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上贴有房号,白霁溪站定与钥匙对应的门前,轻易地开了锁,便将邵汀渝留在屋外,她进屋将门关住,独自从玄关迈进客厅。
天略阴沉,风卷着窗子作响。
地板老旧了,她每踩一步,脚下会发出吱呀的声,从客厅走向卧室,会经过餐厅,而卧室,没有风,薄薄的窗帘垂直地掩在窗前。
她指尖发冷。
遵循着本能,拉出床头柜的屉子,空间不小,却摆着锁链。
她迟疑了一下,到底是拿起链子放到手心,轻触着它金属的质地,少年漆黑的眸子倏然自脑海浮现。
他眼眸漆黑的,如泼了墨,缀着灼灼的华光,他脚踝的骨骼亦是十分漂亮,小女孩蹲下身,托着脚链子,把少年的脚与床脚拴在一起。
她再起身,紧紧抱住少年,冲着他脖颈轻咬又蹭:“淮淮……”细细嘱咐:“你要乖,我出去买菜,一会就回来了。”
他抱着她,嗅着她脸颊上的香气,不舍得放手:“要戴好帽子。”他想替她出去,阿霁的一切他都不想给别人看。
可女孩执拗的很,知道他不会放心,所以害怕他会跟着她出去,让人把他给认出来,所以将他锁在这屋子里。
当听见他要求她戴上帽子和口罩,并且要和他一直通着话,她不能挂断,女孩就笑,亲吻他唇角。
第二十九章 【馄饨】 转变
十多年过去, 如今这脚链生了少少的锈,她抚摸着锈迹,失着神, 少年的脚踝骨似近在眼前,像是艺术品。
更奇怪的,她觉出血液中像有着什么, 细细地发跳,在苏醒。
攥着脚链一直没有放下, 这时候,“咯吱”的一声, 有人踩在了客厅地板上,脚步声清晰, 离她越来越近。
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将脚链拿走, 放回到床头的抽屉里,他看着她时, 墨染的眸沉沉暗暗,令人看不尽深处,只映着她。
陆淮深。
看着这人, 她默念出他的名字。
他这么快能出院,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白霁溪上前, 牵扣住他的手,低着脸将他手打量着,那骨节分明, 有一些苍白,依旧没有多少温度。
搓一搓他的指骨,眷念无法止住, 她看得痴怔,就捂住了他的手,想捂得暖和点。
而他身躯发着僵,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情绪,最终,攥过她的手拢进掌心,攥的她手指泛起疼,牵着她离开了这。
走在他身侧,她抬头看着他下颚,看到一片清冷。
停在楼道外的是一辆新车,司机是安文,她这一路上车来,没能见着邵汀渝半个人影,不免困惑,但不敢出声,乖乖地坐在清冷的那人身旁,听他对安文吩咐:“开车。”
安文于是启动了车子。
车内静默,明明窗户半开着,冰凉的空气仍显得窒闷,她始终不敢看旁边那人,见人行道上,有小孩子们追逐打闹,俱是四五岁的年纪,最是叽叽喳喳,她定定瞧着,不由得笑了开,脱口而出:“以后,我不想生孩子。”
浑然没察觉自己的喃喃自语,只是话音一落,气氛有些微妙。
白霁溪后知后觉,侧过身,男人的一双眼眸里寒雾散去,若明月初霁。
顾不上与她置气了,把他的云团儿给抱回来放到膝上,他眼底里全是她的影子,浮了异常灼人的光。
一时间,陆淮深不敢妄动她。
他身上的衣服是新换的,是陆三带给他的,却掩不住他如今难看的气色。
在阿霁眼中,他从来是干净齐整,可是那一场车祸,他醒来后找不到她,骨子里的阴鸷与戾气便破笼而出,令他情绪能轻易地失控。
不愿意,让她看见现在的他。
却不允许,她再离开他半步。
她大衣敞着,他手伸进去,隔着她单薄的衣服掌住纤细的腰,她不退不避,在他的目光里,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淮淮。”
“以后,我不想生孩子。”
小女孩杏眸弯成桥,稚声稚气,向着少年撒娇。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那时的少年自是欣然,眼睛比盛夏的日光要亮,不像现在,在她的注视下,男人的眼眸深炙,有迷乱,也有着,令她心生悚然的晦暗。
回到了公馆,白霁溪忙拿上换洗的衣服,躲进了卧室附带的淋浴间里,锁住了门。
将浴缸灌满温热的水,她褪了脏衣服,迈入温水就缓缓蹲下,让水面覆盖住肩膀。
太舒服,靠着浴缸的内壁,云团儿似的人似乎被暖的化了,软软地瘫了开,半张小脸跟着埋入了水中,露出一双湿润的杏眸,渐渐眸光恍惚。
思绪太乱,不断的总有零碎的少时记忆从脑海冒出,杂乱无章,怎么也挥不散。
而那些记忆,她也做不到相信,相信自己对陆淮深能做出禁足的举动。
久久地盯着水面,蓦然门锁动了,声响在这样的静寂中分外明显,她刹那如临大敌,慌张地坐直,就见他推开了门入室,手中还拿着钥匙。
“……”
她怎么就给忘了,这公馆是陆家的,即使她把门反锁,他也会有解锁的钥匙。
眼见狐狸将门又阖上。
然后,他临近浴缸前,慢而斯理解起衬衣的领扣,一颗接着一颗地解,当他深邃的锁骨完全映入眼帘,小姑娘这才惊醒,小脸轰然地发烫:“陆淮深!”
