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亲亲才能好 (绮季)

　　像一颗夹心糖，外面是甜的，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层开始融化，夹心层的酸味冒了出来，酝酿着苦涩的酸意，先与刚刚香甜的味道混在一起，再慢慢盖过那层甜甜的，最后蔓延至整个口腔。
　　这个时候，你想把它吐掉，却来不及了。
　　因为它已经完全融化在你嘴里。
　　它留下的让人又爱又恨的味道，只能靠时间去冲淡。
　　*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的时候，梁冬忆嘟嚷着翻身把它按掉，闭着眼坐起身来，像个机器人一样，规律有序地执行着一系列的任务。
　　刚走道客厅门旁边，鞋架子上摆着梁父梁母平常穿着上班的鞋子。
　　爸妈今天好像不用加班。
　　梁冬忆内心滋生出了心虚感，像背着父母去偷偷干坏事。
　　她有点害怕，要不今天不出去了吧。
　　可段一哲都到了。
　　而且，他们好像也没干什么，她为什么要害怕父母知道？
　　梁冬忆想了想，给父母留了张跟同学出去学习而且中午不回来吃饭的字条后，出去了。
　　*
　　昨天晚上是梁冬忆第一次那么晚睡觉，第二天又早起，睡眠不足，这就导致了她在做题的时候，撑着脸蛋就睡着了。
　　段一哲刚做完一道题，下意识抬眼看一下梁冬忆，结果就看到她撑着脸闭着眼，右手握着的笔笔尖在草稿本上点着，晕成一团墨。
　　他嘴角噙着笑意，饶有兴致地盯了几分钟后，身子向前伸，把头凑到梁冬忆面前，从下往上看着她，恶劣地朝她的刘海吹了口气，几缕头发丝儿向上扬起，又降落，贴回额头。
　　然后，她浓密的睫毛动了动，眼睛睁开一条缝，睡眼朦胧地眨了几下眼，随后像受到了什么惊吓，圆眼忽地瞪大，身子往后靠，惊恐地看着他。
　　段一哲瞧着她这反应，心情还挺愉悦，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往她额头轻轻弹了下：“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梁冬忆睁开眼便是段一哲放大的脸，顿时被他吓得不轻，缓了缓神，自己第一次睡着就被抓包，好像有点儿丢脸。
　　后知后觉地，她耳朵红了，连带着脸颊也热热的。
　　白里透红，像个水蜜桃。
　　“谁去做贼了？”梁冬忆小声道，她不太会撒谎，所以胡乱扯着理由的时候，声音有点小，明显的底气不足，“我那是在学习。”
　　段一哲明显不信，非常地敷衍：“行。”
　　被段一哲这么一捉弄，在接下来的时间，梁冬忆也不困了，开始琢磨着舟舟找她的事
　　写解题过程的时候，写几个字便停一下，实在是不知道怎样委婉暗示地跟段一哲提起。
　　段一哲看她一道题写了二十多分钟，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还困，懒洋洋地开口：“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梁冬忆忽视他取笑的语气，琢磨着开口：“就，想问你个事。”
　　段一哲眉梢一挑，散漫地嗯了声，尾调上扬。
　　“你们男生不都挺喜欢运动的吗？”梁冬忆问，“那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运动？”
　　段一哲：“比如说？”
　　梁冬忆仔细想了想，讲得还挺委婉的：“就是那种花样挺多，还挺消耗体力，让人大汗淋漓的运动。”
　　段一哲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像个动图一样，一秒好几个姿势飞快变换着。
　　他的表情一开始还挺一言难尽的，下一秒，就笑起来，有点痞气：“你说这个啊？是个男人都会特别喜欢吧。”
　　“啊？”
　　梁冬忆也不知道怎么是个男人就特别喜欢跳舞了，不还是挺多人不喜欢的吗？
　　不过舞蹈种类那么多，他们不喜欢街舞，喜欢其他种类的舞蹈也说不定。
　　梁冬忆这么想着，勉强地点点头，继续说话：“我有个侄子经常看这运动的视频……”
　　段一哲：“？”
　　段一哲：“这么小就做这种事，不太好吧？”
　　梁冬忆一愣：“11岁了都，这玩意儿不都得从小抓起吗？”
　　“等等，”段一哲觉得不太对劲，“你说的究竟是什么？”
　　梁冬忆也觉得不太妥，感觉段一哲反应有点奇怪，两人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便直接说了出来：“跳舞啊，你以为是什么？”
　　“……”哦，他想歪了。
　　段一哲调整了下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说的也是跳舞。”
　　梁冬忆：“……”
