡,期冀明日破晓的曙光。 他很困,但又不困。 后来纪时述什么也没做,只是趴在床边看着她。 他不觉得单调也不觉得疲惫,相反他很知足。 爱情是互道早晚安的甜蜜,婚姻是入睡或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不是白茫茫的天,而是钟爱的你。 蓬头垢面也好,憨态蠢萌也罢,千千万万个日夜,千千万万个你,你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年年岁岁,岁岁如今朝,因为有你,让我憧憬单调孤独的清晨夜晚降临。 只一眼,无穷美好无尽想象。 相爱不是索取,是知足。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 他坐了一夜,连自己都惊奇。 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爬上了男人的背,半边的眉眼浸没在微光里,生动和煦。 他弯下腰,在千吟额头上落下一吻。 日出喷薄灿烂锦光,定格永恒。 — 私生饭深夜骚扰女明星的事件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水花,大家都在纷纷声讨此种行为,酒店管理层及剧组都为安保措施不当向千吟致歉。 第二天千吟起床,纪时述已经走了。 她和他都要开始拍戏,一切步入正轨。 冬末,《双姝》杀青。 千吟抱着花,身上戏服未脱,从化妆间走出来。 明烟递给她一块蛋糕,女孩摇摇头:“戒糖。” “没关系,就一次,杀青了嘛给个面子。”明烟咬着叉子,示意她接。 千吟拗不过,小小尝了一口奶油。 “对了,纪老师说今天他来接你。”明烟撞了撞她的手肘,笑得暧昧,“你们小两口也好久没见了吧。” “拍戏嘛忙。”她道。 “离年末盛典还有段时间,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明烟朝女孩抛了个媚眼,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确实好久没见他了。 莫名的,她有些欢欣的小雀跃和小期待。 女孩哼着歌去换衣服。 “千吟老师!” 她扭头。 缪云穿着休闲卫衣和工装裤出现在她身后,“千吟老师,终于找到你了。” “有什么事吗?”她友善地笑问。 缪云望着她的笑容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哦,哦,我,我就是觉得要杀青了挺舍不得的,千吟老师您演得真好,我特别想向您学习。” 他年纪小长得年轻,眼神也很真诚,“我可以加您的微信吗?” 纪时述来时,便看到这一幕。 他没有下车,食指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 外面渐渐下起小雨。 男人的目光在雨幕中晦涩不清。 千吟笑容稍淡:“不好意思啊,我不加私人微信。” 缪云的脸上划过一丝失落,很快又振作,“没事!我期待和您的下一次合作,我可以,可以和您告别拥抱一下吗?” “就当杀青礼物。” 千吟有些犹豫。 虽说演员之间友好礼貌的相互拥抱很正常,不过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略担心地扫视一遍附近草丛。 缪云自然也知道那次事件,忙保证:“我没有找狗仔拍照,只是出于尊重,出于朋友之间的拥抱。”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妈妈很喜欢你,如果我跟她说我和您是朋友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您应该没那么大架子吧?”他试探问。 千吟听着这话感觉难受,但还是维持着笑脸,“没有,谢谢你母亲的喜爱,就当是杀青礼物,祝你杀青快乐,星途璀璨。” 她虚虚地抱了他一下。 缪云压抑着欢喜拥抱,情不自禁摸了摸女孩的头。 那样的动作无疑是亲昵的,尽管千吟意识到了不对劲推开了他。 敲打方向盘的手指一停。 纪时述垂下眼。 “演戏是演戏,生活是生活。”千吟的话语隐隐带了怒意,“我对你没有兴趣,请避嫌。” 缪云还想说什么,千吟头不回地离开了。 他叹气一声,心有不甘地走远。 换好衣服,千吟收拾完行李箱到酒店楼下。 纪时述撑着伞站在屋檐下,长身孑立,默然望着冬雨。 “走吧。”她跑到他身边。 “嗯。”男人向她那里歪了歪伞。 一路无言,他沉默地发动汽车,车内熏香袅袅,千吟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偷瞄他。 奇怪,太奇怪。 他好像不大开心。 但她见到他,很开心。 回到御园,纪时述按指纹打开电子门,往玄关扔钥匙。 看着没使多少力,但钥匙磕在陶瓷上声音极脆极重,吓了她一跳。 他按着脖子走到中岛台喝水。 千吟瞥了眼钥匙,问他:“你什么时候杀青的?” “今天。” 女孩眨了眨眼睛,“你一杀完青就来接我啊。” “嗯。” 怎么惜字如金的,她不高兴地嘟嘴。 “杀青不开心吗?” “没有。”他又倒了一杯水。 “可是你好像在生气。”她仰头叉着腰看他。 他也静静地对视。 许久,千吟眼睛泛酸,她转过头往自己房间走。 “我去不是看你和别人拥抱的。”他说。 她猛地转身:“你看见了?” 纪时述望着她,心酸酸涩涩。 “你知道我不是在生气。”他轻声。 “我说过他了,只是普通的杀青拥抱,你不用在意。”千吟说,“我对他没有兴趣。”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 越来越有吵架的苗头,千吟觉得莫名其妙:“我们只是联姻结婚,你那么在意干嘛。” “那我们接吻算什么。” “那只是!”她其实不是那个意思的,可是有些话不经脑子地冒出来,她收也收不回,或许嘴硬骄傲惯了,她不愿承认:“那只是我们练习吻戏……” 练习吻戏?他倏地笑了。 夜很冷,纪时述摔了门出去。 他真的生气了。 沈临之鲜少在自己的酒馆里看到纪时述,他爱喝汽水不大爱喝酒,今儿个真是稀客。 他给他开了长岛冰茶,笑眯眯地打算看其出糗洋相,没想到人喝完了压根没醉,“我去你练过啊。” 纪时述不说话,盯着空荡的酒杯发呆。 “来买醉啊,”沈临之看破不说破,“我猜猜,真倾家荡产了?” 他开口:“我有个朋友……” “得得得,失恋了是吧,表白没成功?”沈临之再给他满上,“正常,多喝几杯下一个更好。” “不要。”他说,“我就要她。” 终于承认了,虽然我早就猜到并配合你演戏那么久。 沈临之拉出凳子坐下,决定今夜就当一回大帅哥的情感达人,“表白失败了?” “我还没有表白……” “没有你萎个屁啊。” “可是她说跟我接吻只是演戏。”男人声音闷闷的,“她有好多人喜欢,我藏不住她,我只是来接她回家的,我不想吃醋也不想跟她冷战。” 喜欢你的人也排到天边去了好不好,大哥就别说二哥,沈临之真觉得他在凡尔赛:“不是,你谈起恋爱也那么卑微啊,那我平衡多了。” “你管她说什么演戏不演戏呢,先表白了再说,先追再说,你不追别人就追,到时候给别人追走了,我这酒馆不给你哭淹了。” 沈临之拍了拍纪时述的肩,语重心长:“直球点,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嘛,你用心你认真还怕追不到她?夸父都追到了,女孩子不喜欢主动的,你不说她不说,头发白了牙掉了我都喝不着你的喜酒。” “试试吧,别留遗憾。”????? 凌晨,纪时述回到家。 恰好千吟睡醒饿了出来觅食,碰着他,两人都没说话。 女孩拨拉着零食,她要堕落,她再也不出来了,她要仓鼠过冬。 抱着东西回去的时候,纪时述已经关了房门。 千吟在他门前踟蹰地踱步,纠结。 脑子里两个小人打架,一个让她去解释清楚,另一个说继续冷战。 她叹气。 小人打得筋疲力尽,千吟放下零食,塑料包装纸呲拉拉地摩擦,她趴在门上贴着耳朵偷听。 听他有没有睡着,听他是不是在生气地捶墙。 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千吟觉得幼稚,自嘲地笑了笑。 门猝不及防地拉开。 没了依靠,她“啊”了一声,尾音上扬,往前扑。 视景极速下坠,离地面还有半米时堪堪停住。她被纪时述夹在手臂下,像抱席子似的,只能艰难地扭过头,看着他逆光的侧脸。 “做什么?”他依旧薄凉地垂眼看她。 “我,我听听你有没有睡觉。” 纪时述摇头:“不是要和我冷战么。” 哪是我要和你。 “既然都没睡,聊聊?” 不要不要,千吟觉得自己像小绵羊,大灰狼的爪子拎着它丢进了洞口,随时准备生吞活剥。 “你拒绝不了。”他似笑非笑,扛起她,后脚轻轻一踢关上了门。 缝隙慢慢吞没光亮,她果然被拐进了狼穴,绝望地被扛在肩上丢到床上。 丢到床上的一瞬间是小幅度的弹起,他的房间很暗,纪时述倾身靠近她。 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散发光亮。 “聊什么?”千吟揪住了身下的被子,不敢看他。 “白天的事我没有生气。” “那太好了。”他的气息浓烈,似蟒蛇般缠绕包裹着她,几乎窒息,她咽了口水,声音干涩:“不生气就好。”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男人声线更哑更性感,“包括接吻,你觉得我对你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双姝篇幅不多,之后男女主合作的那部戏才是重头。第24章 ===024=== 女孩的脸烧得发红。 她只能强装镇定, 目光游离在他身后和墙壁上颇具艺术感的油画,“我,我不知道什么什么意思。” 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千吟嘶了一声, 沁出点生理眼泪。 其实不太想欺负她,但这副样子实在叫他心痒难耐。 眸光陡然幽深,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她的滚烫, 千吟瑟缩了下, 薄红的眼眶小兔子似的望着他。 男人眼尾慢慢染上一层绮丽的情/欲。 视线黏着她, 启唇:“你是真迟钝还是装笨, 我和你接吻……” 剩下的话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囫囵打进了肚子里,暧昧气氛骤然被打搅,男人不耐烦地啧了声,心情不佳地看向始作俑者。 他接了电话, 语气自然不爽利:“喂。” 对方声音很大也很耳熟,神经大条地还未发觉自己破坏了人好事,乐呵呵道:“时述, 别来无恙啊。” 千吟听出来了, 是小时候在宁安长街一起玩的发小,绰号木木。 木木高中去了国外留学,算来几个人也好久没见, 千吟激动地攀着纪时述的手臂, 脑袋使劲往话筒凑, 跟他打招呼:“木木,木木。” 对方噤声。 纪时述把手机拿远了些,低头在她耳边说:“吟吟, 他还不知道我们结婚了。” 千吟的耳朵又红了, 她讪讪地松手。 “时述, 刚那是千大小姐的声音不?”木木不确定地问。 千吟回他:“木木是我,我刚好在纪宅玩呢。” 对方见怪不怪,两人关系好串串门而已自己也没放在心上,步入正题:“那正好,就不用分开打电话了,后儿个我结婚,你们明天定机票来n国呗。” “好啊好啊,木木你未婚妻多大呀,你们怎么认识的呀,好幸福呀……”千吟打开了话匣子,霸占着他的电话跟人滔滔不绝地聊天,一口一个木木叫的亲切。 纪时述平常爱玩她的头发,算一个小癖好,刚开始千吟还说过他,后来也就由着他玩,中指缠上一圈圈的长发,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梗,“mua。” 音同木木,千吟还在愣神,他俯身贴到了自己的耳廓,用气音又说了一遍。 她听懂了,耳根红得润血。 他上辈子狐狸精转世吧,这么会勾引人。 “时述,叫我木木就成了,还叫木啊木啊的,这么亲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话筒里的声音大咧咧传来,“那说好了啊,明天来,我给你们接风洗尘,挂了啊。” 千吟看着手机黑屏,无端陷入紧张。 纪时述盯着她看,一边不以为意地转着手机,仿佛大灰狼正舔着爪子准备将它的猎物吃干抹净。 女孩心一凛,趁他不注意跳下床,急吼吼地跑出去,“明天要早起赶飞机,我先睡了,你也快睡吧。” 她跑的急,扎着头发的发绳松松地掉落也没发觉,纪时述捉起女孩遗留在床面的樱桃发圈。 小巧莹红的圆球面上缀满亮晶晶的金粉,他握在手心,感受粗粝的磨砂质感。 一夜好梦。 — 傍晚五点,飞机稳稳降落在n国机场。 木木安排他们先去吃饭,结束来酒吧喝酒。 千吟见到了许多熟面孔。久别重逢,以前宁安长街一起玩的狐朋狗友们几乎全来齐了,大家都和小时候的长相不大一样,但基本模子还有,聚在一堆插科打诨,推拉家常。 来到酒吧,早早坐在真皮沙发上发霉的迟音向千吟招手,给她腾了个位子。 “他们家鸡尾酒不错,度数低,你尝尝?” 千吟左右扫视了一番,问:“纪誉和纪亦星呢?” “不知道。” “纪亦星带你来的?” 迟音没滋没味地嗯了声:“我们分分合合习惯了,冷战都是家常便饭。” 千吟哑然失笑:“又吵架了?” 她没回答,问她:“你认识晚遥吗。” 千吟说认识,上一部戏才搭过伙。 “纪亦星好像对她挺有兴趣,”迟音自嘲地一勾嘴角,“豪门出来的都是纨绔浪子,花心,不可能对感情认真,谁都一样,我根本管不了。” 氛围灯缓缓地旋转,投散出光怪陆离的迷幻光圈,千吟沉默不语地盯着高脚杯里自己扭曲的倒影。 “千吟。”她听到有人叫自己。 是曾经邻居家的小女儿,文静听话,跟着他们没玩多久,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挽着一位男士的手,“好久不见,你现在超火的,我妹妹特别崇拜你。” “谢谢,”千吟莞尔,“你男朋友?” “未婚夫。”她大方介绍,“让木木捷足先登先办婚礼了,明年请你来参加我的。” “你呢,有男朋友了吗?” 木木揽着他未婚妻过来,“诶诶诶鱼鱼,上来就打听大明星的私事啊,不厚道。” “有你什么事。”鱼鱼笑着嗔他。 “不过千吟肯定不缺人喜欢的,我记得咱小时候钟沉还向你表过白。” 千吟不记得有这号人。 木木说:“那时咱们几个玩的最好,钟沉跟你表白被你拒了,小伙子脸皮薄觉得尴尬后来就搬家了。” 鱼鱼附和:“确实,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捅破窗户纸发展成朋友以上的关系真挺难,搞不好就一辈子不见了呢。” 迟音看了千吟一眼。 谈话声音嘈杂纷扰,逐渐变得模糊空灵,就像录音机浸入深海。 千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木然地喝酒。 “时述还是老样子啊,万里挑一的出众,怪不得桃花不断。” “长得帅性格好又多金,也不晓得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欸,他交过女朋友吗?” “啧,第几个了,现在外国妞儿都来要联系方式了?” …… 千吟一口闷完鸡尾酒,杯子重重地砸在桌上。 木木和鱼鱼都看过去,迟音想说什么,想去拉她,女孩已经气势汹汹地往吧台走。 “千吟和时述还是十年如一日地看不对眼啊。”木木摇头叹气,“俩死对头又去掐架了。” 鱼鱼笑:“小时候就这样,习惯了。” “该说不说,”女孩若有所思地望着千吟背影,“其实,也挺配的。” — 千吟在吧台边转了一圈。 头晕乎乎的,她勉强立定,总算在人群中看到了纪时述。 男人单腿搭在高脚凳上,手里转着打火机,姿态闲适。 面前站着一个金黄长发的女孩,穿着性感吊带和渔网袜,身材前凸后翘,歪斜地倚着吧台,胸脯白云呼之欲出,在跟他说话。 他似乎没什么心情搭理,时而擦开打火机,望着窜起的火苗。 殊不知这副浪荡样子最令人着迷。 女孩应该在问他要联系方式,朝他晃了晃手机。 男人混不吝地笑,眼尾上扬。 她看着,喉咙里像塞了一块棉花,吐不出咽不下,发闷得难受。 这种情感许久前就存在,在高中。 久违了。 她告诉自己没有资格,可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上前。 “你好。”千吟挡在他面前,纪时述见到她忽地一怔,旋即闻到女孩身上一股香甜的?????酒味。 她站立不稳,偏要撑气势足,摇摇摆摆地扶着吧台,纪时述坐在她背后忍着笑,虚虚地揽着女孩的腰。 她倒不客气,兀自垫着他的胳膊。 金发女人拨了拨长发,道:“妹妹,先来后到,不带插队的。” “插个鬼!”千吟醉醺醺地从包里掏出个东西戴在无名指上,“你,你看好了。” 她张开手亮给她看。 前有纪时述随身携带结婚证,后有千吟背着装八克拉粉钻钻戒的包满世界乱逛。 金发女人瞠目结舌,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我,是他妻子。”千吟一字一顿,“所以。” 她话没说完,金发女人已经识趣地捞起包包开溜,“sorry,sorry。” 千吟仿佛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般,骄傲地吸了吸鼻子。 “不是说不好看不喜欢戴么。”他嗓音含笑。 千吟慢吞吞摘了戒指,转身。 但没转好踉跄了一下,纪时述就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四面人来人往,酒盏泠泠相碰。 纪时述从没见过她喝醉。 当然也不知道她喝醉酒后喜欢乱啃乱咬东西。 先咬他的袖口,被他制止,再去嗫咬男人的手指。 酥酥麻麻的,一点也不疼。 “一直带着?”他指钻戒,“不重吗?” “我乐意。” 醉鬼小动作地嗫咬,声音含糊不清。 只是纵着纵着,她就偏离了航线。 她眼眸泛水,含着他手指的样子多少引人遐思。 “不可以哦。”纪时述掐了掐女孩下巴。 醉后就是困,她不咬东西了改成哈欠连天。 时间差不多纪时述决定带她回去。 “要背。”千吟瞪着他撒娇。 “好好。” 她如愿以偿趴在男人背上,睡眼朦胧。 木木他们忙着招待客人,并未有人发觉他和千吟。 “二哥。”迟音气喘吁吁地追到酒吧门口,递给他千吟的外套。 纪时述向她颔首。 “背回去吗,”她说,“要不坐我车?” “没关系,”男人温和地笑:“她喜欢。” 他背着千吟慢悠悠地往街上走。 女孩半睡不睡的,身上盖着件毛绒外套,哼哼唧唧地说话。 难为他一句都没听懂,千吟很生气,气得揪他的头发。 自打出生,没人敢揪。 纪时述走在霓虹闪烁的江景大桥,身边车辆穿梭,人来人往。 他不是家喻户晓的顶流明星,也不是身家千亿的豪门公子,他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平凡的丈夫。 晚市将歇,卖鸡蛋灌饼的中年男人推着推车回家,高声和妻子谈论收入琐事,一高一矮的背影被路灯无限拉长。 小年轻骑着自行车,载着风华正茂的姑娘,风吹起洗衣粉香味的衣摆,他畅谈理想和未来,背后的她笑靥如花。 老爷爷拄着拐杖从背后掏出一束花,老奶奶惊喜地呵呵笑,眼角皱纹舒展,岁月从不败美人也不败浪漫。 他喜欢平凡的烟火气,羡慕每一对相伴相守的夫妻,也庆幸自己受命运眷顾,赐予他的公主。 他听见千吟睡在她背上的呓语,女孩咂巴着嘴已然进入梦乡。 梦里应该是梦到了他。 她无意识地喃喃:“纪时述。” “我在。” “你是不是,”她话说一半睡半分钟,好久好久才把话问圆,“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后来,她彻底睡熟了。 问题的答案也无从得知。 今晚是罕见的月全食。 “是啊。”他望着月亮,说。 — 第二天九点多,千吟才醒。 她居然喝鸡尾酒喝醉了。 女孩懊恼地下床穿鞋,碰到迟音进来送醒酒汤,“醒了?你老公嘱托的,快喝吧。” 关于昨夜,她只有碎片的记忆,千吟拍了拍发涨的脑袋,问:“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你老公背回来的。”迟音瞥了她眼,“大冬天,环城,真牛,没点真感情都干不出来这事。” 千吟默默地喝醒酒汤。 “我感觉,”女孩迟疑地开口,“他会不会有点,就是有点喜欢我?” “姐姐你才发现吗!”迟音崩溃地坐到她旁边。 “不不不不可能的。”千吟很快地摇头否认,头埋得很低,“纪时述有喜欢的人,他喜欢叫蔷薇花的女孩,他高中就就喜欢她,还给她写过情书,我们只是联姻,我不能自作多情不能不能。” 迟音说:“那你就试探试探呗,他喜欢你绝对会表现出来,藏得再好也会。” “怎么试探?” 迟音扶额。 “不过——”千吟道,“我在来n国前不小心看见他写的笔记本。” “上面写着+3+3,好像是在计数,你觉得有什么深意?”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025=== 奇怪的笔记本, 奇怪的数字三。 迟音陷入思考。 再结合纪时述奇怪的性格。 她豁然开朗,一打响指道:“我明白了!你欠他钱他才记下来,你欠他三块又三块, 所以加三又加三!” 脑回路,真神奇。 千吟干笑两声,不忍戳穿她的沾沾自喜, “对, 一定是这样。” “可是, ”千吟托脸, 迷惑不解地说,“我总感觉以前是答应纪时述有什么关于三次的东西的,但我忘记了。” “这不重要,”迟音岔开话题, “我们回到正题啊,我教你怎么试探男生心意,第一步就是制造暧昧……” 千吟捞起笔认认真真做笔记。 但迟音只起了个头, 有人来敲房门。 “我去开。”千吟扔下本子飞快跑过去。 切, 肯定以为来的人是纪时述,不然哪有那么殷勤。 迟音嚼着山楂片回头。 见女孩雀跃地踮起脚打开门,然后瞬间霜打茄子般蔫下头, 声音皱巴巴地喊:“大哥三哥好。” 纪誉打趣她:“看见是我们这么扫兴啊。” 千吟撇了撇嘴, 不死心地瞧了一眼他俩背后, “没有。” 纪亦星跟在后面沉迷打手机游戏,头不抬地招呼:“二嫂好。” 迟音拿山楂片的手骤然一怔。 随即纪亦星游戏胜利,高兴地收起手机。 两人遥遥对视, 僵在原地。 纪誉长相稳重老成, 常带着一副方框眼镜, 颇有学术研究者风采,他见到房间里的迟音笑了笑:“音音也在啊。” “叫她兔子。”纪亦星流里流气地补了一句,“不然跟嫂子名字太像。” 小时候,迟音跟着他们玩,因为天生有很可爱的小兔牙,被纪亦星取了个绰号叫兔子。 后来长大了,也没什么人知道,更没什么人用。 迟音别开头。 纪誉作为最年长的兄长,关切问:“吟吟身体没事吧。” “就是喝醉酒了,我没事。”千吟道,“婚礼开始了吗?” 纪誉:“等会我们一起去,他们还在彩排。” 女孩哦了声,别扭地开口:“那那个,纪时述呢?” 纪誉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他昨晚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忙了个通宵,上午帮着去接亲,现在我让他回去睡了。” 纪亦星也在一旁夸张地帮腔:“就是就是,大半夜才回来,衣服上冻了厚厚一层霜,回来就咳嗽个不停,没睡几小时又出门,钢铁的身体也扛不住他这样造啊。” 咳嗽? 千吟急了,懊悔地咬唇,他不会重感冒了吧。 “我,我去看看!” 纪誉和纪亦星对视一眼,后者拉住她,“嫂子别急,人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不能打扰。” 这招叫欲擒故纵,来,你也爱而不得一次。 纪亦星心里笑嘻嘻。 千吟被迫留在房间里和他们干瞪眼。 两人又聊了会儿别的,千吟都心不在焉,她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惆怅地望着窗外。 几个人聊天的功夫,纪亦星兜里的手机就没消停过,频频响起消息提示音。 迟音抱手冷笑:“你挺忙啊。” 纪亦星大喇喇地敞着腿,瞥了她眼,随手摁熄屏幕。 “不回么,晾着妹妹不好吧。”迟音讥他。 原本是没心思回的,但她这话激起了男人的怒气,他猛地抽出手机,也冷笑着看她:“行,你看着我回。” 纪誉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他俩复合,茫然地观战。 “我懒得管,你爱回不回。”迟音甩了门走。 许久,纪誉才搞清楚状况,求助地望向千吟,“他不,不追吗?” 纪亦星烦躁地揉头发,“别管她。” “音音跟我说你们复合了,”千吟平静地望向他,“有误会早点解释,你快去追她回来。” 纪亦星呸了一声,不耐烦地冲她:“嫂子你甭管行不行。” “纪亦星。”纪誉陡然提高了音量,他立马跟纸老虎似的被唬住,“敢凶你二嫂,等着纪时述来手撕你吗。” 他秒怂。 纪誉看了看腕表,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他拽着纪亦星起身,“吟吟,跟我们一起去婚礼吗?还是等时述?” “我……”女孩骨碌碌转了转眼睛,“我还要换衣服呢,麻烦的很,你们先去吧。” 纪誉了然。 临走前他说:“时述在我房间睡,1801。” “谢谢哥哥。”她目送他们下电梯,然后飞快回去搭好衣服,鬼鬼祟祟地来到1801房前。 敲敲门,?????无人应答。 千吟踟蹰片刻,掏出房卡。 房间里窗帘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外面大部分光亮,书桌亮着台灯,电视机旁和床旁各亮了落地灯,她沿着墙壁悄悄地走过去,探头看床上。 好像是,空的诶。 女孩大脑宕机一秒。 总控开关“啪嗒”的一声,灯光大亮,她被刺了刺眼,下意识地想伸手遮挡。 却有人快她一步,覆上了她的眼睛。 带着热腾的水汽。 千吟差点尖叫,还好听到他戏谑的声音:“第二次,你又偷溜进我房间。” “明明是大哥的房间。”她没底气地反驳。 纪时述使了点力把她往怀里带,千吟撞到男人硬朗的上身,触到火似的弹起来。 “你!你又在洗澡!” “是啊,”他逗她,“你是不是偷窥我,专挑我洗澡的时间来?” “呸!”千吟挣开他。 纪时述哂笑,径自擦头发。 他就穿了一条短款裤,未干的水渍沿着纹理清晰的肌肉线条缓缓流下,身材优越,散发着颇具压迫感的雄性荷尔蒙。 她越来越站立不安。 “你不是咳嗽吗?”千吟双手捧着脸试图掩盖住体温上升的事实,挪着脚步离他远了些,“快去穿衣服,会着凉的。” 纪时述睨她,促狭地勾了勾嘴角。 “我咳嗽是因为谁啊。” “…我。” “我不仅咳嗽,还感冒发烧浑身无力。”他给她挖套,“始作俑者没点表示?” 他哪有半点像发烧的样子。 千吟想了想,抱着肩膀道:“除了以身相许,其他都可以。” 纪时述也不客气:“哄我睡觉,喂我喝药。” 不算很过分,千吟大力掀起被子盖到他头上,然后百度了个睡前鬼故事,纪时述顶着白被子像个帐篷,被她放倒,隔着被子她拍他的背,跟哄小宝宝一样,“我这就哄你睡觉。” 口干舌燥地读完恐怖鬼故事,纪时述动也没动,沉默地像根木头。 他不会蒙死了吧。 千吟心一揪,赶紧掀开被子。 “唔。” 她一下子被他拉进被窝里。 想挣脱,但纪时述裹着被子滚了一圈,她跟古代娘娘被送去侍寝般的动弹不得,气得瞪他:“你干什么!” 纪时述支着头,捉弄地弹了一下她脑门。 现在两个人都被被子包起来,没什么伸展的空间,环境逼仄得很。 她踢他一脚。 “就那么热衷于欺负我。”千吟气呼呼地瞪。 男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她发觉这个位子很尴尬,纪时述是撑着手臂斜躺着的,而自己侧躺在被子里正正好对着他的腹肌。 “你!你要么躺下!” 不对,躺下才更不对劲,她后知后觉地哀嚎。 纪时述如她所愿,两人挤在狭窄的被窝里。 太像事后了,千吟控制不住地想,偏他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疾不徐地玩手机。 喜欢蔷薇花的渣男!还勾引她!段位真高! “我要回家。”女孩闷在被子里拿拳头捶他。 突然,千吟电话响,她吓了一跳,懵懵地看着他。 纪时述帮她把电话递到耳边,笑:“怎么像偷/情一样。” “臭流氓,死变态。”她骂他,之后接起了电话,“喂?” “千吟啊。”传来老头的声音。 手机差点掉了,千吟居然真有了种偷/情被抓的实感,语无伦次道:“老头…啊不是,老板。” “你忙不?” “不忙不忙。”不就是忙着跟纪时述斗智斗勇吗。 老头抿茶:“跟你商量个事情,年末盛典结束,公司给你安排了个综艺,就当提前给双姝宣传。” 千吟皱眉:“什么综艺?” 纪时述在她旁边玩游戏,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老头听见背景音传来熟悉的摇钱树的声音,“啊死了。” 他心咯噔一下:“你,你跟谁一起呢。” 千吟啪地按下某人的手机,急中生智:“我弟弟,玩游戏呢。” “噢,那行,是个恋综。” “恋综!!??” “反应那么大干嘛。”老头鄙夷道,“恋综现在很火的知不知道,炒cp提高话题度,你剧才有更多人看。” 千吟虚虚地瞄了眼纪时述,“我不行的,我没谈过恋爱。” “谁让你真谈恋爱了,搞暧昧嘛,你们年轻人肯定比我懂。”老头嘿嘿地笑,“正好你下部剧在跟江砚接洽,江砚跟你咖位差不多,可以借机营销一下,我听说他也参加这次的恋综了。” 千吟眉心一跳。 倒不是因为老头的话,而是纪时述的手势。 他让她把手机给他。 千吟死死地抱着,坚决不给。 好吧,我自己打。 纪时述直接给老头打电话。 “时述啊。”老头的声音是千吟从未听过的慈祥和蔼。 纪时述跟他问过好,单刀直入:“公司最近接了恋综?” “是啊。”老头愣了愣,怪声:“你也要去?” 他八风不动:“我也有新剧要宣传,况且论话题度……” “我和千吟有cp超话。”他近乎炫耀地说道:“所以我们很合适。” 老头罕见地沉默。 “时述啊,”他开劝,“你们那个超话不火,千吟是GM的黑红小花,你出道以来绯闻黑料为零,我担心……” 千吟怒了。 怎么还踩一捧一呢! 纪时述自动过滤掉后面的话,纠正:“我们的超话很火。” 老头又一次沉默。 千吟有点想笑。 他妥协:“行吧,那你和千吟都参加,反正恋综cp大乱炖。” 纪时述满意地挂了电话。 婚礼结束的当晚,千吟因为要赶国内的杂志拍摄,和纪时述提早回去。 飞机起飞前,他歪在座椅里补觉,千吟闲来无事,顺手打开微博。 也许是因为他说的那句“我们的超话很火”。 她点了进去。 超话排名五十一,并不算大势cp,她翻看着粉丝们整理的有关时间线啊同台啊爆料之类的糖。 【吃糖的大菠萝】在输钱cp超话发布了一组图片。 这可是她隐藏最深的小号,女孩喜滋滋地看着不断上涨的评论数和点赞数。 她发的某些图片网络上还没有,属于独家珍藏,比如暗戳戳的情侣手链还有高中时候纪时述在她本子上签的名。 很多隐秘的甜蜜的少女心事,她无处分享,日复一日地当作珍宝珍藏。 评论都在喊磕到了磕到了。 隐晦的暗恋往事,有一天也会拨云见月,被世人所歌颂,所祝福。 有人在私信框敲她:姐妹在吗? 【泡泡噗】发来一份链接。 千吟打字:在的。 【泡泡噗】:姐妹是当站姐的吧,消息好灵通,有没有兴趣进后援会? 【泡泡噗】:我是会长,我们还缺两个副会长,一个已经有人当了,另一个姐妹感不感兴趣? 【泡泡噗】:加入我们,以后我组织你们一起去团建啊(斜眼笑)联谊也有可能~~ 两个副会长?千吟想了想,问:“另一个是谁呀?”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026=== 有关另一位副会长, 泡泡噗对他的了解也不是很深,只是超话建立初期百废待兴,那人毛遂自荐, 她就让他暂代副会长之职。 此人上线时间不定,主页基本为空,唯一的三条都与输钱cp有关, 且料新感情真, 让泡泡噗觉得他一定是磕生磕死的死忠粉, 可堪大任。 “我跟副会长没说过几句话。” 这样啊, 千吟可惜:“好吧,那当副会长平时要干什么事吗?” 对方马上回复:没有没有,平常都挺闲的,就两位正主同框发糖的时候我们主持下超话和谐就行。 千吟答应了。 飞机落地, 她马不停蹄去《简嘉》大楼拍摄杂志。 主题是冬日治愈风,化妆师给千吟搭了马卡龙色的羊羔毛外套和高腰阔腿裤,配上流苏格子围巾, 女孩站在氛围灯下摆姿势, 温柔软萌。 像秋冬香糯的红薯心,热气腾腾的板栗,暖洋洋的珍珠奶茶, 酸甜口的冰糖葫芦, 带给人简单又美好的满足感。 摄影师连连称绝, 连往日刁钻刻薄的总监也频频点头微笑,中间休息,总监说:“千吟, 有没有接高奢代言的想法?” 能和高奢品牌合作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千吟颔首:“谢谢您的赏识。” 他递给女孩一张名片, “明年初viviten春日走秀,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谢谢您。”她和总监又多聊了几句。 手机嗡嗡地响,千吟瞥了一眼正在拍摄的女演员,发消息摸鱼。 邬南寻在群里大倒苦水,说薪资低干活累,她要跳槽,后来话题跳脱到了年末盛典。 她拍了拍千吟:“一手消息,你猜这次盛典谁回来?” 千吟说了半个娱乐圈的人,都不是,可把她牛逼坏了,迟音说你再吊胃口我们不介意来线下单杀。 “苏折柳啦。”邬南寻发了个小狗吃瓜的表情,耐人寻味的语气道:“吟吟,咱们的老熟人了。” 苏折柳就是和千吟同期的一中校花,她和千吟风格很像,冷艳脸,无奈她的冷艳缺少人情味,显得凶巴巴不好接近。 据?????说,她校园霸凌过许多人。 大学,她模特出道,事业巅峰时期销声匿迹,有传闻称她是傍上了富二代,从此相夫教子。 大概有两年没有活跃在大众视线。 “区区二线。”郑漪尔听完邬南寻讲的苏折柳和千吟的恩恩怨怨,不屑道:“东施效颦还没个样儿。” 邬南寻添油加醋:“不过人颜值的确还行,虽然我觉得她棺材脸,欸你们说她这次来年末盛典,是不是想靠红毯吸睛啊。” “可惜有吟吟在,她高中和吟吟斗了三年不还是次次输,没那命。”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千吟现在完全不care什么比美艳压,又不像高中论坛贴吧,还搞个排名选举出来,她查了眼日历:“到时候说吧。” 十二月,东区年末盛典。 微博提前预热,大半个娱乐圈明星齐聚,红毯边记者站姐个个都架着大炮似的摄像头,身姿绰约的女明星们款款登台,潇洒地签名离去。 千吟坐在宾利加长车里,外面的喧嚣与她无关,女孩恹恹地倚靠着坐垫,手指轻快地滑动屏幕。 冷白的光线映照她妆容精致的脸庞,明明无甚表情却格外摄人心魄,她穿着一袭蓝色丝绒吊带鱼尾裙,后腰系着亮闪硕大的蝴蝶结,袒露玉壁似的后背和顺畅脊线。轻盈羽毛披肩,脖颈上是高定新品澳白珍珠项链,气场高贵清冷,宛若女王。 饶是朝夕相处的明烟也看呆了眼。 花痴过后她定了定神,开始履行经纪人的职责同千吟唠叨,最后嘱咐问:“流程都清楚了吧。”她递给千吟亮片手包。 闺蜜群里郑漪尔轰炸似的发自己的高清美图,千吟勾了勾唇角关闭手机。 明烟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吟,我等着你艳冠群芳,血洗热搜!” 千吟向她俏皮地单眨眼。 美且自知。 车门拉开,燕尾服的男侍分立两侧,满钻的靛蓝高跟鞋踏上红毯,顷刻间会场欢呼一片。 闪光灯亮如白昼,分秒不间断地拍摄千吟,常人的眼睛根本无力承受,然而作为明星,在闪光灯前不失仪,保持最佳状态拍出高清生图也是必修课。 女孩落落大方地走到签名墙前,朝所有媒体微笑致意,鱼尾裙的亮片粼粼闪耀,犹如身披浩瀚星河。 #千吟 红毯#即刻冲上热搜第一,网友都在喊姐姐杀我!! 千吟跟随侍者指引下了红毯,来到颁奖会场。 郑漪尔早看见她了,招手:“坐这儿!” 颁奖还未开始,郑漪尔刷着手机,醋溜溜道:“本来人家在热搜前十的,你一出来我就掉下去了,吟姐实火。” 女孩飘飘然地挑眉。 郑漪尔嘁了声,“等我们述述来,一定把你压在下面。” “他还没来?” “人家那咖位,肯定压轴呗。” 一语中的,千吟的热搜第一体验卡只维持了半小时。 女孩手指停在现场刚拍的高清图上。 纪时述西装笔挺,尺骨佩戴着价格不菲的名品腕表,指盘璀璨夺目,他眉眼缱绻含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妖孽又清高。 