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亲亲才能好 (绮季)

　　只迟到了十三分钟。
　　只迟到。
　　只。
　　空气开始变得微妙。
　　梁冬忆：“……”
　　有区别吗？这不还是迟到了吗？
　　李腾突然拍了拍桌子，“啪”的一声，桌子上的文件被震得小幅度动了下，文件旁边水杯里的水受力左右晃荡着，李腾拍桌子的力度之大，大到连带着梁冬忆班主任的桌子上的东西也震了震。
　　有种郁积了很久很久，准备爆发的压迫感，像天边聚集的厚厚的乌云，积攒到一定程度后，哗啦一声，雨水兜头倾泻而下。
　　梁冬忆脚步小小地向后挪了挪，有点儿紧张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段一哲会被骂成什么样儿。
　　梁冬忆想起了之前他救过自己的事，段一哲这个人，名声是挺臭的，但人家也确实救了自己。
　　虽然她也给了他一瓶牛奶当作回报，但她的命不止一瓶牛奶吧。
　　梁冬忆权衡了一下，决定救他于水火之中。
　　她轻轻地喊了声：“老师……”
　　几乎是同一刻，李腾也大喊起来——“很好，今天进步一小步！日后进步一大步！”
　　语气充满了欣慰与鼓励。
　　梁冬忆：“……”
　　看来没有救的必要了，而且好像老师也没听到她讲话。
　　她找到志愿表后，刚把班主任桌上的文件重新叠好，李腾叫她了。
　　“冬忆，有什么事儿吗？”
　　梁冬忆不是李腾班上的学生，但多多少少也听过关于他的事。
　　李腾，高一十班的班主任，永远不按套路出牌，江湖人称李少爷。
　　据说是因为家住柏城最贵的学区房。
　　而且，梁冬忆和李腾也有过几次交集，偶尔她来办公室问问题的时候，遇上自家化学老师不在，就是李腾教的她。
　　她很聪明，在很多问题上，基本稍加提示就懂。
　　这么聪明乖巧的一个学生，作为一名老师，怎么可能忽略她呢？
　　梁冬忆停住脚步，瞄了一眼段一哲，目光有点闪烁，把刚刚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老师，那个语文练习册轮到你们班拿了，我看着那书挺沉的，应该找一个猛一点儿的人来搬。”
　　她停顿几秒，伸出手指小幅度地指了指他旁边的段一哲：“我觉得段一哲就挺猛的。”


第5章
　　那是一本可以贯穿高中三年的用来冲刺高考的练习册，因为语文不受文理分科的影响，并不需要统计文理各有多少人，所以最先到达学校的练习册就是它了。
　　梁冬忆话音刚落。
　　段一哲抬眼，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盯着她。
　　李腾思考了几秒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痛不痒地说了段一哲几句就放人走了。
　　*
　　两人是一起出的教室门，到楼梯口的时候，段一哲发现梁冬忆的走向跟他有所不同，他是下楼，而她是上楼。
　　段一哲将手从兜里伸出来，随手一抓，拽住梁冬忆帽子上的鹿角，将她拉回来。
　　蓦地被拉着后退，梁冬忆踉跄几步后，疑惑地抬头，对上段一哲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
　　他问：“不是说去搬书？”
　　梁冬忆：“？”
　　“对啊，你去搬啊，”梁冬忆觉得莫名其妙，她又扬了扬手中的表格，说道，“我得把它拿回教室。”
　　段一哲淡淡地哦了声，又问：“书在哪？”
　　梁冬忆如实答道：“教务处。”
　　“我不会去。”
　　“……？”
　　梁冬忆默了默，认命般叹了口气。
　　就在段一哲以为她会按自己想的那样带他去时，梁冬忆开口了：“那我教你去。”
　　“……”
　　“你去到一楼后，往左转……”
　　“麻烦。”段一哲没想继续听下去，直接拽着她的帽子带着她往楼下走去。
　　他哪里是不知道教务处在哪，只不过就是想逗逗她，想看她认真地为他带路的样子。她的模样长得乖巧，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透彻，没有受过俗世的污染，认真做事的时候有种天然的可爱，看了让人心情舒畅。
　　梁冬忆本来想的是，这次把他人从老师手里解救出来就算了，也不想跟他待在一个空间内，特别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太压抑，太约束，太让人害怕了。
　　等下次再遇见的时候，如果有事需要她帮忙，她也是会帮的，毕竟一条人命的人情要还清，短时间内还是有点儿难的。
　　梁冬忆将自己的帽子从段一哲手里解救出来，迈着小短腿跟着他下楼梯，过程中还不停地碎碎念：“想让我帮你搬书，你就说啊，但是，为什么让我去呢？”
　　“要不是你，”段一哲觉得好笑：“我哪儿用得着去搬书。”
　　梁冬忆震惊，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他，辩驳道：“我那是在救你！”