　　梁冬忆继续把她有个侄子有多喜欢跳街舞的故事编完，最后开始引入正题：“昨天晚上我侄子给我看了个视频，关于你的视频！你不是说你不会跳舞吗？视频上跳得多好啊。”
　　说到后面，她声音大了点儿，皱巴着眉头，像在委屈控诉他之前骗她不会跳舞。
　　段一哲听到这里，也算听明白了，兜那么大一个弯子，就是问他跳舞的事。
　　他指尖点着桌面，对一切了如指掌的姿态，懒散地问：“谁让你来当说客的？”
　　梁冬忆极速否认：“不是舟舟！”
　　段一哲：“……”


第28章
　　接下来的时间，段一哲都不怎么说话了，梁冬忆每次跟他提到跳舞，都会被他用“认真学习”这四个字无情打断。
　　梁冬忆身子无力地软下去，下巴搁在手背上，头发丝儿也软趴趴的，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振，蔫巴巴的。
　　过了一会儿，梁冬忆问：“你喜欢学习吗？”
　　段一哲淡淡地回答：“喜欢。”
　　语调听着没什么情绪。
　　梁冬忆撇撇嘴，无精打采地重新拿起笔，三心二意地做着题。
　　她一个外行的人，看着这么有天赋的一个人放弃了舞蹈，都觉得可惜。
　　那么他呢？丢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会难过吗？
　　一个人割舍掉了梦想，是不是也就舍弃了希望。
　　*
　　两人一起去吃了中午饭后，梁冬忆拉着段一哲去了附近的江边，路程不算远，两人走路过去的。
　　十二月，雪花纷飞的季节，江面早已结了一层冰，汹涌澎湃都藏在这冰面下，被平静隔绝开。
　　江边种着的一排排树木，如今只剩下光秃弯曲的树枝，蜿蜒着向上，像老人枯瘦的手，想要够到天边的太阳。
　　每隔几棵整齐栽种的树木距离便放着一张长的石凳子，供路人休息看风景。
　　梁冬忆和段一哲沿着江边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就带我来这儿？”
　　来之前，梁冬忆神神秘秘地跟他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虽然明知道梁冬忆这种乖女生不会带他去一些什么刺激的地方，却也没想到是来江边吹风。
　　“这儿怎么了？这儿不是挺好的？有风景看呢。”梁冬忆看着光溜溜的江边小道，越说声音越低。
　　这江边小道，只有零星几个人，段一哲侧头，看着那个黑乎乎的小脑袋，白玉般的耳朵躲在黑发中，露出一点点白，喉结无意识上下滑动着。
　　他忽然就想逗逗她：“瓜瓜，你看我们一男一女这样……”
　　他话还没说完，身边的小姑娘便拉扯着他的衣袖，往一边激动地蹦蹦跳跳过去。
　　梁冬忆心思全在眼前的涂鸦板上，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
　　这块涂鸦板是一块小黑板做成的，被挂在一棵树上，不高不低，是小朋友可以够到的距离，树根处还摆放着各种颜色的粉笔。
　　黑板上是小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的写实，有给一栋房子画上翅膀再在周围添几朵云的，有画了个人住在火箭里的……
　　梁冬忆一脸期待地看着段一哲：“你看到这些，有什么想法吗？”
　　段一哲安静几秒，认真回答：“线条构造挺稚嫩，一看就是小孩子画的。”
　　梁冬忆笑容一僵。
　　她没放弃，继续在涂鸦板找着，最后锁定涂鸦板角落上的一个比较抽象的小动物，指着它问段一哲：“那这个呢，这个是什么？”
　　段一哲懒懒地扫了眼，果断道：“王八。”
　　梁冬忆：“？”
　　这怎么就王八呢？
　　梁冬忆不服气地凑近看了看，这个图画得挺抽象的，由七个圆组成，她第一眼看的时候，觉得像日本动漫《神奇宝贝》里的胖丁。
　　她左看右看了下，终于找到段一哲看这个图的角度，她是竖着看的，而段一哲是横着看的。
　　这么一看，她发现，还真挺像乌龟的。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不过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个不重要，反正梁冬忆的目的不在这。
　　她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看着段一哲：“你看，这世界上的东西，只要你从不同角度看，它就有不一样的答案。”
　　“……”原来来这儿是喂他喝心灵鸡汤。
　　梁冬忆仔细回想了下舟舟找她时说过的话，似乎舟舟也不清楚段一哲不跳舞的原因。
　　那她一个局外人更不清楚了。
　　街舞这两个字，似乎成了社会青年、不学无术，玩物丧志的标配，仿佛只要跟它们沾上边，你就站在了坏的一方，而那些站在对立面的所谓的正义人士，会用一切语言来唾骂你、嘲讽你。
　　梁冬忆所能想到的，段一哲放弃跳舞的原因，无非就是受到了外界的打击，然后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