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逸的话着实打在了他的心口,他只怕自己心虽无愧,但这些债却都要无故算到自己的小姑娘身上去。
“这样吧。”袁逸微微俯下身来:“你我暂相安勿动,真到了生死相拼的那一天再来杀个痛快,至于此时,想必你与我一样,都不想让这些鼠辈占了便宜。”袁逸向后看了一眼,很快有一擅长暗器的侍从转身甩手。隐处同时传来一声惨呼,一口气尚未出完,人就已成了一具死尸。
“你我相拼也就罢了,这些东西就不用跟着来了吧。”
言霆收剑回鞘,转身便回了马车之中。江澜抬手做了个前行的姿势,自己坐于马前,为言霆秦诺驾车前行。
“他方才说的什么意思?”秦诺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把自己整个塞进言霆怀里。言霆一进了马车就将剑搁了老远,自己也解了衣衫,将秦诺拢进怀里给她取暖。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言霆握住她的手一并按在自己心口,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这一路不许轻易冒头,好好在马车里休养,一切自有我安排,知不知道?”
自从靠近雪原,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秦诺也一天比一天更黏着言霆。她只觉得若不贴着他,自己都要被这冰天寒地给冻僵了。
“知道了。”秦诺偷偷瞪了他一眼,不敢也不想再提起袁逸。她知道言霆在她身上素来小气得很,就连恨和厌憎也不想让她分给姓袁的一丝半毫。
“我昨天晚上吃的什么?难不成我喝着喝着汤就睡着了?”秦诺忽然想起这一天来的疑惑:“我的记忆只到咱们一起喝了碗汤,然后就好像记不太清了,可我直到现在还是饱的,难道我现在连自己吃了什么都记不住了?”
其实还是有些记忆的,可秦诺一时分不清那些是梦还是真。
“我是不是咬你了?”秦诺开始往言霆的脖子上看,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有什么伤痕:“难道真是做梦吗?”
“自然是做梦。”言霆拿过自己的斗篷将她严严实实罩住,也彻底把自己的上衣解了,让她靠近取暖:“天冷了自然嗜睡,加上我们的孩子一天比一天长得快,你身子又弱,随时睡着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别想太多。”
“哦。”秦诺闷闷应了一声,抬起眼皮来盯着他瞧。
言霆每每与她在一处时,面上都是温柔带笑的,与平日里对着外人的他都不相同。这种感觉很让人满足,也很让人贪恋。
他的心,他的情自始至终只给过她一个,她尝过这世上的至情至爱,便不枉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想着言霆对她的疼爱,秦诺忽然觉得心口发热,脸上也直发烫。言霆将她抱得更紧,微微侧头亲了亲她的耳朵:“想什么呢?脸怎么烫成这样?”
秦诺咬了咬唇,一双水润明澈的眼里浸着让人心神动摇的·媚·意。她委屈地扁了扁嘴,心里忽然慌乱得难过:“我也不知道,我……我是不是生病了?”
言霆只觉得她是一块又甜又软的小糖糕,让他理智明知不该如此,还偏偏情迷心窍,不愿走开。
“不是生病。”言霆嗅着她脖颈之间淡淡的甜香,有些耐不住地捧过她的脸。他目中半是温柔,半是凶狠,嗓音凉凉的,像是蕴着冰雪,又像是匿着烈火:“只要宝贝别动坏心思,身上就不难受了。”
“你别想骗人。”秦诺低垂着眼睫,偏头躲过他的亲吻:“我觉得不对劲,我从前也……”
“也什么?”言霆握住她的脸让她面对着自己:“从前也对我动过坏心思,那时候就不像现在这么难受,对不对?”
秦诺豁出脸皮点了点头,几乎有点不敢去看言霆的眼。
“许是你身怀有孕,且近来屡屡服药,才总有种种反常,不过……”言霆在斗篷里解了她的外裳:“既是夫人有心,我自然不能让夫人失望……”他剩下的话含糊在她的唇·舌·之间。秦诺回应不及,又有点喜欢与他亲近。她近来总觉得惶惑无依,只有被他抱着疼着时,这一颗心仿佛才有了着落。
“外头有人……”
“听不到。”言霆摸了摸她的脸,轻轻咬住她的侧颈:“乖一点,不许躲我。”
第105章 小·妖·怪 我梦见……
月华如练,日光明媚,日夜交替,映着一地明素恍若无夜之城,分明是极明亮,极热闹的光景,可那晃眼的银光却亮得人心里甚不踏实。
雪原茫茫,一望无际,他们行了许多天,到了后来,秦诺甚至已经忘了注意时光的流逝。
“冷不冷?”言霆看着她喝了半碗热汤,自己把剩下的半碗喝完:“再走两日,我们便停下歇上半天,再坚持坚持。”
秦诺看着言霆笑了一笑:“我坚持什么?我整日里就坐在马车中,连路都不必走,有什么可坚持的,倒是你……”秦诺把自己喝的枣汤递到言霆嘴边:“我们慢点走也无妨,不要逼自己太紧了。”
言霆微微皱着眉把茶碗里的枣汤喝了,然后又灌了半碗茶来解腻。秦诺眼看着他若有所思地喝着茶,忽然说了一句:“不如我们今晚吃些炒猪肝或者猪血吧。”
言霆怔了一怔,下意识便躲开了秦诺的眼神:“你若想吃这些,我明日便着人从镇上采买送来。”
秦诺咬了咬唇,忽地扑到言霆身上去扯他的衣衫。言霆躲了两下,无奈地任由她扯开他半边衣裳:“这是做什么,身上冷了?”
