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念心情微妙地盯了江与臣的侧颜片刻,用手机偷着拍了张照片下来。
“突然还有点舍不得你这样子了。”
她看着相册里兔美男衣衫半露的侧影喃喃开口。
不过话虽如此,这情况再拖下去,DK娱乐那边就要瞒不下去了。这几日的闲暇已经是她在经纪人面前绞尽脑汁编了好几个借口争取来的。如果江与臣的意识明天之前还没有变化——
岑念头疼地抓了抓头发。
难办啊。
江与臣要是没事业心就好了。那样她就干脆把他包下来,让他再也不用背负着这种万众瞩目的压力,每天乖乖在家里等她回去就好。
可是话说回来,他要是真的主动开口想混吃等死求包养,那也就从朱砂痣变成了蚊子血,再也不是那副让她动心的少年意气的模样了。
……做人真的好难。
岑念头脑放空地静坐了片刻,像古早小说“霸道总裁金丝雀”里故作深沉的男主一样,眼里带着三分决绝三分不舍还有四分内敛地叹了口气,只得出了这个毫无意义的结论。
手机此时却叮地一响,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蔚蓝专业宠物店:岑小姐您好,感谢您之前光顾我们门店。」
「蔚蓝专业宠物店:我昨天整理货架时突然想到,很多假孕期间的兔子都有撕扯自己毛发的倾向。店里有专用的护理营养液,可以将您家兔子的皮毛养的油光水滑,您那边需要吗?」
脱发?
岑念下意识地扫了江与臣一眼。
那头凌乱的黑发被揉得乱七八糟,看上去毛茸茸的,倒是没有什么发际线后退的现象。然而那两只长长的耳朵上,银灰色的兔毛却明显稀疏了很多。
她不信邪地悄悄凑过去。果不其然,耳朵有被爪子大力撕扯的痕迹。就连江与臣之前很引以为傲的兔尾巴,直径居然也比原来小了一圈。
岑念顿时不再犹豫:“给我加急来一桶,谢谢。”
“呃岑小姐,我们是论瓶卖的……我先给您准备两瓶送过去。店员最快大概十分钟之内赶到。”
“可以,那我在门口等你们。”
她最后低头回了条信息,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悄悄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
因为突然降温的缘故,室外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冷风一吹,就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岑念在庭院里无聊地转了几圈,余光突然看到花坛里好像正茂盛生长着什么东西。她一时来了兴致,趿拉着拖鞋踏进了花圃里。
……是一排长得挤挤挨挨的白菜。
冬日来临之前它们显然被料理得很好。一个个叶片翠绿而肥硕,盈满了植物甘甜的汁水。岑念无聊地弹了一下健壮的白菜帮子,脑海里突然想起之前江与臣貌似无心的低语:
——“我在庭院里种了很多白菜,过几天就熟了。等天冷的时候,我想跟你一起坐在热烘烘的房子里涮火锅,边吃边看落地窗外的雪景。”
那天下午风很大。他说话时表情很平静,仿佛只是随口说了句生活中鸡毛蒜皮的期许。而她当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现在想来人生再悠长的时光,也都是由这些平淡无奇的点滴构成的。
而江与臣对未来最平常不过的幻想中,也都包含了她的影子。
岑念的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勾了勾。
宠物店的小哥到得很快。也就七八分钟的工夫,车子已经稳稳地停在在别墅门口。他从车里取下两瓶毛皮营养液,尽职尽责地双手递给岑念:
“这原理类似于化毛膏,是通过食用起效的。假孕期间的兔类需水量格外大,可以趁机把营养液混在水里喂给它……您家的兔子预产期在什么时候?”
“大概就这一两天了吧。”
岑念回答,扶着腰回到了别墅。
……时间再长一点,她肾就吃不消了。
通往地下室的木质楼梯上涂着一层清漆,微微散发着釉面的光泽,每次乍一踩上去时都会发出一声轻响。她怕踩楼梯的声音太大,小心翼翼地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往下蹭。终于挪到走廊尽头时,却发现地下室的大门是敞开的。
岑念:!
“江与臣!”
