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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可能的夜晚 (金呆了)


  他说完这句话,起身去取咖啡,回来时秦苒略显苍白地撑着脑袋看他买咖啡好羡慕,“好饿。”
  “低血糖吗?”他看她面色苍白,抓过她的手一摸,冰凉的。他问,“禁食多久了?”
  “早上到现在都没吃。”空腹来抽血检查,下午就手术,还得空腹。
  他要了半杯水,倒了三包白砂糖搅匀,“喝点这个。”
  见她不肯,解释道,“这个就是补糖分的,不影响手术空腹。”
  太周到了,秦苒嘴巴里的谢谢说都说不完。
  喝完糖水,温柏义的电话也打完,“走吧,插了个队,16点半的手术提前到下一台,我们赶紧去。”
  秦苒都说不出感谢了,“谢谢你。”
  “不用谢。以后在医院有事找我。”他大方揽下活。
  秦苒进了手术准备室,被问有家属陪吗?她摇摇头,护士让她进去准备,裤子脱掉。
  她带着羞耻,脱掉了裤子,躺在准备室冰冷的手术单上,脚高高架起,露出隐私。冲洗液是冷的,浇得她一阵缩。灌洗过程十分粗鲁,躺到手术台,秦苒向麻醉医生否认了一切疾病史。
  直到摆出羞耻姿势,看着惨白的术室墙壁,消毒水刺鼻环绕,秦苒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能再绝望了。她不知道温柏义在外面等她,如果知道,闭眼时的绝望也许会少一些。
  医生说,用牛奶。
  她想,什么是牛奶?
  没一会,无力袭来,失去知觉。完蛋了一样。


第19章 03 售后
  秦苒陷入极度舒适的睡眠。
  她不认为这是麻醉, 因为太舒服了,被医生拍肩唤醒时还在做梦,梦见南澳岛, 半山半海, 环岛海风迎面拂来,温柔如爱人永不走失的怀抱, 海边一男一女相向而视,欲言又止, 那男的刚要开口, 唇形微动。秦苒豁然被拉回惨白的术室, 鼻尖隐有消毒水混合的血腥味道。
  她眨了眨眼, 下意识地抬手,却被输液针上连接的盐水皮条束缚住动作, 手无力乖顺地垂了下去。耳边沙嘹的男声忽然消止,换成了温柏义轻声的,“我来喊她吧。”
  温柏义凑到她耳边, “秦老师,醒了吗?”
  手术洗手护士一边收拾器材, 一边打趣, “你们泌外这种三老粗科室居然对手术病人这么温柔, 不知道的以为是你老婆呢。”
  “别胡说, 他和他老婆都是我同学。”麻师哈哈大笑, 强调地维护温柏义, “我们阿温一直是这样的。”
  妇产科医生两脚一搁, 来了兴致,“是嘛,那对老婆肯定更温柔吧。”
  麻师收拾药品的塑料包装, 一个个分类丢弃,嘴上不饶过老同学,“那没得说,后街女霸王肯呆的温柔乡,肯定是常年温泉级别,自动恒温。”
  “哈哈哈,温医生老婆很霸气吗?”
  “相当霸气!当年我高中被按在地上打。”
  “为什么?”
  “就因为打篮球把她家哥哥打伤了。”
  温柏义本来懒得理他,等秦苒清醒,见他开始就陈年旧仇编故事,白那同学一眼,“胡扯,她哪有打你。”
  秦苒攥紧白床单,听那麻师野性发笑,“我就知道你要帮薛尔惜讲话。”
  “人家是夫妻,你才是那个外人。”旁边人附和。
  高中的事情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温柏义永远会站在老婆这边。
  刺目的白灯像天堂,层层叠叠的大笑像地狱。秦苒迷迷瞪瞪,艰难由疲惫的身躯里挤出声音:“好了?”
  “已经好了,”温柏义听见,扶上她的手臂,“就5分钟的事。”
  “才5分钟?”她非常自然地扶住、起身,掌下是踏实的白大褂,“我怎么感觉过了好几天。”
  “是麻药。”他问她,“睡得香吗?”
  她疲困不振,“好香啊,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着了。”
  他指了指里面的观察室,“进去躺一会吧。”他朝飞快进入下一波手术准备的同事打了个招呼,“我先扶她进去,谢了啊。”
  那大嗓麻师去拿麻药,冲温柏义摆手,交待,“没事,进去多躺会。”
  秦苒撩下裙子,白色裙角染了处碘伏的深渍,脚滑下了手术台。双脚着地,站得很稳。
  观察室有两间,温柏义将她带进观察2室,这里完全是空的。隔壁1室有两对情侣正在里面。
  他要帮她,她摆手手不用,“没什么感觉,就是麻药还没过劲。”世界以她为圆心,徐徐转动,她揉了揉肩前碎发,“我好像感觉到了地球自转。”
  温柏义拉了张小凳,想扶她睡下,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摁在膝盖上,柔声接话:“睡得舒服吗?”