千吟服气地熄灭手机。 郑漪尔皱着眉凑过来,说:“哎?你俩这衣服色系挺像的啊,乍一看还以为情侣装。” 千吟闭着眼睛回:“凑巧。” 也是,难道两人还说好了,郑漪尔信服地缩回脑袋。 年末盛典的颁奖,千吟不出意外斩获最佳新人演员,郑漪尔入围最佳女主角不过当了个陪跑,她早就有所预料,笑嘻嘻地说明年再来。 结束后是酒会,不仅明星聚集,还有商界政界等富豪名媛参加。 郑漪尔让千吟陪她去上厕所。 两人站在洗手台前,郑漪尔正在对着镜子整理妆发,突然惨叫:“完了!我耳环呢。” “找找吧,可能落在卫生间了。” 但来来回回搜索了几遍都一无所获,郑漪尔肉疼地捂紧包包。 “你好……”背后传来温软的女声,“你在找这个吗?” 她手心里是一只耳坠。 “是的是的!谢谢你。”郑漪尔感激涕零。 “不客气。” 那女孩生得乖巧,略微颔首时莹白的脖颈露出几道绯红暧昧的痕迹,郑漪尔局促地收回视线:“你,你也是艺人吗?你叫什么名字呀,有机会我来给你捧场啊。” “不不不。”她慌忙摆手,似乎对别人要来她家感到很抵触,“我不是艺人,我叫温岁。” 岁字的音落,走廊深处远远传来男人低懒的嗓音:“岁岁,过来。” 她惊了惊,和两人道过别后往男人方向小跑回去。 千吟模模糊糊见他搂住了瘦弱的女孩,往自己这边飘了一眼。 随后离去。 “那是祁鹤,两家上市公司的执行董事。”郑漪尔意味深长地啧嘴,“没想到那娇弱丫头是他老婆。” 千吟走出卫生间,“祁鹤对她好像掌控欲挺强。” 郑漪尔兴致勃勃地还想跟她吃瓜,忽然脚步一滞,手肘捅了捅她:“纪时述和苏折柳。”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苏折柳应该在跟他说话,不过男人掀了掀眼皮,不知道说了什么,她面色尴尬地走了。 郑漪尔接了个电话,“吟吟,我经纪人找我有事,我们等会香槟喷泉见。” 她走了,千吟才肆无忌惮地走到纪时述面前,“在聊什么?” 男人睇她:“聊你。” 千吟冷哼一声,假装掐他脖子,“你别告诉我不记得她了,你老婆高中的宿敌你知不知道。” 他因那句老婆而眸光闪动,配合的被她掐,喉结碰到小手的虎口。 她缩了缩。 “你的宿敌不是我么。”纪时述闷笑。 都是都是。 “所以在聊什么。” 纪时述倒也诚实,丝毫都不隐瞒:“她说喜欢我。” 千吟被这个直白的答案一吓。 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加工啊。 男人观察着她的反应。 “怎么办,”他轻笑,有意揶揄:“你老公要被她抢走了。” “你敢!”女孩瞪他。 纪时述摸着腕表刻盘,毫无征兆地倾身,金丝眼镜被他摘下别在敞开的领口,“你贿赂我我就不敢了。” “我没钱。”她犟嘴。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钱。” 她继续装傻充愣:“我……还有几个代言。” 他噗嗤笑了。 兀自在女孩耳边低语:“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又漂亮的老婆。” 千吟脸唰地红透。 她糊里糊涂地回到香槟喷泉,郑漪尔说马上要准备媒体采访。 她又糊里糊涂地被摁在座位上,恰好听到台上苏折柳的发言。 “我吗?”苏折柳穿着一身高调华丽的花裙,她指了指裙面的花,“这是蔷薇,是我从小到大最钟爱的花。” 千吟一怔。 苏折柳望向镜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她曾在那个夕阳的午后窥探见伯爵花园的秘密。 那是封平整光滑,全无褶皱的情书。 它的主人一定很爱惜它。 即便就在不久前,情书的主人淡漠地掀眼。 “我喜欢你?”他讽刺地冷笑,“你是刚从精神病院出来,有妄想症吗?” 作者有话说: 梦幻联动一下~~推推我们小破鹤和岁岁,专栏《延迟告白(火葬场)》求收(/ω\) p.s.要不定时加更了,快的话12月初就能完结吨吨写番外啦第27章 ===027=== 后半场的酒会千吟忘记是怎么度过的了。 她几乎报复性地吃很多甜腻腻的蛋糕, 纪时述应该有许多应酬暂时抽不开身,发消息说等会结束送她回家,女孩没理。 她蹭明烟的车回到御园。 微信的聊天界面依旧停留在他发的最后一句话上, 千吟赌气地设置了免打扰。 家里静悄悄的,她终于可以脱了束腰的鱼尾裙,身心惬意地泡了个澡。 她把光碟的音量调到最大, 边泡着柚子浴边放飞自我地大声歌唱, 所有的浊气全都一扫而空。 依旧嫌家里不够闹腾, 她打开了大屏电视, 跟着跳健身操和舞蹈,跳得大汗淋漓,千吟看了眼手机。 没有消息,却有很多个未接电话。 她的大小姐脾气, 时隔多年卷土重来。 游泳池,电影院,室内高尔夫球场……别墅里所有能释放精力的活动场所都被千吟玩了个遍, 最后她走进了纪时述的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那么反常, 也许是因为他说她可爱又漂亮,也许因为他叫她老婆,也许因为。 她找到了蔷薇花。 但有一个可以肯定。 我的心情被你调配, 我的目光为你流眄, 我患得患失, 完完全全地陷入。 我,狂恋你。 千吟并不深知。 她朝着男人的床被狠狠地捶了几拳出气,她心安理得地找了个借口。 因为你抢我热搜, 因为我看你不顺眼。 没有理由, 我就是要在你面前作天作地。 你会惯我。 千吟找出了他的笔记本, 在他写着加三加三页面的后边写了几个字。 “男人都是渣,感情都是沙。不听男人言,快活赛神仙。” 她气结地回去睡觉。 翌日,纪时述没机会逮到她。 千吟早早就去了公司。????? “吟吟,怎么感冒了?”明烟递给她热水,担忧问:“是不是昨晚礼裙太薄着凉了?” 千吟裹着小毯子坐在她办公室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声音哑哑:“可能吧。” 其实是因为她昨晚太放肆,大冬天还去游泳池。 女孩鼻头红红的,眼睫沾着湿,捧着纸杯缩在旋转椅里。 我见犹怜,明烟啐了一口:“老头也太剥削人了,都过年了还要你去拍摄加班,生着病还要回公司签合同,线上签一个不就行嘛。” “算了。”千吟咳嗽了几声,“早点签完我回去睡觉。” “不过还是那恋综节目组有病。”明烟道:“哪天不能拍,偏要选过年那半个月,赶着跟春节联欢晚会抢收视率啊。” “算了。”千吟今天脾气特好。 她签完合同,又听了老头两句唠叨,说什么既然时述说你们的cp超话很火,那你就好好表现。 千吟歪着脑袋地应,心里呸。 您放心我一定摆烂,一定拼命找茬挑刺败纪时述好感,破恋综压榨我休息和过年时间,还指望我好好拍? 要么玩个大的搞个万人迷修罗场,要么就咸鱼躺平,全看她心情。 “噢还有,”老头说,“我给你安排了个新助理,是我朋友的儿子,明烟过段时间请假,他暂时接手你的事情。” “应该在A1房间,你去跟人认识一下。” 千吟懒懒地回知道了,趿拉着步子走向隔壁房间。 推开门的刹那,她和里面的人对视。 “千吟,好久不见。”段绪推了推眼镜,站起身。 这个人她有印象,是高中时的学长,也是学生会纪检部的部长,当时千吟是副部长。 为什么会有印象呢,因为他毕业那年跟千吟表过白。 女孩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恢复,礼貌道:“段学长,好久不见。” “生疏了。”段绪斯文地笑,“最近还好吗?” 千吟声音有点发瓮:“挺好的。” “你感冒了?” “小感冒。” 段绪皱眉:“小感冒也不能马虎,我是你的新助理,有义务照顾你,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冲药。” 千吟其实想回家睡觉,但实在盛情难却,毕竟算老相识,之前在纪检部他也格外关照自己,权当感谢。 “那麻烦你了。”她抱歉地冲他微笑。 男人颔首:“应该的,我去帮你找温度计量下/体温。” 他出去了,千吟卧在沙发忽然感觉有些口渴。 她拿着塑料杯去到茶水间。 涓涓细流落至杯底,逐渐积累一汪明澈,千吟听着淅淅沥沥的落水声发呆。 “明烟说你生病了。” 她怔忪地转身。 纪时述立在她背后,身影挡住了从玻璃窗投来的阳光,他单手捏着咖啡杯,嶙峋劲瘦的指骨上套着一枚素戒,落拓不羁。 千吟吸了吸鼻子。 男人手覆上她的额头,千吟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怎么这么严重,”他表情不虞,“昨晚为什么不回消息和电话?” 她倔强地偏过头,瓮声:“我要回去喝药了。” “先说为什么不回消息。”他语气有些硬。 “我不想让你接我。”她语气因生病软。 “但你要回消息,”男人语调不自觉地放柔,“我会担心,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吗?” 千吟低下头,手绞着衣料。 女孩轻微地咳嗽,肩膀随之颤颤地抖动,他的心像是被揪了一角而发疼,情不自禁去安抚,摸摸她的头。 “吟吟。”茶水间外段绪提着塑料袋里的药。 纪时述回头。 段绪看到他先是一愣,“纪,纪时述,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千吟拉了拉他衣角。 男人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似乎有些排斥见到他,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老头给我安排的新助理。” 听到助理两字,纪时述表情阴郁,但不发一词。 段绪走过来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对千吟说:“吟吟你生病了,先回去休息吧,我给你泡药。” 他一口一个吟吟叫得熟络,纪时述捏紧咖啡杯,塑料包装呲拉拉地发出刺耳的噪音。 “不麻烦你费心了。”他淡声,挡在千吟面前,男人比段绪高了半个头,碾压似的看着他。 千吟闻到了一丝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息。 “我是她的助理,分内之事,不麻烦。”段绪并没有受迫,儒雅地和他对视。 千吟在纪时述背后挠了挠他的手心,“段学长,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回家休息吧,今天麻烦你了。” “那行。”段绪看向她。 纪时述的手掌骤然收拢,她挠他手心的指尖被牢牢攥住摩挲,女孩仰头,见男人依旧平静地望着段绪。 只是暗处动作猛烈,风雨晦暝。 千吟被纪时述带回了御园。 女孩乖巧地躺在床上,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条,盯着他为自己掖好被角,再盯着他凉薄地打来视线。 片刻后收回,“想喝什么粥?” “麻辣烫烧烤炸鸡冰激凌黑森林蛋糕!” “……” “好,白粥。”他残忍地说,“剩下的病好了带你去吃。” 纪时述去熬粥,她眼皮打架,等睡醒一睁眼,他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红日西沉,“你,你一直坐在这里吗?” “没有。”他揉了揉眼睛,“起来喝粥。” 千吟睡得好热,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狗追,她怕得乱蹬,但被角还是严严实实的掖着,半点冷风都不透。 纪时述抱她去餐桌。 起初千吟还抵抗,说自己只是生病不是腿断了,但顶嘴没两句就有气无力地歪倒。 像菟丝花。 白粥虽素,但纪时述手艺不错,稠而不水,缀了金黄的玉米粒和翠绿的青菜,她这种生病没什么胃口的人闻着都有些馋。 他抱她坐在腿上,另一只手握着汤匙给粥吹气。 “我不是三岁小孩。”她嗫喏。 吹凉了喂到女孩嘴边,他嗤笑:“你还欠我一次喂药。” 千吟小口地喝,忍不住眼刀,“那也得等你生病。” “你欠我好多东西,我都记着。”他视线黏腻,“什么时候一起还?” 她装傻地躲,头偏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横竖都被他圈在怀里躲不得,千吟扭了扭腰,更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本小姐听不懂你的话。” “公主殿下,”他头搁在女孩肩上,似笑非笑地望她,“在赌气吗?” 千吟囫囵喝完了粥,急着扒拉他,不过人就是赖,推开了又像不倒翁似的回来,和摇着尾巴的小狗一样,就是稀罕她。 推拉到后来她筋疲力尽,摆烂地栽倒在他怀里,纪时述问:“要不要喝药?” 当然不,她悲怆地摇头。 “你没有拒绝的机会。鉴于昨晚不回消息,去游泳池受冻导致感冒的恶劣行径,喝药时的冰糖也省了。” 魔鬼,记仇的魔鬼。 还心细如发。 千吟哀怨地喝完药,他一个没留神,小姑娘就逃了,逃回房间,隔着门缝朝他做了个鬼脸。 他不觉,宠溺的笑意噙在唇边。 夜深,纪时述走到阳台。 他点着了一根烟,猩红的火星明灭。寒风吹乱男人的额发,他的眼眸幽黑,如这凉夜。 他没有告诉千吟,他对段绪的印象很深。 段绪是纪检部的部长,早晚自修时经常和千吟一起检查班级风纪,女孩捧着蓝色的文件夹,梳着马尾辫,跟在他身后,表情严肃认真。 而他如风如月,温厚地带领着学妹,为她讲解工作细则,一起开会,扮演着循循善诱的学长角色。 那段时间,学校成了很多对学长学妹级的情侣。 千吟本身就具有话题度,自然论坛上对她和段绪的讨论也不会少。 纪时述冰冷地翻看着说千吟和段绪好配的评论。 他心里压了一团火,也悬起了一块石头。 段绪是在高三毕业时找他的。 “我看你们都一起回家。”彼时,段绪高考结束,穿着自己的私服,“是邻居吗?” “无可奉告。”纪时述单肩背包,经过他时撞了一下少年肩膀。 他趔趄了一下,“你好像对我有看法。” 纪时述云淡风轻地乜了他一眼。 “我对很多人都有看法。” “不,你对我有敌意。”段绪说。 纪时述撩起眼皮,混不吝地继续走。 “我和千吟表白了。” 他停下脚步。 “你不想知道她有没有答应做我女朋友吗?” 纪时述背对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他察觉到自己在发抖,少年紧紧地攥著书包带,攥得指尖发麻发白,他闭了闭眼,努力维/稳平静的声线:“然后呢。” 段绪盯着他,吐字: “她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恋综马上到了!还有就是~撒谎的宝宝是不对的qwq(说的就是你段某)明天体测+考试请个假,周日晚上九点更新,就有很多时间写很多了(笔芯)第28章 ===028=== “她答应了。” 段绪说完这句话, 故意抱手倚着墙壁,等待他所预料的反应。 灰白墙脚爬满了青苔,隐蔽窥不见天光, 它在潮湿和昏涩中呼吸,枝?????丫疯长。 纪时述撇过脸看他。 五十米外的街市华灯初上,他站在小巷和闹市的交点, 半身披着绚烂的霓光, 半身盖着冷清的路灯。 “祝幸福。”少年极浅极浅地扯了扯嘴角, 彬彬有礼地说道。 他向着繁华走去。 段绪无声地笑了笑, 低头踢脚边的小石子。 下一瞬,他被对方用手臂卡住了脖子,来得疾来得狠,他整个人都被腾空架起, 后背甩撞到了墙壁。 松落的瓦尘簌簌。 脖子上横着少年青筋凸出的手臂,狠戾地扼制住他,脊背发麻发痛, 但无所谓, 段绪咳嗽了几声,豁然大笑:“你果真。” 他顿了顿:“喜欢她。” 他望进纪时述淬寒的双眼,无喜无悲无怒, 幽暗淡漠, 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在这方危险的深潭洞口里被吞没。 段绪忽然对皮囊下真正的人产生兴趣。 纪时述只盯着他,舌尖慢慢地扫腮,“你真以为我会祝福你们么。” 头顶年久失修的路灯苟延残喘地闪动。 “你和她在一起一天我就绿你一天, 谈一次我搅黄一次。”少年近乎偏执地说, “我不介意世道会批判的插足, 她是我的。” “除非,你让我亲耳听到她说喜欢你。” 段绪震惊地看着他,良久摇了摇头:“你真是个疯子。” 少年松开手,纯白的T恤袖管不染一丝脏垢,他光风霁月地站在路灯下,每一根头发每一簇睫毛都沾染着清冷月光,出尘绝世。 他拍了拍落上灰尘的书包,再抬眼,还是那副谦逊温和的模样。 “如你所见,我是对你有敌意,也确实对你的新女朋友早存心思,那又怎样。”他恶劣地挑眉,“我不会在她快要高考时提出和她谈恋爱,所以我一定会让你们分手。” 他邪性地朝段绪笑了笑,不屑不恭,无拘无束。 段绪半跪着站起身,目送他消失在灯火憧憧间。 之后纪时述和他没了瓜葛,他也在第二天询问千吟才知道,段绪是在骗他。 女孩正在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发愁,自然不知他问出那个问题的焦灼和不安,随意道:“你听谁说的,我没有男朋友。” 笔尖磨纸,思路豁然开朗,她漫不经心答:“谈恋爱哪有学习有趣,哪有把你狠狠压在我的五指山下有趣,我?我不会谈恋爱的。” — 岁末,下了一场大雪。 离跨年夜还有一天。 千吟的手机就没消停过,滴滴嘟嘟全是群发的跨年快乐,老板发个红包云云之类的祝福语,邬南寻很兴奋,她说终于又有机会给男神发消息了。 随后po出一张聊天截图,以年为单位的聊天,截图里只有四句“跨年快乐”和他发的“同乐”。 只有这一天,我才有理由把喜欢隐埋在人山人海里,在阖家的祝福声中浑水摸鱼,期冀冬日的回音。 就像网络热评里说的那样,祝你岁岁平安,即使生生不见。 跨年夜前一天,恋综《聆听春日》正式官宣。 千吟忙着恋综和双姝的宣发,忙着和品牌代言的接洽,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她总算能放个小假。 《聆听春日》依旧采取剪影公开嘉宾的模式,除了内定知道的纪时述,其余人跟开盲盒一样,千吟一概不知。 不过她本身就对此没有多大兴趣,她慢热神经粗,压根不会搞暧昧炒cp,为此她暗地里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那个宝贝超话。 正主妈妈不会撒糖嘤嘤嘤。 正主爸爸会。 千吟躺在保姆车上玩手机,明烟在前面接了个电话,扭头对她说:“吟吟,送你去宁安长街哈。” “去那儿干嘛。”女孩吓得一抖。 “纪老师说的,有家宴。” 噢,跨年嘛,那没事了,千吟放松地躺回去,想了想给纪时述发消息:“尊敬的客户您好,现有三套剧本认您挑选,请问您是需要小鸟依人型妻子还是温婉贤淑型妻子还是活泼可爱型妻子呢。” 滴滴,对方很快发来两字,千吟满心欢喜地点开。 “TD。” “……” 明烟给她放下车就走了,千吟摆弄了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远远望见幻影跑车前的男子。 “怎么,今天不用演戏了?”她走过去掐他,皮笑肉不笑道。 纪时述靠着跑车的引擎盖,长腿微敞开,说:“我对我们目前的感情状况很有信心。” “是么,”千吟撩了撩卷发,故意激他,“我妈昨天还给我发了个鸡汤文,没有感情的婚姻就像坟墓,身为新时代的杰出女性不用委曲求全,应该早觅幸福。” 他一听不乐意了,抽走了她的手机,“伯母怎么可以挖墙脚。” “你还我手机!” 他仗着人高腿长,先跑进了纪宅,千吟在他身后追,好不容易他停下来了,坐在椅子上晃着她的手机,炫耀地睨着她。 女孩累得趴在他背上,下巴搁在男人肩膀,纪时述握着她的手解锁,开始翻看所谓的鸡汤文。 两家父母走进来时便瞧见这亲昵的一幕,纪母钟菡月牙眼弯弯,“你看他们多好。” “哎哟骗你的啦。”千吟歪了歪头,“快把手机还我。” 鸡汤文都是子虚乌有,纪时述侧着眼看她,见女孩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滑来滚去,幼稚得很,笑她:“你是小孩子嘛。” “你的荣幸。”她瞪他,作势要走。 男人伸手捏她的脸,正好她抵着他的手滑,咕噜噜地滚到头都晕了,“你真硬。” “你说什么?”他扬眉。 她并未发觉不妥,肩膀硬嘛硌得慌,千吟回头,见着齐刷刷一排姨母笑的长辈,倒吸一口凉气:“爸妈,伯父伯母?” “吟吟,快让伯母看看。”钟菡向她招手,千吟跑过去,见母亲林姒蓉的目光在她和纪时述身上逡巡。 钟菡握着她的手说了几句,左不过就是太瘦了多吃点还有天气凉别感冒,“时述爷爷也快到了,我们先去入席吧。” 纪时述的爷爷看着千吟从小长大,有趣的是,他待自己三个亲孙子一般般,对她那是格外的好,跟养亲孙女似的宠,打不得骂不得,之前纪千两家商量联姻,他甚至还出了张试卷考那三个便宜孙子,说是自己来把关,一定要给千吟挑个最好的。 爷爷入座,先是劈头盖脸给纪时述一顿痛骂。 “我听GM的老板说,吟吟前些日子感冒了?你老婆生病了还让她去接戏?” 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而且我自己要去的。 但纪时述非常老实地低头:“是,我的错。” 纪狗,你被夺舍了吗? 千吟:“不是的,他不知道我生病了,去签个合同而已,不碍事的。” “年末盛典那么冷的天,吟吟作为女明星穿的少了你后台不会给自己老婆披个外套吗!” “是,我的错。” “不是的,后台很多人在,他给我披衣服会造成误会的,而且我不冷,贴了暖宝宝的。” “结束都多晚了送送不会吗,让明烟送你老婆回去?” 这回纪时述我的错还没说,千吟抢先道:“不是的,那天晚上我跟他怄气,我故意不让他送的。” 一唱一和,一个无条件认错,一个拼命洗白。 纪亦星扑哧笑出声。 爷爷哼了声:“有这么个好老婆还不偷着乐。” 千吟被夸得耳朵一红。 “是。”纪时述含笑,目光灼灼望向她,“她很好。” 晚饭吃完,纪亦星叫千吟一起出去看他们烟花,林姒蓉走过来:“吟吟,跟我来一趟。” 女人带她到二楼的某房间,合上门,千吟心痒痒好想出去放烟花,但又奇怪妈妈为什么突然拉她开茶话会。 她开门见山:“和时述结婚一年多,感觉还好吗?” 千吟端着乖巧的坐姿,官方道:“还好。” “其实当初定我们两家联姻,主要考虑的是商业利益,你应该也清楚,我们两家在商界政界的地位,强强联合最好不过。”林姒蓉说,“我第一是你的母亲,第二才是千家的家主夫人,我希望我的女儿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苦守着表面派的婚姻。” 千吟有些发愣。 “你和纪时述,说实话,从小到大你不待见他他欺负你的,也许是妈妈退伍,我不觉得这算爱情,青梅竹马说着动听,但男人都爱新鲜感。”她顿了顿,“你就不怕他会厌腻,喜欢上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吗,不是不可能,凭纪时述的相貌,盼着做他情人的女人前仆后继。所以,妈妈希望你幸福,我教会不了你爱人,但我要教会你爱自己,联姻的夫妻大多貌合神离,我不希望你这样,你是千家的大小姐,你是我唯一的女儿。” “如果他不喜欢你,不对你好,他纪时述就算是领导人的儿子,我也一定会代你提出离婚。” 千吟没有说话。 很久后,女孩才嘟囔:“可我也不是什么让人放心的长相啊。” 敢情说了那么多,你就听进去个相貌? 算了,林姒蓉疲惫地摆摆手,“去?????看烟花吧。” 她立马像只快乐的小麻雀飞奔出去。 林姒蓉走前关上了门。 “亲家。”她回头,看见钟菡从旋转扶梯上来,“聊聊吗?” 钟菡在她面前站定,举手投足皆名媛典范,优雅大方,她和纪时述生着同样一双勾魂夺魄的含情眼,望着她:“抱歉,不是有意偷听,经过恰巧听到几句,实在是我太喜欢这个儿媳妇,才不得不向你说个安心话。” 林姒蓉听不明白。 “当初,我们家定给千吟联姻的人选不是时述,是纪誉。”钟菡悠悠,“这桩婚事是那混小子自己抢来的。” 一年前,大雪天。 纪家所有人都在,纪老爷子拄着拐杖坐在会客厅的主座,在和纪父聊事。 他们在聊有关联姻。 钟菡立在一旁静静地倾听,偶尔抬眼望向窗台边瘦削的人影。 鹅毛雪茫茫,纪时述就那般孤寂地趴着望着,眼里也在下着浑白的雪。 “那就听父亲的,纪誉吧。”纪父说,“他做事成熟稳重,一定能管好吟吟跳脱的性子。” 钟菡濡了濡嘴唇,她又看了一眼纪时述,到底什么话都没说。 纪老爷子也很满意:“阿誉性格温和内敛,有他照顾吟吟我放心。” 纪时述无声地发笑。 似乎,他们很早就洞穿了他的斯文皮囊,他努力改变努力隐藏,还是成了个笑话。 这场雪,不会停了。 纪父点头:“那我去和千家说,择定婚期……” “我不同意。” 那道声音沉静疏冷,却如有千钧,宛若落雪压弯松树枝,在空寂的环境中炸响。 纪誉和纪亦星有默契地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纪老爷子来了脾气:“什么意思,你不同意?你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而钟菡仿佛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不同意千吟嫁给大哥。”他一字一顿。 “好啊!那你说她嫁给谁你满意。” “嫁给我。” 所有人都呆住了。 而他,一身傲骨,如松如柏地孑立,坚定地说:“我想娶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他很快地答,垂下眼睛,“我可以错过回家的列车,可以错过命里的命定之人,可以错过和无数人的无数次相逢,唯独不能错过这次。” 钟菡知道一些喑哑的秘密。 她对老爷子说:“时述其实可以……” “不行!” “为什么。” “就因为你是我孙子,我了解你,吟吟是个多好的孩子,你骨子不着调,我不放心。” 纪亦星弱声:“二哥也没那么不着调吧,不就桃花多了点,人出挑了些。” “你懂个屁。” 他闭嘴。 纪父沉吟片刻:“阿誉能调和千吟的性子,你和她在一起水火不容,只会愈发养刁她的性子。” “为什么要调和,”纪时述皱眉,“我惯着她就好了。” “你!”老爷子气得胡须发直,“你给我跪下!” “不过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有自己的办法。”他忽地发笑,眼波流溢着细碎的黠光。 他说下去的话大逆不道,偏执狂妄,纪老爷子气极了,狠狠地将拐杖甩在了男人背上。 说不疼是假的,它毕竟实心造的,纪时述闷哼一声,咬着牙受了下来。 钟菡和两个儿子都去拉他。 “我再问你一遍,你娶不娶!” “娶。” 回答的每一句,背上都会落下棍子,足足问了九次,九次一模一样的回答,他从未改过嘴,多疼都受着,一滴泪不流,一次背不弯。 外面雪停了。 纪老爷子最后扔了拐杖,撂给他一句话:“行,只要千吟愿意。” 金黄的圆日拨开叆叇,透露灿光。 钟菡从来没有见过纪时述掉眼泪。 印象里,四五岁的他说要维持住小男子汉的形象,多痛多委屈都不掉眼泪。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哭。 因为千家说,愿意。 他躲在房间里,像个孩子一样又哭又笑。 原来,美梦成真,真的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 或者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真的是一件很幸运很幸运的事情啊。 — 千吟当然不知道她前脚出门,后脚钟菡便向林姒蓉讲诉背后原委,她坐在纪宅门口的台阶上看他们放烟花。 小时候,这样的场景,她坐在台阶,好多回。 他们在放满天星,是一种握在手里像仙女棒一样的玩意,打火机一燃,银色的光点就会像满天星一样炸开。 千吟很喜欢,感觉跟手里捧着银色的花束一样,但是她胆小,总怕烫到手就不敢玩。 只能羡慕地看。 虽然,之前是玩过一次的。 “不玩?”纪时述走过来,打断了她的出神。 千吟双手支在膝盖,托着脸:“不玩。” 他笑:“还怕呢。” 看不起我?女孩伸手:“东西给我。” 纪时述往她手里放了一大串满天星。 她从他裤兜里摸索着掏出打火机,磨磨蹭蹭地打着。 男人啧了一声,“我来。” 他裹住她的手。 “那你不许嘲笑我。” 纪时述瞥她一眼,“以前又不是没这样过。” 那次千吟实在眼馋。 她握着很大一束的满天星,而他俯身双臂穿过,包住她的手。 这样就不会烫到了。 跨年的钟声如期敲响,远方夜空缤纷的烟花竞相绽放,照亮了黑夜。 她的满天星和它们比相形见绌。 手机不断地提醒振动,我们被福愿包裹,跨入了来年的美好。 千吟仰起头。 她看见纪时述的喉结,流畅明锐的下颌线。 她看见九重烟火下他清晰生动的眼鼻。 一霎那明亮。 就如当初惊鸿心动。 女孩望向手中的银火。 她听到纪亦星挥舞着满天星冲她喊:“嫂子跨年快乐啊,跟我哥和和美美,三年抱俩!” 纪誉笑着踹他。 “哎我说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爱踢我干嘛!” 满天星燃尽,纪时述松开手:“怎么样,没被烫到吧。” 千吟摇头。 “纪时述,跨年快乐。” “你说什么?”他弯腰。 “我说纪时述,跨年快乐。” “你说什么?” 连着三遍他都装没听到,千吟气鼓鼓地叉腰,听到他懒洋洋的语调:“叫得这么生疏。” 她默了默。 不同于之前的不情不愿,她的心口泛起了一阵甜,捏着他的耳朵说。 烟花嘭地绽放。 “老公,跨年快乐。” 他有没有听见千吟不知道,女孩问:“你有没有被烫到啊?” 一如从前,纪时述张开手。 千吟第一次放满天星的时候,也这样问他。 还好天黑看不清,还好他皮糙肉厚,纪时述自诽。 那一双手藏在了背后。 他没有回答,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开不开心?” “开心。”面前的千吟和许多年前的小女孩重叠。 那就够了。 只要你开心,就足够了。 — 跨年夜即过,千吟和纪时述都要投入工作。 她是第一个到《聆听春日》节目现场的嘉宾,女孩大棉袄大棉裤,怎么摆烂怎么穿,瘫在见面小屋的沙发上。 木门吱呀推开,千吟毫无波澜地望去。 是你的话,这破节目我就更不想上了。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029=== 在参加恋综以前, 千吟一直都觉得自己身为演员,表情管理还行。 《聆听春日》采取线上直播的方式,空降全国第一播放平台, 先是播放一段唯美混剪讲述规则,紧接工作人员示意千吟第一个出场。 女孩穿着大棉袄大棉裤,要温度不要风度, 任凭工作人员委婉劝说我们的木屋开了暖气, 穿比基尼超短裙都没事, 他们巴不得女嘉宾秀身材好涨收视率, 但千吟我行我素。 踩着小清新的纯音乐,她慵懒地揣着手出现在镜头前,无奈精心搭配的保暖套装始终掩盖不了风姿,她端着高级厌世脸, 海藻般的长发随着下台阶的动作小幅摆动,几步路硬是因为她的气场而走成了T台。千吟乜了一眼摄像,神情倨傲冷艳, 实时数据瞬间冲上顶峰。 不仅是粉丝, 还有许多闻讯围观的路人,都疯狂扣字吃她的颜,不过也有人说喜欢可爱甜妹, 千人有千面, 众口难调再常见不过。 “欢迎我们的第一位女嘉宾, GM六大流量小花,一线演员千吟!” 她面朝镜头浅浅露出微笑。 第一个出场也有好处,那就是看戏, 不止观众, 千吟同样很好奇到底会有谁来参加恋综。 音乐结束, 木门被缓慢推开。 导演看了一眼台本,激情澎湃地朗读欢迎词。 “欢迎时隔两年复出的人气演员——苏折柳小姐!”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注定这次的恋综不会太平,此人还是年末盛典千吟和纪时述怄气的导火索,尽管她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要处变不惊,但临到阵前表情管理失效。 呵呵,纪时述要开心死了吧,凭什么我被老头摁上恋综就是营业工作,你倒可以美滋滋公费追人? 破节目,谁爱上谁上。 不会……千吟灵光一闪,她之前还以为纪时述是因为自己要上恋综,为了自己才去的,她还小小高兴了一阵子?????。 “呵。”思及此,女孩拳头捏得梆梆响 ,冷嗤一声。 苏折柳脚步一顿。 【救命!这么快就开始美女修罗场了?打起来打起来!】 【srds,她俩风格真挺像诶,会不会喜欢的理想型也一样?】 【雌竞哒咩,有眼睛的谁看不出来千吟这身打扮上恋综完全就是摆烂】 “抱歉,是我想起了家里养的一只小狗,”千吟察觉到苏折柳疑惑的视线,婉声:“它太讨厌了,我正在思考如何教育它。” 是自己过度解读了,苏折柳道:“千吟,好久不见。” 对方礼貌地招呼。 她们坐的位置处于安全社交距离,彼此零交流。所幸尴尬气氛并未持续多久,第三位嘉宾是千吟的老熟人了,之前一起参加过《pray for》的盛安曜。 他还是一副憨憨的模样,清澈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愚蠢,千吟对他挺有好感的,当然只是交朋友的好感,冲他笑了笑。 盛安曜受宠若惊地挠头。 第四位嘉宾是郑漪尔,千吟不意外,因为事先串通过消息,她打扮得极为隆重,因着本身底子就不错,登场时也掀起了不小的水花。 她上这个节目的目的很纯粹,要在有生之年体验一把爱情的苦。 不像千吟,她来是因为对方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第五位嘉宾是江砚,就是下一部戏千吟要搭档的男演员,老头点名炒作的对象。 人高高的,介绍自己是纯情小奶狗,千吟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后面的她没听,因为她想去卫生间。 千吟向导演比画了个手势,告诉他们镜头先暂时别切到她。 等她回来,人基本都来齐了。 她看到自己原先的位子还在,就在郑漪尔的旁边,目光左移。 穿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正骚包地盯着腕表掐时间。 还能是谁,讨人厌的小狗。 这么多位子偏要跟她挤,千吟边走回场边向他们弯腰道歉,坐在了纪时述和郑漪尔的中间。 她和他贴得近,即便千吟穿的是棉裤,甚至也能感受到透过布料传来的他的体温,男人挽了袖管,手臂自然地撑在背后,懒散地听着众人对话。 千吟不敢回头,冥冥中她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后脑逡巡,然后就是后腰被捏了一下。 她立马反击,朝着他腰窝就是一拳,纪时述捉住她的手,她又反手压在他上面,他再往下扣,其余人都在侃侃而谈,只有这俩在背地里较劲搞小动作,你掐我我揪你,幼稚得像小学鸡。 导演清咳了几声,“那个,小动作都收收啊。” 所有人都不知所云,千吟有种上课开小差被教导主任抓住的错觉,抽回手。 郑漪尔碰碰女孩胳膊,朝右边努了努嘴:“喏,节目组请来了一对素人情侣,听说已经分手两个月了,这不搞事情嘛。” 千吟深以为然地点头。 “最后一位嘉宾,让我们欢迎知名动作戏演员程经叙。” 程经叙古铜色肌肤,戴着副墨镜,介绍自己是个热爱锻炼的肌肉男,他长得高壮,模样特别像某□□老大,郑漪尔咂舌:“他会不会家暴啊……” “想多了你。” 程经叙环视了一圈男女,目光黏乎乎地锁在了千吟,然后不动声色地落座。 导演宣布《聆听春日》为期九天的恋爱综艺正式开始,首先是今日规则。 他们所在的是一处无人岛,这个千吟太有经验了,和《pray for》不同的是,他们九位嘉宾都将住在同一所别墅里,节目组每日提供食材,由嘉宾自己烹饪。 那么会做饭的人就显得格外吃香。 简短的打个照面后,工作人员安排他们单独进行初印象的小采,可以说自己目前对谁有好感。 江砚喜欢御姐风的女孩,他说对千吟很有感觉,素人情侣中的男方秦甸先是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大段伤痛文学,就在所有观众都以为他是对前女友简灯念念不忘时,他说他喜欢千吟,程经叙方才看千吟的眼神都不掩饰,答案显而易见,盛安曜说自己喜欢阳光开朗的女孩子,他选了郑漪尔。 女生们基本都吃纪时述那款,一个郑漪尔是他迷妹,还有一个苏折柳。 