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
岑念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老天在上。
她原本的计划是放松江与臣的警惕,让他恢复人形,意识正常一点之后再给他讲明白假孕的原理,让他从这个幻觉中逐渐清醒过来。
可眼下看着兔耳美男捂着肚子一副脆弱又柔情的模样,她居然不忍心拆穿这个他全身心沉浸的幻想。
……而且,现在的场景实在是太涩了。
被汗水浸湿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江与臣清瘦冷白的脸颊上,连那双骄傲高冷的瞳孔里也像蒙着未尽的雨那双银灰色的柔顺长耳乖巧地贴在他的脊背上,往下就是曲线分明的窄腰和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和在空气中轻轻抖动的,色气的尾巴。
恢复人形之后,他好像隐约也有了一点羞耻意识。兔耳美男安静地垂下长睫,把她还沾着冷意的深色风衣挡在身上。而后抖着耳朵从衣服里探出头来,欲语还休地望着她。
“你……不喜欢我和孩子吗?”
他终于低低地开口。
呜呼,完蛋。
岑念用最后的意志力掐住了手心,不让自己发出颜面尽失的嚎叫。她咳嗽了一声,故作郑重地握住了江与臣的手。
“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努力回想着偶像剧里男主角得知女主怀孕后的反应,言之凿凿地开口:“你都不知道我听说你……有了之后,心里有多高兴!”
江与臣的眼皮颤了颤,锐利的侧脸带着月光的清冷,平添一抹单薄的风情:“……那我为什么会自己待在这个房间。”
水蜜桃一样甜软的香气悄无声息地放松着他的感官。江与臣怀里抱着那件泛着凉意的衣服,呼吸渐渐开始急促: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觉得很累,可还要咬牙撑着从头开始做窝。搬几次草就要休息一会儿,生怕肚子里的孩子们会受影响……”
“……这里太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我希望有人来,又担心遇上的是什么猎人或者歹徒……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
“可你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现在才过来……”
江与臣越说情绪越激动,漆黑的眸子里又蒙上了水汽,眼尾的那抹红也愈发明显。像清淡的水墨画上打翻了朱砂,鲜明的颜色让人不由得心惊。
“……对不起。”
岑念咬了咬唇,心口一丝丝地开始酸涩发痛。
她主动往前凑了几步,避开江与臣光裸温热的肩膀,把胳膊轻轻地挂在他的脖颈上,示弱一样地仰头看着他:“要我怎么样,你心里才会舒服一点呢?”
兔耳青年安静了片刻。
修长的手带着紧张和渴望,试探地牵住了她的衣角。江与臣望着岑念的眼睛,略带委屈地摩挲着小腹,低声开口:
“我有很多愿望。”
“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抛弃我和孩子,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突然消失不见。”
“我希望你眼里只看得到我一个。不管我们在一起多久,你永远不会喜欢上别的野兔子。”
“我想要你全部的喜爱,想要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江与臣被咬得嫣红的唇凑到了岑念耳畔。隐约只隔着一线距离,温热而紊乱的气流轻轻吐息,带来丝丝战栗:
“……我还想被你铐上项圈永久饲养……可以吗?”