  “很舒服,”她荡漾出酒醉的笑意,“我还梦到南澳岛了。”
  病床上,秦苒两脚自然下垂,来回摆动,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眼睛里有憧憬的星星,温柏义跟着心旌摇曳,勾起回忆的笑容,“我也是。”
  她歪头,“也是什么?”
  他避开她直勾勾的眼神,麻醉后的秦苒烂漫得可爱,眼神挑逗得他心动过速。他说:“我也好几天没睡好了。”
  语气兜满生活沉甸甸的分量。
  秦苒叹了口气,两腿一并缩到床上,脸半埋进被子又陷进困乏,有一种喝醉酒的摇摆感,迷蒙地眨眼,“你回去和你老婆聊了吗?”
  “我说过,我不会和她聊的。”扫过她白皙的脚背,划过足趾,那里染上孔雀蓝的颜色,衬得周围皮肤越显透明,温柏义喉结滚动后将目光终于定在落灰的墙角。
  “不说怎么解决?”她自豪了,两拳头舞动,“我讲了呢。”
  温柏义意外,身体不由前倾,“他怎么说?”
  “你猜?”她忽然蹿起脑袋,乌溜溜的眼珠俏皮盯他,发丝飘至唇角,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道歉?写保证书?”他抛出了两个假设。
  秦苒问:“什么是写保证书。”
  “前阵子,我在朋友圈刷到了老同学的保证书,手写,保证以后认真对待家庭,认真爱孩子和老婆之类的,我猜应该不是主动发的。”
  “哈哈哈,还可以这样啊,”她两手一拍像得到了灵感,“我回去考虑考虑。”
  “他怎么说的?”
  “我忘了……”她想了想,自己笑了,“我可能事情太多了,也预设过太多他的说辞,所以当他真正地说出来,我一句也没听进去。”说到此处,她笑得越发厉害,“哈哈哈,我觉得在他跟那只鸡来往的时候,我已经判了他死刑。”他说什么都没用了,她不可能信的。
  “所以你们?”
  “所以我不想告诉他,”她可怜巴巴地抬眼,语气惆怅又无奈,“告诉他,只会让我更找不到出路。孩子也许是维系婚姻的解药,毕竟这么多人这样践行了,但是不是自己的出路。”
  “很好。”
  秦苒麻醉后呈现醉酒状态,十分憨萌,“如火如荼的权益运动无法解救囹圄个体,可笑吗?”
  温柏义:“这是场漫长的征途。”这是尔惜的原话。
  秦苒喃喃重复,放空地盯着他手指的戒圈,“好,以后我带了班,我会告诉她们的。”
  气氛支离破碎拼凑不齐,温柏义问她后来怎么回S市的,她将徐仑剔除故事,又问他气她不告而别吗?
  “你走的时候有想过我会生气吗?”
  身体的沉重感消遁,“想过。”她诚实,“我也知道你会算了。”她露出释然的笑容。
  他欲言又止,终于说出了句恰当的话,“秦老师,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哦,知道了。”她手搭在小腹,松了口气,“谢谢你,今天。”不然她应该很无助。
  “我们是朋友。”温柏义垂目,替她掖好被子,屈身凑近,敛气道,“有事找我。”
  他在等她回答。
  四目对视,凑得很近,空气陷入几秒顿滞后又活跃了起来。她释出友好的笑容,点点头。他在她的坦然中恍然,清嗓立直身体。
  门合上后,秦苒心道,售后这么好,难怪泼辣的薛尔惜会选他,此刻孤身的她都会可惜自己没有这样的丈夫。
  宝宝只是组织物,未形成胎儿。清除身体中一团阻碍生活进向的组织,强行说内心的痛苦实在有些拔高母爱。秦苒平静得近乎残忍,像个正常人一样驱车回到家中。
  躺到八点多,吃了三碗阿姨煮的菜粥,食量把阿姨都震惊了。她敷衍地搪塞自己累了。
  翻开书本看了会终于疲惫睡去,梦里她笼在一个鸡蛋里,薄薄的蛋壳内隐隐透光,可见生命搏动的通路,左右徘徊之际,门声清脆打断她负疚而生的梦境。
  徐仑在艺术馆展览部负责人的搀扶下回到家中,她闷在被窝里想到今天的病历还在包里,刚拿到包,他们就进来了。
  酒气冲天,熏得人脸都皱起来了。徐仑留起小胡子,浅浅的青灰冒尖,配上他的不羁长相,蛊惑人心手到擒来。
  他推开搀扶,扑到秦苒身上,像个小孩似的埋脸。
  她尴尬地朝他同事笑笑,照例感谢。
  外间阿姨给客人倒水,送人出门的响动被隔绝在房门外。徐仑使劲亲她,借着酒意壮胆,拿下半身磨她,讨好道,“宝宝要不要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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