纪时述和千吟被安排在最后的小采。 千吟全然不知自己摆烂摆成了万人迷,她腿勾着旋转椅,“我没有心动的人。” 弹幕都说是女王发言。 纪时述同样也没有明说,他中规中矩地客套发言,说会通过未来几天的相处了解。 毕竟直接说的话,会让人怀疑有剧本,演戏成分太重。 他属于行动派。 因为嘉宾们下午才见面,今天是没有游戏和任务环节的,规则中提到每晚都会有互发短讯的环节,如果两个人的短讯都发给了对方即表示配对成功,第二天会有相应的安排。 恋综嘛,该出手时就出手,遇到心仪的大胆追,释放自己的魅力,观众都爱看暗戳戳的试探和暧昧,或者抓马狗血修罗场。 晚饭时间,节目组提供了食材,盛安曜自告奋勇做菜,千吟的烹饪功底感人,就不去祸害大家了,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切菜。 她想当背景板,但偏偏不如愿,程经叙走到女孩身边,她看了他一眼,侧头又看见二号江砚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准备他走他上。 “当心切到手,我来吧。”他温柔地说,“我会闭着眼切菜,想不想看?” 千吟也不含糊,刀递给他:“麻烦了。” 然后头不回地走了。 程经叙:“……” 他还幻想着千吟会被他高超的刀工拜倒,娇滴滴地说“哥哥好棒~”。 江砚窃喜,他挪着步子假装不经意地靠近转去洗水果的千吟。 她正在对着长满尖刺的榴莲发愁。 正是展现自己男友力的好时候,他跃跃欲试,“当心扎到手,我会徒手劈榴莲,想看……” 千吟颔首:“麻烦了。” 她又走了。 第一道三鲜汤出锅,盛安曜热情地叫千吟过来尝尝,秦甸眼见前面两人吃瘪,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汤很烫,千吟舀了一勺,秦甸款款上前,一句话不说,在她的注视下俯身吹气。 瞧我多贴心,帮你吹冷就不烫了。 好油腻。 千吟扯了扯嘴角,她分明看见有几滴唾沫飘进了调羹里,他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小心烫。”他深情地看着女孩。 千吟沉默。 “嗯……这样会有感染幽门螺杆菌的风险。”她认真地说,转身去洗调羹。 最后千吟实在没地方去了,只能和纪时述挤一挤。 他在切菜。 千吟三心二意地站了会儿。 纪时述偷瞟了她一眼,嘴角翘起小弧度。 “嘶。”他突然抽气,千吟看过去时男人指尖渗出小血珠。 她吓死了,立马找来创口贴和酒精,彼时纪时述在灯光下只淡淡扫了几眼,血顺着指节滴落,他毫不在意,只当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拿起刀。 千吟夺过他的刀,数落:“你受伤了知不知道。” “还好。”他没痛觉地讲。 千吟攥着他的手,用纸巾把血迹擦干,然后给他上酒精消毒,“你可以哭痛的噢。” 他哂笑。 “痛。” 她立马接:“呼呼吹吹,痛痛飞走~” 两个人一齐笑。 她还在欣赏自己拙劣的创口贴作品,听到别墅广播说吃完饭将有发送短讯的环节。 吃完饭大家都满怀憧憬地捧着手机,思考发送消息的对象。 配对成功的一组,明天会有单独的约会。 粉红气泡一定多多。 千吟看见他们一个个都羞涩地从秘密房间出来,疑惑。 发什么消息啊。 十分钟后,男生都坐在沙发,女生坐在房间,点开收件箱的刹那,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有人收到了两条,有人一条都没收到。 除了导演。 他的表情更精彩。 恋综职业生涯多年,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千吟老师,”他就像五雷轰顶被烧坏ICU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千吟,“您为什么要发短讯给郑漪尔老师?” 所有人的目光都震惊地投向她。 千吟懵懵眨眼。 导演像是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咂舌:“我们的短讯都是发给心动嘉宾的,您难道……” 千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郑漪尔一个鲤鱼打挺地弹起来,如梦初醒般喃喃:“我何德何能,我何德何能……” 等等,误会了。 郑漪尔颤颤巍巍地点开收件箱。 千吟的消息赫然躺在列表,只有四个字: “吃宵夜不?” 作者有话说: 原先定的割到手的剧情大概有点点过不了审…(托腮)第30章 ===030=== 吃宵夜不? 郑漪尔冥思苦想, 细细推敲。 别人发给心动嘉宾的短信,要不就说你今天很帅很漂亮,期待通过日后的相处加深印象, 要不就发几句肉麻隐晦的话,欲擒故纵。 千吟是什么意思。 剩下几位女嘉宾的眼神都讳莫如深地打来,千吟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不然明天的热搜就是#千吟 疑似出柜????? 爆#。 她无辜:“不是随便发嘛, 我饿了就发消息给小耳朵约她出去吃宵夜。” 她漏听了给有好感的嘉宾发短信这几个字, 导致了这场乌龙。 千吟痛失约会机会。 不过无伤大雅, 因为第一次的短讯互发压根没人配对成功。 节目组不慌, 启动第二项方案,明天男生进行投篮的游戏比拼,投中最多的人可以自主挑选女嘉宾去约会。 江砚程经叙和秦甸,挫败的斗志欲重新熊熊燃烧。 千吟望向纪时述缠着创口贴的手。 抬眼时猝然和他对视。 他注意到女孩盯着他受伤的地方, 走过来。 “想不想我赢?”他略略欠身,“你一句话。” 弹幕尖叫。 【谁懂!!!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为你赢, 太苏啦——】 【狂磕忠犬设定, 征询意见事事报备什么的太香了!】 【手受着伤呢,你好爱她v3v】 【所以,述述赢的话会选千吟去约会吗?】 “投篮诶, ”千吟瞪大眼睛, “你手不想要了嘛。” 纪时述说:“赢了的话你会不会心疼我。” “心机。”女孩威胁道:“不许赢, 明天我拆开创口贴换药发现恶化了的话你就死定了。” 他不听,执着于关键字眼:“会有人挑你去约会。” 语气夹着酸意和占有。 “对噢,吃大餐去咯。”千吟可可爱爱地眨眼, 存心气死他。 夜晚降临, 千吟分到和郑漪尔、简灯一个房间。 简灯就是节目组邀请的素人cp, 可能她内心觉得自己和明星有壁,总是自卑胆怯地不参与讨论和聊天。 千吟发现了,她递给女孩一小瓶安眠香薰,“第一天来陌生环境睡觉也许会不适应,你把这个放在床头就不用担心失眠了。” “谢谢。”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香薰,光看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 郑漪尔趴在她床上打游戏,千吟坐在床沿,这是简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她,女孩卸了妆,素颜恬静,五官柔和明媚,比电视上还要漂亮。 尤其是皮肤,像剥了皮的水煮蛋,又白又滑又嫩,简灯看得发愣,直到千吟歪头看她。 “对不起!”她羞愧,明白一直盯着人家很不礼貌,“我…你比电视还有微博拍的照片还漂亮。” 郑漪尔插了一嘴:“吟吟属于不上镜的。” “哈?不上镜?”简灯震惊,那还这么多出圈神图。 “听她瞎说。”千吟道:“一起聊天吗,小耳朵老打游戏我快无聊死了。” 简灯曾经以为像千吟此等贵气,美得有侵略性的大明星,应该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难以接近的。 但和她聊了几句,才发现她的心性和普通女孩也差不多,爱听八卦爱吃瓜,谈起绯闻渣男就妙语连珠,舌灿莲花,热衷于购物淘,喜爱探店吃遍天下美食。 “如果我没进娱乐圈,”她托腮,“我肯定要做美食博主,不对不对还是当狗仔吧,自己淋过雨也要扯烂别人的伞!” 郑漪尔接:“祖宗你可千万别跟拍我。” “抱歉噢,就跟你熟,放心~你网恋被骗二十块的事情我一定不会爆出去的噢。” “千吟你还记得!!” 简灯听得哈哈笑。 她被轻松愉快的氛围渲染,逐渐卸下防备。 “我和秦甸?”简灯笑了笑,“分手了,是过去式了。” “分手的原因很简单,就一件小事,然后积攒的怨气全部爆发。” 郑漪尔同感地点头:“确实,现在很多情侣都因为芝麻小的事情分手的,只能说矛盾早已存在。” “我和他谈了……”简灯想了两秒,“有六年,大学就开始了。” “这么久?”千吟惊讶,“那分了不是很可惜吗,都快结婚了。” 她说:“遗憾才是人生常态,刚分手的几天我每天哭到眼睛肿,后来发现走不出来的可惜这段感情的人只有我。” “节目组请我们就是为了噱头,一对曾经深爱过却分手的情侣上恋综,看着彼此追求其他男生女生,会寻得另一春还是兜兜转转复合,观众在猜,我也在猜。” “那你……” “我拿到的剧本是拒绝复合。”简灯淡声,她坐在光影交织的床尾一隅,波动的光线映照得脸部虚幻,“不过我撕掉了,因为,我想试试另一种结局。” — 这仨昨晚聊到凌晨两点,早上起来一个个仿佛身体被掏空。千吟昏昏沉沉地坐到梳妆台前,随便勾画了几笔,出去吃早餐。 她穿着毛绒绒的兔子睡衣,拉开凳子,眼睛半睁半闭的,瞎子摸黑似的摸餐具。 盛安曜同她打招呼:“早啊吟姐。” “早啊爸。”她往盘子挤沙拉酱,梦回平常在千家的早晨。 爸!!?? 盛安曜沧桑地抚上眼角一丝丝的鱼尾纹。 我已经这么老了么。 “吟吟,你没睡好吗?”秦甸关心地上前。 千吟茫然地瞅了他一眼,低头盖上最后一层吐司,“早啊管家。” 管家??? 秦甸抽了自己一巴掌,对啊,是在录节目没错。 女孩打了个哈欠,没滋没味地嚼吐司,身旁的凳子拉开,她眼皮耷拉着懒得看,纪时述扫了眼千吟眼下的青黑,喝着咖啡道:“熬夜了?” 她慢吞吞地扭头,聚焦似的盯着他。 “早啊老公。” 继续咬吐司。 某位拿咖啡杯的手一抖。 幸好没人听见,纪时述定了定神,坦然地放下咖啡杯。 人陆陆续续聚到餐桌。 吐司干巴巴的真难吃,千吟呸呸了几口,顺手拿起最近的咖啡杯。 咕噜咕噜。 餐桌寂静了。 摄像师沉默了。 导演狂喜。 咖啡的确提神,千吟终于想起来自己不是在家里了,她打量着面前的人,还有突然出现在手上的咖啡杯。 “怎么不吃?”她冲着大家眨眼。 大家齐齐将目光转向纪时述。 男人手指勾着杯环拉回来,似乎习以为常,他没有看千吟,接着她喝过的地方悠闲自如地喝了一口:“你喝的,是我的。” 千吟:!!! 这个那个,喝一杯咖啡什么的也太敏感了。关键他好像故意没有调整杯子,这样一来不就是间接亲吻! 千吟清醒了,她看着导演欣慰的微笑,忙说:“我…我擦擦。” 擦什么,纪时述喝都喝完了擦什么。 她恨自己间歇性的脑子短路。 【我拿出了祖传的显微镜,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咖啡杯的位置绝对没换!】 【so,间接亲吻?】 【虽然糖点很古早,但我爱!摩多摩多】 苏折柳大概也想复刻,她观察到纪时述的水杯里快没水了,先去倒了一杯,然后趁着餐桌上的人都不发觉,自己先抿了一口。 “纪老师,不用倒,喝这杯吧。”她殷勤地递过去,抿过的边缘朝他。 她料定纪时述不会知道。 纪时述瞥了一眼,没有接。 “抱歉,我有洁癖。” 【谢谢更好磕了】 苏折柳尴尬地缩回手。 吃完早饭,男生即将通过投篮选出胜者,进行第一次约会。 导演组临时更改规则,胜者不仅可以选择心仪的约会对象,还可以为其他嘉宾搭配约会对象,由他组合。 因为是五男四女,注定有一位男士将孤单寂寞,独守空房。 千吟跟着女孩们来到篮球场。 她戴着米白色的护耳,手里抱着保温瓶,袅袅热气上腾,模糊了脸。 郑漪尔穿了件小皮裙配加绒丝袜,冻得瑟瑟发抖,再看千吟护耳围巾一应齐全,暖呼呼地喝枸杞茶。 失策了,摔! 纪时述边走边脱下外套,他活动活动手腕,接住裁判投来的篮球。 “当——”不轻不重,刚好响彻全场,千吟面无表情,将保温杯放在凳子上。 仿佛信号,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而纪时述松开手。 篮球哒哒掉地跑走了。 好的,明白。 男人乖顺地垂眼。 哨响。 作为全场男性海拔最高,高中蝉联多届合校篮球比赛MVP冠军选手称号的纪时述,在众目睽睽下,开始摆烂。 球从他的手里抛出,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连球框都没碰到。 “白瞎这长手长腿了。”简灯惋惜。 投完荣获零封,耻辱的滑铁卢之战。他假装尽力地叹气,倒着向后走,向着千吟的方向举手撕下创口贴。 他撕的动作利落,倒着向后走的样子特有范儿,很痞很散漫,偏那双眼睛又很浪荡地看着她。 她就是会对他不经意的小动作心动。 结果就是,程经叙得了第一。 他拿到卡片的刹那,就迫不及待写上了千吟的名字。 秉着情敌的情敌就是朋友,他大发善心,把纪时述和苏折柳的名字写在了一起。 郑漪尔和盛安曜,江砚和简灯,情敌二号秦甸一个人守家。 程经叙选择了海边烛光晚餐作为约会场所。 千吟出于礼仪,出发前稍微拾掇了一下,毛线帽和小香风羊羔毛外套,依旧怎么暖和怎么来。 苏折柳站在客厅,她挑了一件极修饰身材的黑色针织裙,裙身堪堪到大腿根,不知道她从哪儿偷师的,妆容和千吟的个人风格很?????像。 千吟无所谓,她来这个节目又不是为了取悦什么男人,当然是自己舒服自己开心就行。 纪时述从房间出来,他背了个书包。 导演动员大家可以准备出发了。 他经过千吟身边,不着痕迹地往女孩手里塞了个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暖手宝。 其余的话没多说,纪时述径直走远。 海边狂风大作。 节目组精心布置的烛光晚餐,蜡烛在强风下摇摇欲坠。 浪漫是一点也没有,惊悚很多。 千吟一坐下,头发就被狂风吹得像章鱼须一样“啪叽”拍在脸上。 这么鬼才的主意到底是谁想的。 估计程经叙心里也在骂娘。 他强装绅士地拉开椅子,吹起的餐巾纸糊在了男人脸上。 【好难忘的约会,弱弱问一句,吟吟还能看清菜吗……】 【(流汗黄豆)演员不愧是演员,真的很佩服千吟这样都不黑脸,我好怕一道妖风从海里卷了个活螃蟹掉她盘子里】 【重新定义烛光晚餐,待会吃着吃着鲨鱼游过来了】 【救命程经叙嘴唇冻得乌紫,办的好,下次不要办了】 风呜呜地嚎,盖过了程经叙的说话声,他不得已地大声喊话,跟拿了村委会喇叭似的:“吟吟,尝尝这道东星斑!” 她听不清。 “啊?豆瓣酱?” “要喝红酒吗!” “啊?我觉得你挺红的呀,我看过你的几部剧,嗯…叫…有点忘了。” “你嘴巴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擦~” “西巴擦?说脏话是不好的噢。” “……” 好累真的好累,他嗓子喊得冒烟,停下来喝口红酒,结果烛台倒了,扎进沙堆里,还没等捡起来,唯一插着的玫瑰花也吹飞了,他赶紧去追。 这顿饭下来,镜头里程经叙没坐下几次,忙着捡玫瑰花,忙着和空耳的千吟喊话,暧昧什么的早就被风吹散了。 他筋疲力尽地回到别墅。 秦甸望穿秋水:“你俩终于回来了!” 千吟脱了毛线帽,问:“其他人呢?” “纪老师和苏老师早早就回来了,不过苏老师好像不太高兴。” 秦甸压低了声音:“听说纪老师带她去了图书馆。” 千吟冷嗤,表面笑嘻嘻的,“是么?挺好的呀,一起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 “听说看了俩小时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苏折柳全程发呆,不过纪老师给苏老师选了几本书,让她回去好好看。” “哦?”千吟挑眉,“是《爱情三十六计》还是《野犬与蔷薇的二三事》?” 秦甸听不懂,摇摇头:“不是,我瞅了一眼,好像叫什么不要白费心思,心理学方面的书吧。” 程经叙心说你真迟钝啊。 千吟耸了耸肩,趁他俩聊天,准备回房间洗澡。 她走进房间就被门后的人反手压在了墙上,锁上了门。 “纪时述!” 他一只手锢着女孩的一对手腕,高高举起摁在她的头顶上方,她被这个姿势弄得有些无所适从,感觉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眼前。 “约会聊了什么?” 当然是什么都没聊了,但千吟存心找他不痛快,胡编乱造内容,每说一句他就凑近一分,眼珠不错地盯着她。 到后来,凑得太近,鼻尖相抵,呼吸交缠,她才有些害怕,挣他的手,声音也放软了下去,“纪时述,我骗你的。” 他只稍稍用力就压制住了她,她听到男人的喘气声轻微紊乱。 千吟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她胸脯起伏得厉害。 纪时述闭了闭眼。 她以为他会生气。 但没有,他几乎是用服软的语气,她听得心快酥掉。 “明天跟我约会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031=== 即便结婚一年有余, 千吟和纪时述也从来没有约会过。 偶尔在街上或餐馆里遇到热恋期约会的小情侣,她都会在路过后回头多看几眼。 不出于多复杂的感情,她就是单纯地代入, 代入自己和纪时述。 约会就好像环游宇宙杳无回音,只有两颗行星吸引靠近,世界唯一。 他说出口的一瞬间, 仿佛有东西意念归一, 尘埃落定, 血液逆转倒流, 心脏蓬勃脉动,她无法形容那时间的反应,期待,激动, 再心安。 “跟你约会呀?”她不能让他发现端倪,“让我今晚给你发短讯吗?” 她的语气轻巧俏皮,仿佛捏住纪时述的七寸占据了主导, 男人回嗯。 “可是你这算作弊。”她手仍被他扣着, 为了显得气势足,女孩挺了挺背,张牙舞爪地告诫他:“我才不跟你同流合污。” 天知道她越挺背就越勾引人, 纪时述松开箍住的手, 芦苇荡般的睫毛垂下掩盖住眼里的暗潮, 不再去看她。 然他身旁有无形的包围圈,她离不开,且侵略的气息愈加浓烈, 千吟稍稍抬眼盯他的鼻尖, 咕哝道:“也不是不行……作弊你得贿赂贿赂我吧, 没好处我才不跟你走。” 她赶在他回答前说:“诶我不是庸俗的人啊,别想砸钱打发我。” “我做了…挂坠。”纪时述低声,“之前送你的,你带在包里的那个坏了,这些是我在图书馆做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两三个毛线球的兔子挂坠。 和竹条编的兔子类似,纪时述不知从哪儿搜刮来的几坨毛线,织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谁说你送的我一直带在包里,”千吟口嫌体正直,把那几个毛茸茸的兔子挂坠全收进兜里,傲娇道:“看在你很有诚意的份上,约会的事我答应了。” 原来几个兔子挂坠就可以收买她。纪时述想。 万众期待的互发短信环节,女生们都窝在一个房间里,郑漪尔第一个发完,躺在沙发上神游。 千吟戳戳她:“你发给谁了呀?” “不告诉你,”她神秘地说,“反正不是纪时述。” “为什么?” “男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她哀伤地扶额,“我要是一整期节目都只给他一个人发短信,相信后期肯定没有我的约会镜头。” “与其在一棵树上吊死,还不如多种几棵。” 简灯插话:“你只给他发了一次吧,就放弃了?” 郑漪尔坐起来,“偶像跟心动嘉宾是不一样的,我对他只有崇拜,一想到以后万一在一起了,我跟他约会,对着他畏畏缩缩,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觉得丢脸。” 简灯点头,拍了拍女孩的肩:“看来昨天和盛安曜约会很有成效嘛。” “滚。” 千吟抱着手机。 她是跟纪时述事先串通好互发消息,不过发什么内容呢。 算了,走个形式,随便打几个字母吧。 女孩闭着眼睛在键盘上瞎按,点击发送。 确认所有嘉宾都发送了消息,且没有发给同性,导演通知大家点开收件箱。 “恭喜千吟和纪时述配对成功,郑漪尔和盛安曜配对成功。” 千吟看向收件箱里的消息。 “L'Eucalyptus bleu a rencontre le Huaibei。” 什么嘛,她失笑,纪时述也乱打一通发给她。 没有获得约会机会的嘉宾们并不代表失去镜头,他们也可以在别墅里互相培养好感,秦甸心道既然千吟高攀不上,他就转移目标对象,跑到苏折柳面前献殷勤。 十分钟后,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程经叙挖苦他:“人说什么了?” “她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秦甸哭丧着脸,“比千吟还难搞,起码千吟还会对我笑,苏折柳摆那架子感觉我欠了她两百万似的,狂啥,狂就别上恋综啊。” “虽然昨天和吟吟的约会很糟糕,但人家好像也没黑脸。”程经叙无能幻想,“说明我还有戏,女孩子嘛羞涩,指不定私下里就已经对我芳心暗许了,嘿嘿~那我就吃定她了。” 秦甸被他说得热血沸腾,“好!那我也继续试试!” “你那前女友,不考虑?” 秦甸无所谓道:“都结束了,好马不吃回头草。” 他俩继续凑着脑袋聊天。 早上八点,千吟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 往日普普通通的花鸟鱼虫,今天都格外顺眼好看,她在衣柜前坐了很久,搭配出十几套的衣服,通通不满意。 郑漪尔靠着门,“喂,前几天不是随便摸到哪件就套头上嘛。” “不一样,”她站在全身镜前试了又试,沮丧地躺平,“帮我看看这件怎么样?” “噢~~要和纪老师约会才不一样是吧,”郑漪尔偷笑,“来了来了,绝对发挥我毕生所学重塑大明星荣光。” 俩女孩在房间捣鼓良久,郑漪尔哄着她出来。千吟缩在门后面,只敢露出一个脑袋,她怎么拉都不出来。 “真的行嘛……”千吟有些心虚。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呀。”郑漪尔戳了戳女孩的脸,自信道:“你也清冷系,纪时述也清冷系,约会个球啊,相信我,甜妹坠diao!” “我很少尝试这种风格的……”她还扭捏。 郑漪尔余光见侧后方纪时述过来,趁千吟不注意一把拉她出来?????,轻轻一推。 女孩懵圈地往前小跑几步,男人单手插兜,拦住她的腰。 再手臂一勾,她在他怀里转了一圈,下巴磕到了肩。 “嗷。” 纪时述低头看她。 软白色的兔子花苞裙和小黑皮鞋,千吟扎着可可爱爱的双丸子头,戴着兔耳朵毛绒帽,垂下来的两个圆球在胸前晃晃荡荡,因为吃痛眼尾泛着红地没好气地仰头瞪他。 纪时述勾了勾她的鼻子,“吃不吃胡萝卜?” 千吟啊呜了一口。 【甜死我了!!!千吟甜,她和纪时述更甜!!】 【啊啊啊啊我磕我磕还不行吗】 【我有胡萝卜!!吟吟跟我走啊!!!】 【楼上跟纪时述打一架吧。】 千吟扭头,看见郑漪尔功成拂衣去。 “去哪个图书馆呀?”她故意问他。 “跟你约会去什么图书馆。”纪时述挑眉。 他昨晚熬夜做了攻略,考虑到基础设施路程等多方面因素,第一次约会吧,他尽量做到梦幻。 千吟第一次来海洋馆。 周末人很多,她和纪时述佩戴好隐藏摄像机和麦,千吟就等不及地跑到观赏玻璃前。 她趴在玻璃上和形形色色叫不出名字的鱼大眼瞪小眼。 海洋馆不愧是当代年轻情侣的约会圣地,蓝色的幽光静谧地呈漾开,热带鱼无声地游弋,每一帧画面都足够唯美,犹如深海塞壬歌声,天籁般地倾诉海底传说。 许多人都在合影留念,美丽的姑娘摆着pose,让男朋友给她拍照。 纪时述收回目光。 他走上前,轻轻牵住了女孩的手。 千吟疑惑地回头。 “约会。”他说。 她反握住他的手,兔耳朵一蹦一跳的,“看!小丑鱼。” 他弯下腰,侧眸看着女孩眼里欢欣的光。 她在看鱼。 我在看你。 往海底隧道走,据说那里可以近距离观赏海豚,千吟牵着他的手,因着人流拥挤,她偎着男人手臂,仰头看缓慢游过隧道头顶的鳐鱼,学着它嘴巴一吸一鼓。 可爱得心都化了,弹幕都在说纪时述你好福气。 他伸手捏她的腮帮,对,他就是这么坏的人。 然后气球漏了气。 人群走到隧道中央,近距离观赏海豚的时间不多,它们在水池里自由嬉戏,偶尔才赏个脸游到你身边,全看人品。 千吟看见好多人都在拍合照,其实她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她跟纪时述除了结婚照,似乎从来没一起拍过照片。 想到这里,她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机,抿了抿嘴,又纠结地关掉。 直接说吗,我想跟你拍照? 第一次约会呢,不留下纪念太可惜了。 可是,纪时述忙着逗海豚过来,根本不理她。 傻缺。 “海豚过来了。”他突然拉她衣服。 千吟一改颓颜。 但现实浇她一盆凉水,满腔的热情都被慢悠悠游过来的海豚,它跳出池面,呲了她一脸水。 女孩欲哭无泪。 太丢人了,她委委屈屈地埋进纪时述怀里。 她头埋的深,大有一辈子不见人之势。纪时述取出一包纸巾给她擦脸,护着她对海豚说:“不可以欺负她。” 海豚像是听懂了,摇了摇尾巴表示道歉,游远了。 纪时述牵着她的手走到无人的观众席,小兔子揪着他的衣服露出一只眼睛:“还有人在吗?” “没有了。”他仔细地擦干,说。 千吟这才放心地撒开手,“呼~吓……” 话音未落,她被他单手抱起来,他做得轻松,手臂上性感的青筋微凸,千吟就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坐在他的上臂,高他一个头。 【就这么抱起来了???】 【好稳,力气好大……】 【男友力爆表好不好!输钱how pay!!】 借着室内灯光,他仰头看她。 “放我下来啊。”纪时述人本来就高,她再坐着他手臂,更高,而且她虽然有身材管理但又不是没重量,万一手臂坐坏了怎么办。 “不。”他缱绻地笑,另一只手掏出手机。 “那你坐着。”她撒娇似的拍他的肩,“太高了。” “马上。”男人微微放低手,千吟还在怔忪间,见他打开摄像头。 “我们,”纪时述摩挲着女孩纤指,“拍过合照的。” 作者有话说: L'Eucalyptus bleu a rencontre le Huaibei的意思是蓝桉已遇释槐鸟,后半句有奖竞猜一下第32章 ===032=== 照片有定格光阴, 贮藏岁月的魔力。 进入娱乐圈后,千吟每日都要与它打交道。 但在那之前,她并不是个热爱照相的人。 高中的某段时期, 拍大头照的热潮风靡,可以戴着稀奇古怪的头饰,摆着搞怪可爱的造型, 和闺蜜, 和情侣, 最后还可以拿画笔在出相的成片里涂鸦爱心。 千吟放下书包, 坐在座位上温习早自修功课时,就听到前桌的女生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吵闹不停。 被簇拥在中心的女生拿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照片,举起来放在阳光下, 骄傲地显摆。 流水线般的夸奖词喋喋不休,层出不穷,千吟眯着眼睛瞥了一眼, 低头做题。 这一个月按成绩排名来分座位, 她受纪时述教育暂脱叛逆行列,和抽烟的大姐大断了联系,打算改过自新, 重新做人。 最近的月考成绩她掉了排名, 是第五, 而纪时述,女孩环顾周围找他的位置,是第二名。 所以, 她的同桌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文文气气的女孩子。 “早上好, 吟吟。”林茉在她身旁放下书包。 “早上好。”女孩向她微笑。 林茉从书包里取出笔袋和书,她打开笔袋一张小小的相片滑了出来。 大小比证件照稍大,千吟无意一瞥,“你去拍大头照了吗?” “不是我,”照片被林茉捏在手心,她略带羞涩地说:“哎呀,也不是大头照了,就很普通的照片,我自己拍的。” 她张开手心,上面的少年少女拘谨地站立在一起,背景是天台落日的余光。 “别告诉别人。”林茉朝她嘘了声。 千吟点头:“你们拍照好拘束的样子,他是……” “是学长,”她犹豫着,才说:“我…我暗恋他一年了。” 千吟了然,重新看向那一张小小的照片。 画面里的少年背着手,目光柔和地看向镜头,他穿着整洁干净的白色校服,每一粒纽扣都规规矩矩地扭齐,橙红的夕阳斜斜地照映在他的刘海。 林茉不敢和他靠得太近,她矜持地抿嘴而笑。 千吟支着头,“怪不得你要带在笔盒里呢,在一起了吗?” “没有。”她轻声,“我们不会在一起的,他有喜欢的人。” 相片里锁住的笑容永远也不会淡去,林茉摩挲着另一半的他,“起码我们拍过合照,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一年,两年,我的大脑会渐渐遗忘掉他的长相,从此归还人海。但是,能和喜欢的人拍一张照片,也算留个念想,十年,二十年,青春的灵魂垂垂老矣,但它会告诉我在过去的青涩岁月里我曾经喜欢过这样一个人。” “注定没有结局的话,定格的回忆何尝不算一种落幕。”她说,“就当我自作多情,起码在这张相片里只有我和他,就当,我的暗恋得到回音。” 早自习的铃声打响。 千吟看着女孩将照片放进笔盒,喉咙苦涩地发紧。 “吟吟你呢,有没有想一起合照的人?” 有的。 几乎是不作反应的,她的神经系统便自动匹配出了他。 教室门口熙熙攘攘,大多数学生火急火燎,踩着上课铃声奔进教室。 他向来沉稳淡定,在人群中拔高,于是显得格外突出。 她注意到好多女生都悄悄地往门口飘去视线。 纪时述单肩背包,嘴里咬着吐司,不疾不徐地走进来。 千吟沉默地落眼。 “咚咚——”她吓了一跳,紧接着抬起头。 纪时述两指屈起,敲了敲她的桌面,因为嘴里咬着面包还含糊不清地说道:“早上为什么不等我去上学?” 他本就扎眼,好多人都八卦地投来目光。 “你起太晚了。”她说。 少年玩味地挑眉:“因为谁啊。” 好吧,她理亏,恰好这时班主任走进来,纪时述瞟了一眼提腿走向自己的位子。 “等等,”千吟忽然叫住他,“晚上放学你在操场等我一下。” “嗯。”他闷着声。 千吟向同学借来了相机,傍晚的操场稀稀落落亮起了路灯,她坐在长凳上,紧张又害怕。 黄白的光倾倒在女孩脚边,花斑野猫轻快地跑到路灯下,伸了个懒腰再悄无声息地溜远。千吟举起相机对着篮球场上的几个男生,她想先试试怎么拍。 逐渐对焦的镜头,是意气风发的篮球少年,她指尖按着快门。 世界是寂静的,只有眼前的景象在运动。 按下快门的前一秒,那人歪着头入镜,遮盖住了球场上的少年们。 千吟猛地一吓,跌跌撞撞才把相机拿稳。 纪时述扫了一眼球场,不满地嘀咕:“他们有什么好拍?????的。” “我随便拍拍。”千吟将相机收在背后。 “找我来干嘛。”他撕开橘子味棒棒糖的包装纸。 她支支吾吾,“就是…就是…找你来赏月!” 剥包装纸的手一顿,他不解地皱着眼睛。 “好吧。”少年大喇喇坐在她身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愁云惨淡,乌云蔽月。 纪时述仰得脖子都酸了,呵笑:“赏月?” 千吟慢吞吞地掏出相机,开始组织语言:“你说我们也认识那么久了,爹爹我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现在你长大成人,爹爹我只有一个心愿……” “咔嚓”,是他把棒棒糖咬碎的声音。 千吟鼓起勇气:“那就是拍一张全家福!” 她怕他觉得尴尬,又迅速说:“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我还叫了…叫了张墨,你那好朋友,我也是他爹爹。” “张墨?”纪时述嗤了声,“你还跟我抢爹做?” “吟姐——”张墨跑过来,见着还有纪时述,呦了声:“跟大美女拍照就已经很荣幸了,没想到还有个附赠品。” 纪时述冷着脸踹了他一脚。 他呲着牙:“走不,去拍大头照不,这个最近挺火,吟姐到时候我们两个人单独多拍几张,明儿个我拿去给哥们炫炫,让他们羡慕死我。” 千吟眨了眨眼睛,委婉拒绝:“太晚了啦,我们就这样拍吧,你看我借了相机。” 也行也行,张墨乐呵呵地坐到她身边,“不过吟姐怎么突然想拍合照了?” “就是…想嘛,”她吞吐道:“好多人都拍呢,以后毕业了还能留个纪念。” 千吟举起相机,心跳如擂鼓,张墨坐在她的左手边提前摆好了剪刀手,纪时述坐在她的右手边。 她小动作地将相机往右边倾斜。 “我数三二一噢。”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 盛夏疏影蝉鸣。 飞蛾在灯罩下盘着旋儿,不远处是清脆的打篮板响,传来上达云霄的喝彩。 她的手指微微沁出了汗。 “三,二,一,唔。” 她按下了快门,与此同时,纪时述揽过了她的肩,将她带到身边。 她的脸轻轻擦过少年的脸颊,少年目如星,骄矜且轻狂。 照片里只有他和她。 蝉鸣疯叫,爱意疯长,她被困在那场盛夏里,热烈骄阳烧不尽草长莺飞的悸动。 纪时述提起张墨的书包带子,拉着他走,彼时千吟愣愣地捧着相机,看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单独合照。 他那双桃花眼斜睨,桀骜不羁。 “我,只跟你一个人拍合照。” 便是他们第一张合照的由来。 洗出的相片在某次打扫中不知所踪,为此千吟难受了许久。 但似乎也算冥冥中告诉了女孩。 她和纪时述不会注定没有结局。 约会的时间不长,两人在海洋馆又随便转了几圈,吃好中饭后回到节目别墅。 千吟待在房间,手机里拍的一张海洋馆的合照被她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开心地哼着小曲。 “千吟。”苏折柳敲门,“出来一下,节目组有安排。” “噢好的。”她收藏了这张照片,放下手机出去。 苏折柳依旧摆着那副冰块脸,转身抱着手臂颇为敌视地看着她。 千吟慢慢敛了嘴角溢出的笑,问:“什么节目组的安排?” “不过一次约会,你没什么好得意的。”她说,“我和纪时述认识的日子不比你短,而且,我有足够的把握他喜欢的是我这种类型。” “然后呢?” 她平静得过分。 苏折柳稍稍被她镇住,她抿唇:“然后就是,我会跟你竞争,我要追他。” “那你跟我说干嘛,跟他说啊。” 她的表情居然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这让苏折柳觉得很挫败,嫉妒和醋意滋生。 她跟千吟说的这些话都被旁边的摄像机拍摄,实时传到网络上,引发关于两女抢一男,双人修罗场的讨论。 苏折柳凑近她,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见的音量,“你应该知道高中时候纪时述写过情书吧,你不好奇是写给谁的吗,他谁都没给,但我知道里面的内容。” “因为那是给我的。” 好心情真是……千吟烦躁地解开头绳,“你是在向我示威么?” 苏折柳耸了耸肩。 “你觉得我在乎他写过什么情书吗,靠你一张嘴乱编?是不是自己偷来看的都不知道。”她真的忍不住脾气,回怼:“还有,你期待我争风吃醋,和你明争暗抢?抱歉,不能如你的愿了,我这个人的性格就是你越要耍心眼,我就越无所谓。” “因为,我开摆都能赢你。” 太帅了,女孩朝她弯弯嘴角,略过她离开。 两女争一男?互扯头花?拼命吸引好感?千吟心说自己才不遂她愿呢,她脾气就是古怪叛逆,别人越激她,她就越喜欢跟人唱反调。 “男生最讨厌什么样的女生?”郑漪尔拔高了音调,“姐妹你为啥问这种问题。” 千吟撇嘴。 “第一,应该是好吃懒做的吧。”郑漪尔胡乱猜测道。 千吟即刻就将她的猜测投入于下午做蛋糕的实践,他们九个人被分成三组。 节目组爱搞事,把千吟和纪时述还有苏折柳分为一组。 一起做蛋糕肯定也少不了暧昧和肢体接触的嘛,他们想。 千吟看着苏折柳殷切地贴上去,说自己来做蛋糕胚。 郑漪尔的话回荡在耳边。 “第一,男生都不喜欢好吃懒做的女生。” 她两手一摊,双腿一蹬开始美美的休息时间。 “你不做吗?”苏折柳说。 千吟抓了抓耳朵,理直气壮道:“我累了。” 你那是累的样子吗? 苏折柳捏着嗓子:“纪老师,你看她……” “约会累了吗,”纪时述蹲下身,声线温润,“我做给你吃。” 苏折柳傻了。 千吟一骨碌爬起来,“我又不累了。” 