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亲亲才能好 (绮季)

　　段一哲看了眼手机上的节目表，跟前面的人说：“快到阿灰他们的节目了，不是说要看跳舞，走吧，我带你去。”
　　前面的人纹丝不动。
　　脾气还挺大。
　　段一哲笑了下。
　　行。
　　他微微向前俯身，长臂往前拽住她的手臂，扯着她往外走。
　　梁冬忆险险稳住身子，努力地跟上他的步伐，压着声音问：“去哪儿？”
　　在座位上不就能看见吗，还要去哪里看？
　　梁冬忆撇撇嘴。
　　段一哲没理她，将人带到礼堂最后面的一个角落，提着她的衣领子，把人放在一张椅子上：“这儿能看得更清楚，小矮子。”
　　就她那个座位，就她那身高，挺直了腰杆儿估摸着也看不到什么。
　　梁冬忆不知道礼堂哪里来的椅子，像是早就为她准备好一样。此刻她站在椅子上，比段一哲高出了一点儿，不得不说，海拔高，视野的确开阔了不少，就连空气，梁冬忆都觉得清新不少。
　　他们刚到礼堂后方，便轮到鱼仔他们上场了。
　　重鼓和电音交杂的音乐，透过音响，沉沉地鼓动着在座人的耳膜，唤醒人们深处的每一个细胞，比刚刚鬼步舞更炸。
　　梁冬忆注意到，这会儿的尖叫声比鬼步舞时更大，场面燃到了极点，特别是阿灰他们跳着跳着突然出来一个高难度动作时，现场尖叫声更盛。
　　他们表演完后，观众们意犹未尽，梁冬忆没忍住，兴奋地鼓起掌，她发现旁边的人没反应，不禁问道：“跳得这么好，你倒是给点儿反应啊！”
　　段一哲靠在墙上，脸上情绪不明，摇了摇头：“不好，卡点卡得不够准，而且有些动作力度不够，看起来不够干脆利落。”
　　“你好像很懂舞蹈？”梁冬忆回想了刚刚的表演，反正在她这个外行看来，卡得挺准的，她又问，“你是不是也会跳舞？你为什么不去跳？”
　　段一哲默了下，啧了一声：“你哪来那么多的问题？”
　　他往后靠了靠，后背贴在墙上，不咸不淡地说：“我不会跳。”
　　梁冬忆垂眸看着他，他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很平淡，实话实说的样子，梁冬忆也没多怀疑，扯到别的问题上了：“他们刚刚跳的那个队形跟之前在操场上好像不一样啊？”
　　段一哲扬了下眉：“谁告诉你他们那天排的是元旦节目？”
　　“那——”梁冬忆还想在问的，只不过有人来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梁冬忆一转头，便看到李腾那秃了一点点的发顶，整个人立马僵住，呼吸都忘了。
　　倒是段一哲还是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懒懒地靠在墙上，一动也不动，他侧了下头，看见梁冬忆整个人僵住，鞋底像是涂了胶水，此刻紧紧沾在椅子上。
　　梁冬忆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喊了一声：“老师，我们——”
　　“在学习。”
　　段一哲从容淡定地接过她的话，脸不红心不跳的。
　　梁冬忆：“？”
　　这热热闹闹的晚会，不好好待在座位上，跑来这光线不太亮堂的角落，还孤男寡女的，不被误会是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已经很好了，还学习？谁信？
　　李腾：“学什么呢？”
　　段一哲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生活处处有物理，我们在给这些舞者做受力分析呢，分析他们做动作时受到的重力，摩擦力什么的。”
　　“这里，视野最好，能看见他们的全身，更利于讨论问题。”
　　梁冬忆抿着唇，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李腾听了解释后点了点头，看上去还挺满意的。
　　这元旦晚会，大家都在放松的时候，这俩孩子挑了最方便观察的一个地方来讨论问题。梁冬忆就不用说了，出了名的好学生，在学习这方面的确勤奋。
　　比较难管的是段一哲，难管是难管了点，但李腾坚信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一直没有放弃段一哲，这会儿连段一哲也来学习了，他能不满意吗？
　　多么好的两个孩子啊！
　　李腾满意之后，视线在梁冬忆和段一哲之间来回看了看，又开始叹气：“学习是好事，适当的时候也要放松放松，要注意劳逸结合，别把身体搞坏了。”
　　“那你们继续学习，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李腾走后，梁冬忆松了口气，腿也软了下来，跳下椅子的时候还险些站不稳。
　　“看不出来，你对课本还是挺了解的嘛。”梁冬忆之前听陈满的话，还以为他是那种上课一点儿也不听，连课本都没怎么翻的人，虽然他的课本是挺新的。