秦诺皱眉瞧着他身前身后的肌肤,半晌才敛眉收回了视线:“你……”
“我怎么了?”言霆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不是冷了想要我抱?”
秦诺死死拧着眉头,满脸都是恍惚,满眼都是疑惑:“难不成都是做梦的?是我想太多了?”
言霆熟练地将她的外裳解了,而后拿斗篷把人裹住,随后才将这个宝贝疙瘩抱在怀里,让她贴着自己取暖:“章先生说过,你如今身子弱,又是孕期最辛苦的时候,难免多思多虑,不要想得太多,一切都有我。”
“其实我这几天总做噩梦。”
“是吗?”言霆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小脑袋,让她安安稳稳枕在自己肩头:“是什么噩梦?”
“我梦着自己长了两颗很尖利的獠牙,然后……”秦诺猛地一口咬在言霆脖子上,吓了他一回才笑眯眯道:“然后一口就把你给吃了……你怎么了不会真吓着了吧?”秦诺看着言霆颇为紧张担忧的样子,忙忙给他顺着心口:“你胆子这么小,你该不会以为我真长出獠牙了吧?”
言霆定了定神,狠狠捏了把她的脸蛋儿,重新把她的小脑袋按回自己怀里:“也不是被你吓着了,就是……”言霆忽然放下了车窗上的棉帘,马车里瞬时便暗沉了下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磁磁地响在耳畔,却又掺了冰雪的微凉,让人即便身处温热之地,心骨也跟着泛起冰凉。
“就是这雪原常年不见人迹,妖魅之说难免甚多,方才你咬我那一口,恰好让我想到了其中一个传说。”
秦诺怂兮兮地抖了抖,使劲把自己往言霆怀里·挤,她悄悄吸了口气,谨慎地往身后瞧了一眼,明明心里怕得紧,却偏偏壮着兔子胆问:“是什么传说啊?”
言霆被她这胆小又矫情的小样子逗得忍不住低笑,却又想看她被吓得乖乖往自己怀里钻的模样:“传说……”
言霆的话才开了个头,车外就传来一阵略显嘶哑的惨呼,秦诺惊得打了个激灵,心也险些从·胸·口里跳出来。
“什……什么事啊。”秦诺脊背发凉,牢牢抱住言霆的脖颈:“咱们要出去看看吗?”
言霆轻轻拍着她的肩背安抚她,抬手将窗上棉帘挽了起来:“别怕,车马未惊,不会是大事。”
“是啊,大白天的,想也应该没大事。”秦诺自己给自己鼓了鼓劲儿,直起身来让言霆给她整理衣裳,然后乖乖坐在一旁看着他整衣束带。
“乖乖在马车里待着,我很快回来。”
车门一开,便是满眼耀目的银光,秦诺往傍边儿避了避,坐在榻上抱着汤婆子动也不动。方才那声惨呼仿佛是个女子的,秦诺吞咽了下,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
“说是夫妻俩在雪原里迷了路,好不容易走到这儿,那个男的体力不支,劳累饥饿过度,这女的以为他死了,所以才大叫出声。”江澜指着前头躺在临时木板儿上的两人,大略与言霆说了下这事的经过:“男的当真是因劳累饥饿昏厥,再迟半刻就救不回来了。”
言霆看了看正在被救治的夫妻两人:“救醒之后让人送他们出去。”
“是。”江澜应诺,也认为这个法子妥当得很。此处毕竟是雪原,不是他们定王府人马熟悉的地界儿,雪原之中有诸多传闻,妖魅也好,秘族也罢,小心防范总是没错的。
夜半时分车队才寻到一个妥当的休憩之处,言霆进了马车,看着睡得脸蛋儿红扑扑的小姑娘,一颗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她睡得不踏实,也不老实,两只手牢牢抱着他留在车里的外裳,侧脸也紧紧贴在上面。言霆摸了摸她的脸,知道她这是在找人。他心中的沉重和思虑都仿佛被阻隔开来,让他一时间忍不住为她笑,为她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