她蹦到厨台前。 郑漪尔竖起两根手指,“第二,大多数男生不喜欢作精。” 作精作精作精……她绞尽脑汁,想象着自己认为的作精行为,她去洗草莓,“啊,水好冷。” 苏折柳试了试水温,难以置信:“温水啊。” “手都冻僵了。”千吟娇气道,“我不做了。” “不是,你装什么绿茶……” 纪时述走过去,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下,掌心包住女孩的手,“暖会儿。” 苏折柳咬碎一口银牙。 【是小情侣的新情趣吗?我怎么感觉千吟在故意败纪老师的好感?】 【谢谢更好磕了】 【我就磕这种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的剧情,越反着来我就越宠】 【看对象的啦(摊手)】 “又不冷了。”千吟抽出手,嘀嘀咕咕地转到对面挤奶油。 蛋糕已基本成型,苏折柳切下一小块,见纪时述在洗东西,双手腾不出空。 她走到他身边,“纪老师尝一口我们做的蛋糕吧,你现在不方便,我喂你吃一口吧。” 说着,她挖了一勺缀着硕大草莓的蛋糕,送到了男人嘴边。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033=== 苏折柳扑闪着星星眼, 万般殷勤地将勺子递至了纪时述的嘴边。 男人目光稍稍下移,注意到了近在咫尺的草莓蛋糕。 下一秒,苏折柳眼睁睁看着千吟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 像只惹她嫌的小狗似的张嘴叼住了勺子,吸溜一口,她给纪时述的蛋糕便进了女孩的肚子。 纪时述无可奈何地笑笑。 故意的!千吟绝对是故意的!苏折柳气得两眼冒火:“千吟, 你什么意思!” 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唇, 很欠地说:“苏老师不是让我们品尝一下自己做的蛋糕嘛, 怎么, 只给纪老师尝,不给我尝?我也是组员啊。” “而且,我饿了,苏老师不会怪我抢了你的东西, 弄砸了你的好事吧?” 女孩可怜兮兮地眨眼睛。 火气憋在胸口里,顺不出咽不下,苏折柳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认命地捏紧拳头。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 千吟演小绿茶的功底简直是当代影后,奥斯卡小金人分金?? 她居然被她玩弄拿捏得死死的,真是气爆宇宙, 托马斯回旋摧毁世界!! 她脸色铁青地走开。 哼, 千吟扬扬得意地昂头, 像打了胜仗的骑士。 蛋糕做到一半,除了千吟和苏折柳斗智斗勇的小插曲外,观众还在讨论另一对。 镜头里出现盛安曜挂满奶油的脸, 他嘿嘿地傻笑, 而始作俑者郑漪尔早就笑出了屏幕。 他憨憨地朝镜头比耶。 【这算笨蛋美人吗(战术后仰)】 【古灵精怪大小姐和她的忠犬侍卫, 适配度好高】 【他和ear今天约会就很甜啊,单纯老实没有心眼,太适合结婚了叭~】 【ear一直逗他玩诶,会不会只是觉得有趣?emmm观望观望再磕】 三个蛋糕出炉,嘉宾们围坐在小餐桌旁边,千吟吃了几口蓝莓味的过过嘴瘾,之后陆陆续续有女嘉宾放下碟子。 甜品容易发胖,她们中大多为艺人,时常被经纪人耳提面命地提醒身材管理。 导演:“各位嘉宾,我发布一下明日安排,稍后?????我们会有新的女嘉宾加入,大家通过折手指的游戏两人一组,明后天临时扮演爸爸妈妈带孩子!” 带孩子!? 郑漪尔肉眼可见的兴奋,故作矜持道:“太…太快了吧~” 简灯:“我挺喜欢小孩子的,好期待。” “折手机游戏获胜的人有资格为所有人分组。” 好机会啊,带孩子的过程中女嘉宾母爱泛滥,温馨的一家三口氛围也太适合增进感情了。秦甸豪气干云:“来吧!” 万一,千吟想,要是万一…… 她和纪时述又分到了一组。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一组,她一定要赢! 不为别的,就因为千吟臆想到那个男人声线蛊惑地叫宝宝。 她实在不敢保证自己还会不会坐怀不乱。 第一轮,秦甸先开始,他抛出一个问题:“我不喜欢吃香菜!有谁跟我不一样?” 只有简灯诚实地折下一根手指。 “你那问题太小儿科了,我来我来。”简灯说:“在座的各位里没有我心动的人,谁跟我不一样!” 果然劲爆,大家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喔~~”了声,程经叙率先折下一根手指,然后是郑漪尔,苏折柳,盛安曜,江砚。 千吟不自然地往纪时述那边飘了一眼。 他松了松领结,也折下一根手指。 起哄声更加激烈。 【啊啊啊啊!!有!纪时述他有!!】 【正主爸爸大手都把我们压回坑底了,吟吟就看你了55555一定要双向奔赴啊!!】 【谁说就是千吟?不要瞎ky好吗,我还觉得是苏折柳呢】 千吟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心动而已,她心动的人海了去了,阿猫阿狗她都心动,这样麻痹自己就畅快多了。千吟在众人的瞩目中咬牙折下手指。 “太刺激了,嗯……我初吻还在,谁跟我不一样!” 千吟吸了一口凉气。 其他人都八卦地你看我我看你,简灯和秦甸折手指,程经叙问:“这个初吻,算伸舌头吗?” 好涩情,郑漪尔撩了撩头发,红着脖子说:“当然算啦。” 他们犹犹豫豫,唯有一人,在听到初吻算伸舌头后,狂喜。 耶,不用折手指啦。 千吟美滋滋地看向纪时述。 后者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嘴唇。 嘶,莫名有股危机感。 盛安曜:“我没谈过恋爱。” 这年头谁还会母胎单身啊,除了千吟纪时述其他人都叹气地折下手指。 “不是吧吟吟,”简灯讶异,“你没有谈过恋爱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就是呢。 “纪老师你也没有?” 果然,肯定是俊男美女眼光高,相不中人罢了。嘉宾们表示理解。 千吟腹诽,她只是跳过这个步骤先结了婚。 四轮过后,简灯、江砚、秦甸、程经叙剩两根手指,郑漪尔、苏折柳剩三根,千吟、纪时述和盛安曜剩四根手指。 竞争激烈啊,千吟瞪了一眼气定神闲的纪时述。 江砚一门心思想先把简灯淘汰出去:“我是男的。” 女嘉宾们哀叹。 千吟肉痛地折下一根手指,轮到程经叙,他沉吟:“我的理想型名字是两个字的。” “你干脆报千吟的身份证号呗。”江砚笑。 “他又没说理想型在我们之中。”苏折柳冷声,第一个折下手指。 如此一来她只剩一根手指。 郑漪尔也折,盛安曜也折,秦甸简灯和江砚不折,千吟磨了磨牙,磨磨唧唧地折下手指。 她听到纪时述笑了一下。 你不折??? 我懂了你喜欢两个字的。 是谁呢,千吟快速搜索在他面前混过脸熟的人。 千吟的目标是纪时述,只想快点淘汰他,不假思索:“我是女生。” 这样的话,在场仅剩一根手指的人就是简灯、苏折柳、郑漪尔、江砚、秦甸、程经叙。 哇噻,半壁江山。 千吟看着自己的孤零零两根指头,和纪时述傲然挺立的四根手指。 她要努力!! 轮到纪时述。 他一击秒杀:“我是影帝。” 影帝了不起啊!!千吟怒咆,心痛地折下一根手指。 这个还真是谁都比不了,场上顷刻就只剩下他、千吟和盛安曜。 4:1:2 千吟拽了拽盛安曜,开始大声密谋:“要不要同盟?” “咳——”她无视某纪姓男子强调存在感的咳嗽。 “好呀。”盛安曜笑得朴实。 纪时述混不吝地压了压嘴角。 二打一,魔王终将被镇压,千吟很有信心,以她对纪时述的了解,“我爱吃醋!” 所有人:…… “别误会,就是普通的醋,我特别爱吃酸的。” 她吃馄饨都要放半碗的醋,纪时述跟她一起吃半星子都不放。 果然,他折下手指。 纪时述淡淡:“我高考是状元。” 这家伙来凡尔赛的吧,盛安曜拜服地折下手指,看向泰然自若的千吟,“吟姐你不折吗?” “状元而已,又没说是什么状元。”她扬起眉,“我高考文科状元。” 服了,你们两口子,都牛。 “曜曜,看你了。”千吟给他打气,“我们是同盟,别让我失望。” “嗯!”他重重点头,“我听说过关于纪老师的料,网友挖的绝对够真够给力,一定让他心甘情愿折手指。” 好孩子,有潜力。 在千吟赞许的注视下,他自信嚷嚷:“我没有青梅竹马!” 一百只乌鸦盘旋在女孩头顶。 妙啊,痛击我的队友。 盛安曜一副邀功的表情,千吟按了按他的肩,欣慰(bushi)地看着他。 她超温柔地说:“你觉得为什么要叫青梅和竹马呢?” 【传言是真的,他们真是青梅竹马???】 【哥们都说累了,我一中荣誉校友啊,这俩每天上学放学一起回家,真的从小就认识啊】 【我超!!什么天选设定!】 【不是一见钟情,是日久生情吖~~】 千吟折完所有手指。 纪时述获得了胜利,他走到已咸鱼躺尸的女孩身边,千吟仿佛被抽去灵魂,空洞地望着他。 “每打败我一次就要来炫耀,”她干巴巴地讲,“十年了,纪时述你这次打算怎么践踏我。” 男人抚平袖扣,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神色,只听见他轻佻的语气。 “谁说我是来践踏你的,舍不得。” 她转了转眼珠。 “我来告诉你一个道理,以后都得记住。”他愈发狂傲,“不选择和我同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如你所见,我才是你有求必应的忠实依靠。” 空洞的眼睛因这番话泛起星光涟漪。 他笑了笑:“想赢?” “哥哥会带你赢。” — 游戏结束,纪时述获得分配权,他丝毫不扭捏,目光直勾勾地就锁着千吟,“过来。” 占有欲十足。 程经叙等人捶胸顿足。 其余人嘛他打乱随机摸,不存在偏袒,结果就是cp大乱炖。 恋综,很正常,不到最后就是会有多对cp诞生。 苏折柳和秦甸,臭脸组合。 江砚和郑漪尔,流量明星组合。 简灯和程经叙,作者还没想好名字组合。 盛安曜就自然和新来的女嘉宾马幼雅一组。 清纯靓丽的女孩跟大家打招呼:“你们好,我是马幼雅。” 她穿着白纱裙,绑着精致的公主辫,无害的下垂眼透露出做作可怜的美感。 男士们都纷纷生出好想照顾呵护她的错觉。 只有千吟饿极似的咂了咂嘴,脱离画风。 “麻油鸭……” 好想吃麻油鸭噢。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034=== 夜晚六点, 深冬的小岛细细密密地飘起了雨丝,混着零星的雪碴子,钻进鹅黄围巾里, 女孩被刺得瑟缩一下,搓着手仰头望绒绸似的夜幕。 天杀的《聆听春日》,明明是《冬日埋葬》, 又冷又黑, 还叫人出去录今天最后的part。 去超市为宝宝们采购生活用品。 呼出的热气顷刻被北风打散, 直到橘红的车灯亮起缓缓停在千吟面前, 她原地踏了几步,暖暖冻僵的腿,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热空调暂时解救了她,女孩脱下围巾。 纪时述驾驶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小路上, 食指骨节敲了敲中控台的保温杯。 千吟瞥了眼,打开车载音乐,“我不渴。” 他默了默。 “你先打开。” 千吟旋开保温瓶盖头, 里面盛的并不是她觉得又苦味又重的养生茶, 而是小米粥。 他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你晚上没吃多少。” 千吟的确犯饿,她一勺一勺地舀, 小鸡啄米样儿的, 保温瓶很快见了底, “你做的?” 男人转进超市的地下车库,冷白尺骨上的腕表折射碎光,“你猜。” 他停车的功夫, 千吟包里的电话在响。 她接了起来:“喂?段学长。” 段绪现在暂代她经纪人一职, 夜晚偶尔打个电话过来也实属正常, 纪时述右手停留在车钥匙孔处一顿,很快恢复,靠着座垫懒散地枕头听他们对话。 “《双姝》提档了吗?噢—噢——”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线温厚:“上线后反响不错,空降热播剧讨论度第一,吟吟恭喜你。对了,提薇安那边欣赏你在剧里的?????旗袍造型,有意邀请咱们去品牌晚宴,时间定在二月初,可能是物色你当代言人。” 提薇安,千吟听着耳熟,旁边纪时述道:“世界第一翡翠奢侈品牌。” 段绪又在电话里交代了几句日常的话,诸如注意保暖、少喝冰的等。 确实体贴。 千吟挂了电话,侧头见纪时述似有心事,她回过神,正要解安全带下车,驾驶位车门关上,男人走到车外,打开副驾驶的门。 她望着他矮身探入,冷冽雪松香充斥狭小座位,侵袭大脑,一时忘记了动作。 女孩呆愣愣地注视着近在眼前他的侧脸,眼眸幽暗深邃,下颌线锋锐。 纪时述单手撑在她腿边,眼皮垂下像是在寻找什么,身形略微朝她的方向倾。 挡住了从车载玻璃透射出来的所有光。 原来,他这么……大。 虽然不晓得纪时述又搭错了哪根筋,但在这样逼仄暧昧的空间里千吟也放弃思考,兴许自己的座位上落下了他的什么东西。 “我帮你找。”她低头快速说,手指拉着包带,向左侧扭动身体。 “什么?”不过他像是找到了,听不懂她的话,蹙着眉。 千吟慌慌张张地猛抬头,旧戏重演,铁头又撞到了男人下巴。 “啪嗒——”安全带扣响。 千吟机械地挪回屁股。 纪时述疼得倒抽气,难道体贴人的工作不适合他。 千吟感到深深的抱歉,她刚张了张口,纪时述就揉着疼处退了出去,她赶紧下车:“我不是故意的,你哪里疼啊我帮你揉揉。” 纪时述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区区下巴有脱臼风险而已,但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该卖惨时就得卖惨,他指了指,“这儿。” 千吟迟疑地伸出手,葱白的指尖缀着光,月牙弧儿圆润可爱。 她踮了踮脚,指腹稍用力地揉着男人下巴和喉咙的交接处。 虽然姿势奇特。 手机传来滴嘟的消息震音,千吟抽空瞄了一眼,手上动作不停。 她看得认真入迷,殊不知指腹不自觉地滑下。 纪时述原本惬意地垂着眼,忽然撩起眼皮。 男人有两个地方碰不得,千吟浑然不觉,直到手指摸到凸起的某块地方,她仍是盯着手机,感觉奇怪地划了划。 流连般勾引般,喉结传来女孩指尖轻柔匀缓的滑动,自上而下地打着圈儿,像羽毛颤栗地搔动,他瞬间口干舌燥,哪里都在烧火。 她轻轻地揉。 被喜欢的女人挑逗敏感,他并非柳下惠,眼尾渐渐染上情/色。 纪时述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千吟毫不知情,被他强势地压在车窗。 “你干嘛。”他扣住的一圈好烫,而手背贴着冰冷的车窗,千吟在冰和火的触感中炙烤。 地下车场无人经过,只有偶尔轮胎摩擦过地面的粗粝声。 不妙,第六感不妙,千吟直觉他有点不对劲。 “揉…揉痛你了吗?” “我看你是想挨……”他话说到一半咽了下去,“是,揉痛我了。” 千吟居然松了一口气,她说你好小心眼噢。 “是啊,”男人笑意加深,“小心眼的我决定以牙还牙。” 他俯到千吟耳侧,灼热的呼吸烧着她的耳朵,连带着吐出的字都有了火一般的温度。 女孩反应未及,右手推着他压下来的肩,呆呆地望着不远处闪烁的车灯。 “以后那里我们回家揉。” 莹白的耳垂沾染上湿意,一时间理智土崩瓦解,他扫着她的敏感,的确做到了以牙还牙。 冬雨后,泥土软绵绵地化成水。 世界正在宕机重启,由远及近的车灯晃着她的眼,右手改推为揪,压抑般地拧着男人的西装。 混蛋,他怎么可以西装革履,却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 千吟骂了他数百遍,却没有一丝力气反抗,沉溺在他的舔舐里。 直至轻轻的嗫咬传来痛意,她泄出小声的嘤/咛,挣开他。 耳根红得滴血,千吟手打颤,从包里取出餐巾纸,边裹住耳朵边头不回地走。 超市一楼,人基本都到齐了,简灯好奇地问珊珊来迟的千吟:“吟吟,路上堵车了吗,怎么来晚了?” 我……她还在编借口,纪时述跟在女孩身后,泰然:“抱歉,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说瞎话不打草稿,撒谎鼻子会变长! 苏折柳冷不丁:“千吟,你耳朵怎么了?” “对啊,怎么拿餐巾纸包着。”江砚关切。 她现在的造型很像黑猫警长里的一只耳,有点好笑。 笑吧笑吧,她就是死今晚也不会把餐巾纸拿下来! “被狗咬了。”女孩温柔一笑。 纪时述:…… “啥!?什么狗蹦那老高!”郑漪尔惊恐,担心地盯着千吟的耳朵左看右看,“没事吧,有没有打狂犬疫苗?” 餐巾纸没渗血,应该没事吧。 “要不停止拍摄吧,我们先送千老师去医院。” 千吟连忙摆手,纪时述接话:“没事,只是路上遇到只小狗,可能太喜欢千老师了,就舔了她几口。” 你圆瞎话的本事比我高。 众人信以为真,纷纷跟随分组搭档出发采购。 “不走?”纪时述推着小推车,挑眉。 千吟扭捏地挪脚,跟上去。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超市采购,那就太没意思了,节目组想了个新点子促进cp们的感情。 每个人都会收到一条短信,嘉宾需要根据短信内容和自己的搭档完成指定动作,且对方不能察觉不能拒绝,最先完成的一人获胜。 千吟在冷冻区闲逛,纪时述摸出手机扫了一眼而后熄屏,道:“这里不属于你。” “可是冰激凌在和我招手诶,”她嗲嗲地说,存心恶心他,“它说姐姐姐姐,带我回家。” 男人拿了包幼儿湿巾,敲了一下她脑袋,“那你要告诉冰激凌,不好意思,我只带它姐姐回家。” 千吟丧气地离开冰柜。 大师云,一鼓作气,不能衰,不能竭。 千吟不清楚明天要带的宝宝们大致几岁,但肯定不是尚在襁褓喝奶的婴儿。 她手臂一扫,从货架上起码扫下来十袋尿不湿,哗啦啦掉进购物车里。 你看,我购物不知节制,败家。 纪时述盯着一水儿的尿不湿,“你去进货吗?” “啊?我对数字没有概念啦。”她撒娇地撩头发,“我好败家噢。” 第一次见有人自己承认败家的。 纪时述把这些都放回去,拉着她站在婴幼儿用品货架前。 “不败家,我教你。”他随手挑了几包尿不湿还有几个奶瓶,“好的东西我们多买几个。” 他比她还豪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生了五个宝。 来来往往的人都艳羡地侧目,她还听到有小姑娘说好般配好恩爱噢,诶诶那个女孩子身材好好都不显怀。 千吟把他挑的婴儿东西都塞回去,推着男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兜兜转转来到甜品区,导购正在推销新品巧克力。 小孩子还是不要吃巧克力了,千吟选了饼干和几种小零嘴,回头见纪时述挺有兴趣地站在巧克力柜台前。 切,多大的人还对这种甜腻腻的东西感兴趣,千吟嗤之以鼻,结果自己走到那边也迈不开腿了。 巧克力包装得好好看喔。 “这个是酒心巧克力,里面有荔枝味的鸡尾酒,入口即化。”导购热情推销,“这个是夹心巧克力,有核桃花生和杏仁,两位喜欢哪种?” 千吟趴在玻璃上直勾勾地盯着。 导购捂嘴偷笑:“先生可以给您的女朋友买一款尝尝呀。” “一款怎么够,”他轻笑,“全包起来吧。” 导购被突如其来的大单砸晕。 千吟戳戳他,“一款八百呢。” “我比较败家。” 导购咧着嘴巴,“老板,啊不是先生,我们还有一款即将上市的巧克力,您可以试吃一下。” 她取出一小盒的黑色巧克力,撒着椰蓉和金箔。 纪时述捏起一颗,自然而然地递到千吟嘴边:“啊——” “啊——”她早就垂涎已久,毫不犹豫地就着男人手指吞掉,舌尖轻扫过他指腹的残渣。 导购将所有的巧克力包装完塞进购物车里,千吟已经跑到前面去逛了,她从柜台后又拿出一份系 着喜庆蝴蝶结的礼盒,“先生,这是我们赠送给您和女朋友的新婚礼盒,祝你们恩恩爱爱,早日步入婚姻殿堂。” “谢谢。”他抿唇而笑,“承您吉言。” “哎呀,您那么帅气大方,您女朋友又漂亮可爱,真是郎才女貌,太有福气啦。” 纪时述注视着不远处欢脱的背影,像翩飞的蝴蝶。 “她是我的福气。”他颔首,“从一而终。” 轮子骨碌碌地转,推车踱步跟上她。 千吟给小孩子挑了好多零食,美其名曰是奖励,其实等着瓜分。 她转到玩具区,对着各种花样新奇的玩具瞠目结舌:“哇,比我小时候玩的高档多了。” 恰好,苏折柳和秦甸一组也在,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降至了冰点,秦甸看到千吟来,顿时喜笑颜开,和她打招呼。 “你们打算买什么呀??????”千吟凑过去偷学。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秦甸摊手,“就都买咯,洋娃娃还有四驱车。” 纪时述在研究模型飞机,千吟撇了撇嘴,“那我也买洋娃娃吧。” 她挑了一个公主裙的芭比娃娃还有辆炫酷的四驱车,然后看见纪时述终于研究完那副庞大复杂的模型飞机,满意地放进购物车。 她上前夺过:“这么复杂的东西,初中生都不一定拼得出来,而且看着就好枯燥,不如我的四驱车。” “初中生?我七岁就会拼。”纪时述慢条斯理地把飞机按回去,“哪里枯燥了,这叫益智。” 秦甸很震惊,这两人竟然会为了四驱车和飞机模型吵起来。 【怎么会有老夫老妻的即视感……】 【刚刚挑婴儿用品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果然超市就是烟火气的体现(雾)】 【会不会有剧本?】 【黑子们快来啊,这里有人要吹千吟的演技了:)】 【???你什么意思啊】 【楼上,别误杀友军】 …… “千吟,我觉得纪老师说得对。”苏折柳婊里婊气地扭着腰走过来,“飞机模型有利于开发孩子智商,你的眼界要学纪老师宽大一些。” 踩一捧一,阿谀奉承。 千吟凉凉地盯着她,“你很闲啊,别人家庭的事都要管?” 家…庭…… 她居然说得那么顺嘴。 纪时述却像被大大取悦了般,飞机模型也买,四驱车也买,还多买了几个款式。 “吟吟!”郑漪尔也推着推车经过,给了她一个熊抱,然后悄咪咪地拉着女孩去角落,“你帮我个忙呗。” “你帮我做我跟江砚的短信任务呗。” 什么短信任务,千吟一头雾水。 “糟糕,时间来不及了。”郑漪尔拍脑袋,遗憾地撅嘴,“算辽,还是不作弊了。” 她跑回江砚身边。 莫非,她购物太入迷,千吟打开手机,还真有两条未读短信。 一条在上面,是导演三分钟前发来的,请未完成指定任务的嘉宾们抓紧,最后一个完成任务的或完不成任务的将有惩罚。 第二条就是千吟的任务,她要和纪时述……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035=== 距离截止时间还有十分钟。 千吟不想输, 更不想接受惩罚,毕竟能写出这么抓马任务的节目组,惩罚肯定也独具心裁。 她可无福消受。 “那个…我们去日用品看看吧。”她对纪时述说。 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路上千吟给自己加油打气,纪时述头脑简单, 四肢发达, 绝对不会多想的。 她借口去买口香糖, 实际是去踩点探路。 纪时述没注意她的苦瓜脸, 留在饮品区等她。 还剩三分钟。 女孩鼓起勇气:“纪老师呀,快过来跟我一起看看这个。” 她在饮品区的尽头朝他招手。 纪时述抄兜过去。 一步,两步,他每走近一步, 千吟的眼色就灰暗几分,苍凉几分。 直至纪时述走到她面前,倚着柜台的背面, 而千吟正面朝着货架, 凄惨地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是个半身入土的死人了。 “看什么?”男人眸子含笑,弯腰。 他笑不出来了。 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安全套,鎏金字底的“超薄”“无感”明晃晃地霸占着视野, 纪时述意味深长地看了千吟一眼。 不, 叫他过来看还不算任务, 干脆死就死痛快点,千吟把他拉到自己旁边,嘴角诡异地上翘着, 哭不像哭, 笑不像笑。 我们要站在这里品鉴一分钟噢。 当然在你没发觉这是任务并且不拒绝的情况下。 纪时述还真安分, 面不改色地扫视着一排排安全套。 大哥,你不会真挑起来了吧! 千吟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地瞪着它们,如果眼神能喷火,它们早就被烧成炭渣。 一分钟很漫长。 漫长到身旁经过多少人,多少人说多少句话,千吟都不会忘记。 她脚趾扣地,扣出一座芭比娃娃梦幻城堡。 还有就是,以后她赚大钱了,一定要开一家超市,然后超市里一定不雇佣导购(微笑)。 导购小姐可能是看他们面色不佳地站了很久,以为是对商品不了解不满意。 “亲爱的,”她亲切地拿起其中某一款,拿的姿势特别像巡回展览博物馆宝藏,总之是褒义的搔首弄姿,“您第一次买吧,没关系,我为您讲解一下商品性能吧。” 不,不用,谢谢。 但导购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她面如死灰地听。 除了纪时述。 高中上课都没见他这么认真,时不时还点头说嗯。 千吟理解为他在给导购捧场。 一分钟那是早就过了,原来社会性死亡的体验是这样。 导购终于讲解完,将手里的包装盒捧到两人眼前,千吟硬着头皮接过,假装配合地仔细端详。 “如何?”导购眼里闪烁着“为顾客服务,是我的荣幸”的工德之光。 千吟根本狠不下心说不好。 “欸,”纪时述压低声音,“先说好,这可是你让我来看的,你不会,对我图谋不轨吧。” 千吟的耳朵又开始烧,她装傻:“啊?我以为是泡泡糖呢。” 纪时述:“……” 女孩笑容和煦地把东西放回货架,彬彬:“抱歉,我们不买了,因为……” 导购以为是自己推销得不够出色,黯然神伤。 “因为没有合适的尺寸。”她胡编了个理由,拽着纪时述飞快逃离案发现场。 哈哈,死了算啦! 千吟将脸埋在手心。 幸好,她特意挑在摄像机拍摄别的组别的空当去完成任务,不至于在全国人民面前丢人。 “呜呜呜呜。”女孩哀嚎,忽然鼻子嗅到一股食物的香味。 化悲愤为热量!她再次振作,向着香味源头走。 “想吃?”纪时述望着排起长龙的烤鸭队伍。 “你不带冰激凌回家就算了,还不带烤鸭回家嘛!”千吟控诉。 “没有,我去给你排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千吟哼了声,等在原地。 过了会儿纪时述拎着热气腾腾的烤鸭回来,她见他揶揄的眼神,“你,立刻,马上,把刚刚在那个货架前的事情全部忘掉!” “是你的任务?” “聪…聪明!”她啃着鸭脖,故意避开他视线,“我可没对你图谋不轨啊。” 纪时述耸了耸肩。 她啃鸭脖的时候,马幼雅一个人推着推车来了。 “纪老师,千老师。”她礼貌性地看了千吟一眼,而后目光羞答答又不避讳地黏在了纪时述身上。 那样的眼神似钓非钓,半纯半欲,手段高级得很,极能唤起男人的占有心和保护欲,千吟看着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纪老师~”那嗓子也跟拌了蜜似的,颇像某w腔,“我不知道该给宝宝们选什么样的牛奶好诶,纪老师帮帮我好嘛~” 千吟鸭脖啃得更起劲。 “抱歉。”纪时述斯文疏离地说,“我不大爱喝牛奶,并不了解。” “啊~~”她一个字转了十八弯的调,“就随便挑挑嘛。” 这香喷喷的鸭脖今天怎么瞧着这么可恨呢。 以柔克刚的道理千吟懂,但以刚克柔,千吟并不苟同。 她用纸巾拭了拭嘴,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心设计,“纪老师,人家也想给宝宝挑奶啦。” “但是您不爱喝牛奶,我可不会跟别人一样让您勉为其难,被迫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她故意重读几个字,“不像我,我只会心疼纪老师~~” 遇到高手了,马幼雅眯起眼睛看千吟。 纪时述配合她的演出:“那你想挑什么呀。” “酸奶好不好呀。” “好的呀。” 甜甜蜜蜜,黏黏糊糊,恶恶心心! 马幼雅扯了个理由赶紧走了。 千吟目送她离远,又恢复了原先冷艳的样儿。 “你改变路线了?”纪时述边走边睨她。 “你不喜欢?!”他隐隐听出女孩话语里的兴奋。 男人正在结账:“没有。” 千小花肉眼可见地枯萎,“那你不喜欢什么呀。” 他拎起塑料袋:“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千吟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顺嘴一说的调侃话。 — 第二天,五组cp包五辆车去接孩子们回别墅。 嘉宾们会跟宝宝相处两天,路上千吟窝在车座里玩手机。 表面云淡风轻,其实紧张地在四人群里空投。 【喜欢甜豆浆】:暴风哭泣啊啊啊!好紧张,我不会跟小孩子相处! 【小耳朵】:学学我,不动如山(喝茶) 【你的音】:小朋友都会喜欢漂亮姐姐的啦,安啦 【喜欢甜豆浆】:你忘了上回我见我外甥女,她被我吓哭了吗…… 【你的音】:那是你拍完戏没卸妆,那个妆看着比较高冷 【咸豆浆yyds】:阿不,我作证,千吟她小孩绝缘体,高中咱们去孤儿院做志愿,都没人要她抱 【小耳朵】:吟吟,已经预见你的失败了(猖狂大笑) 千吟心烦气闷地关了手机。 五辆车停在海边。 那里有五间小房子,第一间房子的主题是美食,郑漪尔拿着买的鸡腿和蛋?????挞敲了敲门,戴着贝雷帽的小男孩开门,她瞬间心花怒放:“哇靠,宝宝你好正太啊!!” 第二间房子的主题是水晶鞋,这一看就知道是小公主吧,程经叙和秦甸两个人你推我挤都想要,差点打起来,最后秦甸让了步。 第三间房子和第四间房子分别是帅气的小男孩和可爱的小女孩,轮到第五间房子,也就是千吟选的。 男孩女孩她都没事,只要不被她吓哭,千吟咽了口口水,手迟迟握着门把。 不对,怎么好像她在产房里一样。 “别紧张。”纪时述覆上女孩的手,带着她转动把手。 门后打着西装领结的小男孩蹦起来,大概四五岁,声音稚嫩:“爸爸,妈妈,我叫莫莫。” 千吟:???这……这么直接?? 纪时述:墨墨?这名字取的好。 导演:“大家就这两天扮演一下爸爸妈妈的角色哈,称呼是为了更好的融入关系,现在我们回别墅做午餐。” “莫,莫莫呀,”千吟蹲下身,还有点拘谨,“我,我是妈妈。” 千吟啊,你在说什么话,你不是妈妈难道还是爸爸吗!! “中午想吃什么呀?” 莫莫瞅瞅站着的纪时述,又瞅瞅她,咬着手指眼神飘忽不定,欲言又止。 千吟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她真招小孩子讨厌吧。 “妈妈,”他凑近了些,奶声奶气地说:“好漂亮。” 被同龄人夸和被小孩子夸是不一样的,千吟心里暖烘烘的,不自觉开始傻笑:“嘿嘿,真的吗。” 莫莫郑重地点头,靠近千吟的耳朵边说悄悄话:“喜欢妈妈。” 她千吟,生图杀遍天下无敌手,娱乐圈第一女bking(自封的),居然会被一个小孩子撩得脸红。 纪时述不知道莫莫说了什么,她只看到千吟的脸逐渐发红发烫,笑容荡漾。 他竟然有点点小吃醋。 “我抱你去车上,我们回大房子去噢。”千吟清醒过来,思忖着该如何抱他。 她没抱过小孩子,婴儿都没有,手忙脚乱地比画,很苦恼。 求助的目光望向纪时述。 男人就跟之前抱她似的轻门熟路地抱起孩子,莫莫坐在他的臂弯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纪时述。 千吟攀着他的肩说:“爸爸抱你噢。” 莫莫还有点怕纪时述,可能他个人气场太强势,关键还是…… 帅得比较亮眼睛。 千吟带上小男孩的包包,想先他们一步去开门,被纪时述拉了回来。 “干嘛?”她狐疑。 男人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去牵她。 【我磕生磕死!这真的不是婚后综吗?】 【单手抱孩子,救命,我鼻血狂飙啊】 【在一起吧球球,别是炒作营销,我从没那么真心实意地磕过cp】 嗯,一大一小,都很会撩人呢。 回到别墅,大家都精力旺盛,厨房挤得满满当当,秦甸和苏折柳那一组也是个女孩子,苏折柳没啥关心,但秦甸超亢奋,嚷嚷着要出去买牛排。 “女孩子都喜欢吃甜品,要不要再买个蛋糕啊,奶茶怎么样,不行小朋友还是不要喝奶茶的好……”他一个人自言自语。 马幼雅牵着他们组的男孩子东东,在别墅里闲逛,但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经常落在纪时述身上。 千吟不会做饭,只能陪着莫莫在房间里,她捏捏男孩的脸蛋,好软好Q弹,圆梦了。 “莫莫想吃什么,我去跟爸爸说。” 他正经地摇头:“没有,硬有的话,莫莫想吃糖醋排骨。” 这么好养活?千吟笑了笑,“好,我去跟爸爸说。” 纪时述在厨房里忙碌,千吟拨开人群挤到他身边,“莫莫说想吃糖醋排骨,你给他做呗。” 她突然想起某件遥远的往事,乔也被他做的金汤肥牛酸吐的往事,心有余悸:“你,你记得少放点醋啊。” 他跟她好像心有灵犀,也突然笑了一下,明亮的灯光爬上他的唇角,有些晃眼。 “嗯,你去陪宝宝吧。” 雷击一样,女孩倏地僵立。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纪时述嘴巴是不是开过光啊,为什么叫那两个字可以叫的那么迷人。 纪时述没有注意到千吟的异常,他在认真地切菜。 千吟告诉自己,快忘掉。 忘不掉啊,她回到房间,坐到垫子上,看着莫莫,耳畔和脑子里都在不间断循环播放他叫宝宝的语气。 女孩“嘭”地把头砸进枕头里。 “妈妈,怎么了?”莫莫来拉她的衣角。 不能跟你说妈妈脸皮薄,刚刚被爸爸撩得腿软啊。 千吟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然后坐起来,“不行,我不能被他拿捏。” 不就是一句宝宝吗,她也会叫,她不能这么没出息,让纪时述觉得吃定了自己。 她也会撩。女孩自信地拨了拨头发。 千吟陪着莫莫玩了会儿游戏,叫他去洗手准备吃饭。 纪时述回房间休息,碰到千吟出去:“去干嘛?” “榨果汁。”她说,“我也要亲手给莫莫做好吃的。” “一起去。” “不要,”她拒绝,“你休息,陪宝宝玩,我自己会做。” 虽然宝宝俩字念不出他那样蛊惑的嗓音,但千吟观察着纪时述的表现。 呵,果然纯情的只有她一个呢。 纪时述点了点头。 千吟绑了个低马尾走到厨房,寻找起榨汁机来,那东西放在挺高的地方,她伸手够不到,正要去搬把椅子。 “我来吧。”秦甸说。 “谢谢。”千吟冲他一笑。 秦甸张了张嘴,“那个吟吟,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她头不回地切着梨。 其实跟苏折柳相处下来,秦甸就越发怀念千吟。 苏性格冷淡,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他每每热脸贴冷屁股,都会心生怨怼。 反之,他今天只是帮千吟拿了个东西,就能收获一个明丽的笑容。 “我喜欢你,吟吟,下次的短信互发环节你能选我吗?” 切梨的手一顿。 好家伙,她和纪时述现在还是同组的cp搭档呢,你这就挖他的墙脚了? 秦甸说完这话,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纪时述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倚着门框。 “榨果汁?榨到别的男人心里了啊。”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036=== 纪时述什么时候来的!? 水果刀险些砸地上, 千吟莫名有一种偷/情被抓包的心虚。 不对,又不是她跟别人表白。 “纪,纪老师……”秦甸舌头打结儿。 场面有些狗血, 火花四溅,千吟抱起她的榨汁机,鬼鬼祟祟地打算远离销烟。 撬墙角又怎么样, 上这个节目还不能大胆追爱了啊, 秦甸有了底气, 半路拦住她, “吟吟,我不强迫你,但上次的折手指游戏你说自己在我们当中有心动嘉宾,我就想知道我有没有机会。” 前有狼, 后有虎,女孩讪讪地笑:“没,没有。” 你都不迂回一下, 犹豫一下的吗? 