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总会教给付嵘如何做人的。
付嵘是块滚刀肉,要是胆子小,也不会做下那许多恶事还不及时抽身。
谁见了他都要恨得牙痒痒,雪姑姑已经在不弄死他的前提下让他尝试了一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将人折腾了两天后,秦景宜出去接了个人进来,等见着那人和崔济站在一处,付嵘整个人,连着骨头都像是要一块塌了一样。
第160章 至亲至仇 狸猫换太子
勇王萧明的确已经死在先帝之手。
秦诺一直以来担心的勇王独子也的确还活着,却并非是做下这一切恶事的幕后之人。
“说来殿下倒也可唤我一声王兄。”崔济说起这一切的时候态度平常,就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且语带调侃,像是丝毫芥蒂也无。
秦诺心里头惊涛骇浪。
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当年逃脱的勇王独子竟然会是崔济。
“可这也说不通啊,你不是卫国公的世子吗?”
“王侯之家,出来什么事都不稀奇吧。”崔济给自己倒了一大碗水,喝得颇有些急:“卫国公世子也好,勇王之后也罢,我不就是我吗?”
秦诺定了定神,偏头和言霆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昏倒在墙角的书生模样的男人,觉得自己急需多喝一碗补汤补一补脑袋。
“我这些日子是听凭定王差遣,说一句做牛做马也不为过吧?”崔济毫不讲究地一抹嘴,带笑看向秦诺:“说来我这身份是挺够呛的,不过王妹心地善良,想必不会和我那·暴·虐·的二叔一样,一刀把我这威胁给结果了吧。 ”
“当年若不是我皇兄特意放你一马,你今天也不能在这里和我耍嘴皮子。”秦诺觉得腰酸,很自然地便靠在了言霆怀里:“当年皇兄没有动你,如今也不会再来做小人。还有……”秦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也别乱认亲戚,我只认皇兄皇嫂,和皇室其他人可没有半分干系。”
套近乎失败,崔济摸了摸鼻子,知道这小公主不好糊弄,再加上有个那么护短的,他也不敢多耍心眼儿。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忘忧她怎么样了?”
秦诺仰着下巴拿鼻孔看人,趾高气扬的小样落在言霆眼里却像是个·奶·猫·自认为凶恶地“喵喵”叫。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转手喂给她一块甜糕,自己替她说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崔济认命地一抬手:“行行行,算我自作自受行了吧。”他整了整衣裳,肃然起身,正色道:“长公主殿下,王妃娘娘,从前是我眼瞎心盲,不识明珠,伤了她的心,如今我已经把事情都想了清楚,我会娶忘忧为妻,一生呵护,求殿下告诉我一句实话,忘忧究竟怎么样了?”顿了顿,他叹道:“我不信她会另嫁旁人。”
秦诺一怔,言霆难得替崔济说了一句话:“他已放弃世子之位向家族赔罪,今后婚嫁全由他自己做主。”
这说来好像是忘忧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她也不能擅自替忘忧做决定。
情爱之事素来难缠,除了他们两人,旁人最好是不要过多掺手。
“她挺好的,吃得好,睡得香。”秦诺无赖答言,把崔济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惜这位有恃无恐,还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这件事就这么暂且搁了,崔济纵然心急,也知道这话只能说到这里。不过他心里多少也有了些底气。
看这小公主的态度,想来忘忧并没有真的嫁予旁人。
崔济不再提起这件事,转而道:“这位是付嵘的儿子,说来也算是我的表弟。”崔济指了指墙角昏迷的人:“付嵘这辈子唯一的良心估摸着就搁在他儿子身上了。他自个儿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天理不容,所以在他儿子还不记事的时候就把人给送了出去,让人在旁小心照料。”
秦诺这才仔细瞧向那书生模样的人。
“付嵘把他保护得很好,给他寻的养父母都是极为厚道良善之人,先头几年,付嵘还会暗中探望,后来萧氏族中屡有争斗,又逢其处处结仇,他怕牵累到他儿子身上,之后除了差亲信在旁看顾,自己几乎再没有去过,这孩子也并不知道自己就是付嵘的儿子。”
崔济无意卖关子,提起这些事时也颇为唏嘘:“说来也是冤孽,付嵘一直希望他这儿子万事皆顺,可临到头了,却是他自己敲了自己儿子最狠的一·棍。”
“现在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不知道,也不准备让他知道,此事过后,我们会送他离开。”言霆看她坐的辛苦,总想把她抱到怀里,可她实在害羞,平日里没法子就罢了,这会儿估摸着是不肯在崔济面前做出亲密情态的。