　　段一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还行吧，也就刚好看到这几个专有名词，瞎扯的。”
　　梁冬忆：“……”
　　*
　　元旦假期回来之后不久就是期末考了，考完期末后，梁冬忆收拾好东西，回了家。
　　梁冬忆是没有假期的，早在没放假之前，梁冬忆就让她母亲帮她借了高一下学期甚至是高二的课本回来，梁冬忆整个假期的作息跟在学校的差不多，早起吃了早餐后，读半个小时的书，语文英语轮流着来。
　　毕竟下学期就开始分文理了，梁冬忆毫不犹豫选择了理科，所以假期也不需要背政史地了。
　　梁父梁母一直加班到除夕当天，他们也没时间回帝都那边过年，直接留在柏城过了，所幸除夕夜并不需要加班，他们也能有时间和梁冬忆吃个团年饭。
　　他们在外吃完饭后，没有回家看春晚，去了离他们最近的、柏城最大的一个广场散步。
　　中心广场上人声鼎沸，小孩们打闹喧哗声，焰火作响声，小贩吆喝声，各种小玩具按了开关后亮起五颜六色变幻多端的色彩，各种富有烟火气息的场景融合在一起，勾织出柏城热闹的除夕夜。
　　“冬冬，学习学得怎么样了？即便学过了，还是得反复去看，温故而知新，熟能生巧。”
　　梁冬忆边看着别人玩仙女棒，边心不在焉敷衍地应付着梁父的语重心长的教育。
　　梁父说了她几句后，也没再说什么了，跟梁母恩爱去了。
　　梁冬忆在后面慢慢跟着，被旁边的热闹吸引了去，逐渐落下了梁父梁母十几米。
　　路过一旁在卖一些小玩意的摊子，梁冬忆没忍住，走近看了几眼。
　　这小摊子和别的摊子不同，别人卖的是清一色的同样的小玩意，它这儿卖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小饰品，各有特色。
　　梁冬忆看上了一个迷你版的流氓兔，小小的一只，头顶上缝着一只用来抽马桶的橡皮盖子，它怀里还抱着一根胡萝卜，只有一根黑线缝成的眼睛显得莫名呆萌。
　　梁冬忆刚拿起它准备付钱，旁边走过来了一个小女孩儿，她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问着梁冬忆：“姐姐，这个兔子你能让给我吗？”
　　“有个哥哥他看上去不太开心，我想送这个给他，让他开心一点。”
　　梁冬忆不舍地看着那只流氓兔，又看着小女孩期待渴望的眼神，她忍痛割爱道：“可以的。”
　　小女孩心满意足地走了之后，梁冬忆也没怎么去小摊看了，毫无兴致地走马观花。
　　过了一会儿，走了的那个小女孩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跟上梁冬忆，她拉着梁冬忆的袖子，说道：“那个哥哥说他很寂寞，让姐姐去陪一下。”
　　梁冬忆：“？”


第8章
　　除夕夜，广场上，小孩子们在空地上打着雪仗，有小孩子不禁玩，被打中了几下便坐在雪地上哭着耍赖，遭来家长的几句不痛不痒带着诱哄的嗔骂，疼惜孩子的眼神语气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最终以给孩子买了一个小玩具告终。
　　小贩为卖出自己的商品，不断为行人们展示着小玩具的独特之处，小孩子们纷纷驻足，嚷嚷着好玩，要买，很多家长拗不过，不得不掏钱买了小玩具，小孩子才肯离去。
　　这么随意一看，广场上很热闹。
　　但，这热闹和段一哲无关。
　　他坐在昏暗孤寂的六角亭里，背靠在柱子上，双腿霸道地占了六角亭的一条边，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起，手肘搭在上方，有猩红的火光从指间冒出，若隐若现。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在挺拔的鼻梁旁打下一片阴影，细细碎碎的刘海下是耷拉着的眉眼，薄唇抿直，下颚线绷直，眼里像藏了个无底深渊，一片死寂，阴郁积聚成团，又颓又丧，整个人看上去颓废阴郁又冷漠凌厉。
　　他沉着张脸，机械般地抽着一根又一根烟，直到有个小女孩走过来，伸着一条小手臂，递给他一个小东西：“哥哥，这个给你。”
　　小女孩声音奶萌甜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天真澄澈。
　　这双眼睛跟脑海里的那一双慢慢重合，段一哲烦闷的怒火在刚上心头的那一刻消失得彻底，他怔愣片刻，把手中的烟摁灭，沉默接过那只小兔子，僵硬又冷淡地道了声谢。
　　他不太懂，是不是有那么一双眼睛的人都那么的善良，对一个陌生人也这么温柔，他刚刚的样子明明那么可怕，小女孩却还是敢走过来。
　　小女孩似乎还没打算走，她静静地看着他几秒，然后手臂往旁边一伸，说道：“这个小兔子是那个漂亮姐姐让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