秦甸不愿意相信。 他还想再多说什么, 便被人提着后衣领嫌弃地扔到一旁。 “听不懂拒绝?”纪时述目光夹着寒月不化的霜雪,又冷又刺,不友好地看着他。 他现在的模样和电视荧幕里的反差很大, 秦甸打了个哆嗦, 后退几步, 死犟着男人最后的颜面:“我,就算不是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我会努力追到你的, 节目结束你一定是我的cp!!” 很蠢但是很爽, 秦甸觉得自己可能把这辈子的狠话都放完了,不去看纪时述乌云密布的脸和千吟尴尬的表情,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昂首走出厨房。 千吟心惊胆战地瞟了纪时述一眼,用毕生最慢的速度转身,收拾好梨渣。 “千吟。” 挽起半截袖子的手臂撑在女孩腰前的大理石瓷砖上,青色的筋络性感蜿蜒,骨骼嶙峋劲瘦,他站在她身后,高大的阴影严丝合缝地拢住了她,玉白的后颈暴露在视线下,凶猛肉食动物最爱的猎物的致命弱点,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我也很好奇,”他目光毫不掩饰,盯着那一块圣洁,手指为她勾去不听话的碎发,“你的心动嘉宾是谁。” 挖个坑自己跳,千吟故作镇定地切梨,可是他像是听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态度,借着小动作折磨她。 她不说话,他手指勾着碎发,似有似无地擦过颈边,她对很多地方都很敏感,呼吸不由自主加快。 还是当哑巴。 他就更大胆,他有千种万种办法让她说,他太想听了,是自己就好,不是自己的话。 他也有千种万种办法让她把答案改成自己。 “是我么。”作恶的手环住她的后颈,纪时述就是蛊惑人心的妖怪,纤细的脖颈被大手包覆住,千吟整个人都快交代在他身上。 纪时述真的很奇怪,每次她被别的男人献殷勤,他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要发一次疯。 千吟被他的暧昧手段折磨得脸红腿软,差点就抵抗不住,城池陷落,告诉他,对,我就是喜欢你。 拇指从女孩的脖子摩挲到下巴,她像只高贵的天鹅难耐地仰?????高,纪时述眸光闪动:“没关系,我喜……” “吟吟!!!莫莫哭了!!” 怀中的女孩猛地一颤,目光骤然清明,慌张地推开他:“莫莫哭了,我得去看看。” 纪时述维持着姿势,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臂弯下溜走,他和一堆梨渣干瞪眼。 艹…… 郑漪尔抱着哭涨红脸的莫莫,看见千吟来,焦急道:“你去哪儿了?” “我在厨房榨果汁。”千吟的脸也好红,郑漪尔纳闷什么果汁还有这种奇效,“莫莫怎么了?” “他被关在仓房了,那儿又黑又脏,他才四五岁肯定怕啊。” 千吟从郑漪尔手中接过他,轻轻抚拍着男孩的背。 “怎么一个人去那里呀。” “不是我去的,”莫莫抽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哭得红肿,白净小脸蛋也爬满了泪痕和脏脏的灰尘,瞧着可怜,“是敏敏带我…带我去的,我一回头…门就锁上了。” “敏敏,苏折柳那队的。”郑漪尔补充。 “苏折柳?” 千吟直觉没那么简单。 她带莫莫回了房间,那里纪时述会安抚他,女孩一个人去了仓房。 仓房堆积着杂物,四面无窗,几乎一点光亮都不透,她蹲下身体随便拨动了几番,旧物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灰尘和蜘蛛网,甚至还能听见老鼠的吱吱叫。 行啊,欺负不了她,欺负到她孩子头上了。 千吟“噌”地站起来,直接过去敲苏折柳房门。 “你什么意思。” 苏折柳抱手:“千吟,我没惹你吧。” “那么下三滥的手段,教唆孩子?有本事你把我关进去啊。” 是,她是让敏敏捉弄莫莫一下,反正小孩子之间玩游戏嘛,越不越界她可不管。 “敏敏带莫莫去玩,莫莫自己贪玩进了仓房还把自个儿锁住了,关我什么事,胆儿那么小,这都会哭。” “行。”千吟侧头,眼珠不善不错地盯着她,她本就生着一张睥睨众生的高级脸,这会儿半点人间烟火气都没有,仿佛高天宣判罪孽的上神,绝对的高不可攀,望尘莫及。 苏折柳的气势隐隐被她比下去。 “我关你一晚试试。”她攥着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女人尖叫。 “仓房上边有监控,一起去看看?”千吟说,“莫莫跟我说是敏敏故意推他进去的。” “莫莫说什么你都信吗!” “不信他难道信你吗,”千吟更大声,“我护短,怎么了!” 苏折柳一霎噎舌。 “千吟。”身后有人低沉地唤她,她听出那声音的主人是谁,倔强地不回头。 纪时述走过来捏了捏女孩的肩,“好了,交给我。” 她烦躁的心被治愈,逐渐归于宁静,犹如漂浮苦海的一叶浮萍,寻到归家的靠山。 她留给苏折柳一记眼刀,转身离开。 房间里莫莫正在搭飞机模型,孩子的脸蛋已被擦拭干净,他不哭不闹,认认真真地看着说明书。 应该是纪时述教他玩的,千吟心里升起柔和,她放慢脚步靠近。 莫莫皱着眉头一眼严肃地盯着说明书,模样老成。 啊,你拿反了呢。 女孩扑哧一笑,莫莫仰头:“妈妈。” 他抱住千吟的大腿,“妈妈,我给你和爸爸惹麻烦了吗?” “怎么会,”千吟哑笑,“是别的阿姨欺负莫莫,妈妈和爸爸帮莫莫出气去了。” 他低下脑袋,小短手抠着垫子,“莫莫不是胆小鬼……” “嗯!”千吟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但是莫莫是要面子鬼。”他委委屈屈地瞅着千吟。 好吧,还是得给他点时间心理建设下,千吟端了粥和糖醋排骨回房间,恰好纪时述也回来。 千吟觉得,如果非要分角色的话,那纪时述扮演的一定是严父,而她是慈母。 “在房间吃?”男人轻微皱眉。 莫莫心虚地缩起脑袋。 千吟就跟他说了原委,“莫莫才在那么多人面前哭过呢,他年纪小要当男子汉,觉得不好意思再跟大家一起吃饭,你给他点时间缓冲下嘛。” 她说话的声音轻轻软软的,纪时述点了点头,看她,“下次不可以。” “嗯,知道啦~” 千吟找来小桌子和小凳子,摆上食物,见莫莫那双大眼睛一直望着自己bulingbuling地眨,带着探究,问:“怎么看着妈妈呀。” “妈妈,”莫莫压低声音,“你跟爸爸现实里真的不是一对儿吗?” 千吟:“……” 女孩拿筷子敲了一下他脑门,“小孩子不可以八卦。” 呜。 吃好饭,千吟答应他看一会会电视。 她喝着自己榨的梨汁,瞥了纪时述一眼,后者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垂眸划着手机,应该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比较严肃,他戴上了眼镜。 黑框包着镜片的上半部分,折射出从吊灯发散的蓝光,清幽冷淡,颇有几分理工科学霸的样子。 “妈妈!”莫莫突然兴奋地大叫,“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诶!” 高清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千吟很久很久之前拍的一部很古早的仙侠片。 应该是刚出道的第一部 电视剧,制作班底和剧本都差强人意,她在里面饰演女三。 一个喜好玛丽苏文学的花痴小师妹。 这部电视剧可以算是千吟为数不多的黑历史,明明有那么多电视剧,而且《双姝》还在热播,他怎么就刚好找到这个了。 “莫莫啊,这个不好看,我们看别的。”千吟手忙脚乱去拿遥控器。 “挺好看的。” 纪时述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屏幕里她穿着花哨的红裙,配合剧情需要一脸花痴地看着男二。 他伤心地说:“你妈妈从来没对我露出过这种表情。” 整整半小时,千吟如坐针毡,备受煎熬地听着他们一大一小讨论她的古早剧。 造型奇葩,台词奇葩,千吟私心是不希望让纪时述看到的。 毕竟,谁愿意让暗恋的人看到自己的黑历史呢。 可是,他好像不觉得难看。 爱你的千般样子,出糗都是独一无二的可爱。 忙碌一天,夜晚降临。 莫莫躺在大床上,左手边是爸爸,右手边是妈妈,纪时述读完一本的睡前故事,摘掉眼镜揉了揉眉骨。 莫莫毫无困意。 于是纪时述又抽出一本。 “你的故事不行。”千吟抱着一盏小夜灯,趴在枕头边,“莫莫,我小时候每次都听校园怪谈睡觉的,特别催眠,听了这么久不会背一千也会背八百吧,我给你背一个。” 莫莫害怕地拉上被子,摇头。 “那爸爸给你讲——我和妈妈的事情好不好?” 小男孩立马星星眼地点头。 “我跟你又没什么事。”千吟嘟囔。 不过镜头到这里就切换去另一组嘉宾了。 【???节目组??有什么是我高级VVVVIP不能看的?】 【什么事?纪老师要讲什么事?青梅竹马的事吗!我爱听给我讲啊啊】 【垃圾节目组出来挨打,别吊胃口!】 纪时述的确给莫莫讲了,千吟别过头,假装自己没在意他讲话。 那样简单的往事经他嗓音诉说,却带了岁月悠悠,反复咀嚼的味道。 他声线很宁和,带着缱绻笑意,酥酥地挑动她的心弦。 “你记性真好。”千吟故意无所谓的态度,发表感想,“我,我早就忘记了。” “爸爸,”莫莫拉拉男人的袖子,又拉拉千吟的,“爸爸妈妈今晚能和莫莫一起睡吗?” 纪时述和千吟对视一眼。 今晚的确是他们三个人相处的最后一晚。 “莫莫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觉过。”他说,“莫莫懂事起就在孤儿院了,但是莫莫很喜欢爸爸妈妈。” 千吟眼睛酸酸的。 没有摄像机在拍了。 她和纪时述结婚以来同床共枕只有一次,且那次出于欺骗父母的原因。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委婉地拒绝。 只是联姻夫妻,确实会像他说出来的理由。 但,最近,千吟心里开始有个声音在呐喊。 你真的还相信他对你的感情只是联姻夫妻吗。 她不敢确认,也不知道该如何确认,拼命地压制。 孩子的眼睛盛着纯粹的星辰海洋,憧憬地望着他们,仅仅一面之缘的虚假的爸爸和妈妈。 她希望他得到爱,希望全世界的孩子眼里的星光永远不会黯淡。 莫莫说的是他自己的心愿,也是她的心愿。 千吟深呼吸,她打算用自己的方法让他同意,“纪……” “好。” 她一愣。 男人俯身亲了亲莫莫的额头,“爸爸和妈妈陪你睡觉。” 他拉开被子躺进来,向愣着的千吟挑眉:“还不睡?” “哦。”她也拉开被子,莫莫满足地埋进女孩怀里,蹭啊蹭。 千吟身材比较傲人,他抱的部位不大方便言说,可能孩子小也不清楚,她脸很红。 “欸,差不多了。”纪时述大手将他拎回来,眼神酸溜溜地瞪着他。 莫莫拉着两个人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千吟的手指一不小心碰到他的,她想收回反被他牢牢捏住。 表面毫无波澜。 “莫莫很开心。”小男孩?????吧唧吧唧在两人脸上都亲了一口,“四舍五入,爸爸和妈妈也亲过了。” “你还懂四舍五入?” “莫莫很聪明的,偷学来的。” 他说着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莫莫睡着了,千吟睡不着。 她悄悄侧头去瞧纪时述,逆着光,她看不清。 但他的手,从始至终一直攥着她。 千吟望天。 想上厕所怎么破。 TvT 她只能慢慢地慢慢地掰开男人的手指,下床。 上完厕所,千吟看了一眼钟表,大概十二点。 她在洗手台擦好手,欣赏了会儿指甲,抬头吓了一跳。 “嘶!你怎么跟鬼一样,走路没声音的。” 镜子里纪时述轻撩眼皮。 “以为你不信守诺言,跑了。”他勾笑,“我来抓你回去。” “我怎么可能会骗小孩。”千吟边嘀咕边经过他的身边,“我那么喜欢小孩子。” “是么。”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那我们要不要生一个?” 作者有话说: 轻轻~每天睁开眼的愿望就是快点完结。第37章 ===037=== 我怀疑你在开车, 但我没有证据。 但是,千吟控制不住地去想象,如果她和纪时述真的有了孩子。 他会遗传爸爸的高鼻梁, 会遗传我的双眼皮,他会乖巧听话还是调皮捣蛋,他会是小型的翻版纪时述吗。 不不不, 一定是莫莫太讨人喜欢了, 竟然唤醒了她沉睡多年的母爱基因, 绝对是温馨的三人氛围带给她错觉, 千吟红着脸咬唇:“我,我还没想好……” 哒咩啊,这话配上她的表情说出来怎么还有点欲拒还迎的意思,千吟看着面前的男人松开手, 别有深意地勾了勾嘴角。 不!你别误会! “嗯。” 嗯个头啊,你不会要将这事提上日程了吧。 那一晚,千吟更加辗转反侧。 因为恋综节目时间有限, 所以和宝宝们相处的第二天, 也是最后一天,伴随着骤降的温度和大雨来临。 原定的出门计划遗憾取消,所有嘉宾和孩子们都只能在别墅里度过一天。 莫莫惆怅地趴在窗台上, 望着倾盆大雨。 马幼雅领着东东走进房间, 见着只有他一人, 有些失望,“莫莫啊,东东说想下棋, 你陪他玩吧, 噢对了, 你爸爸呢?” “爸爸和妈妈出门买东西去了。”他脆生生地回答,跳下台阶。 马幼雅磨了磨牙,“这样啊,那你和东东玩,姨姨坐在旁边看好不好呀?” 莫莫不知其中关窍,点头。 半小时后,纪时述带着些生活用品回来,男人衣襟微湿,领口微微敞开,他脱了外套搭在小臂,开门见着房间里陌生的女子,正欲更换内里衣服的手一顿。 “纪老师。”马幼雅故作风情地挽发,婀娜起身。 他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出门。 “干嘛不进去呀。”千吟慢他一步,只看见纪时述面无表情地关门,“你衣服湿了不换吗?” 他略表现得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有人。” 除了莫莫还有谁?你个大男人在四五岁小男孩面前换衣服还害羞? 千吟嘲笑他一声,自己开门。 “妈妈!”莫莫见着她欢喜地喊,还有另一个不大眼熟的小男孩和马幼雅,千吟才明白纪时述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很有风度地问:“幼雅,有什么事吗?” “啊就是,有点问题想问问纪老师。”她说得含蓄,边说手还一直挽头发,眼神含羞带怯地上下打量着衣柜前的男人,“可以麻烦千老师暂时回避一下嘛~” 千吟没什么表示,心里早架起了烤炉,孜然麻辣椒盐,狠狠地把麻油鸭架在火上烤。 纪时述挑好了一件卫衣,朝千吟走来,女孩还在斟酌回马幼雅的词句,在三双眼睛前,男人边脱上衣,不由分说拉她进了卫生间,“啪嗒”锁上了门。 马幼雅:!!!! 你们进去干什么啊啊啊啊,太无视人了吧,我还在呢! “你。”他抵她在墙角,手里抱着纪时述的卫衣,看他利落地脱掉内里的衣服,随手甩进脏衣兜里。 非礼勿视,千吟赶紧偏头蒙住眼睛。 “你换衣服让我出去啊,”她声音细如蚊蚋,“马幼雅还在外边,你这样她会误会我们的。” “求之不得。” 虽然牢牢地蒙住了眼睛,但是男人的肌肉线条和垒实的腹肌仿佛近在眼前,衣料轻轻摩擦,手指滑过肌肤等等的声音都被无限扩大,在她耳边徘徊。 “我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换衣服,所以,”他轻笑,“委屈你了。” 故意的,他挨近了她说话,千吟死死地捂住眼睛,省的被色相诱惑。 而他的那件卫衣早就因为千吟捂眼睛的动作掉在了地上,纪时述捡起来掸了掸:“你看,脏了。” 脏个鬼,又想挖坑让我跳。 千吟张开一条小缝窥视,很快又闭牢。 “不看?那我只好这样出去再找一件了。” 裸/着上身,那不给马幼雅赚到了吗!还有,她指不定会传什么风言风语。 “谁说我不看!”千吟夺过他的卫衣,故意举起来挡住他的脸和上身,“很干净啊。” 纪时述食指拉着卫衣领口慢慢勾走,每滑走一分她的脸就红一度,他分明带着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害羞了?” “不敢看衣服还是,不敢看我?” 她当然不会承认。 “不就是没穿衣服嘛,我在网上冲浪……没看过一千也看过八百!谁说我不敢看的。” “哦?”他裹挟着压迫,低头抵住了女孩的额头,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闲散地插在西装裤兜里,“看过那么多啊。” 冷杉香翻滚,她嘴硬地继续说:“我不仅敢看你,我还敢摸你,我才…我才不会对你害羞。” 女孩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腹肌,“你,你看。” 他呼吸骤然急促。 “不玩你了。”纪时述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卫衣套头,他的耳根也爬上了红,侧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撩她不成反被撩,男人抓了抓头发。 等他跟千吟出去马幼雅和东东已经走了,莫莫跑过来:“爸爸妈妈你们进去了好久哦。” 千吟只能干笑两声,岔开话题:“莫莫,有没有想玩的游戏呀,妈妈和爸爸陪你玩。” “莫莫想画画。”男孩说。 小桌上摆好了七彩笔和涂鸦本,纪时述出去接电话,千吟缩在莫莫旁边,“要不要妈妈教你画呀?” “不要。”他很骄傲地摇头,“莫莫画画很厉害,爸爸妈妈都不能来看。” 好叭,千吟笑着出去做午饭。 等她和纪时述回来,莫莫握着两个人的手,神神秘秘地来到桌子前。 “我画好了!” “风景画还是人物画?”纪时述问。 “都不是。”他噔噔噔地取出来,“是送给爸爸妈妈的情画。” 千吟笑得捶纪时述,“莫莫你居然还会说土味情话?比你爸爸强多了。” 纪时述无辜躺枪。 小男孩摊开纸,蓝天白云和太阳,绿油油的草地上是三个人手牵手,笔风稚嫩青涩。 这样的构图千吟见过许多,孩子们眼里的一家三口,但她见过的主角都是别人。 第一次,她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中间是我。”莫莫仰起头,笑容清澈真挚,“莫莫很开心,能遇到你们,虽然只有两天,莫莫不会忘记你们。” “莫莫很喜欢很喜欢,爸爸和妈妈。” 水彩笔画的她和他都是勉强能看得出人形的火柴人,手和手牵在一起,咧嘴笑得开心。 实话讲,技术拙劣。 但是千吟将画紧紧抱在胸前,觉得任何传世巨作都不能相比。 那是儿童纯粹的初心和一腔真爱,不染俗世铜臭,真诚的滚烫的交付在你手。 天使不会骗你。 相处的时间分外短暂,千吟自从收到画后便闷闷不乐,直到导演说下午我们要送孩子们回到孤儿院。 关爱孤儿及留守儿童,给予他们丢失的爱,升华了这个节目的主题。 千吟坐在车上,看着孤儿院的牌匾逐渐清晰。她一路都装作坚强高兴,为了给莫莫留下开开心心的回忆。 可是踏上那片土地,她眼眶就发胀发酸。 郑漪尔已经抱着她的娃哭得毫无形象,其他人反应没她那么大,也就一天半的感情,权当走个过场的说几句温情的话。 莫莫牵着她和纪时述的手来到走廊。 “妈妈,莫莫回家了。” 她一听到这句话就开始泪奔,后面说的都听不清了。 “别忍了。”纪时述抚着女孩的背,柔声安慰。 泪水因他的话彻底开闸,千吟转过身,埋在男人肩头哭。 纪时述单手抱起了莫莫,他张开手臂去拥千吟的脖子。 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千吟本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给莫莫和纪时述,可是她苦心经营的坚强仅仅因为一两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而土崩瓦解。 神明教世人筑守起外壳故作强大,也教世人在爱前卸下脆弱的伪装。 孤独地在月海航行,见到了群星涌集,我?????并不孤单,行至天光。 眼泪怎么也掉不光,她揉着红彤彤的兔子眼,哽咽:“莫莫……” 纪时述轻轻地揉着她的头。 “不用担…担心莫莫,”他几个字的发音还不明确,“莫莫有,有人收养了。我会幸福的。” 小男孩郑重地亲了千吟一口,“莫莫会幸福,爸爸妈妈也会幸福的。” “我们都会幸福的。” — 从孤儿院回来,千吟就没什么精神地倒进床里。 她是个容易投入极深感情且难走出的人,即便纪时述后来告诉她已经联系了收养莫莫的中年夫妻,以后有空都可以去看他。 是个好消息,但女孩平复心情仍需要点时间,纪时述了解她,向导演请了假让她晚上一个人多休息会儿。 她昏天黑地地睡了几小时,才慢慢从悲伤中走出。 没关系,节目录制结束后有空就可以去看他。 和纪时述一起。 女孩重新振作了精神,补好妆后走出了房间。 录制的内容是女生间的游戏,这回由女生通过小游戏决定约会cp,千吟不在状态,没有赢。 马幼雅赢了。 不知道明天的安排是什么,她扭扭捏捏地举棋不定,说好难选啊,她不会拒绝人,很想跟每个男嘉宾都相处相处。 然后果断选了纪时述。 郑漪尔悄声跟千吟:“她就是海后。” 女孩软绵绵地垂着眼。 分组再次打乱,纪时述和马幼雅,秦甸和简灯,苏折柳和程经叙,郑漪尔和盛安曜,千吟和江砚。 秦甸脸色很差。 “啊?秦甸哥哥和简灯姐姐是前男女朋友吗?”马幼雅夸张地瞪大眼,“我不知道诶,抱歉。” 江砚看见千吟的目光飘来,友好地冲她一笑,但她只是有气无力地望了纪时述一眼,半点眼神都没跟给他。 同样,纪时述也回望她。 江砚看着她和纪时述,若有所思。 回到房间,江砚拨通了电话。 “我跟她分在一组了,明天。”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江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知道,但是感觉千吟对纪时述有点意思。” “我怎么知道?大哥,拍了几天节目我眼睛又不是瞎的,她肯定不会跟我炒cp,除非……”他拖长声音,“我骗她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038=== 江砚是在开始录制前半小时找她的。 千吟只画了淡妆, 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没什么情绪。 她来得很早,其余嘉宾都还在洗漱化妆, 搭配衣服,而千吟又回归老本行,今早闭着眼在衣柜一顿瞎摸, 摸出来的穿搭。 “江老师。”她客气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然后就没了多余交集。 江砚坐到她身边, “吟吟, 我很期待下一部戏和你的合作。” 他这话说的突兀,暗藏玄机,千吟回以微笑。 他索性就不靠它旁敲侧击,左右这个点没人来, 他问:“我知道你除了纪时述不想跟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炒出绯闻,你是不是对他有点意思?” 女孩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疏松地勾起嘴角:“你想多了。” “咱们入行那么多年也算道上的妖精了, 谁和谁有一腿, 谁对谁青睐有加,火眼金睛一看便知。”江砚道,“纪时述年少成名, 人又帅又多金, 明里暗里多的是漂亮女明星追他, 对他来电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千吟对他这番话不发表观点:“所以?” 江砚咽下唾沫:“你就不想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想法吗?” “什么?”千吟忽然感觉很好笑地看着他,杏眼挑起讽刺的弧度,“我记得你公司让你上这个节目的很大原因就是为了跟我炒cp, 吸热度, 你们公司改变策略了?” 江砚的脸一白。 他虽说也是有个一线演员的名头, 但实际因为演技不出挑,个人品行不端,这几年已经流失掉了大量粉丝。 上综艺只能当个背景板,在家抠脚歇业大半年,终于求到一部电视剧,和流量小花搭档,他没有多余的本事,只晓得可以借那个女孩的热度吸血,让自己重回大众眼球。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营销cp。 他参加了恋综,几期节目下来,江砚发现女孩对其他男人永远保持着客套拘谨的社交,别说炒绯闻了,他连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能拿到约会资格,有秦甸和程经叙的前车之鉴,他根本捞不着什么好处。 那女孩分明就是来体验生活的,除了纪时述,她谁都不亲近,而纪时述也是。 江砚明白,最后恋综爆的大势cp将会是她和纪时述,而自己只有这次翻身的机会,他必须要利用。 “不是,我没想跟你炒cp。”他说起谎来面不改色,轻松道:“我来这个节目也是为了放松的,炒作哪有磕cp有趣,我啊就喜欢给人当牵线月老。” 千吟不大相信地盯着他。 “真的,我反正是觉得纪时述喜欢你。”江砚觑着女孩因那句觉得纪时述喜欢你而微微转变的脸色,“你不如听我的,咱们试探一下?也不亏嘛,他不会发现的。” “怎么试探?” 江砚:“最简单也是百试百灵的方法,一个男人若是在乎你,在看到你和别的男人亲近的时候就会吃醋。” “我们在他面前演个戏就好了。” 约会的地点是某高档餐厅,千吟和江砚坐在一楼大厅,巧的是,纪时述他们就坐在二楼的阁楼,位置绝妙,他甚至一低头就能看见她。 “好机会啊。”江砚明显表现出狂热,激动地摩拳擦掌,“你等会就按照我的指示做。” 千吟仰头看了一眼,纪时述就坐在屏风后,随意地搭着二郎腿,对面偶尔传来几声故作娇俏的话音,他左耳进右耳出,无所事事地拨弄着火机。 “你看人马幼雅都主动出击了,哪个男人招的住她撒娇啊。”江砚继续煽风点火。 千吟收回目光。 “你对我主动点就行。”江砚瞥了一眼摄像机方向,“你放心,我都是为了你俩好,说不定你俩cp炒着炒着,就成了呢哦呵呵。” 他看起来很猴急,似乎急于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千吟想。 电光火石间,她像是全身心地释怀了什么,再度瞟了一眼纪时述。 “好。”女孩轻轻点头。 江砚窃喜,“那就按我们的剧本走。” 他打了个响指。 “服务员。” “先生女士,请问要吃些什么?” 江砚清咳一声,食指装模作样地滑向了菜单上的丘比特之心——炙烤牛舌。 他的本意是让千吟开口点这道菜,名字摆盘皆浪漫,最好再加一嘴“江砚哥哥喜欢这个,我给你点”。 然后他就惊喜地回“你真懂我”。 千吟盯了一会儿,信誓旦旦地开口:“来一份翡翠炒肉,金汤娃娃菜和鱿鱼炒青椒。” 菜端上桌,全是绿的。 偏这时摄像机已经架眼前了,江砚不能明说只能暗示,他以为是千吟没懂,对着满满一桌绿得发亮的菜愣是下不去筷子。 千吟给他夹了一筷子鱿鱼,什么话都不说埋头开吃。 江砚咽咽嗓子,抬高声音:“谢谢吟吟给我夹的菜。” 二楼屏风后有道视线慵懒地打来。 男人没滋没味地嚼了几口,忽然灵光一闪,猛力扒饭,他抬起头,嘴角沾了几颗饭粒,挤眉弄眼地示意千吟看。 解点风情啊姐们。 千吟眨了眨眼睛,迷茫地望着江砚努嘴瞪眼,而后恍然大悟般抽出张纸巾。 江砚就差把嘴巴挪到她脸前了,闭上眼静静地等候女孩温柔的擦拭。 “你牙缝里有菜叶。”顾及到男人面子,千吟还好心地从包里拿出记号笔,在餐巾纸上写好递给他。 江砚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破餐巾纸还有这鬼用处! “哈哈,吟吟你真调皮。”他僵硬地抖着眉毛将纸巾揉成团。 二楼阁楼,马幼雅无聊地戳着猪排,顺着对面纪时述的目光瞥了一眼楼下。 男人眼神薄凉寡淡,像严冬层层密密厚积的雪茬,毫无温度却有不可测的深度。 “吟吟姐和江哥哥相处得不错。”马幼雅咬着叉子,摆出湿漉漉的小鹿眼睛。 纪时述哂笑,从兜里摸出一块糖,“是么。” 糖果咬碎在唇舌间,辗转流连。 楼下,千吟提起小香包,“抱歉,去一趟洗手间。” 江砚彬彬有礼地颔首。 约莫十分钟,女孩踩着细高跟鞋回来,江砚扫了眼吃的差不多了的餐桌,转头看着她走近。 没有时间了,光靠那一点尬出天际的小互动,别说冒粉红泡泡了,绿泡泡倒是很多。 要回到座位,千吟就得经过江砚身边,他心一横,暗暗地伸出脚。 马幼雅还在搔首弄姿地品着红酒,听到楼下传来的尖叫和急惶惶奔赴过去的服务员的脚步。 她一愣,而对面男人比她反应迅速得多,抄起外套下楼,她只见到一抹残影。 江砚的心紧张得嘣嘣跳,千吟穿着高跟鞋猝不及防崴了一脚,那痛觉不是盖的,像千万根?????针密密麻麻地扎,江砚趁机英雄救美地揽着女孩胳膊,扶着她的腰,深情款款:“没事吧吟吟。” 好好的平坦过道,她怎么会突然崴脚,千吟吸着气摇了摇头,怀疑地扫视着路面。 余光里落进一截细长冷白的手腕,尺骨嶙凸,熟悉的味道席卷而来,犹如漫步在方下过雪后的松树林,浑白雪球打落松针,木质香清冽幽沉。 手腕的主人揽住她的腰,江砚被迫松开手,“纪…纪老师。” 千吟仰头看着男人绷紧的下颌线条,猜他心情不佳,果然他不费什么力地公主抱起她,冷冷地扫了江砚一眼。 无声的警告,江砚半张着口呆在原地,半晌听到导演组和医务组纷繁杂乱的交谈声,抬起腿跟上去。 “有些严重。”医务工作人员两指捏了捏伤处,皱眉说,“可能需要时间静养。” “可是我们节目还没录完。”导演焦急。 “受伤了还要拄着拐杖录你的节目么。”纪时述语气不善。 他语塞。 “怎么回事!”郑漪尔拨开人群,活像她千吟得了什么绝症即将不久于人间似的,“不就约个会吗怎么约进医院了。” “脚崴了而已,我都习惯了。”千吟这才发现她方才痛得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想抬手擦去,纪时述坐在她身边接了盆温水,毛巾稍稍润湿,男人撩起她的额发,动作轻柔地擦拭。 千吟撇了撇嘴,怏怏不乐道:“就是得坐一段时间的轮椅,晦气死我了。” “好好的路你怎么这么不当心。”郑漪尔数落她。 女孩委屈:“没有呀,好像有人绊我……” 因为不确定,她声音低了些。 纪时述眸光闪动。 之后,节目组送了千吟去医院,到底严不严重专业的医生会给出判断。 恋综录制暂停,其他嘉宾都无所事事地待在别墅里。 江砚掏出电话走到阳台,警惕地环视四周,确认没人才拨通。 “喂。”他声音凶神恶煞,藏了极深的怨气,“砸了呗,他妈的,我哪知道女明星都这么娇弱,绊她一下直接给人送医院了,我还打算靠这个来炒作,谁知道。” “还有那个吃饭,你说她是不是故意不配合我,还暧昧呢丁点没有,节目播出我就要被笑上热搜了。” 男人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妈的装什么贞洁烈女,千吟长那漂亮那妖的,甭说娱乐圈,富豪财阀都争着包/养,谁知道她有没有当老男人的小三,利用利用她还没眼力见,婊/子立牌坊……” 他没说完,电话倏地被掐断响起一阵忙音。 屋外雷雨将至,江砚的手机被砸飞在墙上,碎得四分五裂。 他惊恐地看着面前人。 乌云排山倒海地压境,笼罩在他上方,寒风猎猎灌进男人袖口,纪时述身后便是风雨,他合上了阳台门,不紧不慢地解下腕表。 价值不菲的腕表就这样被他拎在手里,一松,清脆地掉在了地上。 墨黑的瞳孔是永夜的宁静和森冷,他活动着手腕,游刃有余地朝江砚走来。 江砚的右眼皮开始不知死活地狂跳。 “你,你都听到了?” 纪时述不答。 江砚退无可退,“喂,我们都是明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男人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谁和你这种扑街一样。” 声线一贯清冷肃杀。 江砚迎面被他打了一拳,他摸摸从鼻子里汩汩流出的鲜红液体,“纪时述?你来真的?你为了个跟你没什么关系的破女明星你打我?!” 纪时述一把揪过他的衣领,很痞气地笑:“谁和你说我们没什么关系。” 他和漫天的乌云倒映在江砚惊慌失措的瞳孔里,渐渐放大。 — 千吟从医院出来。 她的脚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顶多这几天走路耗点力,只能单脚蹦哒几下,休养得好很快就没事。 女孩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突然手机在包里振动。 导演? 她按下接听键:“喂?” 那边的声音很多很乱,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还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导演一个大男人,声音竟隐隐带了点哭腔:“吟吟,节目录制暂停,你回去休息吧,不用来别墅了。” 她刚想问为什么,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千吟直觉不安,几乎下意识地给纪时述打电话。 对方显示关机。 那一刻胸腔鼓噪,她连指甲掐进肉里都浑然不觉,直到掌心传来痛意,留下几道深深的月牙勾儿,她像是被人扼紧了喉咙,喘不上气来。 千吟给迟音打电话,想让她来接自己回一趟家,但是迟音的电话毫无征兆地先打进。 “吟吟,”她的声音是不寻常的平静,平静得过分,周遭没有一丝杂声,迟音问:“你在哪儿?” “噢我忘了,你在录节目。” “没有,节目暂停了。”千吟道。 对方沉默几秒。 “这样啊,”她忽然轻松地笑了笑,“那我来接吧,我正好,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迟音是个幽默风趣的女孩子,她敢爱敢恨,性格并不压抑,千吟慢慢地走向医院门口。 那里有卖气球的老爷爷,五颜六色的气球在风里摇摇晃晃。 和医院整体的白色色调形成了鲜明反差。 千吟望着灰暗下的一抹亮色,鼻尖落上了一点湿濡的凉。 下雨了。 “我和纪亦星到头了。”电话里的女声没有起伏地说,“我看见他和晚遥进了酒店,三个小时,我站在门口,我多希望他能出来。” 可最后,迟音都没有勇气走进酒店。 她开车带着千吟来到了宁安长街的一家清吧喝酒。 一瘸一拐地进这种地方是有些违和的,迟音点了十来瓶的dManner,稠红的液体滑入透明杯盏,圆球冰块在表面沉沉伏伏,千吟抿了一口,那味道就像甜得发腻的冰葡萄,明明那么甜,可迟音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说好酸。 酸得她掉眼泪。 女孩看着落入红酒里的光影。 “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千吟拿出了手机,“我给三哥打个电话吧。” 迟音没同意也没拒绝,她听到了电话里传来持久的忙音,自嘲地笑了笑。 “这不像你,”千吟摁灭屏幕,“洒脱如风才像你,既然你跟他现在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那他那么做就是不占理,你直接去要房间号,有什么事情打开房门一看便知,误会也好不是误会也罢,你忘记咱们之前萱萱她男朋友出轨,你风风火火地带着人去给小姐妹撑场面,多飒啊,怎么到自己就不行了?” 昏聩的灯光明暗交织,迟音晃了晃酒杯,冰球已渐渐融成了水,dManner红酒的颜色更加糜丽,她说:“对,轮到我自己我就是不行。” “我跟纪亦星从小就认识,我们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他性格很调皮爱捣蛋没个正形,而我并不是琉璃堆里养出的千金大小姐。”迟音抿了抿嘴唇,无所谓地耸肩,“我跟你们都不一样,我家只是宁安长街普普通通做轮船生意的,所以我那个时候就应该知道自己是在高攀。” “我的生活和大多数打拼工作的人一样,并不顺风顺水,爸爸妈妈常年吵架,我一个人带着弟弟,后来,弟弟去了外地,再也没回来,家里的重担就交给了我。