言霆一手托住她的腰,敛眉催促崔济快些说完。
“付嵘这儿子现在名叫孟柏。”崔济撇撇嘴,很识相地利索道:“孟柏两年前本该成婚,可她的未婚妻却在一次外出进香途中为人掳劫,生死不知。我们当时正在查这些拐子和幕后黑手的踪迹,后来我们顺着线索查到了当地的拐子身上,可找到人时……”崔济看了言霆一眼,没有将全部的真相说出:“找到人时已经晚了,那姑娘受辱而亡,其父母看到那姑娘的尸身情状后也跟着没了一半儿的命。”
秦诺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地往言霆怀里缩。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恃强凌弱,欺辱无辜弱女,这样的人连禽兽都不如。
“孟柏自小习文,是个清正之人,未婚妻子失踪之时他就尽力奔波,对我们也是帮助良多,后来寻到人后,他又坚持将那女子的牌位娶回了家,并从此赡养二老,尽心尽孝。”
秦诺听得心中涩堵。
这世上谁不爱财,谁不想要权势。但手段这么脏,行为这样下作的,只怕千百年也寻不到几个。
“孟柏对他妻子情深义重,曾言此生再不会另娶,且之后投入我门下,尽心搜寻这些拐子的踪迹,打击萧氏的势力,这一回之所以接了他来,一半也是他自己要求的,他想亲自见见幕后黑手,为自己的妻子报仇。”
“你……”听了这么一大通,秦诺已经不知该作何感想了:“孟柏他……”
“带他来一是为了让他一偿心愿,二就是为了震慑威胁付嵘。殿下无需担心,怎么说,我与孟柏也算有些交情,不会让他再历这些险恶之事。他见了付嵘一面,这事也就完了,我给他用了些·迷·药,稍后送他离开,这辈子他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秦诺怔怔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她问崔济:“那你呢,你恨吗?”
“我?”崔济好笑地摇了摇头:“好歹是人情世故了打了个滚,不至于不知道什么叫皇家。殿下不必担心,当年种种已经随着先帝和我父亲而亡了,现在你就是叫我报仇我也找不到人啊。”他说着笑意慢慢退了下去:“说来我还真的有一个仇需要报。”他喝了口水,起身告退离开,没有要解释一句的意思。
“他什么意思啊?”话听了一半,剩下的听不全就抓心挠肝地难受。
言霆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给她按揉腰腹,慢慢说给她听。
“当年护送云若一道逃离京城的还有一位名唤上官仁的将军,他曾受勇王大恩,便受其遗命,带云若逃离京城纷争。”言霆见她目露悯然,便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哄她:“都是旁人的事,不听了好不好?”
“不要。”秦诺闷闷地拽着他的袖口:“等我听完了你再哄我高兴就行了。”
言霆轻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这么可人疼?”
“你讨厌,好好说话。”秦诺笑着在他虎口咬了一下:“我不难受,你说吧。”
“当时付嵘虽有野心,但没人料到他心狠若此。为了独占勇王留下的财宝和下属,他半途就要对云若动手,还故意将对勇王忠心耿耿的几个侍卫推出去做了替死鬼。上官仁虽有察觉,但彼时勇王事败,人心易散,无奈之下,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借着当时的一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暗中将云若送到了卫国公夫人的身边。他原本只是想给云若找个能暂时依托的地方,等将来他留下的后手有了能力,再去将人迎出来。谁知阴差阳错,卫国公夫人将云若充作了自己的孩子,从此也就成了卫国公的世子。”
“可……”秦诺听着简直像是在听故事:“卫国公就没发现儿子不是亲生的?”
“高门大院,什么事都会有。”言霆目露怅然:“这事也要听?”
秦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心存好奇。
“你想听,回头我让江泠来给你当故事说了。”这事让他说,难免平板无趣,而且他只知道个大略的前后因由,因着并不挂心,因此不曾细问:“这种侯门秘辛他们为了探听消息,完成任务都是必须十分清楚的,让她给你讲,说不得更有意思些。”
“那好吧。”秦诺笑眯眯地应了。
卫国公夫人这事听起来好像有那么点话本子里头狸猫换太子的意思,这事当然是和江泠一起说更有趣些。
“那上官仁呢?他是被付嵘害死了吗?”秦诺还记得崔济的报仇之语。言霆点点头:“上官仁颇有威势,又得信重,付嵘要走歪门邪道,自要将挡路石一一铲除。上官仁只来得及安排好云若的生死,便立时被算计的没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