她慌到极点,手发着颤,拿过旁边的浴巾仓皇地要逃,他于是衣扣解至一半,直接迈进浴缸里拦在了她面前,取走她紧紧攥着的浴巾,转而捆住了她的细腕,将她的双手,与那水龙头捆绑在一起。
水是温热的,露出水面的雪白胳膊,渐渐泛凉,她动了动手腕,心脏不由一点一点地悬起,他衣服没褪干净,能见匀致恰好的瓷白肌理,沾了水珠,那珠子沿他胸膛落下,砸进水面泛开细微的涟漪。
她心底也泛开一圈圈涟漪来。
心乱了。
灯亮在他头顶上,他低垂眉目,在水中捉住了她的脚踝,再抬眸,每一寸轮廓凝着她熟悉的温柔。
“阿霁……”
就着她的耳根蹭蹭,轻咬了一口,细细密密的吻烙下,呼吸喷薄,痴缠着她的耳后处。
他声里染了欲,温柔的酥了她的骨:“你明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还是要选择跟别的男人走?”
墙壁上映着交缠的人影,她看了一眼那墙上的影子,他的吻愈发肆意,滚烫的骇人。
被他包裹着,从他啃啮的地方绽出一阵阵痒麻,使得她眼角泛了红,他又吻上来,吮住她细抿的唇瓣。
离近了,她听出他音色下无尽的寒霾:“你和他,还做了什么。”
淋浴间的门就一直紧闭。
即使在门外,也能将浴室内一切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只听见小姑娘呜咽出了声,夹带着喘息,似乎有些难受,这呜咽软软低低持续了许久。
最后,淋浴间的门从里打开,男人一身浴袍不整,横抱着她又放进了那被褥里,他解了浴袍进去,笔直地吻住她湿漉微张的唇。
唇舌纠缠,被他激烈地翻搅出潺潺水泽声,不复温柔。
他吻不够似,小姑娘颤颤巍巍,伸出胳膊将他的颈脖揽住,舔他舌尖,像是猫儿发出满足的喟叹。
因为没有准备安全措施,他到底没做出那一步,就使着她的手,折腾的她手指简直酸累无比,她要收回手去,他瞳色微红,咬着她红肿的唇轻哄:“阿霁……”狐狸死死缠着她,仿佛不榨干净她的精力,便不会罢休。
白霁溪也不挣扎,索性扑倒了他埋进他的怀,蹭了蹭,他身上剩余的一丝阴郁跟着就散了,把她整个一团放怀中藏起。
阿霁……变得格外黏他。
午饭过后,下午一点钟。
客厅,西洋的座钟发出“铛”的一声响。
就这么一声,扰的邵汀渝苏醒了过来,神情惺忪着,随着睁眼,有人狠狠提起他的领子让他跪的端正。
耳边,熟悉的声音嚎啕叫着他:“老大!老大!!”
闻声,邵汀渝皱眉望过去,却见他本来送进局子里的兄弟,不知为何,也出现在了这。
在周围,还伫立着几位西装革履的人,包括提着他衣领让他跪好的那人,同样是身穿西装的,而这些穿西装的,全是练家子。
邵汀渝被捆着手,只能动起脖子,狠狠甩开了衣领上的那只手。
再打量四周,他猜不出来这是在什么地方。
空气寒涔涔的,雨汽未退。
又有人从二楼缓步下来,到了沙发前,坐下,修长的手套在手套中。
看见是他,邵汀渝了然了:“陆淮深——”
不等他骂出声,那些西装的人立即行动,却是按倒了他的兄弟。
“老大!!”兄弟害怕的直哆嗦,下一秒,猛地被保镖拿抹布堵住了嘴,另个保镖就用上了刀子,对着这年轻人,毫不迟疑,一刀下去,剜下一块新鲜的肉来。
邵汀渝眼睁睁看着兄弟受磨难,额上青筋暴起,刚想要挣脱,便有保镖往他的嘴也塞了抹布进来,他抵抗,便被那保镖重重踹了几脚。
跌在地板上,他双目血红。
窗外,雨落的细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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