第63章
岑念的心脏仿佛被狡猾的毒蛇咬了一口, 酥麻和痛楚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晕眩感,被他的这番赤|裸而炽热的表白说得险些意志力崩盘。
……这是意识清醒时的江与臣绝对不会说出的话。
兔美男的侧脸还凑在她耳畔。挺拔的鼻子若即若离地擦过少女红透的耳垂,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 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痒。岑念面红耳赤地把手撑在他胸膛上推了推, 江与臣随即听话地跟她拉远了一点距离。只是那双狭长的眸子还执拗地盯着她, 无比固执地想要等一个答案。
“你还没有回答我。”
江与臣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哑。乱七八糟的黑发湿哒哒地贴在脸颊上,眼神潮湿, 像极了雨天等待主人的弃犬。
岑念的脑子都要爆炸了。
——江与臣只是暂时被假孕期间的动物本能冲昏了头脑。他那么骄傲不驯的一个人, 不可能低头把今后的人生交到自己手上。
她作势想把手从他胸前抽回来。刚一动作,江与臣就敏锐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焦急地把下巴贴到她掌心里,清冷的脸上好像瞬间就褪去了血色。
——等他清醒过来想起现在的所作所为, 一定会后悔。
岑念像被勾了魂一样怔怔地与他对视。江与臣不自觉地摇了摇尾巴, 眼里仿佛凝着一汪湖泊。水色润泽,倒影里只囚着她一个人的影子。
——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不要把这种意识不清的话放在心上。
“好啊。”
岑念听到自己肯定地回答, 像是作出了一个郑重的承诺。细嫩的指尖顺着下颌线划到喉结, 在江与臣颤抖的颈子上虚虚地比了一道线,像是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
“……我愿意永远驯养你。”
——她完蛋了。
岑念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许江与臣清醒过来后,会臭着脸对这段丢脸的话矢口否认。但眼下望着他那双认真急切的眸子,她实在是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来让孕夫脆弱的心灵受伤。
然而江与臣却像是得到了珍贵的承诺一样,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
他专注地看了岑念片刻,确认她没有逗弄自己的意思后, 耳朵欢快地一摆, 直接把岑念扑倒在了苜蓿草堆里,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我有点难受。”
江与臣的声音从她身前闷闷地传来。像是在不熟练地抱怨,又像是男生笨拙地撒娇, “胸膛很闷,胃也一直在泛酸水。”
岑念很上道地咳嗽两声,隔着一层衣服温柔地抚摸兔美男线条流畅的后背:“这都是……孕期的正常反应。等过了这几天,就不会这么遭罪了。”
江与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温柔的语气里透着对岑念无知的怜悯。
“一看你就没有生过小兔子……我们怀崽都要怀一个多月的。几天的时间,你以为是像那群禽类下蛋一样吗?”
岑念:“……”
她忍住憋笑的冲动,挠了挠了江与臣的下巴。后者惊讶中带着点羞恼地瞪了她一眼,拂开她的手指,把头重新靠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
“我应该把手机充满电带进来的。”
岑念摸着兔子耳朵轻声嘀咕,
“这种珍贵时刻不拍摄下来实在太可惜了……我好想看看过几天你意识清醒后,再看到这些视频会有什么反应。”
兔美男没说话,只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修长的胳膊紧紧地抱着岑念的腰,一副生怕她逃走的样子。鸦羽般漆黑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苍白瘦削的脸上,眼下那层发青的黑眼圈格外明显。
……他是真的憔悴了很多。
岑念揉|捏兔耳毛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
“你肚子饿不饿?我出去给你……找点食吃?”
江与臣紧紧闭嘴,抱着她腰的手更用力了些。身子一动不动,只尾巴不满地摇了摇,似乎很抗拒岑念离开。
“但是不吃东西的话……孩,孩子们也会饿,对不对?”
岑念摸着他的头发耐心诱哄。指尖擦过兔美男单薄冰凉的唇,似乎沾上了一点潮湿。她凑在光线下一捻,才发觉是他嘴唇缺水干裂的血。
再这么不吃不喝几天下去,他人一定吃不消。
似乎是被“孩子”这两个字触动了神经。江与臣克制地在她肩头蹭了蹭,终于一脸不情愿地抬起头来,语气谨慎:
“……你会去很久吗?”
“怎么可能!”
岑念马上一手指天,信誓旦旦地开口:“我一秒钟都不耽误,很快回来!除了吃的,我再给你带几件衣服回来。你这么——”
她视线扫过眼前衣不蔽体,秀色可餐的江与臣,生硬地地扭转开话题,
“——总之看着就非常冷。”
没想到江与臣却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
“啧,我不要自己的衣服。”
他边说边抬起身子,眷恋地抱住岑念丢下的围巾轻轻翕动鼻子,“……但是你的可以多带点过来。”
“我想用老婆的衣服重新造个窝……这样你出门的时候,我趴在衣服堆里,还能感觉你像在身边陪着我和孩子一样。”
岑念:“……”
她面色淡定看着兔耳美男抱着自己围巾眼角潮红的样子,在心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
高段位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她终于在今天彻底领教了。
*
过冬的衣物,配好的营养餐,各类冻干果蔬条,甚至还有江与臣三天两头甩在身后的单肩背包。
尽管赵医生说过假孕期持续也就三五天的工夫,但岑念还是搬家一样不遗余力地把想到的东西全都打包起来塞进车里。途中经过一家宠物店时,又抬手让司机停在路边等她片刻。她自己则拎起背包,飞一样地冲进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