大概因为原生家庭,我比纪亦星沉稳,高中毕业后他第一次向我表白,他说咱们从小玩到大的,你不跟我在一起跟谁在一起,现在想想,连表白都不正经,我居然会喜欢他那么久。” 第一次,迟音将她和纪亦星的感情经历完完整整地剖析。 “我不是个爱秀恩爱的人,在一起之后他的朋友我的朋友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就像地下恋情一样,仿佛可有可无。他是纪家的小儿子,最受宠,惯了一身纨绔子弟的脾气,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也很少照顾过我的情绪,我没有一点在谈恋爱的感觉,更别说他吊儿郎当,出席酒会夜场,拈一身的花花草草,我跟他吵架,分分合合。” “现在,他的兔子小姐累了。”迟音如释重负地举杯,“和同一个人纠缠不清实在太没意思,他就是仗着我每次都会和他复合,才肆无忌惮地伤害我,他以为我和他想象的一样喜欢他……” 女孩垂下眼睫,晶莹的泪珠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滚落在木石台上。 小提琴悠扬地拉响哀伤序曲。 她的眼泪流不尽,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哭,哭完了就彻底结束了。 爱情,青春,都结束了。 “我比他想象的要喜欢他。”迟音说,“千吟,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像你和纪时述一样幸运。” 两情相悦,终成眷属,而她的童话落幕。 红葡萄酒液依旧醇香,迟音擦干眼泪,拢了拢长发,除了眼眶湿红,其他情绪都被完美地收敛,“走吧,快大年初一了,千姨还念叨着你回来吃年夜饭呢,正好节目停录了。” 千吟不确定《聆听春日》?????会停录多久,她想问问郑漪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聊天框里没输入几个字,就被跳出来的电话打断。 她今天真忙,屏幕纪誉两字跳动,千吟估摸着可能是叫她回去吃年夜饭的,“喂?大哥。” “吟吟,”男人嗓音儒雅低沉,“有空回来一趟纪宅吗?” 可是她想先回去找纪时述,思忖着理由婉拒。 纪誉洞察道:“时述他动手打人进了医院……” “我马上来!” 女孩听岔了,她以为是纪时述被人打进了医院,火急火燎地抓包,也不管脚多疼,拖着腿半跑半走。 迟音开车送她回纪宅。 “谢了。” 千吟挥手,“过几天约饭,我给你…嗷嗷疼疼疼,我给你介绍第二春。” 迟音莞尔,合上车窗。 纪宅除了纪亦星都在,甚至千吟的母亲林姒蓉也在,在蹭茶。 “你怎么回来了?”林姒蓉惊讶。 她觉得自己腿都快断了,焦心地扫了他们一眼,“纪时述呢?” “哼。”端坐正位的纪老爷子冷哼,“你倒是惦记他。” 纪誉朝女孩使了个手势,示意人在楼上。 “等等,你脚怎么了。” “残不了!” 千吟扒着楼梯跑到卧房,门口静悄悄的。 他不会被人揍成猪头了吧,一句话都不吭。 她忐忑地拧开把手。 入目是低饱和度莫兰迪色调的风格装饰,房间只亮着两盏温黄的壁灯,挂壁电视机无声地放着剧,纪时述背对着她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沙发。 听到动静,男人微微侧头。 千吟赶紧跑过去。 出乎意料的,他压根没受伤,一点儿都没有,脸上手上,衣服没遮盖的地方千吟来来回回反复翻了好几遍,“你不是进医院了吗?” “我进医院就是我受伤吗。”他睨了她一眼。 “那你……” 他简洁意赅:“打人了。” “谁啊。” “江砚。” “你好端端地怎么去打他。” “不是因为你,别多想。”纪时述未卜先知她的愧疚心思,指背蹭了蹭鼻尖,“他嘴贱。” “严重吗,事情会不会发酵到网上给你不好的影响?不行,我去一趟医院。” 纪时述按住她的手,话语带笑:“你别担心,我没事的,都处理好了。” 千吟其实还有好多问题想问,比如江砚到底说了什么会让你生气,可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儿觉得是自己的错,是不是她没发觉江砚的那些心思,好好配合他演戏,他就不会嘴脏,纪时述也就不会打他。 “他是个人渣,”修长的手指穿过女孩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纪时述声音絮絮,温和柔软,却有着坚如磐石的力度,震荡在千吟耳边,“不要有负担,做你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就不要做。” 男人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像极了缠绵的拥抱,“我们吟吟很棒。” 她的小名加上“我们”这个前缀,覆上男人薄荷般凉澈的嗓音,从纪时述口中说出,像荔枝沙冰脆脆甜甜,跟哄小孩一样。 千吟噗嗤被逗笑,娇嗔地往男人腰背打了一下。 她打得轻,跟挠痒痒似的力度,但纪时述却闷哼一声,眉头紧皱。 她愣:“你背怎么了?” 他哑着嗓子摇头说没事。 光线昏沉沉,屋外即打下闪电,霎时的光亮钻进窗帘缝隙,他不说话千吟就一直盯着他。 是浸润露水的新生草叶,顽强执拗,两人对视良久,纪时述垂眼,涩道:“爷爷生气了。” 不作他想,千吟蹬着她的小平底鞋噔噔地跑下楼,步子极有气势,“爷爷。” 纪父见她表情不佳,“和时述吵架了?” “没有。”女孩转了转脚踝,她抬眼看了看禁闭的卧房门,“爷爷,您是不是打他了。” 老头子吹了口热茶,老神在在:“他惹了祸打了人我还管教不得?” “是因为我他才动手的。”千吟声音清亮,“您要打也一并打我吧。” “吟吟……”林姒蓉欲言又止。 纪老爷子的脸隐在雾气下,“吟吟啊,你就是知道我舍不得打你,他纪时述现在是什么,是抛头露面的大明星,一举一动多少双眼睛盯着,还管制不住脾气,把人都打进了医院,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对。” “他下手太重我会说他,但是,他没打错。”单薄的身姿立在那里,目光如炬,“他为我撑腰,我也会为他撑腰。” 纪父纪母对视,纪誉也朝她投来诧异的眼光。 纪老爷子拧起眉。 千吟站在一众长辈面前,说不紧张不害怕那是假的,她努力平复着心跳,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现在都21世纪了,还兴棍棒家教的说法吗,也就是纪时述他脾气好一声不吭,换作我必是会闹得天翻地覆的。” 林姒蓉嚯地起身:“千吟!” “蔡姨啊,来来来给亲家倒茶。”钟菡扮演和事佬,“我觉得吟吟说的对啊,咱老爷子就是对时述要求太高,我们又不是演大宅门,还兴什么家法伺候的吗。” 千吟小声嘟哝:“我看他就是对时述有偏见。” “嘿——我对那小子有偏见?”纪老爷子敲拐杖,“高中以前他有多混多野,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作弄这个捉弄那个的,宁安长街他得称王,我再不管着他点,未来老婆都讨不到。” 千吟抠手,小声道:“这不也讨到了嘛。” “罢了,是我不对。”纪老爷子叹气,嘱咐管家去寻膏药给纪时述敷上,“长大了成家了我也管不着咯。” “是啊,”钟菡眼尾狭长地瞅着千吟笑,“得让老婆管了,这不,那小子还让他老婆下来替他喊委屈。” 千吟下意识地否认:“我自己来的,他是我男人,您打他我当然心疼了。” 那仨长辈都哈哈笑,笑得千吟有些脸红。 “不留下来吃饭吗?”纪誉看她羞愧得想溜。 “不了不了,我跟别人约好聚会。” “我开车送你吧,你腿脚不方便。” 那我的谎言岂不是一戳就破?千吟又转变口风:“我去迟音家坐坐,很近的,不麻烦哥哥了。” “…好吧。” 千吟慌慌张张地夺路而逃,纪父望着女孩的背影若有所思。 到底跟他做了多年的夫妻,钟菡猜出了丈夫的疑问。 纪老爷子也扭头问林姒蓉:“吟吟对时述是蛮上心。” 林姒蓉望了一眼静悄悄的二楼。 “有些感情适合埋在岁月里,旁人都无法插手,只能让他们自己戳破。”她道,“吟吟是个缺心眼的孩子,起初我也以为她对时述并不感冒,她隐藏得很好,那嘴巴又硬的跟煮熟的鸭子一样,她年纪小没谈过恋爱,你知道,恋爱这种东西我们当家长的也教不了。” “她对待感情认真,陷进去了就很难抽身,注定喜欢得长久,若是深情被负也注定遍体鳞伤。她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像小刺猬一样层层包裹住自己的真心,期待着对方的回信能让她毫无保留地交付。” 林姒蓉斟上茶盖。 “我想小刺猬大抵是收到了回信,慢慢卸下了盔甲。” 钟菡道:“网络上一个热词,叫什么,双向奔赴?” 纪父思维仍游离在外,慢半拍问:“你的意思,吟吟和时述……” “互相喜欢。”钟菡面露愠色地嗔了他一嘴,“我说你当爹的也太迟钝了吧,儿子喜欢人那老久一点都看不出来?” “多久?” “少说,高中打底。”钟菡炫耀似的说,“去我那柜子里看看,都是证据呢。” 纪父半信半疑。 “还得靠那俩孩子自己坦白心意,我们知道有什么用。”钟菡惆怅地支着头,又忍不住数落纪父,“我说时述是不是跟你这个爹学的,你当年和我在一起也费了老鼻子劲。” 纪父摸摸胡茬。 “那当初我们递婚约千吟是什么态度?”纪老爷子问。 林姒蓉怔愣,才缓慢地扬起一个笑。 “自然是愿意的。” 那年冬,雪下得不停。 林姒蓉捏着一张婚约,从楼梯拾阶而上。 千吟坐在鹅绒床垫上,披着发,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她听到纸张翻动的声响,背对着林姒蓉没什么起伏地问:“纪誉吗。” 林姒蓉默了许久,再出声嗓音像是被烟熏燎过的干哑,“不是,是……” “纪时述。” 房间里的沙漏翻了个倒,开始新一轮的计数,茫茫天地,千吟看见一只灰黑色的小鸟停在她的阳台,它的羽翎好漂亮,簌簌地抖落雪花。 漆黑的眼珠透过窗户望向自己,啾啾鸣叫。 生机活泼。 那是只喜鹊。 女孩忽地笑了。 她转过头,眼睛里的光在逐渐地发亮。 但她很快又扭过身子,低下头,双手揉搓着睡衣,她在掩饰自己的欣喜。 林姒蓉听到女孩鼻腔里低低的嗯音。 辨不清喜悲,窗外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 “你若不喜欢,也可以换,纪家说只要我们不同意婚约即可作废,反正他们本来属意的也不是二少爷。” 千吟推开窗,去接一片雪花,六?????角形落在手心里,顷刻就化为了水,顺着掌纹沁凉。 她不知道,雪的那边有人在等她。 一如盛夏榕树蝉鸣,女孩打开窗,暮色四合间望进一双多情桃花眼。 “祖宗。”那人懒洋洋地喊,“等你出来玩啊。” 林姒蓉拿着纸转身,千吟叫住了她。 熔金的阳光穿过云层,女人怔怔地望着千吟。 她背对着光,干净明亮。 说出口的那一刻心酸酸涩涩,女孩望向艳阳,伸出手,金光亲吻着指间缝隙,她琥珀色的眼珠晕染开一片柔和。 抓住了太阳。 “我愿意。”她怕自己听不见心动,再次重复了一遍,浸润着明媚的天光,“我愿意的。” 冬天不再下雪。 — 夜场会所。 苏折柳来迟,她放下挎包加入了酒局,灯光糜烂变幻,桌场推杯换盏,进来的人个个打扮成熟暴露,热络地同她打招呼。 音响声嘶力竭地播放重金属歌曲,吧台人影摇曳,唱座鬼哭狼嚎,身旁男男女女激烈拥吻,缠绵声迷醉,苏折柳摸了张扑克牌,没什么好脾气地啧了声。 “咋了这是?”小姐妹笑嘻嘻地侧身。 “烂牌呗。”她道,“妈的最近水逆,连个恋综都录不完。” 小姐妹笑:“怎么,还真看上谁了?” “看上也不是我的,人家现在cp火着呢,我可不敢碰瓷。”苏折柳嗤笑,“什么恋综,就是她千吟和纪时述的恋爱综合纪实,我们都是跑龙套。” 苏折柳把纪时述的照片给小姐妹看,“喏,姐看上的男人。” “行啊,配你绰绰有余。”她吹嘘。 “没我事,”苏折柳神伤道,“名草有主了,妈的一想到跟她高中斗了三年,风头还是被她压着,进了娱乐圈也是,喜欢的男人也上赶着贴她,我就气得发抖!” 小姐妹:“你不是上回说你喜欢的男人给你写过情书吗?” “是啊。”苏折柳不自然地略过这个话题。 “那那个什么千就是小三。”姐妹义愤填膺,“诶,你跟她高中三年,有她什么黑料没,弄死她啊。” 苏折柳想了想,这倒还真没有。 “不过我倒是有,”她阴险地挑眉,“反正千吟跟我走的路线差不多,我做过的事情别人自然会相信她也会做。” 姐妹有些搞不清头脑。 “对家买黑料再正常不过了。”苏折柳点燃一支烟,噙在嘴里,像高中巷尾的小太妹,“她千吟不就长着一张校园霸/凌的脸么。” “这回,她别想再洗白。” 作者有话说: 日更九千哈哈哈哈哈!!!妈妈我做到了(发疯) 表白+在一起进度80%,现在小说时间是一月中,小情侣情人节在一起哈~~第39章 ===039=== 这几天的微博热搜没消停过。 先是知情人士爆料江砚无理由退出恋综录制, 网友还在瓜田上蹿下跳摸不清头脑,再是江砚工作室发声明证实,却只字不提艺人被打进医院。 然而网友何其神通广大, 凭借无数次重刷最新一期江砚和千吟的约会,真就发现点蛛丝马迹。 进度条倒退前进倒退前进,画面清晰锐化, 逐帧慢动作, 江砚故意伸出腿绊倒千吟并借机大献殷勤的事实昭然若揭, 引发轩然大波。 一波未平, 又有不知名人士宣称,江砚是在背后咒骂千吟不跟他炒作被人打进医院的。 这一条无从考证,因为纪家的善后工作处理得滴水不漏,足见其权势。 总之, 《聆听春日》的导演很头疼,多亏马幼雅的天才安排,江砚退了, 秦甸和简灯也在故意拉郎配的约会里闹得不愉快, 可能其中一方或两方都会退出录制。 他没办法,正好又值过年,便决定先无限期暂停录制, 过个好年再说吧。 果然, 跟春节联欢晚会抢收视率什么的, 的确逆天而行啊! 千吟乐得自在,舒舒服服地窝在御园放小长假。 “什么?你老公出国参加活动去了?哈哈哈哈。”迟音幸灾乐祸的笑声从听筒传来,“你跟我也差不多嘛, 守活寡, 我平衡了。” “谁守活寡。”千吟无聊地蹬转椅, 磨牙道,“他在御园我还不自在呢。” “怕擦枪走火?哎呀迟早的事。” “去去你脑子里的黄色有害废料,还不是那天回纪家,”千吟脚趾抠地,“说什么我给他撑腰的,现在回想太中二了,希望他别听到。” 迟音幽幽:“别做梦了,纪二少不干人事,最爱听墙角。” “……” 千吟生无可恋地刷着航班信息,“不跟你说了,我午睡去了。” 结果一觉醒来世界变天了。 先是她的消息红点噌噌噌跟要爆炸一样,明烟和段绪分别给她弹了无数语音消息和视频通话,她午睡有关静音的习惯,一个都没接到。 她刚想点开一条听,段绪的电话弹进来。 “怎么了?” 段绪听出女孩才睡醒的困倦音,把想说的话又吞了下去,温和道:“吟吟,先卸微博。” 千吟换了只手拿电话,食指敲着黄花木桌面,一本正经地说:“段学长,你比明烟姐第一天上班强多了。” “?” 女孩顺手点开微博,温吞:“我第一次被黑上热搜的时候,她给我打电话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微博出殡。” “可惜我一身反骨,”她看着热搜第一的#千吟 校园霸/凌 爆#,波澜不惊,“最爱在微博踹翻棺材板。” 挂断电话,千吟点进词条,置顶是苏折柳发的一条微博,大致意思就是栽赃她仗着一张脸在一中无法无天,年纪轻轻还勾搭上社会人士,表面光鲜亮丽成绩优异,实际欺负同学,尤其是长相普通一般的,她最爱明嘲暗讽。 还配上几张不知哪儿找来的野鸡充当污点证人的截图。 说的有鼻子有眼,她当一中同期校友都是死人吗,但千吟翻了翻评论区,昏天黑地的骂战,几乎都是一边倒。 说她就长着一张会校园霸凌的脸,千吟气笑了,什么时候长相成了评判是非对错的砝码。 站千吟的人很少,包括之前一中的校友,看来苏折柳团队下了大功夫,封住了很多人的嘴。 虽然千吟习惯被黑,但是这回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来势汹汹且毫无预兆,校园霸凌属于零容忍行为,他们声讨着让千吟退圈,言之凿凿地要维护弱势群体权利。 千吟的许多官方微博账号评论区都不能看了,私信更是爆炸,她索性开了免打扰,一个电话都不想接。 对于这种社会层面的事件,关乎艺人品德,极具关注度,热搜一时半会儿根本压不下去,四人群里邬南寻激情开麦。 【咸豆浆yyds】:苏折柳她要不要点b脸啊,当我死了呢,谁高中正事不干,三天两头逃课鬼混?她好意思倒打一耙? 【咸豆浆yyds】:气死我了,气得我连开七个小号对骂,妈的恨死了,早知道她高中干那些破事的时候我拿手机拍了,现在上哪儿找真正被她欺凌过的人。 【小耳朵】:你说微博上那些视频照片都是苏折柳自己的? 【咸豆浆yyds】:自导自演呗,叫几个人假扮被千吟欺负过的同学,这招数搁我我也会,只要给我作案视频,靠一中这么多人,当我死了也不能当纪时述死了啊! 千吟退出微信。 纪时述,他看到了吗。 在国外消息应该没那么及时吧。 千吟揪了揪耳朵。 手机蓦地振动,女孩福至心灵地滑屏。 “在干嘛。”视频接通,他那边入目是黑白色调的办公室,手机竖起搁在桌面,男人离她不远,窝在纯黑软垫椅里。 他两指夹着钢笔转,落拓不羁。 千吟浑不在意地理了理头发,“睡觉。” 她偷偷打量纪时述表情。 “我明天回来。”转椅拉近,他手肘撑在桌面,托着下颌看她。 “嗯。”千吟局促地移开视线。 “你突然给我打视频……” “热搜的事……” 话锋相接,千吟就猜到他打视频来一定是因为看到了热搜。 并不是,纪时述好整以暇地扬眉:“你以为我给你打视频是问你热搜?” “先说好,”屏幕里的女孩忽然凑近屏幕,也学他的样子双手托脸,固执地瞪,“你这次不许插手,我自己解决。” 他放下钢笔,懒散地靠在椅背,眉眼低垂。 “好。”他笑,“但我打视频不是因为热搜。” 喔,工作太闲了。 “想你了。”他说的流畅自然,双眼皮褶皱长而深,尾端向上勾起,透着一股子风流。 千吟捧着水杯咳了好几下,双颊隐约浮现火烧云。 她手忙脚乱抽餐巾纸擦水渍,而屏幕里的男人稳如老狗,目光毫不遮掩地黏着她。 “一天而已,”千吟端坐好,双手乖巧地平放在大腿上,模范三好学生的样子,“我我能理解,漂泊在外都是思家的。” “不是思家是思你。”他纠正,“我思念破砖破瓦干嘛。” 几千万的别墅被你说?????得一文不值。 纪时述又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无声的对视最难捱。 千吟望进他黑曜的眼,恍若落入月亮湾,心都宁静。 浅匀的呼吸声和轻微电流交织,扩大再扩大。 纪时述忽然有个念头,要不就定现在的飞机票回去吧。 千吟那边似乎有人来,女孩目光向外,抻长了脖子。 他靠近了屏幕。 她注意力全在外面,不曾发觉。 男人隔着屏幕,眷恋地落下一吻。 纪时述听到办公室外经纪人叫他,而千吟也拉开凳子朝房间外走去。 远隔重洋的吻,山海会寄去思念。 等千吟回来捞起手机,她发现自己的词条被别的压过。 是关于他。 纪时述在十分钟前发了一条微博,寥寥几字。 @纪时述v:无条件相信@千吟v 底下有cp粉欢呼,也有黑子无差别攻击。 她握着手机,有一股热烈汹涌的力量透过冰冷的金属传递过来。 无条件相信。 千吟停留在界面上,念了好几遍,嘴角甜蜜地弯上去。 她低头,亲了亲屏幕。 好像他就在身边。 — 千吟回到GM总部。 老头忙得屁股着火,喝茶教训她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千吟走进办公室,熟稔地脱掉毛呢大衣挂在架子上,两指屈起敲了敲桌。 “开发布会吧。” 老头从百忙中抬起头,老花镜后的眼神迷茫。 “我亲自发声明,”她说,“你准备好律师函,告死苏折柳就行。” 发布会在纪时述回国的当晚召开,他下了飞机,雾蓝色毛衣搭双排扣风衣,走到哪里都是一道养眼的风景。 同时,发布会现场。 千吟一个人坐在话筒中央,台下是不断亮烁的闪光灯。 苏折柳抱手,冷漠地瞧着她。 垂死挣扎。 苏折柳势在必得地翘起腿。 身旁传来响动,台上的千吟朝着她的方向目光一凝。 苏折柳扭头。 看清来人的一刻,她瞠目,不妙感加重。 纪时述弯着腰坐到她身边,没有温度地冲她笑了笑。 记者们纷纷交头接耳,目光探究地落在男人身上,他不为所动,只平静地瞧着台上之人。 “你,你为什么会来。”苏折柳牙关发抖,强装镇定地嘲笑,“来替她做证人吗,没用的凭你一面之词。” “嗯,我知道,所以她不让我插手。”男人恹懒地应,食指抵着太阳穴,“我来就是给她加油助威的。” 无形的压迫袭来,苏折柳不安地捶着胸,仿佛她才是被审判的罪人,而千吟和纪时述,一个比一个淡定。 舆论一边倒,怎么可能力挽狂澜,除非…除非…… 千吟并没有苏折柳担心的东西,被她霸凌过的受害者的指证。 她没做过,就完全不用心虚,发布会自然无所顾忌地开,一个不够就两个。 对于记者提出的刁钻问题她应答如流,从容不迫。 苏折柳绞着的手指慢慢放松,“我以为有什么关键证据,不过死鸭子嘴硬……” 打脸虽迟但到。 “你好。” 门外站着一个微胖穿素裙的姑娘,背着挎包,她该是急匆匆赶过来的,脸上潮红未褪。 千吟没见过她,但总觉得眼熟,发布会也并没有邀请这位姑娘来,大家都面面相觑。 “我叫虞郑云,是一中和千吟同届的校友。”女孩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望着台上人,仿若久别重逢的宿命论,只一眼,鼻头发酸。 榕树叶子厚密层叠,她是乍见惊艳的天光,如日之恒,叫我不敢忘。 这回,换我来做你的盖世英雄。 虞郑云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她深吸气,摊开手心,摊开晦涩幽暗的曾经,直面梦魇的回忆。 “同时我也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之一,天理昭彰,绝不容恶人躲于荫蔽。”所有的摄像头转来,和多年前阴暗的过去交叠,她不再畏惧,不再屈服,望着遥远处最闪耀的一线光。 未曾改变,依旧皎皎。 视线和千吟交汇的一瞬,虞郑云左眼无征兆地落下一滴泪,她抬手拂去。 “千吟绝不是校园霸凌的人,视频全在U盘里,一中十班苏折柳,才是真正霸凌过无数人的真凶!”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040=== 字句铿锵砸地, 全场寂静。 苏折柳嚯地站起来:“你放屁!” 高中时的那段记忆虞郑云每每想起,心就如万千毒虫啃噬,她的灵魂被放逐于肮脏污秽的臭水沟, 老鼠从尸体爬过,闭眼是刺破耳膜的尖锐谩骂嘲笑,睁眼是无止尽的折辱拳脚, 永不安息。 没有人会愿意将创口贴撕开, 让伤痕重新赤/裸/裸地暴露在世俗的眼光下, 任人评判, 那一刻鲜血如注,是新一轮更痛苦的煎熬。 这样的做法需要勇气,也需要,信念。 她的信念是什么。 苏折柳全身发冷, 瞪着她。 “你要让所有的人看?所有的网民都看?你以后还怎么见人!千吟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不在乎。”虞郑云甚至没正眼瞧过她,“还有,千吟从来都没有找过我。” “如果世上无我, 如果我忍气吞声, 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如果我看着你这种人扶摇直上,我才真的没脸见人。” U盘插入电脑, 大屏幕上音频嘈杂, 晃过几张人脸和在角落里胖乎乎的脸蛋, 众人哗然,但虞郑云只瞥了一眼,“苏折柳, 你知道你和千吟差在哪儿么。” “你和她比漂亮, 比成绩, 比气质,比追的人多不多,明明拥有着同样类型的脸,为什么会输的一败涂地,因为你根本不配和她比。” “自视甚高的人终会被拽下高坛,有魅力的人不单单靠一张脸,你,丑爆了。” 苏折柳脸唰地变白。 她望向屏幕里的自己,笑得猖狂笑得恶心,和老巫婆一样。 她高高在上,犹如玩弄蝼蚁般欺凌自己的同学,看着她卑微的哀求祷告,而自己浮夸地哈哈大笑。 真丑啊。 “你也别觉得是千吟收买我,”虞郑云道,“是我心甘情愿。” “我还她的恩,那时是千吟给了我站在阳光下的勇气,现在我还给她,遥祝她撕裂阴霾,破风长歌,星途坦荡。” “我也在等着这一天,等你自食恶果,报应不爽,阴影下还有千千万万个我,等着我能赠予他们万夫莫开的勇气。” “谨代表你的孽,我的果,苏折柳,一辈子暗无天日下去吧。” — 校园霸/凌事件解决的第三天,千吟回到公司。 苏折柳方面已作为污点艺人,不仅被扒出高中组织主导对多达十名女同学长达三年的校园霸凌,还被扒出私生活不检点,出入风月场所,未成年早恋等丑闻。将永久禁止拍摄任何综艺节目、影视剧,永久退圈,从此销声匿迹。 多家媒体争先报道批判,有关校园暴力的话题再度回到大众视线,引发思考。 GM雷厉风行,迅速递交律师函,向苏折柳公司提起侵害艺人名誉权的状告。 苏折柳本人承受着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毒咒辱骂,在全国的镜头前下跪忏悔自己的过错。 她仿佛一夜间苍老二十岁,不可一世的气焰被狼狈浇灭,只剩颓废和荒芜。 那都是她应得的,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痛苦,笼罩在别人生活上不曾弥散的阴影,总有一天会化作刀,一刀一刀插回给自己。 网络回归风平浪静,千吟的微博下所有的谩骂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广场依旧三点一线地更新她的动态美照。 输钱cp的超话在那几天乌烟瘴气,因为纪时述发的微博和澄清逐步回春,高高地登在榜首,戴了个小金冠。 至于恋综,人丁稀少,出了两个奇葩,节目组整合了拍好的素材,可能在计划第二季。 千吟暂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段绪说要带她去提薇安的晚宴。 “你应该没忘吧。” “没忘没忘。”千吟心虚地喝茶。 提薇安顶级翡翠珠宝晚宴,无数富豪名流出席,千吟一袭裸粉玫瑰抹胸礼裙,露出窄而精致的锁骨,上搭长垂至胸前的月光锁骨链。她梳着法式鱼骨辫,黑发上缀着亮晶晶的闪粉和小巧的玫瑰花发夹,耳垂悬着红桃皇后的耳坠,细钻装饰透亮的红宝石,走上台阶。 似月宫出逃的公主,身披皎皎清月坠入凡间,清雅矜贵,又似玫瑰园追逐流萤的少女,可爱灵动,她提着裙摆入座,身旁一片高高低低发出惊羡声。 千吟专心戳布丁,咕咚咕咚。 离珠宝展示尚有一段时间,她四处转了转,真转着个熟人。 “你哥呢?”她朝喝闷酒的纪亦星抬抬下巴颏。 “你们没一起来?”男人醉醺醺地仰头。 孩子喝傻了吧,“手牵手一起来的话,我俩明天又上热搜了。” 千吟看他不要命地灌酒,俨然把晚宴当作了酒吧,“别喝了,现在才知道后悔吗。” “什么都拉黑了,我根本找不到她。”纪亦星颓败地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和没人要的大型流浪犬一?????样,“嫂子,我求你,你让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想的美。”她绝情地说,“她不要你了。” 放完狠话,千吟潇洒地踩着高跟鞋离去。 若他有心,即便在她这里碰壁,也有千万种办法可以联系到迟音。 只要有心。 珠宝展秀千吟没多大兴致欣赏,下半场和各种商界人士、名媛社交,除去演员的身份,她同样还是豪门的千金,早年类似应酬晚宴她出席过不少,后来忙着通告就很少露面。 受邀来提薇安珠宝会的自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几个千吟还挺眼熟,也许是她鲜少参加,那些人拉着女孩侃侃而谈良久,她笑容快僵,终于忙里偷闲,找了个借口摆脱。 女孩拐过转角。 澄黄的光线影影绰绰,洒在面前正激吻的男女身上。 千吟一时被震惊住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捂眼:“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羞赧地闭着眼睛跑,结果一头撞到墙壁上,疼得抽气。 等回过神,男主角已经不见了,那女人瞧着四十出头的模样,整了整衣衫朝她走来。 脖子上戴着一条成色极好的翡翠项链。 “请多关照,vitoria。”她风度翩翩地伸手。 千吟回握:“你好,我是千吟,刚才很抱歉……” “没关系,”女人听到她的名字后来了兴致地挑眉,“我比较open,原来你就是千吟。” “好美。”她由衷地赞叹。 千吟拘谨地说了句谢谢。 vitoria抱手:“那我重新介绍一下吧,我是提薇安的总裁兼viviten的时尚顾问,《简嘉》杂志的总监向我提起过你,百闻不如一见。” 啊?总裁?千吟险些咬到舌头。 “别紧张小姑娘,我在手下的人那里看过你的履历,你很年轻,出道没多久,虽然拍过电视剧但是……”女人摊了摊手,“如果想拿更高的奖项,比如影后,最好还是考虑一下拍电影。” “有质感的电影更能锤炼一个演员的品质,提薇安也是如此,我很欣赏你,但我更想看到你的作品。”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递出一张名片,“我希望提薇安的全球代言人会是你,我期待你的表现。” — 千吟捧著名片出来,还有一种踩在云端软绵绵的不真实感。 她拈着那张金色的卡片,笑眯眯地翻看。 她想起了高速路边巨大的广告牌,纪时述作为高奢服装品牌的全球代言人,雍贵矜傲。 她想,自己离他又近了一点。 她念着近了近了两个字,高兴得像坐上热气球的小姑娘,噗通迎面撞到人。 她的额头,今晚饱经风霜。 女孩吃痛地摸着脑门正欲道歉,对方哂笑一声,踢开了就近洗手间的门。 光线幽深冷清,硕大的半身镜倒映出男人侧影,西装裤熨贴出笔直双腿,玫瑰裙摆堆积在裤脚,蹭着内里的黑色绒袜,他忽地使力抱她坐在花岗岩的台面上。 触及冰凉,千吟瑟缩了下,红宝石耳坠跟随着前后摆动,光芒秾丽,女孩稍稍仰头,“纪时述。” 他盯着潋滟的耳坠。 “嗯。” “这里是男厕所。” 尽管没人来吧,她还是觉得心虚,推推男人的肩:“不就是撞了你下嘛,我给你道歉,快点让我出去。” 见他不答,她也来了脾气:“你把我头都撞痛了。” “碰瓷啊。”他懒懒地拖腔调,“是谁嘴里边念叨着近了近了,边止不住笑地撞上来的?怎么,想找我撒娇?” “你少臭美。” 她别过头。 怪不得那么多双眼睛都黏在她身上,女孩胸前的淡粉玫瑰绽得妖冶,长而细的锁骨链尾巴荡在沟壑,引诱着人闻它的香。 纪时述情不自禁地俯身,五指穿过缝隙交叉,他喜欢这个动作,和她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千吟并没有抗拒,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个寻常的牵手。 殊不知他做得有多涩情。 “手里是什么。” “提薇安总裁的名片。”他就这般靠近她,女孩毫无防备,又退无可退,礼裙下的纤腿微微向内圈起,树獭似的圈住男人的腿。 “我能看看么。”他呼吸烫得红宝石耳坠颜色愈发动人。 他大拇指磨着女孩的虎口,她忍不住轻颤,再斯文的话也染上了坏。 名片被压在手心下,千吟尝试着移动它,“那你看嘛。” 尾音卷颤地上翘。 “不是它,”作坏的男人乖张,“是看你。” 纪时述抱着她垫高了女孩的位子,她得以俯视他,锁骨链尾不听话地晃啊晃。 “今晚好多男人看你,”他抬头望着公主,声音哑得过分,“为什么他们不知道我跟你结婚了。” 他这问题问得好无厘头。 “你…喝酒了吗?”千吟有闻到他身上的一丝酒气。 可纪时述没回,依旧仰视着她,他的眼神好落寞,他才是流浪街头无人要的大狗狗,“我也在看你,可你没在看我。” 蜷起的手指动了动。 “我没有找到你。”千吟错开他的视线,因为那样的眼神搅得她发软,溃败。 可落进男人眼中,是拒绝,是厌恶,是躲避,他落寞的光熄灭,瞳眸孤寂得仿若深海。 “你看不见我。”他喃喃,“我会让你看见我。” 他虔诚地仰头,手掌按着女孩的背,她吃力搂住他的脖颈,垂眼看着男人的发。 他在轻轻地吻着她的锁骨。 “纪时述……”香甜的酒味晕荡开,他将她抱离了台面,玫瑰裙摆拖曳着环住男人脚踝,他也不嫌累,就这样托举着她,高男人一个头。 可后来,事情不受控制,他不再细细地吻,而是加重了力道,他想在锁骨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昏了头。 “纪时述,不可以。”千吟呼吸很乱,话都难凑成一句,“不可以,不可以……” 她难捱:“哥哥……” 纪时述倏地停住。 他放她下来,女孩踉跄了两步,堪堪站稳,玫瑰礼裙有些皱了,她喘着气望了男人一眼。 这会子倒乖,垂着头听训。 “我想拍电影了。”她也不知男人能听进去多少,兴许酒后断片全忘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 跟你拍。 “跟我拍。”他居然清醒,答得比她还快,眼神不清明地看着她,“好不好,老婆。” 千吟怎么可能说不好。 锁骨羊脂玉似的肌肤经他刺激,泛着樱桃粉红,千吟估计晚宴大概快结束了,她和眼前这个醉鬼都不方便再留,给纪家的司机打了个电话,托他来接一下。 “你去哪儿。”纪时述抓住她的手臂。 还能去哪儿,千吟扭头瞪了男人一眼,一点点掰开他的手,“回家啊,我出去说声。” 她食指戳着男人额头轻轻向后一点,他松开了手,像个乖宝宝杵在原地:“我等你回来。” 时乖时坏,他喝醉酒的样子还真捉摸不透,欺负他的机会不是年年有,小恶魔拿着三叉戟噌地趴上千吟脑袋,小时候捉弄我欺负我不挺牛的么,你牛啊,还不是落我手里。 千吟信步绕在他周围,虎口屈起,四指攥着男人下巴,使他仰头。 他好像发困,眼神迷离。 更好欺负了。 女孩拨开卷发,点了点桃红未褪的锁骨,“你干的,回去就给你颜色瞧瞧。” 她张牙舞爪地恐吓。 应该是吓呆了,总之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千吟哼了声。 一切都打理好,夜阑已深,她拽着纪时述,不大温柔地给人塞进轿车。 司机王叔透过后视镜,“吟吟,时述喝醉了?” 千吟埋头整理了一下裙子,推着纪时述靠到边窗去,“嗯,这么晚辛苦王叔了,去御园吧。” “成。”王叔好心地降下点车窗通风。 街景红绿变幻,大厦黑压压地耸入云霄,虽是午夜,疏密有度的办公灯仍亮如白昼,千万点繁华汇聚成涌动的星光海洋,在长夜流逝。 千吟偏头打量了纪时述一眼,他软骨头地歪在角落,额头抵着硬邦邦的车扶门。 有时车过减速带,他的额头就要咚咚咚地打鼓。 “纪时述。”千吟轻轻地唤他,“醒醒。” 这人平常道貌岸然惯了,难得睡觉的时候挺乖。 算了,千吟伸出手掌打算自我牺牲一下,给他垫垫额头,不至于让人睡得不舒服。 她覆身上去,手背才擦到男人鼻梁,纪时述不知在哪儿潜伏的手臂环住女孩腰,半梦半醒地压她躺在车座上。 幸好轿车车座够长够宽,但对他而言太逼仄,长腿只能斜斜地并立歪向一旁,他头埋在女孩颈窝,气息酥酥麻麻地挠痒。 千吟不清楚他是不是故意的,她无语地望着黑漆漆的车顶。 她合理怀疑身上这个大只把她当成了玩偶抱枕,舒服地搂着就睡。 王叔听到动静扭头,很快又假装啥都没看见地扭了回去。 推他无果,千吟气急败坏地咬牙,心里默念不要和醉鬼计较不要和醉鬼计较。 今天爸爸就宠你一回。 女孩摸出手机,手臂穿?????过他埋着的头,正好男人松软的头发给她当支架。 他呼吸绵长。 千吟小号,肆无忌惮地开始网络冲浪,她顶着某副会长头衔点进长时间没空打理的超话后援会,愉悦地刷着“后宫佳丽”们的动态。 置顶是一条姐妹的转评,长串的啊啊啊啊啊后配了一张小黄人爱心嘴动图。 千吟点开展开。 微博正文唰地弹在她眼前,那是一张合照,原博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的好同事——输钱cp后援会副会长。 动态发表时间在四个小时之前,现在已经在超话转疯了,大家磕到癫狂。 而那张合照,千吟再熟悉不过,却震惊地无以言语。 因为,那是她拍的,她在高中拍的和纪时述唯一的合照,原本是要和张墨一起拍,但纪时述强行拉过她,说只会和她一人拍合照。 