　　段一哲哼了声，没说话。
　　梁冬忆观察到社会哥这会儿心情好像还不错，胆子也大了点儿，继续小声逼逼：“再说了，你要是不想去，谁能逼得了你去。”
　　段一哲眼一眯，威胁意味十足：“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梁冬忆怂了，说话磕磕绊绊的，朝教务处的方向快走了几步，“我先进去了。”
　　这个时候教务处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原本在这值班的老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换成了高年级的学生留在这儿作统计。
　　隔壁班的班长也在清点着书本，刚站直身子便见到梁冬忆进来，那一刻，他的眼睛亮了亮，跟她招手打招呼：“冬瓜！”
　　后脚跟着梁冬忆进来的段一哲脚步一顿，挑眉，望向那个小男生，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几秒，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捆绑书的包装绳和封存书本的牛皮纸碎屑凌乱不齐地躺在教务处地板上，新书的味道从撕烂的牛皮纸里散发出来，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段一哲皱皱眉头，摸了摸鼻子，绕过满地垃圾，走到班级人数登记处，食指点了几下桌子，想说话却欲言又止。
　　他班多少个人来着？
　　在这帮忙登记的高年级学生是个女生，传闻中的社会大佬就这么近距离地站在她面前，她局促到全身僵硬。
　　段一哲似乎不怎么怕冷，外面羽绒服的链子大剌剌地敞开，露出里面一件黑色的打底衣，懒散又随性。这会儿他站着也不说话，微微侧着头，虚着的目光没有聚焦，似乎在想东西。
　　女生偷瞄他一眼，侧脸线条流畅深刻，鸦羽般的睫毛低垂，他没说话，也没盯得人头皮发麻，气场比平时缓和了些，阴郁凌厉的气场收敛了不少，看起来更温和平易近人。
　　女生迅速低下头，心跳开始加快，脸蛋开始发烫。
　　可真是太帅了！
　　段一哲从来没在班上担任过什么职位，平日进出最多的只有办公室，还是被请去喝茶的那种，所以他并不知道表格上有各个班级的人数，他想了一会儿，走去另一边，打断那两个人热火朝天的谈话。
　　“我班上有多少个人来着？”
　　梁冬忆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一跳，她定了定神：“这我不知道呀。”
　　在值班的那个女生似乎很注意这边的动态，及时地解决段一哲的问题：“我这里有人数的，我给你找找。”
　　段一哲走后，梁冬忆和那个小男生又继续了原来的谈话。这个小男生叫杜阳晖，梁冬忆虽然没和他同过班，但源于大家都是班长，平时帮忙做事，组织活动的时候会有所交集，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熟络起来了。
　　杜阳晖看了看另一边的段一哲，压着声音问：“你怎么会和……那样的人有来往？”
　　梁冬忆不太懂他话里那样的人是怎么样的人，其实慢慢接触下来，她觉得段一哲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她斟酌了下用词，把人贩子的事含糊略过：“他之前帮过我。”
　　杜阳晖有些惊讶，他处于这种社会混混也会帮忙的震惊中，不过最终还是没再问什么，只是叮嘱了下梁冬忆：“以后离这种人还是远点儿吧。”
　　梁冬忆点点头，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她看着杜阳晖周围的书，主动把一沓书搬起来：“我帮你拿点儿吧。”
　　她刚说完，杜阳晖还没来得及说好，一道带着无限压迫感的声音插了进来：“他自己是没有手吗？怎么还要你帮？”
　　段一哲面无表情地看着梁冬忆，沉着声音对她发号施令：“你给我过来！”
　　梁冬忆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怎么了？”
　　段一哲见她过来后，面色没那么沉了，看了梁冬忆一眼，面不改色道：“帮我搬书。”
　　“……？”
　　梁冬忆垂眸看着他脚旁边的书，小推车上整齐地摆放着好几袋牛皮纸包着的完好无损的书，还有几本被拆出来的新得发亮的书。
　　怎么他还有小推车呢？
　　她看了眼杜阳晖的书，两人的状况在她脑海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边是段一哲安逸地推着小推车，一边是杜阳晖吃力地搬着沉重的书本。
　　她觉得杜阳晖可太难了。
　　别人搬书都是自己用手把它们从教务处搬回教室，还是走了好几趟才搬完的，怎么段一哲就那么轻松呢？还能用小推车推一段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