她头皮一麻,甩开拖鞋就往房间里跑。
兔子窝里的某个人显然听到了响动,从衣服堆里慢条理斯地探出头来。从毛衣到休闲裤一身穿得妥妥帖帖,狭长的眸子又恢复了黑曜石一样深沉的黑色。
“嗯,我在呢。”
江与臣衣冠楚楚地背对着岑念开口,声音不辨喜怒。苍白的手略微抬起,指间闪烁着某种金属冰凉的光泽。
第65章
“你……”
岑念的嘴反复张合了几次, 嗓子眼却因为吃惊发不出声音来。一时间她居然分不清楚“江与臣突然清醒”和“江与臣疑似手持利器”之间,究竟是哪一项更让她震惊。
她之前百无聊赖时曾经设想过,江与臣恢复记忆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然而无论哪一种都不包括眼下, 他居然当着她的面毫不犹豫地把那根冰凉尖锐的金属往自己掌心里插——
“江与臣!你假孕伤到脑子了吗!”
眼见着下一秒, 那根尖锐的金属就要在他手上捅出血来, 岑念一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她从还有好几步的台阶上飞跃而下,几步冲到了兔子窝里, 闭眼把江与臣的胳膊抱得死紧:
“赵医生也没告诉我说你会留下这种后遗症啊!你怎么突然开始自残了!”
“完了完了, 本来脾气就差,现在脑子一坏真的就只有脸能看了……”
“别害怕,睡都睡了, 我也不会抛下你不管……我替你出DK娱乐的违约金, 不然你就安心退圈每天在家给我打扫卫生做做饭吧……天哪我家可怜的大傻子……”
怀里的人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挺好,他脑子不好归不好,还有沟通的可能。
岑念心有余悸地睁眼, 想趁江与臣安静的工夫从他手里把东西夺过来, 没成想却正好对上了@轻@吻@书@屋@独@家@整@理@一双狭长清冷的眼睛。
江与臣揶揄地望着她,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自残?傻子?……只有脸能看?”
他似笑非笑地重复着岑念的话,语气越来越重,到最后隐隐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是该感谢你不离不弃,还是庆幸我的颜值……确实能当饭吃?”
岑念:“……”
岑念:“都行,都行。”
岑念:“也可以感恩一下国家发展的好, 让成功改革成果惠及全体人民。百姓经济水平上来了, 安居乐业,家里多养一个傻子也能负担得起……此处的傻子特指我本人。”
她看着江与臣手里那两根银光闪闪,在指间飞速穿梭的毛衣针, 声音因心虚而越来越小。
江与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从她怀里把胳膊挣出来,手上动作不停。
假孕的生理反应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拂干净身上的草屑,他就又成了那个无懈可击的人气偶像。
那个眼神像湖泊一样潮湿,懵懂诱人而不自知的兔耳美男好像就这么消失了。他在黑夜里咬着自己耳尖,求她摸摸小腹的声音好像还在耳畔回响。可现在在江与臣的脸上,她却找不到一丝那种诱惑而柔软的神情。
“假孕时发生的事,你一点印象都没了吗?”
岑念还是没忍住开口。随即她敏锐地察觉到提到“假孕”这两个字时,江与臣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没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有过这回事吗?”
江与臣表情依旧若无其事,不着声色地把下巴埋进了高领毛衣的领口。
他侧颜生得好看,在朦胧的灯光照耀下,更显得五官深邃。一头黑发乱七八糟的,额角还带着一抹睡觉压出来的红痕。加上眼神里刻意的高冷和不屑,当真让岑念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传闻中把人堵在巷子里要钱的不良学长。
……不过眼下,不良学长却神情冷淡地垂着眼睫,指节分明的双手速度飞快地编织着一条厚围巾。
岑念:“哦?”
岑念:“真的吗?我不信。”
这种不擅长撒谎的人,违心否认时处处都是破绽。
“我这里有视频和照片留存!你要不要看看回忆一下?”
她边说边威胁性地冲江与臣晃了晃手机,唇角一咧,露出点尖尖的虎牙,仿佛有条恶魔尾巴在她身后晃来晃去:
“不需要别的,光看着这些照片我都能吃下三碗米饭!”
“……”
“说话的语气也很柔弱,捂着小腹神情温柔的样子也很让人心动……完蛋了我好像有新的性|癖觉醒了怎么办!”
“……”
“哎好可惜,下次看到你这样子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这应该不是你一生只有一次的生理反应吧?”
“……”
江与臣忍无可忍地把手里的围巾编织收好了尾,略显狼狈地它反手套在了岑念的脖颈上,重重地打了一个死结。后者挣扎着从围巾的包围中探出半张脸来,坏着心眼不依不饶地开口: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这算是封口费吗……咦?”