少年恣意轻狂,虚虚地贴着女孩的脸,眉峰骄傲上扬。 不是……这合照她不是在一次大扫除不小心弄丢了吗,她还难受了好久。 千吟瞳孔地震。 你这副会长你什么来头。 两种可能,一种有人偷她照片,一种…… 照片一式两份,除了她有,还有一个人也有。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041=== 那就是张墨! 当初纪时述说合照留她那里跟留在自己地方一样, 反正俩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千吟只洗出了两张,另一张就被张墨抽了去。 他偏说那照片也有他, 喏,左下角的衣角就是,要带回去裱进大相册里。 千吟便给了他。 噢!!嘴上说说他钢铁直男从不追星磕cp写同人文, 其实暗地里还兼职当副会长! 还是她和纪时述cp的副会长! 你这人良心被狗…… 狗腿的我歌功颂德, 哎呀眼光真不错。 千吟表示很欣慰, 顺手揉了揉手下面某大型犬的毛发。 轿车在御园前停靠, 王叔背绷直得跟个电线杆,凛然正视前方,“我什么都不会看的。” “……今天谢谢您了,您回去早点休息。” 车子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纪时述昏昏沉沉挂在千吟身上,歪头抵着女孩肩膀,千吟费力地扛着他迈上五级台阶。 他显瘦, 但其实腰腹和胸膛薄薄一层的肌肉结实紧绷, 并不似想象中的没重量。 她指纹划开密码锁,进门就先蹬了高跟鞋,将男人扔在沙发。 被当作小垃圾的纪时述:…… 女孩拍了拍手, 背对着他卸下耳坠和项链, 走进自己的卧室换衣服。 “诶。”她穿着薄款的丝质睡裙, 纪时述倚着沙发恹恹地掀眼皮。 “睡醒了呀。”她欣喜。 纪时述又闭上眼。 她坐到他旁边,沙发陷下去些,玫瑰花露的香气萦绕, “你回你房间睡呗。” 他闷闷地嗯了声, 没动。 啊?难道他变乖的时效还跟辛德瑞拉一样, 过了午夜十二点就变回原形吗。 千吟沮丧地撅嘴。 她又捅他胳膊肘:“还记不记得我说回来给你点颜色看看?” 纪时述睁开眼,慢吞吞地转头看她。 “怎么给。” 说这种话不就是要毒打你一顿的意思嘛,不过千吟现在有点困,她打了个哈欠,摆手:“下次再说,我要去睡觉……” “怎么给。”他按住她的手腕,固执地要求,“现在就给。” 千吟睁大了眼睛。 还有人上赶着挨揍? 手腕被他按入松软的沙发,无名指在她的青筋上缓慢滑动,有风来,吹撩着女孩的一缕长发,挠他的手背。 “去床上给。” 不能怪千吟想多,是他说的话太有歧义。 “你,我说的给你点颜色不是……不是……” 她脸通红。 纪时述揉了揉眼睛,目光沉沉:“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困了,睡觉认床而已。” 好的,是她满脑子都想着酱酱酿酿的事。 我有罪。 纪时述的房间千吟进去的次数不多,他的床更是一次都没躺过,房间总体偏冷色系,和他在纪宅的卧室相差不多。 他去浴室洗澡换衣服,出来时看见千吟竟然规规矩矩地搬了把凳子坐在他床边,手里捧着本故事书。 她眼神真挚:“我给你的颜色就是为您倾情朗读一本童话书,哄您入睡。” 纪时述扯了扯嘴角,掠过她铺被子,“我不是小孩。” 千吟眨眨眼:“你不醉啦?” “冷水洗的。”他瞄了一眼女孩衣衫下若隐若现的锁骨,淡淡:“清醒些了。” 她雀跃的光芒霎时黯淡,撇嘴:“没意思,我走了。” 才起身就被男人拉着坐到他腿上,她睡裙不过膝,肌肤大片地贴着他的睡裤,这样的坐姿令女孩感到轻微局促,小幅度地往下拉裙摆。 纪时述捞了半条被子过来盖在她腿上,似笑非笑:“那你闻闻我还有没有酒味?” 千吟纳闷他今天怎么这么黏人还磨人,“我不闻。” 他静静地看着她,右手在背后卷着她的发尾,绕成圈再松开。 “不要和我离婚。” “什么?”千吟没听清。 结束工作回国的那天,纪时述定制了一枚玫瑰尾戒。 他的女孩赢下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又和老友虞郑云阔别重逢。 天边的乌云都尽数扫去,他抄着大衣衣兜,不住地在里面翻弄着戒指盒。 女孩渐行渐远,他跟在后面,锦缎的盒子在手里转了百来圈,始终没能送给主人。 临上飞机前,纪时述在机场见到了一个男生,坐在他对面,看着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发呆。 “千吟?”他以为是男生是千吟的粉丝,见怪不怪地搭腔。 男生愣了愣,旋即绽开笑容:“是啊,她很火。” 候机无聊,纪时述和他多聊了会儿,才发现世界竟然那么小,男生是千吟大学时的同学。 纪时述大学跟千吟并不是同一个。 “不同系的。”男生腼腆地挠头,“千吟刚开学的时候挺多人追的,我也追过,后来就没了。” 纪时述挑眉:“为什么?” “她亲口说的,有喜欢的人了,”男生道,“起初我们都不信,以为是她拒绝人的说辞,可是那天公共课我看到她的草稿本。” “两个字,JS,”男生比画着笔迹,“应该是喜欢的人的缩写吧,写了满满一页,还画了爱心。” JS。 纪时述笑意淡了下去。 不是他。 即便他有做过心理准备,可真正被告知,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他握着那枚玫瑰尾戒,从街头走到街尾,从夕阳下到圆月升。 他问月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JS的呢。 不会比我喜欢你长。 可是你喜欢他,为什么和我结婚。 玫瑰尾戒留在了十七号路灯下。 后来,他又折了回去。 互相喜欢本身就是难事,没关系。 他不是个幸运的人,没办法事事顺意,念念由心。 退一步吧,只要不离婚,只要她能陪在身边。 喜欢的人不是我,也没有关系了。 我知道我爱她就够了。 — 千吟第二天七点起床,纪时述还没动静。 女孩去厨房煮了醒酒汤,出门前留下了一张便签。 “乖乖喝掉!(兔子兔子)” 她今天没有工作,但约了人。 张墨。 张少爷昨晚接到千吟的电话,吓得翻日历。 公元20xx年,很好,没穿越。 “吃,吃饭啊。”他还没缓过神,“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绯闻,千吟全副武装,跟地下党接头似的溜进门。 “吟姐。”张墨紧张得屁股冒火,“我靠,第一次跟大明星吃饭,有没有狗仔拍啊,我明天会不会爆红啊。” 千吟拉好窗帘,摘下墨镜,露出口罩上一双晶亮的眼睛。 张墨咽咽口水:“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吟姐你找我不会是…GM要挖我当演员!?” 千吟不忍打破他美好幻想,但还是打破,“没有,就是好朋友随便聊聊天,很久没见了嘛。” “哦。”他肉眼可见的冷淡。 牛肉面端上桌,张墨扒了几口,听千吟若无其事地开口:“你,看相亲节目吗?” “噗——”张墨没收住,声音变了调:“啥!?我不看啊,我对男女爱情没兴趣。” 噢,她不说话,张墨捧起碗喝汤,她幽幽道:“那你,喜欢磕cp吗?” “……” “不磕,我上一个女朋友就因为老子长得像她cp对家,她每天看着恶心,跟我分的手!” 不是吧,合照真不是他发的? 千吟一脸疑惑。 换种方式旁敲侧击下。 “其实,我也有个cp超话。”千吟观察他的表情。 张墨闻言抬了抬眼,“噢那个我知道,和纪狗的是吧,挺火的,输钱cp?我身边女同事都在聊。” 还说你不关注!千吟捋捋头发,“那你看嘛?” 张墨终于有所察觉。 合着你让我千里迢迢来吃饭,就是给我推销你们的cp??? “哈哈。”他干笑两声。 装,接着装。千吟继续挖坑,越说越起劲,挖坑变成了单方面的安利。 “青梅竹马高中同桌,什么天选设定啊。”她兴冲冲的,两眼冒光,“你看综艺上那个撒糖,还?????有还有最近发的合照,你能忍住不去里面当个副会长嘛。” 糟糕,说漏了。 而张墨被魔音贯耳了足足半个小时,目眦欲裂,他实在想不通,纪时述给千吟下了什么迷魂药。 莫非小情侣真的有相趋性,待久了就更像? 千吟小心翼翼:“张墨,你真的不是……” “我磕我磕!!”他崩溃地以头抢桌,痛哭流涕,“呜呜呜呜输给你俩了,我磕还不行嘛!” 从天而降一个小粉丝,千吟很有成就感,她挥挥手,目送张墨有气无力地上车。 回家咯。 女孩在玄关换鞋,顺便探头找人。 纪时述还没起床吗? “嗷呜。” “啊!” 她被吓得失了平衡,多亏他拉住。 “胆子真小。”纪时述倚着鞋柜。 千吟心情好,不计较,抛给他一句幼稚。 她瞅男人灰黑冲锋衣,格子围巾,头顶几根毛不乖巧地支棱,像是要出门。 “你去哪儿?” “看电影。” 噢,看电影。 “一个人!?”她嗅到了奸情的味道。 桃花眼狭长地笑,铺散微光。 “跟你啊。” 千吟错开他视线,嘟嘟囔囔地又去穿鞋,“怎么今天突然想起请我看?” “教学示范。”他懒洋洋地答,“你不是说要拍电影吗。” 她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你没忘呀!” 嗓子一痒,纪时述捏捏她的脸,勾起车钥匙,“我喝酒不断片。” 那…… 昨晚某些让人耳红的画面浮现在脑海,千吟捧脸,追上他的背影。 工作日的电影院,人并不多。 千吟香芋紫针织衫搭牛仔裤,戴着墨镜和口罩窝在按摩椅里晃腿。 纪时述取完票往她这里走,经过的女生都侧目瞧,兴奋地讨论。 千吟冷冰冰地扭头。 “什么电影。”她接过爆米花。 男人食指勾着口罩向上拉了拉,“爱情片。” 好吧,也算半个约会,寓教于乐。千吟随口问:“谁演的?” 售票员唰拉撕掉票根,递给他们,弯腰说了句观影愉快,纪时述捏捏鼻根:“乔也。” 千吟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坐在大荧幕前,千吟才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你存心膈应我呢。” 纪时述用吸管戳开饮料喝了一口,道:“没有。” 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千吟自顾自地咔嚓咔嚓嚼爆米花。 三号厅观影的人寥寥无几,自从那场风波,乔也淡圈许久,尤其是跟陈霜灵解绑后,名气不胜往常,这部电影应该是他cp炒得正火热时拍的,在里头演男一。 一部青春伤痛文学电影,还是be。 千吟看着大荧幕里他哭到最后眼泪鼻涕乱爬的脸,扶额。 客观点评:“请问纪老师,通过这部电影您有什么要教我的吗?” 片尾曲响起,他赶在全场灯光大亮前朝她勾手。 “请你看电影只是幌子。”他将手机屏幕朝她,是一份他作为电影投资人的合同,时间是两年前,低声哄诱,“我很早之前就在谋划,千吟小姐。” “愿意做我第一部 爱情电影的女主角吗?”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042=== 抒情的片尾曲在唱, 观众三三两两地起身,偌大的观影厅,只剩下了她和纪时述。 变换的影像画面深浅映在女孩墨色的瞳孔, 千吟望着手机屏幕里的浪漫邀约。 两年前,他两年前就拟订,未来有一天会和她出演同一部电影? 心疯狂地悸动。 “让我当女一……”她指甲抠着爆米花桶, “又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笑得散漫。 可乐里的冰块融化, 杯壁挂满了颗粒似的水珠。他手指洇着湿, 弹了一下女孩的额头。 “宝贝, 我是他们金主爸爸。” 话糙理不糙。 电影退场,千吟想去一趟洗手间,纪时述便在外面等。 她照着镜子戴好墨镜,向耳后勾住口罩软绳, 恰好里面走出来几个大学生打扮的年轻姑娘洗手,就站在她旁边聊天。 千吟挪了挪碎步,她遮盖得严实, 没人认出来。 “诶诶, 昨天群里给你安利的视频看了没。” “看啦看啦,我垂直入坑好不好!” “一般般了,而且现在的明星cp都是刻意营销的, 人工糖假的很。” 千吟本来打算走, 闻言停下脚步。 穿着洛丽塔蛋糕裙的小姑娘不满嘟嘴:“我不管, 我磕cp我高兴,管他们是不是营业呢。” “但是最近他们同框好少诶,我每天在超话捡以前的糖吃, 孩子好饥渴啊啊啊啊!” “你们好。”三个女大学生迅速噤声, 惊恐地看着眼前包得跟粽子似的人, 看不清脸,但声音好好听,“你们在聊哪对cp呀?” 洛丽塔女孩第一个回神:“噢,是千吟和纪时述的,超话第一呢……姐姐您应该认识他们吧。” 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扬起弧度,千吟迷茫:“啊?谁啊。” 演得真好,谁知道您就是本人呢。 “但是不磕cp的人生对我来说是不完整的人生。”千吟快速说,兴奋地加入群聊,“能给我讲讲吗?” 人的本质就是当安利君,洛丽塔女孩眼睛发亮,亲昵地挽着女孩胳膊,滔滔不绝。 如果她以后有机会知道自己挽着的人就是大明星正主的话。 问:给正主安利她的cp是什么体验。 答:她才是大磕学家。 时间线,扒细节,明明她才是安利的人,结果聊着聊着被千吟带进了新大陆,原先还持怀疑态度的女生由衷钦佩:“姐妹,在哪儿可以拜读你的大作?” 啊?千吟说得口干舌燥,指着手机里的超话合照,发表最后观点:“肯定不是普通的同学合照呀,你看千吟的表情,我大胆假设,绝对暗恋纪时述!” 洛丽塔女孩没想到她能解读出那么多暗戳戳糖,被甜得眼泪哗哗,“姐妹,你当cp超话主持人都太屈才了,在哪儿写同人文的,我速速围观。” 同人文什么意思。千吟摇摇头,看着眼前三人都磕拉了的表情,为输钱痴,为输钱狂,为输钱哐哐砸大墙,非常欣慰。 “输钱什么时候结婚。”洛丽塔女孩抹泪,“信女愿单身三十年换我磕的cp成真!” 千吟忍住了涌到嘴边的话。 好想说好想说好想说! 为后援会力拉三个友军,我这副会长实在太称职了。千吟沾沾自喜。 几人手挽手走出卫生间,宛若闺蜜,女孩子的友谊就是建立得这么快且纯粹,忽然穿着连帽衫的女孩一顿,激动地指着不远处朝她们走来的人:“快看快看!帅哥!” 帅哥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底,半张脸戴着口罩,手里提着塑料袋,招摇得好看,由于距离远几个大学生都踮着脚,却只能大概看清轮廓,看不清眉眼。 除了千吟双腿灌铅地僵在原地。 黑色冲锋衣,不是纪时述是谁。 她看着他越走越近,反应过来。 完了,要掉马。 果然,洛丽塔姑娘深深锁眉,喃道:“我的错觉么,他长得好像纪时述……” 他该是看到千吟了,抬起手朝她晃了晃塑料袋里的奶茶。 三个女生的视线古怪地在两人之间逡巡。 千吟头皮发麻,趁着还有点距离赶紧飞奔过去,纪时述条件反射地低头,女孩扑上去熊抱他,双腿夹着他的腰,悠悠地悬在两边晃。 奶茶都险些撒了,纪时述下意识地箍紧她,右手虚虚地托着女孩大腿,“那么想我?” “不是!”千吟咬牙,“转过去。” 纪时述扫了一眼洗手间前排排站的年轻姑娘,依言。 “向后走。” 他倒退。 帅哥变成了后脑勺,千吟推了推墨镜,扒在男人肩上,“那个……我。” 洛丽塔女孩替她回答:“男朋友?” “对对对。”千吟干笑,“热,热恋期。” 她听见纪时述发出一声闷笑。 几个女生又是一副“磕到了,磕到了”的表情,羡慕说:“你们感情好好噢~~” “是吗,我也觉得。”偏纪时述就爱在关节口犯贱,饶有兴趣地要转头,被千吟按了回去,假装温柔,“他比较腼腆,社恐,见人会害羞脸红。” “谁说的。”他吊儿郎当地挑眉。 女生们点点头,“那姐妹我们有缘再见,你和你男朋友好好逛噢。” 千吟忙不迭说好。 等人走远了,她才松一口气,拍拍纪时述的肩膀示意放她下来。 男人没理,保持着原样抱她向前走,问:“朋友?” “洗手间认识的,很有话题。”她道,“喂,让我下来我自己走。” “不行。”他神色揶揄,“热恋的男朋友不允许。” 千吟:…… 还好,电影院没多少人,千吟想了想,由着他抱,两指从塑料袋里拎出奶茶,趴在他身上戳开盖子。 他心情似乎特别好,这回像有家可归的开心大狗狗了。 “还想去哪儿?” 千吟对拍电影的事情干劲十足,歪头,下巴颏抵着他肩,晃着腿道:“GM!!我要签合同去。” 大狗狗欢快摇动的大尾巴,肉眼可见失望地垂下去。 呸。 电影名?????字《十七日尾灯》,意为思念。 体裁校园青春,男主女主高考时期因误会分开,后来在职场久别重逢,相爱之人必不为深情所负的故事。 “电影其他演员早就定好了。”老头吹着热茶,幽幽看千吟一眼,“纪时述空着个女一不选,原来是等你这尊大佛啊。” 千吟背靠金主纪时述,特有底气,眉飞色舞地呛他:“那是,你还不赶紧好吃好喝供着我?” “小公主,我还不够供着你吗。”老头讨饶,“全内娱最大娱乐公司GM,要养六大流量小花,我钱可都砸给你了……” “那楼,我赚的。”千吟扬起下巴,手指点了点他的商业版图,拽得很。 老头偃旗息鼓,小声:“又爱又恨的二号摇钱树。” 嘁。 因为电影已经筹备两年有余,所以开拍很快,国内数一数二的吴导操刀,票房保证。 开拍前,是剧本研读会。 二月气温稍稍回暖,明烟回岗上班,驱车带她去片场。 段绪仍在实习期,被安排作为随行助理。 在车上看剧本千吟会晕车,索性裹了个小毯子睡觉,醒来保姆车稳当当地停在片场前。 会议室一张长桌,电影主要参演人员包括编剧和导演都会来,千吟边走边刷手机。 微博上《十七日尾灯》开拍的消息已经提前放出,讨论千数增长,有人表示期待,有人说是cp营销,有人说千吟的演技恐怕hold不住跟纪时述对戏。 “千老师,你好。”早到的女生向她伸手,友好地微笑:“我是女二慕鸳,很高兴能和您和纪老师合作。” 千吟回握,思忖你不提男二的吗。 纪时述polo卫衣休闲裤,踩着白色的高帮鞋,单手抓着冰美式进门,“早上好。” “早上好,纪老师。”千吟还没反应过来,坐在旁边的慕鸳唰地起身和他握手,声线颤抖。 成,习惯了。 千吟郁闷地翻页。 纪时述虚虚回握,礼貌地颔首而后落座,他坐在千吟旁边,带下一股自然清新的冷香。 千吟拿着记号笔涂涂画画,数着大概和他有几场感情戏。 除了高中,职场部分的重逢两人大概有三场吻戏,一场意识流的床戏。 她心咚咚地跳,囫囵扫了眼。 吴导和几位编剧进来,众人起身打过招呼后,他说:“没关系,不用那么拘谨,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男三胡越问:“我们男二号好像还没来。” “他有些事情,到时候片场开拍见吧。”吴导落座,他看起来跟纪时述挺熟,没急着讲戏,先打趣他,“时述,这次的电影感情戏多的呀。” “我没问题。”男人长臂搭在旁边的椅背。 “我很严格的,氛围不对拍个几十条也不为过。”他说着,似有似无打量了千吟两眼,“好了,研读剧本吧。” 大导演不愧是大导演,标准很苛刻,态度也很认真,千吟从没接触过电影拍摄,研读剧本有些跟不上,吴导都会耐心地给她剖析女主角的人设和情感变化,她晚上做梦都是。 离情人节还有三天,《十七日尾灯》在z中开拍。 千吟很早就到片场,熟悉的校园景色拉着她的记忆回到从前。 恍若隔世。 今天是个艳阳天,段绪跳下车,特意给她找了块树荫搭上躺椅和小桌,中场等戏的时候可以休息。 女孩轻柔柔地说了句谢谢,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她被人叫进去化妆。 因为先拍的是高中校园部分,女孩坐在化妆镜前描淡妆,上身白衬衫,下身黑色短款百褶裙,白色过膝袜搭小皮鞋,千吟说高中哪有女孩子穿小皮鞋的,道具组给她换了双朴素的运动鞋。 她梳的是干净简单的高马尾,菱形方块发圈。 明烟递给她通告,“电影不按剧本顺序拍,这个你知道的吧。” 千吟点头。 “所以可能今天拍你和男主认识,明天就拍你俩吻戏了。”明烟略担忧,但想起男主是谁表情又舒缓下去,“换作别的男主我肯定担心,幸好男一是纪时述,哎我说你们小夫妻亲个嘴应该家常便饭了吧。” 千吟愁眉苦脸。 “没有啊。”她可怜巴巴地仰头,有谁知道她连初吻都还在呢,“明烟,我可能会被吴导骂死。” 不管对方是不是纪时述,荧幕初吻哎,她压力好大,重重地叹气。 明烟见状安慰她:“不过安啦,吻戏没那么快的。” “对了,今天还有你跟男二的戏份,他人在哪儿呢?” 说起男二,之前定的男二档期冲突来不了,剧组临时决定更换,连千吟都不知道是谁。 她化好妆出去等戏的功夫,树荫下的一张躺椅变成了两张。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 不过也没多想,她抱起剧本,屁股挨上椅子没多久,余光里右边躺下一人。 翻纸的声音和树叶簌簌摇摆的声音交融,如春之序曲,纪时述平静地睇来目光,“千老师,合作愉快。” 女孩将剧本盖过头顶。 没多久,有人在跟前谈话,她隐约听到男二两字,稍稍拉下盖着的剧本。 乔也看到她和纪时述,没多少意外,进组前就知晓。 饶是如此,眼皮也没忍住狠狠地痉挛。 但他无业清闲许久,好不容易上方抛来个回暖的橄榄枝,小命没了都要去啊。 编剧也在,因为乔也没来剧本研讨会,正在跟他作大致讲解。 千吟低头翻了翻自己的剧本,男二和她并没有感情上的瓜葛,相反,是男主的狗腿跟班,还是她和纪时述的感情助力器。 他总算不是演那种很咯噔的角色了。 那边喇叭震天响,“准备开拍!” 《十七日尾灯》的首场戏,地点定在升旗台小广场。 冷还是有些冷的,尤其千吟还穿了短裙,她冻得在原地跺脚,化妆师过来给她补口红。 纪时述演的男主是高中学生会主席,要站在国旗台下发言,千吟心说这角色和他挺像。 他高中也当过学生会会长,也在周一的国旗下发言过。 冥冥中有条线交汇在了一起。 一切就绪,深渊似的摄像镜头转过来,对准千吟。 吴导简洁明了地提纲:“表现出一见钟情的感觉,就是在茫茫人海中宿命般的对视,一眼万年。” “高中时候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不可能的人?” 千吟一愣。 男人立在飘扬的红旗下,短发被风吹得细碎凌乱,千吟站在百来个群演中央,远远地望着他。 整理稿子,校准话筒,他的校服很贴身,褶皱一丝不苟地抚平整,金边的校徽在浮光里闪烁,有那么一秒,她有时空错乱的错觉。 不可能的人。 她一直都在喜欢着啊。 纪时述的目光越过人潮,笼在了她的身上。 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湿润的空气中发酵。 千吟回到了那年初冬的周一,例行召开国旗下讲话。 大多数高中生并不听这无聊古板的讲大道,队伍松松散散的,没什么活气,那时年级段段长管的严,不许聊天说小话,虽说也有少部分人顶风作案吧,但基本都在安分地发呆。 直到纪时述上台。 和许多经典桥段一样,他名气大,让冬眠的队伍长龙终于张开惺忪的睡眼,少年正了正话筒,眉眼似温阳。 他清越的嗓音通过话筒流淌,干净凛冽,抚摩着耳膜,他捏着稿子,薄白的眼皮垂落,身后是飞鸟惊起的碧澄蓝天。 千吟的目光也随着拥挤的人潮,作为渺小的千分之一,贪婪又懦弱地落在他身上。 她在心里回答了导演的问题。 高中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不可能的人。 喜欢过的。 她站在傍晚的校门口,燎天的晚霞将她吞没,夕阳无限拉长影子,身后是厄里斯魔镜。 他向自己走来,周身都镀着光。 隔着车辆疾行重影的马路,遥遥相望。 林茉问她你喜欢纪时述吗? 少女惊讶于她问题的直白,却无端在那样的夕阳那样的氛围下,望着他朝自己而来的身形。 白昼将轮转为黑夜,少年站在时空的隔点。 一眼万年。 “喜欢。”她轻轻地说,于渴望之镜前坦白最深的奥秘,“但是不可能。” 发尾浮在熔金的光晕里,她何其大胆地直视着太阳,却说着月亮卑微的话,酸梅苦涩,“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是所有暗恋的人都很卑微吗,连你也不例外。”林茉在爽朗地笑,“可是,这个世界我找不出第二个配得上纪时述的人,除了你。” “吟吟,你也是独家珍藏的宝藏。” 请不要怀疑,在所有的爱与恋里,人类的感情复杂隐秘,唯一且恒一。 独家的爱,不存在配于不配的命题争议。 吴导注视着运镜里千吟的表现,讶异她的可塑和优秀。 仿佛亲身经历,仿佛心动唯一。 视线在杏花云里相接。 镜头转向了纪时述。 那个冬日,他念完了稿子,朝着学生老师们鞠躬。 重重叠叠的人影,他安静地滑过目光,下台。 午后阳光不燥,林茉?????从办公室交完作业回教室。 那里空空荡荡同学们都去操场准备上体育课。 她站在后门,看到了趴在课桌上的纪时述。 千吟睡得很熟,温暖的阳光铺满了全身,一缕发丝落在她的鼻梁。 恬静又美好。 少年枕着头,不说话,静静地看她。 眼神算不上单纯。 他注意到了林茉,食指抵在嘴唇嘘了一声。 但她知道,不是担心她吵醒千吟。 某种意义上来说,唯一恒一的感情遇上了唯一的见证人。 所以,她站在马路边,告诉千吟。 “是幸运降临。” 第一场戏,出乎吴导的意料。 他逮着俩人,大夸特夸,说自己好几年没遇见过如此有灵气的演员。 “千吟,你未来可期。” 女孩捧着东西回去待戏,想着想着就偷偷地傻笑。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份通告单,让她可以提早开始琢磨,明天的安排。 “吴导说他很满意,正好趁热打铁再拍个高光的场面。”他笑眯眯。 千吟听他继续说。 “老师,我们明天就拍男女主表白的戏份噢。”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043=== 当晚, 千吟辗转难眠。 但后半夜她躺在床上深思熟虑,告诉自己每个演员都要过这一关,戏里表白而已, 即便他是纪时述。 她很有信心,嗯! 轮到第二天试戏,她怂了。 几句话念的磕磕绊绊, 偏那时纪时述上班, 她作贼心虚地将剧本藏到背后。 纪时述经过她, 轻飘飘瞥了眼。 吴导可能也想安排个过渡, 上午一直在拍配角的戏份,给了千吟时间缓冲。 “慕鸳,我说你这神态怎么回事?木头人表演吗?” “胡越,眼神投入些感情会不会?那么空洞我在导僵尸片吗!” “乔也, 让你演狗腿跟班,不是舔狗跟班,少年感少年感懂不懂啊!” 千吟听得心惊肉跳, 瞧那几个演员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一句不吭。 她台词已经背得滚瓜乱熟,就只剩下吴导最强调的感情。 “千吟。”吴导冷不防叫她,表情余怒未消, “表白戏前先补拍一场男主心动的戏。” 好的好的。 明烟给她作心理疏导:“吴导就是要求高, 但拍的片都是爆款预订, 你好好演说不定就凭它拿下影后了,昨天吴导不是还夸你了嘛,他挺少夸人的, 说明我们演技不错。” 段绪递给女孩咖啡, 听她嘬着吸管说:“我倒是不怕吴导。” 明烟后知后觉, “那你…不会吧,纪老师没跟你……” “是啊。”她大大方方承认,没有发现段绪逐渐拉平的嘴角,“我们没表白过,准确来说,我从来没跟别人表白过,这是第一次。” 工作人员叫千吟去候场,她边听导演讲戏。 “你就这样,后背倚靠栏杆。”吴导给她示范动作,“手肘搁在金属杆上,微微向后倾,轻松平常的样子。” 他招招手,几个配角闺蜜围着千吟站好,他最后嘱咐一句:“普通的课后聊天就行。” 女孩摆了个“ok”的手势。 离一楼阳台栏杆不远的荫道,乔也校服系在腰上,痞子似的抖腿,据说这就是他理解的少年感。 纪时述站在他前面半米,抄兜望着金属杆上游鱼滑动的光点。 风吹叶片,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时明时灭。 光风霁月,此间少年。 乔也就差叼根烟在嘴里了,他和纪时述的相处模式现在像极了□□老大和他的混混二把手,不过纪时述人模狗样,斯文败类,光看外表更像是混混二把手和正直年轻警官。 千吟背对着他们,银铃般动听的少女谈笑声忽远忽近,朦朦胧胧地传进耳廓,马尾辫灵动舞蹈,像蝴蝶小精灵,摇摆出漂亮的弧度。 女孩的侧脸氤氲在温和光线里,笑意潋滟,三月桃花灼灼。 他看得晃神。 盛夏天,文理分班,高考开始倒计时。 纪时述在理,千吟在文,他在一号楼,她在二号楼,中间像隔了一座山。 物理老师讲课催得人昏昏欲睡,少年坐在后门,脚尖点地,向后晃着椅子。 他枕着手看向门外,另一栋楼的同一层,四五十个学生坐在教室里,端端正正地看着黑板上老师的板书。 他看见对面的走廊略过一道影子,辫子扬起飘在风里,他抓不住。 最后一年的光阴,少年每节下课都爱趴在栏杆上,耳边谈笑略略,他执着地望向对面。 期待视线相汇的一天。 灼风吹得人热血滚烫。 夏日的黄昏,他被朋友们簇拥着去食堂吃饭,经过二号楼。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神情,千吟倚着栏杆,姿态放松地和友人聊天,对方说了句什么,引得她开怀大笑,眼尾弯弯。 他只能看见她的侧脸。 玫瑰热烈盛放。 那一刻,思念成灾,他迫切地想跑到少女的身后,拥抱住他的十七日尾灯。 因为,高考一别,他再也可能没有机会时时刻刻见到她,出现在她的身边。 他会成为她人生里无关痛痒的茫茫过客,执着遥望的深情终会被流沙淹没。 青春,总要忍受遗憾。 六年前,他和她擦肩而过。 六年后,遗憾被推倒重来。 那是剧本里没有写过的剧情,在场却无人喊停。 他潜入了伯爵夫人的秘密花园,趁朝露未晞,采撷下最鲜红秾艳的玫瑰,悉心温养。 千吟往后仰,抬手遮在眼睛上方,仰视着头顶和煦的太阳。 她的身体越出栏杆许多,摇摇欲坠,但女孩很享受此刻,她回到了无忧无虑的鎏金岁月。 邬南寻在她身旁叽叽喳喳地吵闹,林茉娴静地看书,她手肘搭在金属杆上,向后侧头。 他以为不期而遇的重逢,是她蓄谋已久的心机。 她注视着纪时述经过,走远,背景逐渐模糊。 最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说笑。 那也是我的遗憾。 女孩向后仰倒,眼中是碧蓝的天。 画面极度唯美。 乔也还在发愣,眼睛里是千吟慢动作地后仰,身旁男人已经跑了上去,他欸了声。 镜头定格。 她跌进了柔软的怀抱,被冷松香裹绕。 笑容清澈明媚。 少年接住了他的太阳。 — 这场戏因两人突加的内容锦上添花,吴导龙颜大悦,底下若干演员通通松了一口气,又听说纪时述请全剧组吃饭,山呼万岁。 天色不早,告白的戏份挪后一天,千吟收拾东西准备吃晚饭,明烟朝桌子上摆的汤盅努嘴:“喝不,连着两天了。” 段绪连着两天给她送自己煲的汤,花样层出不穷,再没心眼的人也看出些猫腻了,千吟手上动作不停,“还给他吧。” 明烟为难:“昨天我还有理由,今天……难道我说你不爱喝鸡汤?可你前几天的采访才说自己喜欢吃炸鸡。” “炸鸡,鸡汤,两码事。”千吟一本正经,“我,有老公,还喝他的爱心汤算怎么一回事。” 没错,你有老公。明烟来了志气,“我这就把汤还给他,说你对鸡过敏!” “……” 女孩叹气。 大衣兜里传来振动,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听:“喂?音。” 对面估计在哪儿逍遥快活呢,背景音乐很嗨,“喂,吟吟,电影收工了没啊。” “刚结束,纪时述请全剧组吃饭。” “噢~老公财大气粗嘛,后天情人节想好犒劳他什么没。” 千吟干巴巴地应:“我没过过情人节。” “什么!?”对面迟音算算时间,的确,才结婚一年多,其中一年纪时述还出国留学,可惜道:“也是噢,那后天就是你们过的第一个情人节呀,不得有仪式感点。” 千吟背着包边走:“除了买花送花,我和他都在拍电影,也没办法过的多隆重。” “而且,情人节情人过的。”她别别扭扭地说,“我和他又不是情人。” “…你俩还不清不楚呢,不是我说你,上次不是开导过了嘛,你自己也觉得纪时述可能喜欢你,还不动如山啊,你也够有定力,能坐化飞仙了。” 千吟反驳:“那哪有让我先表白的道理嘛。” “也是,那你情人节等着吧,等着他跟你表白。”迟音哼了声,“这回再不行动,我就把他老婆拐了,让他追都追不到!” 千吟瘪了瘪嘴:“你说他会不会不过洋节。” “有可能……” 女孩挂了电话往饭店走,嘴角耷拉得快掉到地上,饭也吃得没滋没味,回到酒店就倒头呼呼大睡。 而吴导折磨人有一套,为了什么仪式感,特地将电影男女主表白的戏份安排在了情人节当天。 千吟心说谢谢你,也算变相地给我如愿。 她没骨头地倒在躺椅里背台词。 头顶笼下一片阴影,千吟没什么生气地抬脸,纪时述歪头打量着她,“你最近心情不好?” 大直男!她后脑勺对他,怏怏不乐:“没有,你当我不堪吴导魔爪,提前抑郁了。” 话是这么说,但千吟不死心地拉了拉他袖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纪时述认真思考一会儿,答:“?????开机第三天。” 快滚吧。 她真的玉玉了。 纪时述笑而不语。 校园的戏份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男女主告白,之后就要转场拍都市部分。 下午晴朗白天竟然下起了太阳雨。 导演拍大腿:“天助我也!剧本场景就是在雨天,我还愁怎么人工降雨呢。” 千吟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七彩丝线,很忐忑却也很期待。 补妆就位,灯光就位,收音就位,所有演员就位,拍完下班。 千吟执着伞,立在雨幕中,背影单薄纤弱。 按照剧本女主暗恋男主三年,最后决定在各奔东西前表白,也算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 但那时的男主爱而不自知,拒绝了她的告白,最后才有职场相逢,漫漫追妻路。 千吟总觉得是给纪时述赚到了。 随着开拍的指令下达,两位演员都立刻进入了角色。 因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也逐渐趋于平缓,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 就当也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 在戏里勇敢一次。 这样想着,所有的负担都烟消云散。 “不知道我们以后还会不会见面。”她说着台词,仰头望黑伞下的男人,“有些话不说恐怕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说。” 现场屏息。 “我忘记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了,你踢球你演讲?记不大清了。只是,每看你一眼,我对你的喜欢就多添加一分,连我自己都忘记什么时候开始看你,看了你几眼,光明正大还是躲躲藏藏。” “我关注你的动向,所有的心思都用来制造和你的偶遇,我能在人山人海中一秒定位到你的踪迹,我能边和朋友聊天边用余光偷偷看你,谁都察觉不到痕迹,我能拼了命地学习,在荣誉榜上和你的名字挨得近些再近些,就好像我们真的有了交集,我想这是每个暗恋的人都拥有的特殊技能。” 一字不差。 台词基本说完了,吴导想喊停,却听千吟继续说:“你以为每次考试我真的只是想和你争第一吗,你以为我用尽全力追赶只是骄傲和胜负心作祟吗。” 她扔掉了伞,软绵绵的雨丝落在发梢,眼睛里明明聚了一汪泪,却看着他笑。 他张了张嘴,心被撕得生痛,却反常地有某种苦尽甘来的甜在发芽。 “你以为我真的不愿意叫你哥哥吗。”女孩垂下眼,“所有的例外都是偏爱,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我喜欢你。” 她就这样轻轻地说了出来,毫不犹豫,毫不胆怯。 “所以,”女孩仰起脸,杏眼赤诚温柔,“这回,我想堂堂正正地爱你,不问将来结局。” “只问本心。” “cut———” — 表白戏份拍摄结束,校园收官,吴导愈发看好千吟,甚至觉得她有当编剧的天赋,想找她聊聊,结果人家收工就溜得没影。 落日黄昏,女孩一口气逃到了教学楼三楼,随意找了间教室躲进去。 她脸在发烧,得缓缓才能走。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做梦,那些话自然而然地说出口。 现在,她都不好意思再见他。 女孩额头抵着课桌板,无力望天。 把手传来“咔哒”一声响,她望着窗外的薄暮霞光眨了眨眼,慢半拍地抬起头。 下意识的,千吟抓起包就跑,来人动作很快,将她卡在两张课桌中间。 “纪老师?”女孩无辜,“还没下班呀。” “诶?”尾音上扬三个调,纪时述抱她坐在课桌上,双臂撑在两边,上身前倾。 “等你一起下班,”他道,“你不是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情人节不跟你过,我跟谁过。” 千吟微窘:“我不过也可以的……” 片场的人结伴离去,空荡的教学楼寂寞冷清。 霞晕悠悠地在木板上铺开漫延。 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脸上,抽丝剥茧,窥探内里真心,千吟仿佛有所预料般,紧张地揪住衣角。 他笑得散漫:“表白这种事还是得我先做。” 千吟微微睁大了眼睛。 研究表明,人在极度紧张时会表现出胡言乱语,智商降低。 若干年后,千吟每每想起那句话,都会羞愧万分,以头抢地。 她问:“啊?你要跟谁表白呀。” 纪时述笑得更厉害,而她傻乎乎地等着答案。 “千吟,你笨得够可爱啊。”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044=== 纪时述从未见过太阳雨。 他撑伞, 低头望进她深黑的眼里,倒映的却不是自己的影子,是和千吟的每个曾经。 四五岁的小女孩爱当小尾巴, 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们出去玩,她走的不利索,左歪右扭像个不倒翁, 渐渐落下他们一大截。 纪时述衔着草回头看时, 小姑娘手撑着膝盖, 在低低地喘气, 他猜千金大小姐肯定累极了,下一步就该闹脾气打道回府,松松地勾了勾嘴角。 她没有,蓬软的胎毛发黏在额角, 千吟反着手背擦了擦汗,倔强地继续迈步。 她也不说等等我,朝着旭日下的背影们义无反顾地迈步。 纪时述淡然地扭头, 无意识放慢了脚步。 小女孩追上了他, 眼里洇着汗,闪亮又湿润,拨开了夜色迷重。 是故事的序章。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 我喜欢你。 那是剧本里没有的台词, 紧攥着伞柄的手轻微颤栗, 太阳雨停,身后是绚烂的彩虹。 童话里的独角兽来到现实。 不问结局,但求本心。 几天前。 “哈?你情人节表白啊。”沈临之在调酒, 揶揄他, “我说你真老土, 情人节表白的人多了去了,你也不搞个有新意点的日子。” 很老土吗,他和千吟还是520那天领的证,多有意义。 “加油啊,抱得初恋归记得请咱喝酒,嗨呀兄弟我听你无中生友那么多年,终于可以解放啰,时述,追到一定要好好疼人家啊。” 他心说这用你讲? 一切水到渠成,除了千吟加的那几句话,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等不及到傍晚。 纪时述堵她在教室。 美梦发芽的地方。 反射弧绕到了西伯利亚,再返回来,千吟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你要表白的人,不会…不会是我吧。” 纪时述无奈地叹气:“除了你我还喜欢谁啊。” 带来的冲击不亚于宇宙大爆炸,千吟脑袋“嗡”地一下,一缕真魂缓缓出窍。 就像富士山没有雪顶,我不爱喝奶茶。 暗恋成真就是不可能变成可能,奢望变成可得。 她回神,嗓音涩哑:“你,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比你早一天,”他乖张带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我就永远比你早一天,永远爱你多一天。” 比加起来吃过的所有糖果都要甜,可是那一瞬间喉咙发紧,上涌着酸痛,她恍然立到了纷纷扬扬的樱花树下。 红绳翩飞,诉说着双向爱意的温柔恋章。 何其有幸。 在纪时述的预算里,他完全没料到表白会让她哭。 他连表白都这么差劲么。 他揩着女孩脸上细珍珠似的泪,不知情地心口发涨:“你不答应吗?” “没有啊呜呜呜。”她终于不顾面子地号啕大哭,“你连喜欢我的时间都要比的嘛!分数比我高一分也就算了,这个也要比我多一天!活该你单身!!” 纪时述:“……” 男人憋着笑,“所以,你答不答应跟我在一起?” 她埋着头,哼哼唧唧地说答应。 声音太轻了,纪时述环住女孩的腰,“再说一遍,喜不喜欢我?” “喜欢。”耳根漫上一层绯红,声音细如蚊蚋。 “喜不喜欢我?” “喜欢。” 他连着问了三遍,千吟瞪他,骄矜地拉过男人耳朵,大声喊:“喜欢啊。” 他满意地笑。 千吟皱了皱鼻尖,问:“那你呢。” 纪时述敛了笑。 他用此生最郑重的语气回答。 “千吟,我爱你。” 我的爱是岁岁枯荣生生不息的野草,风一吹便卷满了山野,我向着吞吐的霞光追寻,追寻玫瑰绽放。 她朝着他笑,那一刻,世界真实分明地握在手心,滚烫地灼烧肌理。 微风拂来缠绵的香气,一切都恰到时宜。 错过鼻峰,纪时述吻了上来。 她没再躲避,大方赤诚地回应。 舌尖撬开唇齿,摸索着未知的甜蜜。女孩睫毛如蝶翼轻颤,微微张开了眼。 看他动情的眸色,化开春池水光,她一惊,合上了缝隙。 背后大手游移,她皓腕攀上宽肩,经受温柔的风雨洗礼。 到底初次,无多少经验傍身,千吟很快就呼吸不畅,败下阵来,只浅浅地喘息一会,便又是一吻,嘤咛咽进了肚子里。 两人都未听见门把转响的动静,等纪时述眼底情/欲未褪,一副好事被人打搅地不舍地离开唇舌,冷清地看着开门之人。 慕鸳人都呆傻,她进来的不巧,千吟和纪时述接吻的画面她一帧不差全部印进脑海里,现在世界观崩塌重组,被男人眼神一触,她如惊弓之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两位老师在……” 她灵机一动,给二人的接吻想?????出了个绝妙的借口,“我不知道两位老师在练习吻戏!打扰了不好意思!” 练习吻戏四个字像是触到了纪时述的逆鳞,他贴着千吟的脸颊冷笑一声。 她的呼吸不匀地喷洒在自己耳廓,显然还没发现话里的关窍。 认错态度极不认真,男人轻咬了一下她耳垂,以示惩戒,眼珠慢悠悠地转向慕鸳,“你误会了。” “啊?” “我们不是在练习吻戏。”他道,“我们在谈恋爱。” “……” 等千吟恢复过来,慕鸳早就没影了,纪时述抱她从课桌下来,牵她的手,“送你回酒店休息。” “嗯。”她乖乖地应。 给人送到房间门口,纪时述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目光促狭地盯着她看,“你是不是每次被亲后都会变乖?” “胡说八道。”小猫咪炸了毛,急着赶他。 她那小力气能推动他吗,但纪时述还是配合着她被推走,委屈:“才在一起就嫌我烦?” 被她拱到楼梯口,纪时述转身抱住千吟,她脸贴着男人的胸膛,凶巴巴地仰头。 “亲一口再走。” 她急着赶他走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现在激动高兴地想小熊打滚,不能给他看到。 千吟压着那份蠢蠢欲动的小女生心思,傲娇地哼了声,“那你低头。” 她踮起脚尖,小鸡啄米地啄了一下他嘴唇,他反啄,来来回回三四下,她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热恋情侣的腻歪,“不给亲啦。” 千吟脚底抹油飞快跑回房间,锁门扑床动作一气呵成,脸埋进香香的被褥里,开心地划手划脚。 她裹着被子翻过身,呆呆地盯了会儿天花板,又忍不住笑。 喜悦当然要分享啦。 千吟给迟音打电话,她特地清了清嗓子,“喂?” 电话接通很久才传来迟音的声音,她像是干完了什么粗活,累得直喘气,“喂,吟吟。” “你在干嘛呢,搬东西吗?”千吟疑惑。 “没有。”那头的声音透着股无奈,“他发着烧来找我,我丢了他的花他就掉眼泪,坐我门口几小时了,刚刚出门扔垃圾的时候发现他被烧得有点神志不清,我想,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拉他进屋里休息会儿,等他退了烧再丢出去。” 千吟知道这个他就是纪亦星,叹气:“你俩真是虐恋情深,一个失去了才后悔。” 迟音笑,调羹搅着感冒冲剂,“你呢,情人节一个人吗?” 千吟就说了纪时述跟她表白的事。 “啊啊啊啊啊!”那头比她还亢奋,“哈哈哈我就知道!宁安长街那帮家伙通通睁眼瞎,就我一个清醒人,哎呀原来买的股中奖是这种感觉啊美滋滋。” “什么意思呀?” 纪亦星躺在她家沙发上烧得糊里糊涂,额头敷着一块冰毛巾,迟音借光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道:“有一年暑假,你不是上外地竞赛去了嘛,具体的你得问纪时述,啧啧,真深情啊,我就是因为知道那次才矢志不渝,坚贞不屈地相信,你和他szd!!” 好奇猫挠得心痒痒,千吟翻了个身,撒娇:“音音,你跟我讲嘛~” “配得到您撒娇的福分还是留给纪老师吧。”迟音扒开纪亦星无意识抓住她小臂的手,“先挂了先挂了啊,发烧的这个都够我忙活了。” “好,拜拜。” 千吟大字型地躺在床上想事情,听到敲门声。 她裹了风衣过去,平行的视线里空无一人,再低头,女孩惊喜地捂住嘴。 雪白的比熊犬坐在地上哈哈吐着舌头,小小一只可爱得要命,嘴里咬着一根短绳,绳的那头是捧九十九朵的玫瑰花。 艳丽的红。 它“汪”了一声,昂首挺胸像卫士,千吟抱起小狗,偏头看到倚着门旁的男人。 “情人节快乐。”纪时述噙笑。 她抱着狗狗蹭啊蹭,揉啊揉,让人以为礼物都是狗狗送的,情人节是狗狗陪的,纪时述没好气地捏她脸,“看看老公。” “知道知道。”她就敷衍他,抱着小狗亲了他脸一口,甜甜地笑,“情人节快乐。” 亲他的一口仿佛解开洪荒封印,纪时述也开始亲她,千吟半闭着眼睛,听他边亲边数数。 “你干嘛啊。” 男人认真:“在让你还债。” “?” “之前答应过我的,每周亲三次,我都记在笔记本里。” 嚯!原来x3x3是这个意思! 千吟又气又笑。 他亲够了,千吟佯装要走,纪时述下巴点了点那捧玫瑰花,她才发现花朵里藏着一个小盒子。 打开绒盒,是一枚精美的玫瑰尾戒。 它没有被遗弃在十七日的尾灯下,找到了主人。 晚安,我念念不忘的爱。 “对了,”千吟抱着他的手臂,“我们家最近可能会有一笔五百万的收入。” 她笑容狡黠。 四人群里,千吟打了一段字,点击发送。 【喜欢甜豆浆】:我谈恋爱了。 群里寂静一阵,除了迟音,其他人噔噔噔发来两条信息。 【小耳朵】:是谁? 【咸豆浆yyds】:是谁! 千吟说打字讲不清楚,约饭聊。 但这两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已经七嘴八舌讨论。 郑漪尔说了个名不见经传的男明星,邬南寻更绝。 【咸豆浆yyds】:一定是盛安曜!!哈哈哈哈妈妈我磕的cp成真啦!! 郑漪尔立马轰炸表情包掐架。 屏幕前的千吟一脸慈爱。 花童,五百万,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噢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明明她和纪时述的cp这么大势。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猜!? 不知道郑漪尔惊悉真相,会是什么反应呢。 她居然恶趣味地有些期待。 作者有话说: 公开什么的掉马什么的我也坠喜欢啦~~第45章 ===045=== 千吟特地挑了拍戏任务不重的一天请客吃饭。 鸳鸯红汤锅热油咕嘟咕嘟地上涌冒泡, 热腾腾的蒸汽模糊玻璃板,千吟往里倒黄喉时,迟音第一个先到。 她坐到窗边, 胡乱扎了个低马尾,将调料碗里的香菜都挑出来,道:“群里嚷得那么积极, 怎么一个个都还没来?” “堵车了。”千吟咬着筷子, “不吃香菜?” “戒了。”迟音又跟她扯了会儿别的, 郑漪尔戴着顶帽子和墨镜风风火火地挤进包厢, 屁股黏到座位上一口气干掉小杯的酸梅汁。 “狗仔追车,绕了环城公路整整三圈才甩掉。”她累得歇菜,“快快快,先喂我吃点东西。” 明星的世界我不懂, 郑漪尔吃了几块肥牛又变得元气满满,虔诚地恳求千吟传授她不被跟车的秘诀。 大约十分钟,邬南寻也到了。四个人围坐着不大的火锅, 往里涮牛肉涮羊肉。 “欸吟吟, ”郑漪尔先步入正题,“跟谁谈恋爱了呀,哪个王八羔子前世修福拿下你了啊。” 迟音知道实情, 默默吃瓜当透明人。 邬南寻接腔:“我认不认识!我靠, 咱们一中那时那么多帅哥风云人物, 都没把你搞定,谁啊抢了我们千大美女的初恋称号。” “诶诶,纪时述就是一中的吧。”郑漪尔啧啧遗憾, “谁啊还打败了纪时述, 够吹一辈子了吧。” 能打败纪二少爷的只有他本人呢, 千吟想。 邬南寻兴奋地跟她碰杯,“我就说,我跟吟吟高中闺蜜三年,我就不看好她跟纪时述谈恋爱,纪时述那帅的,又是个桃花眼,妥妥渣男海王标配,我宁愿姐妹坐在出租屋里笑,也不要姐妹在大跑车里买醉!” 千吟听不下去,无语道:“你是我黑粉吧,还出租屋……” 邬南寻嘿嘿笑:“比喻比喻嘛。” “别卖关子了,到底谁啊。”郑漪尔吸溜吃掉鸭血,辣得嘴麻,“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就现在,叫他来吃火锅!” 希望你待会也能这么硬气,千吟心说这可是你自己建议的,边发消息给纪时述,边忍着笑问:“耳朵,还记不记得你说要来我婚礼做花童和份子钱五百万的事。” 郑漪尔愣了许久,才回忆起,隐约感觉不妙。 “对…对啊。” 邬南寻凑她面前,“什么五百万?” “就是,”她艰难开口,“我说她如果是纪时述的老婆,我就去她婚礼现场当花童,还包五百万送给他们俩口子当红包。” “哈哈哈哈哈。”邬南寻爆发出惊天大笑,“瞧你担心的样儿,怎么可能啊,在一起都不可能,还老婆,青天白日梦呢。” 郑漪尔被她这么一说自信起来。 迟音吃着虾滑,幽幽来一句:“吟吟,应该是我知道的那个吧?” 郑漪尔:“?” “被她俩说的我都不确定了。”人气定神闲地喝白开水,一副总揽全局的模样,“你该不会背着你老公谈了另一个小白脸吧。” 老公……邬南寻石化。 “谁谈小白脸。” 包厢移门拉开,清隽的嗓音传来。 千吟笑眯眯地看过去。 好踏马耳熟,郑漪尔嘴里叼着半块肉也瞧过去。 纪时述立在冷白的灯光下,上身穿着工装夹克,整个人又?????酷又野。 某石化的雕像裂开,碎成了满地渣。 郑漪尔眨眼再眨眼,“纪老师,好巧啊,吟吟也请你来吃…火…锅…啊…” 等等,她刚才说让千吟叫谁来吃火锅来着。 迟音打量着这两人的反应,“还好,跟我预料得没差,一时半会魂回不来。” 纪时述坐到千吟身边,那俩就像被抽干精血的干尸,表情愕然地打坐。 “你好,纪时述。”大家虽说都是老熟人了,纪时述依旧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 郑漪尔打了个嗝,然后嗝嗝嗝地停不下来。 她还保留了一丝侥幸,直到千吟说。 “我男朋友。” 她的侥幸还有五百万轰然坍塌,遍地废墟。 “不是男朋友,”纪时述慢条斯理地用温水清洗杯具,补上:“她老公。” 乓乓乓! 五百万和她的自信她的灵魂被绞纸机碾成了渣,再装进大炮轰地发射,变成了天边最凄美的烟花。 她阵亡了。 邬南寻面如死灰:“你别告诉我高中你们就谈上了。” “没有没有。”千吟连忙摆手,“情人节才表白的。” 纪时述嘴巴杀死人不偿命,贱兮兮地又补了一句:“一年前结的婚。” 邬南寻驾鹤西去。 迟音很淡定,淡定地下结论:“寻啊,这就是你站错cp的苦果。” 一年前……郑漪尔气得朽木回春,佯装去掐她,“千吟!我好苦啊,你居然瞒我这么久!” 纪时述单手护着千吟到身后,女孩趴在他的肩膀,“一年前我才开始演戏,才认识你呢,就没说。” 有男人护着了不起啊。 对,真就了不起,郑漪尔认命地继续躺尸。 “啧啧。”迟音撇嘴,“狗情侣。” “那我呢!”邬南寻痛心疾首地捂着心口。 千吟扑棱扑棱地扇睫毛。 邬南寻像猜到她会说什么,瞅了眼纪时述也躺平,“噢对,我是你们cp黑粉。” 这顿火锅吃得人心力交瘁,尤其是郑漪尔,肉疼地捂住钱包还有她即将破灭的自尊。 “当红女星当花童。”她木然抚上自己的青春脸蛋,“千吟,求你,结婚那天别请媒体,也别请同行。” 说起媒体,迟音问:“你们什么时候公开?” 纪时述替她回答:“出道前答应过千吟,等她完成自己的梦想就公开。” “什么梦想?” 千吟笑:“你说我个庸俗人还有什么梦想。” 郑漪尔难得脑筋快一回,在其他人一头雾水之时,得意地说自己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那天微博会是什么盛况。”她说。 “区区双顶流恋爱。”迟音啃着鸡翅膀,“也就网络瘫痪吧。” — 吃完饭,千吟和纪时述赶回组里拍戏。 除了慕鸳,没人知晓他们现在的关系,今天的通告是男女主久别重逢,千吟扫了一眼通告单,在吻戏两字上停顿一秒,轻飘飘略过。 慕鸳就坐在她旁边上妆,人坐得笔直,快把镜子瞪穿。 千吟化好妆出去,她才如释重负地瘫软,化妆老师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女孩摆摆手,气若游丝:“你不懂,掌握惊天大瓜的我的心。” 吴导招手让千吟过来,讲了些有的没的打底,然后突然问她:“有拍过吻戏的经历吗?” “没有。” 他变得有些为难,乐观地鼓励她:“没关系,到时候我多cut几次就好了。” 千吟:“……” 她希望一条过,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亲和私底下亲亲是不一样的。 千大小姐面子薄。 吴导当然不知道千吟和纪时述接吻是老手了,他翻了翻过往两人拍的戏,确实不接吻戏,那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导的是未来爆火演员的荧幕初吻! 激动人心!他一定要严加把关,高标准高难度。 千吟就位,她看着吴导的眼睛异常兴奋地冒光,还有旁观的乔也,慕鸳。 慕鸳可以理解,乔也你。 她脑子里开始天马行空,布景外纪时述走过来,和她保持半米之距。 气氛逐渐黏腻。 千吟不是很专心,眼睛四下乱瞟,下一秒被他虎口攫住下巴颏,扳过来直视他。 镜头立刻怼上去。 “专心些。”他指腹捻磨着女孩细嫩的肌肤。 她望见纪时述背后吴导考究的眼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n条过!!! 逐渐进入角色,千吟慢慢地往后退,面前男人一步一步紧逼,直到背脊抵到墙壁,她心如擂鼓,按照台词故作冷静地说:“你要做什么。” 他这部分是没有台词的,剧本里男主一句话都没说强吻,他察觉到她眸子的水光在震颤,轻笑一声,鼻尖相触,“放轻松,就和平常接吻一样。” 他手按着她的尾椎骨,一阵酥麻的感觉袭身,与此同时他吻了上来。 疾风骤雨打落簌簌梨花,不同于平常的和风细雨,他蛮横地闯入。 千吟被他弄懵了一下,贴着男人胸膛不知何动作,被吃干抹净,横扫一空。 耳畔声音都忽远忽近,她似乎听到了乔也起哄的怪叫,有人说他吻戏好欲。 这场花絮被宣发组上传到了平台,作为预热,引起轩然大波,粉丝狠狠吹,超话欢呼过年。 以前网友都觉得纪时述是和尚心,只演正剧,这辈子八成是看不见他拍吻戏,甚至有人说他拍吻戏不行。 花絮给他们狠狠打脸,他不仅会拍且无师自通拍得很好。 这样一来,大家就更期待电影的上映。 杀青前几天,千吟的小号收到了一条私信。 【泡泡噗】:滴滴~我亲爱的副会长在吗? 千吟以为有什么要紧事。 【泡泡噗】:明天有空嘛~我们后援会准备给吟吟和述述在拍的电影送杀青礼物,有空一起吗 【吃糖的大菠萝】:(为难)我可能不是很有空…… 泡泡噗说没事没事,过了会儿她发。 “那晚上我们一起聚个餐呗,我们几个会长见见面?”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046=== 聚餐的话。 千吟对了下通告单, 大概明天傍晚有空。 泡泡噗的消息和机关枪似的发来,千吟有些不忍心拒绝她,可是打字的时候犹豫。 见面不就暴露了吗, cp粉后援会副会长就是正主之一,先不说有心人会怎么恶毒编纂,泡泡噗应该会被吓晕。 这和郑漪尔知道她跟纪时述结婚的消息带来的冲击没两样。 手指骨节在屏幕上轻轻敲击, 她在思考两全的借口。 【泡泡噗】:另一个副会长答应了, 就差你啦姐妹~我们一起共事这么久啦, 我也想好好谢谢你们的。 千吟咬了咬牙, 打字:“好!我来。” 管她呢,她又不是内娱史上第一个当自己cp粉后援会的副会长,不丢人,我也爱磕糖怎么了。 千吟自我催眠。 傍晚下班, 千吟故意收拾东西得很慢,纪时述跟她一起回去,等的功夫就靠在门框边玩手机, 千吟一直偷偷瞟他, 见人半分先走的意味都没有,才慢吞吞地过去。 怎么说,你先走?太突兀了吧。 “我晚上约了人吃饭。”她说, “你先走吧。” 纪时述合上手机, 略微惊奇地看她, 问:“和谁?” 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千吟面不改色:“邬南寻。” “哦,我也约了人吃饭。”他没怀疑, 自言自语。 那太好了, 赶紧各找各家去吧, 千吟象征性地查岗:“和谁?” 男人摸了摸鼻子:“沈临之。” 两人“各怀鬼胎”地说拜拜,千吟就近去了一趟商场,给泡泡噗带了礼物。 聚餐的地点是拍摄现场附近的一家高档日料店,泡泡噗给她发了定位,还有包厢号,千吟在进门前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然后推开门。 房间里居然没人,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泡泡噗的笔迹清秀,写她去上个厕所,很快就回来。 千吟稍稍放松心情,坐在位子上等她,还有那个神秘的副会长。 在琢磨剧本时,听到包厢外传来彬彬有礼的敲门声。 肯定不是泡泡噗,她是东家要进来直接就进来了,那么拘谨,一定是她的副会长同事! 千吟直觉应该也是个女孩子,她理了理衣装,起身去开门。 几步路的距离她把能想的理由不能想的理由都过了一遍大脑,模拟出了种种应对方案,笑容温和地开门。 …… 一定是开门的方式不对。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 对方撩起眼皮,没看清楚她人,千吟“嘭”地关门,余惊未去地背靠门板,捂着胸口。 纪时述!?纪时述怎么会来!? 脑子里的某个猜想基本成型,千吟拼命给摁了下去,她念叨:“只是路过只是路过……” 外面的人好脾气地又敲了敲。 女孩梗着脖子,掐细了嗓子喊:“你找错人了~” 敲门声停,纪时述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额角,“千吟,别装了。” “……” 她有气无力地扒开门,最后一刻都要坚持把戏演完,“你不是跟沈临之吃饭吗?” “邬南寻呢。”他反问。 千吟皱了皱眉:“等等,你该不会是那个副……” 她话音未落,远?????处楼梯传来女子的讲话声:“我忙着搞后援会的事情呢,不是马上杀青了嘛…对啊对啊,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千吟急忙拉纪时述进来。 他靠着她止不住地笑,千吟知道他在笑什么,回击:“看不出来啊你。” “彼此彼此。”他松懒地勾手揽肩,“情侣戒指你发的?” “合照你发的?” “超话产粮前十?” “微博评论第一?” “打住打住,”当务之急还是怎么面对即将回来的会长,千吟说:“一个都够她晕了,她要是知道自己的两个副会长,两个忠心部下就是正主本人,而且还告诉她我俩已经结婚在一起了,那我们的聚餐应该要上医院吃了。” “所以?”他混气地挑眉。 “我先见她,大致给她交个底。”千吟指了指包厢里的一人高柜子,“辛苦纪老师了。” 男人不大愿意地撇撇嘴,被千吟连拖带拽地拉到柜子前面,好言地哄,还签了些不平等条约,他才委屈地缩身子。 藏进去有点难,千吟在他旁边探头探脑地打量,移门“咚”地一声,她吓了一跳,第三回 额头撞到了他,两个人狼狈地额头贴额头,坐进了柜子里,千吟就趴倒在他怀里。 泡泡噗同学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急忙去扶:“哎呀你们两个副会长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还抱到一起去了……” 千吟懵懵地扭头。 “嗨~~”她千算万算没料到会是如此的见面场景,牙缝里只能蹦出一个字,眼见着对面女孩的眼里震惊,难以置信,怀疑各种情绪交织。 “我在做梦吧,没走错房间吧。”她出去看了一眼门牌,恍恍惚惚地飘进来,“你是,你是千吟???” 她总不能说不是吧,“对……” 还可以,勉强,还能接受,泡泡噗只是晃了晃身形,站定。 “我记得,是后援会成员的聚餐。” 千吟默了默:“对,我是。” “你的副会长。” 那另一个。 纪时述半抱着千吟,歪在柜子里朝她挥了挥手,“我也是。” 天塌下来了,泡泡噗同学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幸福流星砸晕的美妙,嘴巴咧开傻笑不到三秒。 晕了。 她们的聚餐果不其然真就是在医院吃的,吃的病友餐。 但是千吟只草草吃了几口,眼珠不错地瞪着心平气和,乖乖吃饭的纪时述。 泡泡噗穿着病号服,眼神暧昧地在他俩当中逡巡,嘴角挂着欣慰的姨母笑。 值!太值了! “麻烦你保守秘密了,我们暂时还不能公开。”千吟冲她笑笑。 “没问题没问题!”泡泡噗发誓,嘴角就没下去过,“坚决拥护两位老师的革命爱情!” “啊呸!两位副会长~” 千吟:“……” 回到御园,已是深夜,千吟筋疲力尽地进门,扑通躺倒在床上。 纪时述先去洗澡,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气势汹汹地杵到浴室门前兴师问罪。 不愧是一家子都演员,藏得都挺深啊。 还有合照,百分百就是他偷她的! 水汽蒸腾,纪时述半/裸着上身擦头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一时间被堵住嗓子眼,千吟愣愣地看着他,嚣张气焰登时被美色灭了大半。 “你,我有事问你。”他往前走,千吟想去揪他的衣角但无从下手,只能脸红地拉他的浴巾,男人顿了顿步子,“什么?” “合照,合照你从哪儿来的。”她躲对视。 “有人打扫卫生粗心大意,”纪时述意味深长地看她,“就只问这个?” 当然没有,千吟问:“你为什么去当副会长。” “你呢。”他反问,“你是什么原因我就是什么原因。” 她怎么可能会宣之于口,自然又想搪塞:“当着好玩。” “说谎。”他手一揽,千吟脚下不稳跌坐在他腿上,手触碰到胸肌,烫得一缩。 房间灯光不亮,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涩情绪在缓慢流淌。 “因为我喜欢你。”他低声,“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千吟视线落在覆着膝盖的手,不语。 他抬手勾女孩披散在肩膀的长发,像盛放的花,“你呢,输钱cp粉丝后援会副会长?” 箍着腰身的手发紧,千吟作势反抗,却被他重新摁入怀中。 有的人就是嘴硬,亲她才会变软。 纪时述咬上女孩的唇瓣,辗转捻磨,她被他折腾得吁吁喘气,男人略过,唇下移,细密轻柔地吻落下,吻至锁骨,嗓音低哑,欲/望难抑地发酵:“你明明很喜欢,骗子。” 她回以呜咽。 纪时述抬手按灭了一盏壁灯,仅余点点幽暗星光。千吟听着他悠长逐渐急促的呼吸,隐在黑暗里。 “做吗。” 作者有话说: 最近状态不行,完结焦虑症犯了orz明天结局,我有空把倒数俩章改改,写得不怎么满意第47章 ===047=== 窗外飘洋起了雨, 混着伶仃雪子落满料峭梅花。 室内亮着一尾灯,在昏聩秘海中沉沉浮浮。 千吟面朝下埋在松软的枕头里,沉在他的气息, 眼尾泛起的湿红擦在他的被褥。 雨声淅淅沥沥,风柔软又激烈,吹打着傲然挺立的红梅。 一身傲骨, 也逐渐败下阵来, 溃散在温柔乡。 她被冲撞得晃眼, 迷蒙地望着床头柜最后一尾橘黄灯。 身上冷一阵热一阵, 椎骨被烤得酥麻,战栗,有如登云快感。 飞雨打窗愈加猛烈,雪花遇暖融成了水, 在透澈玻璃面上留下道道水痕。 她被欺负得讨饶,哑着嗓子喊他哥哥,躲懒似的爬去了床尾, 又被他握着脚踝抓回来。 所有的招数使尽, 天边亮起鱼肚白,她缩在他怀里,野猫似的挠他。 反被揪了手, 窥向秘海深处, 他吻干了小猫的泪珠, 小猫高贵地赏他个后脑勺。 电影三月底杀青,预计年末上映。千吟得空放了个小长假,跟着纪时述回家。 千宅吃了闭门羹, 林姒蓉忙着享受spa没功夫招呼她, 喊千吟该上哪儿去上哪去。 她这个便宜女儿一定是充话费送的。 千吟郁闷地抬头看纪时述。 他落拓不羁地转着车钥匙, 勾了勾她鼻尖,“老公收留你。” 下车总共几分钟的脚程,他就是闲不住去闹她,千吟脸颊被亲了一口,她佯装发怒,攀着纪时述的肩去揍他。 纪老爷子早早就巴巴等着了,结果抻长脖子那么一瞅,好小子,纪时述这孙子仗着身高又在欺负自家好孙媳,一脸得逞的笑,再看看好孙媳,被他箍着手无缚鸡之力,像被占了便宜似的恨不能瞪穿他。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千吟眼尖,见爷爷旋风似的变脸,纪时述颇有心机地垂尾巴,委委屈屈地卖乖,捏着她的手去摸自己的背。 这招屡试不爽,千吟还真就动了那么点恻隐之心,搂着男人腰踮脚,甜甜蜜蜜地亲他。 纪老爷子哑口无言,放他们进去了。 千父和纪父出去应酬饭局,别墅里就钟菡和蔡姨在,钟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小夫妻俩日常,然后随便给纪时述差了个事情做,把他支开,跟千吟说私房话。 “你俩,在一起了?”她笑容黠味。 千吟往嘴里塞糖,脸登时红了红,支吾:“唔。” “不早也不晚,算他小子还开窍。”钟菡最近迷上了刺绣,闲下来的时候手痒就爱缝几针,神秘道:“诶,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意思的?” 一提这个,千吟就来了神气,“没有,他跟我打哑迷。” 钟菡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喏,妈偷偷告诉你啊,我那个收纳柜里,你去翻翻,保准都是惊……哎呀!” 纪时述从身后抽走了她的绣品,笑眯眯问:“妈,跟我老婆说什么悄悄话呢。” “怎么,”钟菡夺回她辛辛苦苦缝的刺绣花样,“醋瘾犯了?出去晒晒太阳消消去。” 千吟憋笑,瞅着纪时述一副被哽住的表情,“在聊你是对我日久生情还是临时起意呀。” “当然不是临时起意。”他脱口而出。 钟菡瞥他一眼,故意使坏,这点母子俩还真是如出一辙:“行啊,那柜子里的东西咱们一起拿出来看看,也给你老婆品鉴品鉴?” 其实就是写得中二又蹩脚的情书,他那个时候语文一般,跟千吟那是没法比的,再说了情书拿出来当展览品似的看,和公开处刑没两样,纪时述拉着不知所云的千吟走,斯斯文文地冲钟菡:“心意领了,下次一定。” “别走那么快。”钟菡头不抬地缝针,“既然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啊。” 这下轮到千吟拉着纪时述快步离开。 千吟其实还挺好奇的。 “想知道?”纪时述懒洋洋地枕手跟在她后面走。 他后半句话不说,千吟都知道他打的什么坏主意,毕竟小十年的交情了,摸得透清儿。 唇瓣凑上去亲。 才吃过糖,里面都是甜腻腻的果香,纪时述高冷地浅尝辄止,“不够。” 如此来来回回三四次,千?????吟终于发现猫腻,“你喂不饱的嘛!” 男人舔了舔嘴唇,活像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要不要……”他附在她耳边用气音说。 千吟听着耳根红了一瞬,脆生生道:“想的美!” — 没到年末时,《十七日尾灯》突然宣布提档。 千吟猜到它会爆,但没想到是大爆特爆。 票房评分讨论度都是第一,断层第一。 不仅仅是电影制作班底实力雄厚,更因为两位主演出色的表现。 纪时述毋庸置疑,尤以千吟最为亮眼。 青春时代的暗恋心动,她的表演让很多人都产生共鸣,回忆起那个短暂却如夏花灿烂的年华。 她就好像亲身经历,将自己的灵魂都注入到了角色里,和角色同心同爱,同喜同悲。 就好像爱着男主的不只是女主,还有她。 网友评纪和千的适配度极高,有着宿命般的羁绊和命中注定的缘分。 千吟的名气大涨,路人知名度提升得很快,老头喜笑颜开,逢人就介绍他公司里的两大宝贝,纪时述和千吟。 她成为了提薇安的全球唯一代言人,在老头口中成了和纪时述并驾齐驱的金童玉女。 只差最后一个,她就能真真正正和他并肩站在顶峰。 东区的年末盛典。 千吟第一次入围影后之争,而纪时述和她一起凭借《十七日尾灯》入围第二次影帝之争。 影帝和影后将同时宣布,千吟坐在台下,心脏快跳出嗓子眼。 郑漪尔坐在她旁边,眼珠瞪得老大,铿锵有力地喊:“千吟,千吟……” 女孩望着大屏幕。 华灯璀璨,她和数百台摄像机屏息。 直到郑漪尔爆发出欢呼,耳边是经久不息的鼓掌,千吟望着大屏幕上播放的《十七日尾灯》片段,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 她和纪时述的名字挨在了一起,将永垂影史。 在高中的荣誉榜上,在结婚证上,在热搜上,在每个属于我们的回忆里。 我们永不分离。 虽说事后微博的工作人员曾打电话控诉,影帝影后的颁奖典礼都够他们忙活了,纪时述你为什么还要公开和千吟的结婚消息。 他们技术组一晚没合眼,狠狠抢修。 纪影帝答:气氛比较好。 他和她一同上去领奖,恍惚回到了一中褒奖现场,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并肩上台,恣意轻狂。 她眼里永远闪烁着不服输的光,骄矜清傲。 但可爱。 是他一往情深的最初情话。 后来,双顶流隐圈了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兴许是去度一年前没度完的蜜月。 迟音去了国外,听说纪亦星也跟去了,她甩不掉他,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cp粉嗷嗷待哺,眼巴巴地撕日历。 撕着撕着某一天有了动静。 是一个网友po出来的合照,千吟和纪时述戴着口罩,坐在地铁里,女孩染了个酒红色的头发,热烈洒脱,弯着月牙眼俏皮地冲镜头摆剪刀手,纪时述还是老样子,高冷矜贵,他没有看镜头,眼神宠溺地看着比剪刀手的女孩。 回归烟火,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丈夫,和许许多多人一样,隐于人海之中,捧着他的光。 原博博主在普通的早高峰偶遇,偶遇这对永远热恋的小夫妻。 她无过多解说,直到评论的人愈来愈多,她才追加帖文。 @久久久犀:暗恋需要明知不可而为之的勇气,也需要坦坦荡荡赤忱的诚意。或许会有遗憾,或许天生be,但在没有尝试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系数。祝你也祝我,在平凡不起风的日子里,找到惦记的命中注定的爱,让絮雪说话,让几亿光年的行星相靠,让两条银河回归奔赴。 他在身后,比日落温柔。 那么,明天见。 我执着浪漫的玫瑰新娘。 我在千千万万个日落里为你千千万万遍。 我的风华正茂。 你的岁月漫长。 群花撞落星碎,我的爱得到回音。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陪伴!!正文完结啦!!再推一推我们小破鹤和岁岁《延迟告白【火葬场】》感兴趣的可以去专栏点点收藏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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